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如狼入羊群, 鲨鱼近岸,破坏规则闯入者总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将原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视若罔闻, 将人从窒息又习惯的香薰中拽出去, 精心打理的头发与衣着都变得一团糟,倘若将其视作一记直球,他的效果显然是将其他人脱离舒适区,让所有人处于同一起点。
不过, 威廉的字典里并不存在“舒适区”这种说法, 无论是看似金碧辉煌的上流还是表里如一的垃圾场, 他都会适应得很好。
——只是一时被吓到了。
“关于炼金术,我确实知晓一二,”威廉略微改变了对乔瑟的态度,他轻轻点头, 仿佛在思考措辞,“如果你们是想在这条船上炼成贤者之石的话, 据我所知, 并不算难。”
爱德华顾不上装路人,噌地站起来,目光紧紧追随威廉:“你知道有人成功过?”
“是有这么一回事, ”威廉颔首, “想必您就是乔瑟先生口中的爱德华了, 很高兴见到你, 小先生。”
爱德华默念贤者之石要紧, 绷住了表情:“爱德华·艾尔利克, 寒暄先放一边,关于炼成贤者之石的情报有更详细的版本吗?”
“在炼成方面我并非专业人士, ”威廉遗憾地摇头,“只是粗浅得知,有数位炼金术师成功得到了成品,作为万灵药治愈了确诊为不可能治愈的疾病,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曾经搭乘过这条船。”
[瓦妮莎:kp,过心理学。]
[乔瑟:我也要!]
[瓦妮莎:那不是你心仪的美人吗?还怀疑他?]
[乔瑟:嘁嘁嘁,你看我像是色令智昏的人吗?]
[瓦妮莎:你不是吗?]
[kp:你不是吗?]
[乔瑟:……再这样,我真的会举报你们联手整蛊无辜玩家。]
[kp:瓦妮莎心理学60 1D100=??]
[kp:乔瑟心理学10 1D100=??]
威廉的一举一动带着显而易见的英国教育痕迹,沿着教育出来的礼仪细节,瓦妮莎看不出其中有虚假违和的成分,就算是人体的潜意识反应都在诉说着他的真诚,没有一丝逾矩——像是经过成千上百次锤炼出来的精确,又像是发自内心的诚意。
乔瑟沉迷于对方的一颦一笑,脑袋里除了威廉什么都没想。
[乔瑟:看不出来他说没说谎啊……]
[瓦妮莎:不,他没说谎,现在说谎等于冒着损失我们全部信任的风险,太无谋也太不值了,在交易开始的时候,默认给对方一点甜头,才能钓出更大的鱼,在那之后,才是背叛跟欺骗的高发地带。]
[乔瑟:你好懂哇。]
[瓦妮莎:以前有跟那种类型的npc打过交道,不过也不全是这个规律,偶尔也有糟心的东西会无视未来,粗暴又浪费地用完就扔,搅屎棍一样让人一言难尽,忍不住想把人往死里打……]
[乔瑟:好大的怨念,听起来你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瓦妮莎:继续跑下去,你也会有类似的经验。]
[乔瑟:这是诅咒吗?警觉.jpg]
[瓦妮莎:是祝福。强颜欢笑.jpg]
[kp:。]
“既然这样……”阿尔冯斯心中燃起希望。
既然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那他们成功的概率是不是也不低?
爱德华决定晚餐结束就回去房间试试,刚好休息时长够了,他现在精神正好。
“果然英国人就是博学,难怪大家都说十个英国人九个聪明绝顶,”乔瑟左手搭着夏洛克右手揽着塞尔提,热情地把两个人(?)推出来,“那夏洛克跟塞尔提的事,威廉你还有头绪吗?”
[瓦妮莎:噗。]
[乔瑟:?]
那句“十个英国人,九个聪明绝顶”不是在夸他们的意思吧……
路易斯蹙眉,有些觉得自己被乔瑟的弦外之音diss了,但看乔瑟的神情,又好像完全是他一个人心思阴暗。
威廉倒没有注意到自己弟弟在纠结,他轻轻扫过夏洛克,半阖着眼睛,言语中带着歉意:“我想我是帮不上二位什么忙了,我对医学一窍不通,尤其是人脑那么精密的地方,这两日在船上调整作息适应海上生活,还未来得及向外探索,在寻物方面,不如向船员求助有效。”
[kp:暗投 ??]
“人脑吗,”夏洛克顶着路易斯警告意味的视线,直直看向威廉,“你能确定我身上出问题的是人脑而不是别的,并不像你声明的那样一无所知。”
威廉语气淡淡:“只是掺杂了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个人猜测,夏洛克先生无需在意。”
“不,正相反,”夏洛克目光炯炯,“你是个相当自信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你不会说出口,而且你习惯性用模棱两可的说法,也不是处于谨慎,是你不屑解释,如果造成理解错误,是解读者能力不足。”
说着,夏洛克跟路易斯不满的视线对上:“虽然我没有与你们相处很长的时间,但你的哥哥经常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暧昧说法戏弄你,你自己也很清楚。”
确实经常被兄长戏弄的路易斯:“……”
“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别的,”夏洛克追问,“我的脑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以及塞——”
“擅自上桌翻别人的牌可不是值得称赞的行为,”威廉打断了夏洛克的发言却没有生气,他语气坦然,目光真诚地看向乔瑟,“与各位相识不过一小时,给自己的秘密留有余地,不是社交界所有人都遵守的礼仪吗,乔瑟?”
