“啊切!”蜷缩成一团瘫在床上的某人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把本就单薄的棉被又往身上拉了些。
一杯热水重重地放到了床边的木头柜上,来人显然是余怒未消,连声音都变得僵硬了些许:“起来,吃药。”
白发的意大利少年探出头瞄了一眼对方,扭过头去:“我这只是被冰冷的海水泡了后有点感冒而已,不用吃药。”
乔万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此时终于明白了,老师面对好友时的心情。以往他还常常劝解老师手下留情,现在想来,过于溺爱是绝对会宠坏孩子的!
啪!
“哎呀。”白兰捂着头一脸难以置信,看着将报纸卷成棍棒赏了自己一头槌的红发意大利人。对方脸上那双圆润的蓝眼此时眼角拉长,莫名地显出一股危险的震慑感。
“只是普通的感冒?是谁事先口口声声说一起跳海逃走却临时变卦引爆了货船,被火烤的半死不活又被海水泡的体温失衡。”乔万尼垂下眼,目光仿若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刀锋上缠绕着凝固的晶霜,势要将一切虚假伪装的帷幕尽数劈开。
被目光逼视的白兰眨了眨眼:“哎呀,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亲爱的乔尼。”
“如果不是我找到你并且及时把你拉扯上岸,你就会和那些人一样,变成一具被鱼虾啃噬的泡得发白的尸体,永远沉眠在海底。”
乔万尼冷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白兰为了一个临时的合作,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可不是一时兴起才决定要炸船的。”白兰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润了润喉咙,他早在行动前就已经秘密请人将刀锋组的货船里控制装置那里加了几根线路,又提前做好了控制爆炸指令的代码,甚至还建了一个临时模型跑了一下爆炸的成功率和效果计算。
“与其单纯地逃跑,不如直接借此假死逃离他们的视线。”白兰举起一根食指得意洋洋地晃动着,“无论是下达通缉令的那方,还是接下通缉令的刀锋组和□□,只要他们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之下才是反击的最好机会。”
“然而外面依旧在对我们进行搜寻。”
“象征性的罢了,毕竟这次他们的损失很大,做做样子而已。”白兰并不担心,“别担心,我这个据点还是很安全的,监控死角,外人眼里这就是个废弃的仓库。不过想出去的话,你最好换个发色,否则还是太显眼了。”
他从床上下来准备往外走:“我已经提前在这里藏好了染发剂,不溶于水的,需要用特殊的溶剂洗发才能洗掉。”
乔万尼足足等了他半个多小时,就快要忍不住出去时,终于响起了走过来的脚步声。
擦拭着自己恢复如初的银发的白兰施施然地走进来,在上乔万尼愣住的眼神时得意的朝他抛了个飞眼:“亲爱的的乔尼,你是爱上了我原本的样子吗?”
乔万尼:“……不,只是有点惊讶。”
红发的白兰虽然表面上披着一层热情的伪装,但实际上他那双紫色的眼瞳显露出来的却是一种冰冷的淡漠。而现在换回了原本发色的白兰,银白的发丝给他带来一种冷淡的美感,偏偏那紫色的狐狸眼却闪动着狡黠的灵光。这种矛盾的气质正是白兰吸引人的魅力,他也非常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色”交易满意的报酬。
“你想要什么颜色,蓝色,棕色,黑色,金色……”白兰眨了眨眼,“银白色也不错哦。”
“最普通的棕黑色,谢谢,不需要引人注目。”乔万尼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和白兰伪装成兄弟的提案。
白兰把手上拿着的一个瓶子丢过去:“喷到头发上然后用保鲜膜覆盖超过十分钟后,先用吹风机吹热头发,再用水洗一下看看脱不脱色。”
乔万尼拿着染发剂去浴室了,白兰翻出自己提前藏在这里的备用手机,开始查看路线和外界的舆论。
嗯,好像忘记了什么。白兰歪了歪头,啊,想起来了,他的心跳监测器,从醒来就没有看到。
大概率是掉到海底了吧,算了,就这样吧。
把头发染成棕色的乔万尼回来了,他有些不适地抓着自己的一缕碎发:“靠这个就能躲过搜查?”
就换一下头发颜色?
“怎么可能。”白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我建议你回去的路线是先从东京飞到申根国家,再从申根国家越境回意大利。”
“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先去瑞士,还有一条是去希腊。”白兰说,“我不建议你去法国,那边入境检查很严格。”
“如果选择瑞士,你可以走边境通过阿尔卑斯山脉进入意大利,如果选择希腊,不想引入注目的话,你就必须想办法坐船了。”白兰耸了耸肩,“当然,你要是能游过去也可以。”
“我建议你先去瑞士,以商务工作的需求名义登记。”白兰说,“横滨是个贸易港口,我有点关系能够让你蹭个名。”
乔万尼思索了几秒:“我有护照,你只需要帮我正常登记并且信息隐瞒一段时间就可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简单了。”白兰笑着说,“我保证,你能够安全的抵达瑞士,并且安全下飞机前都不会被发现。”
“按照我的估计,大规模的搜寻大概一天后就结束了,小规模的搜寻算不上什么麻烦。”白兰思考了一会,“你有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能够让发布通缉令的他们确定身份的物品怕。”
乔万尼慢慢地解开外套,从贴身里衣里拿出一枚徽章样式的胸针。
“这个,是我的家族徽章。”乔万尼说,“只有家主的直系后代才能拥有,我手上有一枚,还有一枚在我的弟弟手里。”
“如果港口mafia或者刀锋组从海里捞出了这个,那么你的‘死亡’证明就能够更为牢固了。”白兰接过徽章,质感很厚重,绝对是百年老金打造的。
“舍不得?”察觉到乔万尼的沉默,白兰问道。
“没有,只是心情有些复杂。”乔万尼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这种东西,我没必要留着。”
虽然是这么说,可他的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怅然并不是幻觉。白兰察觉到了他的心情,难得体贴地没有继续问下去,虽然这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花点时间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那么,白兰,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报酬。”乔万尼双手环抱,惆怅的思绪被他压在心底,他此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坐在床上的白发少年,配上他的身高,倒真有了些许威慑感。
“你在被抓之前就做好了许多准备,以至于发生的一切完全都按照你的预期发展。”乔万尼说,他之前的所有疑问此时都浮在大脑中,势必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解答。“然而,我从不认识你,显然,你也不是会为了所谓的同胞情谊就献出自己的生命的人。”
“你说错了一点,亲爱的乔尼。”白兰弯起眼,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即使我能够计划好一切的细节,却也无法知晓你是否会在面临危险时救下我,尤其是那时你自己的生命也岌岌可危。”
乔万尼沉默了几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从最初的计划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命放在我手里,即使你在那之前和我从不认识?”
“事实证明,你果然救了我。”白兰得意地笑起来,眉眼飞舞,漂亮的紫眸中闪动着一种耀眼的愉悦感,让他的眼瞳看上去仿若一对被阳光亲吻的名贵紫钻,“亲爱的乔尼,我果然又赌赢了。”
这个赌局里永远的赢家优雅地伸出手,仿佛一个宣誓的骑士般握住乔万尼的左手,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张扬。
“所以,你现在可以完全信任我了。”白兰用温柔得仿佛牛奶般丝滑的嗓音念出了对方的全名,“giovanniboccaccio(乔万尼.薄伽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