乔瑟眨了眨眼:“当然,我尊重人与人交往循序渐进的尺度,逼迫别人给出答案从来都不是正义之举。”
“那么,”乔瑟用自己蓝色的眼睛给了威廉一个wink,“明天的下午茶,我可以带点薯角过去吗?”
威廉:“……可以。”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威廉捉摸不透乔瑟的态度。
乔瑟的表现仿佛无论刚才威廉做出怎么的反应,是全盘托出,还是有选择地给出一点情报饵料,亦或是威廉真的一点情报都没给,乔瑟都会全盘接受,并且像现在这样报以友好,无关自己得失。
这已经超出了威廉以往自带好感光环能解释的范畴。
迄今为止威廉接触的人与非人,再贪恋美色,都无法按捺住皮囊下的强欲,在这一点上,人与非人的边界无限模糊,完全一致。
乔瑟乍一看无欲无求的友好下,又藏着什么样的欲求呢?
*
[乔瑟:我爱威廉prprpr……]
[瓦妮莎:LSP。]
[乔瑟:我也爱路易斯prprpr……]
[瓦妮莎:道德败坏的LSP。]
[乔瑟:后宫,总有一天,我要开后宫!]
[瓦妮莎:……人长得不丑,怎么想得这么美?这不是粉红团吧?]
[kp:虽然不是粉红团,但你们要是凭本事跑成粉红团,我也不介意。]
[瓦妮莎:???]
[乔瑟:kp,你的良苦用心,我不会辜负的。]
[kp:别,后果自负就行。]
[瓦妮莎:……]
正经团谁点粉好感啊。——by 瓦妮莎
威廉跟他的弟弟路易斯用完晚餐率先离席,说是要回房间休息,乔瑟一句“我也要去”差点脱口而出,但他瞄到抱着猫的亚瑟正要离开餐厅,想到塞尔提的头还没下落,只好跟美人道别,转而抓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亚瑟。
亚瑟被拽着手拉回餐桌,满脸写着问号:“干嘛?”
话音刚落,亚瑟视线里就闯入一只塞尔提,翠绿的眸子上下打量,连手上的猫都顾不上撸放在一边。
布巴落在餐桌上,环顾四周瞧了一圈,盯住了夏洛克,发出一声细软的“咪”。
夏洛克听不懂猫语,但本能地感觉到危机……不,是“大脑”本能地传达出遭遇危机的讯号。
这只猫跟他大脑的问题有关,或许能解决他身上的异样……
“好久没见到无头骑士了,”亚瑟看着眼前因为丢了头有些惴惴不安的塞尔提,用怀念的语气道,“你在你的森林里见到彩虹了没?”
塞尔提脖颈上的黑烟激动地排列出一行古爱尔兰行文。
“‘你认识我吗?能帮我把头找回来吗?’,”亚瑟读得毫无障碍,自问自答,“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你的头又被谁藏起来了,导致你丢了一部分记忆,对吗?”
塞尔提的激动溢于言表,哪怕她全身都是黑漆漆的,也能从她脖颈处剧烈晃动的烟雾看得出来。
“我是很想帮忙啦,”亚瑟无奈地耸肩,将乔瑟拉扯到塞尔提面前,“但现在这艘船的船长是他,得靠乔瑟去货舱找你的头。”
“货舱?”乔瑟纳闷地看向亚瑟,“货舱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水淹了,里面的集装箱里孵出一堆有手有脚还会射鱼叉的鱼,还被触手吃了个精光,塞尔提也是从里面的一个集装箱里跳出来的。”
“哦,你们去过了,”亚瑟挑眉,“别担心,货舱里除了箱子,箱子里面的东西,箱子外面的环境都是完全随机的,带上塞尔提的话,从箱子里开出她的头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具体提升多少就得看这条船对你有多少好感。”
乔瑟:“?”
[乔瑟:这是GirlGame?还是抽卡?]
[瓦妮莎:能带圣遗物,是FGO吧。]
[kp:不,是骰娘。]
“目前为止,”亚瑟拍了拍乔瑟肩膀,“你在她那边的得分很高哦,船长。”
乔瑟若有所思:“因为我昨天力挽狂澜?”
“不,”亚瑟冲他弯了弯眼睛,眸中的绿意生机勃勃,“因为你一度榨干了自己全部鲜血献给她。”
正如成为船长不全是好处,乔瑟在船长室失血濒死也不全是坏处。
[kp:暗投 ??]
“对了,”亚瑟拦住了正在朝布巴伸手的夏洛克,将蠢蠢欲动的小煤球抱在臂弯,给他建议,“你还是尽快找个医生开颅,将你脑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否则你对布巴示好就意味着允许她开饭,布巴不能变得更小,进食只会连你一起吞下去,你也不想那样的吧?”
小煤球恋恋不舍地咪了两声,只好把脸埋进亚瑟怀里抵抗食欲。
亚瑟抓起布巴爪子跟其他人挥了挥:“时间不早了,各位晚安,希望明天我们都能再见,共勉共勉。”
其他人:这话实在太不吉利了……
[乔瑟:粉色的。]
[瓦妮莎:?]
[kp:?]
第142章 第 142 章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51 普通成功]
[kp:乔瑟灵感50 1D100=74 失败]
平心而论, 这艘船上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像英国人一样不仅用土豆糊弄自己还想拿土豆糊弄别人,即便是自助式, 也有烹饪得恰到好处的意面跟炒饭, 冒着热气跟浓郁肉香的肉排,以及各式水果甜点,从新鲜的去皮苹果到酸甜可口的草莓蛋糕,酒跟茶更是应有尽有。
但一想到自己今天吃的东西跟昨天吃的完全一样, 甚至连它们在餐台上摆放的位置跟数量都分毫不差, 瓦妮莎就有些食欲不振。
我现在吃的真的是食物吗?
昨天的我吃了吗?
越来越蠢的疑问盘旋在心头, 导致了越来越低的食欲,食欲越低越无法阻止那些疑问上涨,瓦妮莎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乔瑟昨天光顾着受伤开船了,连餐厅都没进, 今天早上被迫cos了一回神农,中午才第一次踏入餐厅, 哪有空去想中午跟现在的菜单是否重合, 现在没有满脑袋玉米薯角就是他对同伴最真情的体现了。
注意到瓦妮莎在一粒一粒地捡豆子吃,乔瑟不解道:“瓦妮莎,你减肥吗?干嘛像只鸽子一样叨豆子?”
瓦妮莎:“……只是突然有些怀疑食品安全, 食不下咽。”
“现在怀疑也没用吧, ”乔瑟将自己盘子里裹着胡椒酱汁的肉排叉给她一块, “除非你突然把进食功能进化掉了, 否则按照以往的经验, 我们至少得在这条船上待两周到一个月。”
说着, 乔瑟羡慕地看了一眼塞尔提,同样不需要进食的阿尔冯斯已经被他哥哥领走了, 只有塞尔提承受着来自乔瑟的羡慕。
塞尔提:……
瓦妮莎没精打采地咀嚼:“这么长时间,想想就难熬,你平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相信我,一般不会这么难熬,”乔瑟给自己20年的航海生涯正名,他简单解说了一遍脚底这艘船的航行路线,“我们从阿尔赫西拉斯港口出发,目的地是美国东海岸,虽然还没有确定最终停泊的港口,比较常见的就是迈阿密或者纽约港,我一般通过直布罗陀但没差多少,对那些港口都还算熟悉。”
“我个人偏向于最短路线,反正不需要在任何途中停下补充物资,按照这条船的最高时速,不出意外我们十天内就能下船抵达目的地,”乔瑟耸肩,“但这条船有自己的想法。”
夏洛克忍不住疑问:“所以我们现在正在往哪里开,美国?”
“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往大西洋的必经之处,”乔瑟拿着平时在船上不可能吃到的水果啃,一边回答,一边吐槽,“这么一想,昨晚那么大的风暴居然是在地中海发生的,简直离谱,我前20年的海上生涯都喂了狗。”
塞尔提一本正经地询问狗是什么。
“等会儿,您这常识缺失我们稍后再谈,”瓦妮莎靠她贫瘠的海上知识终于回过味儿来,“意思是我们折腾了两天还没到大西洋吗?”
乔瑟语气肯定:“白天我看过海图,才刚到海峡,以这个速度想要抵达美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据我所知,直布罗陀北面是西班牙,南面是摩洛哥,”夏洛克眉心皱起深刻的褶痕,“我们在船上有观测到海面有什么参照物吗?”
“除了不科学的龙卷风,什么都没有。”
“要么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么,”乔瑟看向瓦妮莎,“要么是我们看不见,看不见城市,看不见陆地,也看不见其他船,考虑到没有人拦下来收我们过路费,别人估计也看不见我们,等于在船上跟船外之间放了一面双向不可视的玻璃。”
就像医务室窗外的艾扎克和米莉亚,他们在船外挂了不短的时间,却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身形,直到瓦妮莎从刀刃上察觉到窗外的异常。
“说到看不见,”乔瑟放下刀叉,从口袋里摸出单片镜,“货舱里出现的水,只有戴上它才能看到,但是从集装箱里蹦出来的鱼人跟塞尔提,都是能用肉眼看到的,所以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
乔瑟猜测道:“跟这艘船有关的异常,都是我们无法直接用眼睛看到的,需要借助这种神奇小道具,而跟这艘船关系不大的,却能好好看到。”
“……有道理,”瓦妮莎勉强垫饱了肚子,没听见乔瑟继续发言,不明所以地催了一句,“所以呢?”
夏洛克看乔瑟的眼神中带上了明显的欣赏:“所以你才在现在提起这个话题,明智之举。”
瓦妮莎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坚持发出了一个相信同伴的问号:“?”
“说到这艘船上的异常,”乔瑟给自己戴上单片镜,扭头看向餐厅里堆放食物的餐台与其他正在用餐的食客,“不就是这里么。”
[kp:乔瑟灵感50 1D100=22 困难成功]
通过一层透明的玻璃材质,光线渗入房水,途径角膜、巩膜、虹膜、晶状体,抵达视网膜,神经冲动一层层叠加,异常的电子信号一层层传递,最后汇聚大脑。
呈现在乔瑟眼中的,是一副只能用“光怪陆离”来形容的景象。
放置食物的餐台不是餐台,而是堪称精美的小型牢房,里面囚禁着无数长着翅膀的小型生物,它们有蓝色的皮肤,近似人类的四肢,缺乏眼白纯粹由紫色构成的眼珠,拿忧惧交加的视线透过牢房观察周围,惴惴不安的神情可怜到极点,近在咫尺却没有一个用餐的人发现。
意面是翅膀,水果是眼球,浓汤是血红的液体,肉排则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糅杂出来的蓝色团块。
瞩目的不只有“食物”,食客同样惊人。
在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乘客中,非常显眼地杵着几条沉默的漆黑触手,与货舱里大快朵颐的同类不同,它们像是打不起精神一样攀附在“餐台”附近的柱子上,没有人发现它们,也没有丝毫想发起进攻的征兆。
只是会时不时探入牢房,抓起几个蓝色的小型生物,再缩回角落。
片刻后,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不属于在场任何人进餐的声音传入乔瑟的耳朵。
——无比清晰。
[kp:直面餐厅真实模样,San check,成功1D3+1,失败1D10+1。]
[瓦妮莎:告北你别给我看!]
[kp:乔瑟 san49 1D100=72 失败]
[乔瑟:是兄弟就一起死、啊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瓦妮莎:你TM都说漏嘴了,有本事别只在倒霉的时候想起我!]
[kp:邓布利多摇头.jpg。]
[kp:乔瑟扣除理智1D10+1=7]
[kp:乔瑟剩余san=42]
[kp:一次性损失5点以上san值,进入临时疯狂。]
[kp:临时疯狂症状 ??]
[kp:持续时间 ??]
“唔!”
兴致勃勃戴着单片镜观察的红发船长突然捂住佩戴镜片的那只眼球,另一只眼球生理性向外凸出,破坏了原本的美感,瞳孔骤缩,仿佛目睹了穷尽人类智能都无法纳入眼底的怪异。
“乔瑟,你——”
瓦妮莎的关心之语还没说完,乔瑟的红发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后仰,再狠狠砸向餐桌——桌面倾覆,未饮完的浓汤带着余温泼洒在乔瑟头上,滴落到地上的却是一滩红色的液体,红发凄美地垂落地面,与破碎的餐盘混杂在一起。
餐具叮呤咣当地落了一地,戏谑好奇的视线不断从四周投过来。
“乔瑟!”
乔瑟跟夏洛克一左一右地挡住那些窥探乔瑟的视线,最先查看到他情况的却是距离乔瑟最近的塞尔提。
塞尔提动作很轻地将乔瑟扶起,正打算撩开他的长发,却先被递了一枚单片镜。
透明的玻璃上不知何时沾染了大片血迹,显得不那么寡淡。
塞尔提接过镜片,乔瑟的手才松开,从他手心里滚出一颗被暴力捏瘪的蓝色眼球,干涸的瞳孔落入血泊,从此不再落泪,不再滚动,静静等着腐烂到来。
“乔瑟……”
[kp:暗投 ??]
[kp:乔瑟剩余hp=10/17]
[kp:侦查成功率-50%,移动时技能成功率下降20%。]
乔瑟睁着仅剩的一只眼,在同伴焦急的呼声中注视着天花板刺眼的吊灯。
疼痛将理智找了回来,只是代价十分高昂。
他或许真的跟这条船相性很差,才一直在受伤,一直在失去。
……说起来,他在船那边的得分应该又上涨了吧。
献上这只眼,能换来塞尔提的头吗?
*
亚瑟在甲板边缘躺下,双脚悬在船外,闭上眼睛任由月光浸透他的全身。
再过一会儿,就该是船员和乘客的休息时间了,不知道这条船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唉,这也算是应了那句俗话,“白天不磨猫,晚上猫磨人”……
正在享受海风月光浴,亚瑟突然感觉脸上刺刺的,像克雷亚在用逗猫棒整蛊他。
“就算不是船长,我也是副船长,给我放尊重……”
亚瑟睁开眼睛,刚巧月光来到最强烈的时刻,将他眼前的那张脸照得无比清晰。
仿佛来索命的血红长发笼罩了视野四周,空洞的血肉窟窿跟旁边美丽蓝眸相辅相成,共同谱出一阵强烈冲击对着亚瑟爆炸输出。
亚瑟:……
亚瑟声音断裂,眼前一黑,十分干脆地昏了过去。
第143章 第 143 章
乔瑟的自残行为发生得太快, 结束得也太快。
等瓦妮莎跑到他身边,乔瑟已经永远失去了他的右眼,没空感慨残缺的美感是否还能称之为美, 乔瑟不是断臂的维纳斯, 他的心还在跳,人还活着。
将自己眼球挖出来这一举动看似疯狂,但乔瑟空洞的右眼眼眶却并没有浮夸的血流不止,只是从中溢出红色细流, 沿着他的眼角滴落, 随着将一小块地毯染成黑红色, 乔瑟的血泪也逐渐有了停止的迹象。
[瓦妮莎:作为同伴,你诚实地告诉我,你现在会咬人吗?]
[乔瑟:汪汪,汪汪汪!]
[瓦妮莎:OK, 我来救你了。]
[kp:夏洛克 急救55 1D100=92 失败]
[kp:瓦妮莎急救30 1D100=100 大失败]
[乔瑟: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瓦妮莎:如果你想要让我做一道判断题, 至少也该给我两个选项, 比如一般来说,“是……还是……”后面接的不应该一个是“故意”,一个是“不小心”吗?]
[乔瑟:因为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瓦妮莎:醒醒, 人无法操控骰子。]
[乔瑟:但你可以绑定大失败。]
[瓦妮莎:……]
[kp:我竟无法反驳。]
[瓦妮莎:有人公然污蔑你游戏的平衡性, 你不反驳?!]
[kp:对着你25的幸运再说一遍他污蔑什么了。]
[瓦妮莎:……]
夏洛克粗通一点急救知识, 但对人头上的构造、尤其是眼球那种精密的玩意还是不够了解, 更不清楚该对失去一只眼睛晋级独眼龙的乔瑟进行怎样的医疗护理, 他只知道再不采取措施, 伤口发炎可不是闹着玩的。
瓦妮莎就不像他那么见外了。
俄罗斯人血脉里流的是伏特加,她想也不想地拿了一瓶烈酒给乔瑟伤口消毒, 突出一个能活活,不能就去死的爽快感。
距离乔瑟最近的塞尔提发誓,她听到了疑似肉放在铁板上的呲呲冒烟声。
外界的医疗水平再发达,也不会让治疗变成料理的一环吧……不会吧?
塞尔提不解,塞尔提质疑,但塞尔提没有头,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眼睁睁、啊不,只能静悄悄地看着好不容易从自残中平静下来的乔瑟抱头痛哭,最后一点强撑的坚强也被同伴轻易瓦解。
或许,这就是他的劫吧。
[kp:乔瑟剩余hp=9/17]
被同伴烧掉一点hp,乔瑟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表情安详得下一秒去天堂报道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停一停,女士,”夏洛克做不到放任乔瑟就这么升天,阻止了帮倒忙的瓦妮莎,“我们显然都不适合医护职业,得找个医生,乘客里说不定有医生。”
“我也有同感,但是……”瓦妮莎的目光朝着周围一寸寸扫过,那些不怀好意、戏谑嘲弄的视线,光明正大,甚至丝毫不介意与她对视,“不能从乘客里找。”
[kp:暗投 ??]
头顶明亮的光线闪烁了一刹。
漆黑的烟雾警觉地摇晃,察觉到有细微的恶意正在生根发芽,塞尔提手中具现出一柄长柄镰刀横在身前,低沉的锋芒一如她本人无言而充满存在感,威慑着四周光鲜亮丽的人群,一时之间,表象上的人与非人地位颠倒,仿佛手持镰刀塞尔提才是手无寸铁的无害人类,正在被一群有尖牙利爪的鬣狗围剿。
[kp:暗投 ??]
十秒后,光线又急促地闪烁了一瞬,似乎在为稍后关灯预热。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by 瓦妮莎&夏洛克
乔瑟的自残仿佛引起了其他什么东西的注意,它们潜伏在人群中,已经跃跃欲试。
这间餐厅里到底有多少是人?多少不是人?乔瑟究竟看到了什么才疯狂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每个问题都在诉说着当下的荒诞。
每个答案都在催促他们离开餐厅,越快越好。
可这么大的一条船,又有哪里能给他们提供安全的容身之所?回去房间只能看着乔瑟等死,还是去敲那些熟人的房门求助……
“船长室……”
瓦妮莎、夏洛克和塞尔提同时往下看。
乔瑟捂着脸,气若游丝:“我没有房间,住在船长室,亚瑟说那里最安全……”
虽然他昨天就差点死在那里了。
“那个谜语人?啧,怎么看现在找艾尔利克兄弟求助更靠谱……”瓦妮莎嘟嚷着把人背起,无惧地跟每一个用垂涎视线打量乔瑟的“人”对视,毅然决然抢在灯灭之前带着人推开餐厅大门。
夏洛克走在最前面探路,塞尔提殿后。
瓦妮莎抱怨是那么抱怨,却在路过楼梯转角的时候没多看一眼,径直上去甲板,朝船长室快步走。
夜空上的星星眨了眨眼,明明灭灭。
海浪无忧无虑,掀起一股水花拍打船身,撞碎了也无甚可惜,只有哗啦水声显示它们曾经来过。
瓦妮莎脚程不慢,有夏洛克在前面时不时出声指明方向,即便没有灯光,她也没有被绊一下,一路坦然地抵达了窗口飘散着白光的船长室。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波澜,顺利得不可思议。
夏洛克开门,一行人进入隔绝海风的船长室。
[kp:暗投 ??]
[kp:夏洛克 反击65 1D100=39 成功]
夏洛克刚刚踏入船长室,墙边便探出一只迅捷的匕首,朝着他的颈动脉笔直划下,得益于平时对巴顿术的勤学,匕首被迫停在了夏洛克动脉之外,被割破的毛细血管就很遗憾。
不过,夏洛克有替自己的毛细血管报仇,将匕首泄力从自己脖颈架在了袭击者的下颌,尖端对准下巴与咽喉之间的位置,那块地方受伤不至于致命,却会生不如死。
“……大副,停一停,”乔瑟趴在瓦妮莎肩膀上,虚弱地抬起头,“先救救我。”
手拿匕首的塞伦特:“!”
可怜的大副一脸写着“你TM在逗我”的震惊表情,碍于船长的权威,他带着满心的不解与彷徨从船长室的角落掏出一只医疗箱,为新鲜出炉的独眼龙提供专业治疗。
[kp:塞伦特急救89 1D100=31 成功]
[kp:塞伦特医术88 1D100=24 困难成功]
[kp:乔瑟恢复hp1D3+1=3]
[kp:乔瑟剩余hp=12/17]
亚瑟说得对,有塞伦特在,想死都难。——by 乔瑟
不,我没说过。——by 亚瑟
处理完乔瑟眼睛上的伤口,塞伦特自然没忽视他腰腹跟大腿上的外伤,尤其是腰腹处还扎着一只叉头,吓得塞伦特差点当场拔出来——这得进行手术,必须进行手术!
但在乔瑟眼睛上的伤势很可能影响到神经的情况下,使用麻醉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要么等到确认眼睛不碍事后在再进行手术,要么是不打麻醉进行手术……
兼职船医的大副就这样陷入两难。
“乔——瑟——!”
亚瑟彪着半夜扰民的音高冲入船长室,满脸崩溃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为什么你要这么想不开啊!”
[kp:瓦妮莎心理学60 1D100=??]
[kp:乔瑟心理学10 1D100=??]
瓦妮莎注意到亚瑟金发凌乱,衣着也乱糟糟的,绿色瞳孔不自然地震颤,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然后发现果不其然,在现实中发生了噩梦一样的剧情,心理上接受不了却勉强自己接受,导致精神极度紧绷,甚至已经崩断了一些。
惊慌、恐惧、崩溃。
完美符合一个死线前完成论文,却在第二天得知论文与U盘一起私奔的逻辑表现。
乔瑟从字面上理解了亚瑟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因为我发现了船上食物是小精灵变的,从伦理上无法接受,又以为是自己眼睛坏掉了,想擦一擦,结果……”
塞尔提突然感觉一股寒流从尾椎骨窜上后颈。
(kp:在某些传说中,无头骑士也是一种精灵,只是与死去的骑士和战马结合了。)
“小精灵?”瓦妮莎通过乔瑟的叙述,很难想象自己吃的食物会是什么小精灵,莫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面包牛排长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食物是精灵变的’?啊,你是指那些蓝皮肤的?真是的,早知道上船的时候就全告诉你了,”亚瑟抓狂地揉乱了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可我明明也警告过你,这艘船不怎么接受船长的指令,但船长必须存在,而且必须四肢健全,生理与心理上没有缺陷——”
亚瑟抱头蹲在旁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现在你丢了眼睛,谁来当船长?”
这个问题的答案,亚瑟其实心里有数,就像刚才他在甲板上晒月亮晒得好好的,突然被一只血窟窿贴脸开大,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现实。
——这艘船又盯上他了。
罪恶感开始翻涌,胃部产生下坠感,愧疚成为自怨自艾的产房。
——乔瑟取代他成为船长,却从上船以来就一直被针对,一直在受伤,也是因为他吗?
——早知道,早知道……
“别担心,”罪魁祸首伸手搭在亚瑟肩膀上,仅剩的眼睛闪烁着一如既往的碧蓝弧光,“刚好我转职成海盗了,现在抢劫你这艘船,作为俘虏,你不需要想太多,反正我是不会放过这艘船的。”
[kp:暗投 ??]
[kp:暗投 ??]
“这么快从正经船长转职海盗,真让人怀疑你有没有在当船长的时候搞兼职,”亚瑟叹了口气,“也别随便说要跟这条船扯上关系的话,在这条船上,言出法随是真实存在的……”
——侥幸永无善果,厄运绝不缺席,从他决心要与这条船死磕起,往后余生皆会如此,他早该知道的。
只是当时没想到,他的“余生”会这么漫长,现在也看不见尽头……
“无所谓,”纱布蒙蔽了一半的视野,却不妨碍亚瑟倦怠的神情映入眼底,乔瑟朝他眨了下眼,“她言出法随,我也言出必行。”
[kp:暗投 ??]
第144章 第 144 章
乔瑟觉得自己一定帅呆了。
实际也确实帅呆了。
亚瑟被他帅了一脸, 连对自己即将再次主动踏入泥沼的未来都没那么绝望了,即便乔瑟以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毫无说服力,亚瑟依然觉得自己有被感动到。
“但你还是没有听我的劝告待在船长室, ”翠色眸子幽深地注视着乔瑟, 语气听不出喜怒,“哪怕一次。”
感动归感动,亚瑟还是个很拎得清的人,会在适当的时候给适当的人算账, 比如此时此刻, 此情此景。
“结果你不仅到处溜达, 还一个劲在身边聚集一些一看就很危险的存在,是嫌自己周围的风险太低了吗?”
被算账的乔瑟:“Emmm……”
塞尔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也被波及到,气势莫名矮了一头, 想挺起胸膛又觉得自己欲盖弥彰,纠结着坐立不安。
kp:为什么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啊你?
“嘛, 现在后悔也晚了, 与其痛骂他,不如想点能补救的措施,”瓦妮莎揣着手靠在墙上, 询问道, “亚瑟先生, 你的航海技术怎么样?一点都不能派上用场吗?”
亚瑟收回谴责的视线, 摇头:“看海上天气跟掌舵的话没问题, 经验不会过时, 但操控台上的仪器就不行了,塞伦特有这方面的知识, 但我不确定在正式驾驶船只的时候有没有余力去看清楚他写了什么,要是看漏了……”
塞伦特脑袋往下压了压。
“也就是说你需要一个给你读表的,”瓦妮莎扭头看向乔瑟,“就算变成独眼龙,读个表还是没问题的吧,乔瑟?”
乔瑟捂着自己腰腹处的伤口,表情不甘:“居然要我堂堂海盗给俘虏当副手……”
“为什么你能入戏这么快,”瓦妮莎无语了片刻,冷漠道,“少给我装可怜,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你应得的,在你伤好之前,都别出这间船长室了。”
[乔瑟:QaQ。]
[瓦妮莎:别浪了,再浪你真的药丸。]
[乔瑟:我还想作为海盗,对大家为所欲为来着……(TmT)]
[瓦妮莎:……]
[kp:……]
夏洛克看着还插在乔瑟腰腹的鱼叉:“动手术需要无菌环境,这里能提供那种条件吗?”
“那个倒不用担心,”亚瑟拍了拍塞伦特肩膀,“我们有塞伦特在,他会保障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他随身都携带手术包,可以在船长室布置一间小型的无菌手术间,等明天看乔瑟状况不错,就能进行手术了。”
塞伦特微微抬起来,向其他人点头。
他半个字都没说,却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大佬气质。
[瓦妮莎:这就是急救89医术88的含金量吗,爱了爱了。]
“但我明天还要赴威廉的下午茶约,”乔瑟顽强地抗议,坚持自己主张,“我一定要过去!”
“别想了,我会去给你回绝的,”瓦妮莎不为所动,冷酷极了,“如果被我看到你出现在那里……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乔瑟:“……”被恐吓了,居然被同伴恐吓了!
同伴情谊塑料得简直见鬼!
“那么乔瑟就留在这里了,”瓦妮莎将队友安排明白了,起身开门,“反正拖着一个半残的独眼龙也起不到什么正面作用(乔瑟:喂!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吗?),在恢复前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再·作·死·了。”
乔瑟:“…………”
乔瑟特别想反驳一二,但顶着亚瑟怨灵一样的视线,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张不开口。
“那我也留下,”夏洛克停在门内,“我不确定明天我的记忆会不会出岔子,待在乔瑟先生身边是最保险的做法。”
[kp:暗投 ??]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49 普通成功]
瓦妮莎感觉脚边一阵风窜了过去,并不像海风那么湿冷,反而有种活物的温热触感。
活物……活物?活物!!!
瓦妮莎条件反射地大喊:“危险,夏洛克——”
[kp:暗投 ??]
[kp:暗投 ??]
夏洛克猝不及防被吼了一句,但他清楚瓦妮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身体听从意志离开原地,却还是晚了一步,袭击而来的“危险”速度极快,几乎是瓦妮莎的“危险”还没说完,就突袭到夏洛克脸上。
“够了,这间船长室已经不需要更多血腥味了,”亚瑟伸手掐住袭击者的后颈提在半空,一言道破她的真实身份,“布巴,你最近两天吃得太多了,也该节食减肥了。”
弱小无助但能吃的小煤球大声抗议:“咪、咪!”
小猫咪拿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人是很容易令人心软,但一想到她刚才朝着夏洛克扑过去想大吃一顿的气势,船长室里就没人敢对她心软了。
“正如你所看到的,”亚瑟拎着装乖的小煤球在夏洛克面前晃了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你不想明天一觉醒过来就在布巴肚子里的话,我实在不建议你待在船长室跟我们过夜。”
瓦妮莎疑惑道:“但是,你不是说船长室是绝对安全的吗?”
“没错,”亚瑟叹气,“船长室内禁止一切的杀伤行为,但要是布巴把夏洛克吞进肚子再跑出去,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布巴虚伪地咪了两句,像是在说“别夸了别夸了”,但她快乐晃悠的尾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区区一只猫都有这样的机智,”乔瑟独眼里闪过一道灵光,“那我肯定也能从这条船上找到更多的bug。”
瓦妮莎:你学习的对象是不是不太对劲?
“说起来,你在餐厅就知道夏洛克身上有问题,”乔瑟打了个响指,看向亚瑟,“塞伦特不能帮忙做手术解决吗,还是说有什么限制?”
亚瑟摇头:“倒没有什么限制,塞伦特是可以做手术解决他身上的‘小毛病’,但夏洛克先生身上的‘小毛病’不会坐以待毙,它们还具备群居属性,想要解决最好一次性将染上‘小毛病’的乘客都找出来控制住,再由塞伦特动手一个个解决,或者叫上克雷亚守门,否则塞伦特的安全就无法保障了。”
“群居?!”瓦妮莎瞬间抓住了重点。
“嗯,”亚瑟表情略微苦恼,“这也是让我困扰的部分,其实今早我去乘客住处稍微看了一下,发现不少房间里都出现了没有向船员报备的住客,我在船上待的时间太长,已经长到能隔着门判断里面乘客的状态了。”
这是可以熟能生巧的事吗?
瓦妮莎木着脸:“一般是不能的吧?”
“各人体质不尽相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亚瑟轻描淡写地略过细节,继续道,“总之,即便我无意窥探乘客们的隐私,但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都跟夏洛克先生一样,被没有报备的乘客寄生了大脑,接下来事态说不定还会恶化,所以……”
亚瑟看向乔瑟,认真道:“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最好现在起就减少与其他乘客的接触。”
乔瑟瞳孔地震:“那我即使修养好身体,也不能跟威廉一起约会、共进下午茶了?”
……“约会”?
你原来是打着这种小算盘吗?——by 唯一一个没看出来的塞尔提
“虽然以前航行到接近尾声的时候,残存的乘客们也都是各自离得远远的,各自防备各自不信任,”亚瑟摸了摸自己下颌,“但这次稍微有点奇怪。”
瓦妮莎:“哪里奇怪?”
“太快了,”亚瑟思索着回答,“好像被人塞了一堆燃料,拼命地加快船速……谁会做这种事呢?不管是对乘客还是其他人,都完全没有好处。”
“你说得太抽象了,”乔瑟托着下巴,像个评论家一样提出建议,“我们没有对照组,不清楚你说的‘快’是指什么,能说得更具体点吗?”
亚瑟采纳了他的建议:“比如说夏洛克先生身上的‘小毛病’,它的名字大概是‘夏盖’,一种不明来由的寄生生物,被发现的时候总是寄生在人的大脑里,成年体有鸽子那么大,长相上跟虫子是近亲,它没有进食跟排泄的机能,却能操控人的神经乃至思维,被寄生的宿主要么走向疯狂,要么走向死亡。”
[kp:瓦妮莎 san70 1D100=42 成功]
瓦妮莎脸色有些不妙,光是想象一只鸽子大的虫就够难受的了,但一想到那只虫子没在她脑子里,咳,这么说对夏洛克有些抱歉,但她确实松了口气。
短短两天经历了太多,乔瑟现在已经不会为区区有名有姓的虫子动摇了,如果不是身体限制,他都想端一杯红酒在手上摇晃,露出饱含风霜又潇洒的表情,一笑了之,然而不行。
而明明说的是跟自己有关的事,夏洛克的神情却纹丝不动,甚至能冷静地询问:“这跟你口中的‘快’有什么联系?”
瓦妮莎:说真的,你这反应也不太正常,就是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寄生导致的。
“一般来说,这种虫子进入人体的时候是以卵的形式被口服,但是,”亚瑟提着猫在夏洛克面前晃了一下,小煤球忍不住露出垂涎的表情,然后又把猫移开,“布巴只对成熟的怪物产生食欲,尤其她几次袭击你,你体内的夏盖绝对已经成熟了。”
“它们生长所需的时间很长,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从卵变成虫,”亚瑟打量着夏洛克,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像是在透过他的额头观察里面的其他生物,“如果夏盖成体入侵你的身体,‘船票’会保护你不会被伤害,而你的‘船票’没有反应,证明‘小毛病’是以无害方式进入你的身体,最有可能在你饮水用餐的时候,混进去了虫卵。”
瓦妮莎:“他是在餐厅吃饭的……”
“我保证船上供应的食物无毒无害,”亚瑟偏了偏头,“但我没法保证你们入口的无毒无害。”
“你身体里的虫卵一夜之间长大,这种事我开船到现在闻所未闻。”
“必然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第145章 第 145 章
黑沙均匀洒落, 沿着蜿蜒曲线在地面等比绘出怪异曲折的图案,无需偏见者多舌,不详的气息随着黑沙慢慢弥漫到整个房间。
“3克水银, 一半水银质量的辰砂, 眼镜蛇的眼睛……”
明亮的房间中,一样样让人不安的仪式祭品被按照一定规律摆了出来,能轻易夺走人性命的与夺不走人性命的并排放置,不仅没有让人觉得安慰, 反而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爱德华绘制好举行仪式的图案, 阿尔冯斯准备好祭品。
倘若一切顺利, 等明天天亮,一切都会截然不同、不,是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成功吧。
给我成功啊。
一切准备就绪,兄弟二人关上了房间的灯, 窗外星光灿烂。
*
“阿尔伯特先生,很抱歉, 我想您找错人了, ”麦扎将手中的信纸折叠好塞回信封,连着信封一起还回去,“我只是一介凡人, 做不到您期望的壮举, 或许你可以去找这艘船的船员, 显然他们比我这样无力的人更适合。”
坐在他对面的阿尔伯特微微摇头, 拒绝了收回自己递出的信封:“不, 麦扎·阿瓦洛, 我很清楚你的才能,除了在炼金术上卓有成就, 你的另一个身份,才是我必须选择你的理由。”
“我登上这条船前已经为莫里亚蒂家族留下了完整的遗言,”阿尔伯特语气平静,“即便再怎么搜集资料,我也没能找到能够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所以我放弃了。”
“踏上这条船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阿尔伯特对麦扎歉意地低头:“但我不希望自己死得毫无意义,所以才将你卷入了这场旅行。”
“你是饮下永生之酒的永生者,你不会经历生老病死,是最有可能从这条船完整离开的人。”
阿尔伯特的歉意仿若海上的泡沫,眨眼便消失在浪花中。
“希望你能带着我剩下的一切回去英格兰,作为回礼,伦敦的女王陛下会支付你一笔超出你想象的奖赏……”
麦扎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阿尔伯特先生,很抱歉让您失望,对我来说,钱是真正意义上的身外之物。”
“不,你不会拒绝的。”说着,阿尔伯特从外套上衣胸口的口袋抽出一张照片,那并不是黑白的,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人影与背景。
麦扎在看到相片的一瞬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不再发出拒绝的声音。
“我说了,奖赏会超出你的想象。”
阿尔伯特将照片贴心地递到麦扎颤抖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为一位兄长,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同样作为一位兄长,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温热的血从手腕不停滴落,恐惧吞噬了大脑,摧毁了一切思考与反抗的基石。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客厅茶几上堆着两具惨白的尸体,几瓶空空的啤酒堆在最上方,像是可燃垃圾在一起打招呼。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
新鲜出炉的悲剧女主角紧握自己手腕的伤口,想靠蛮力停下这该死的血流,她的眼睛却无法从恶魔的背影离开。
“缠绕三大言灵之七天。”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古里古怪的咒语来到了尾声,在旁观者惊慌不定的视线中,那道身影没有任何变化,榨干两个人绘出的图案也没有任何邪灵显现。
“?”
“啊嘞,是我画错了?还是被神父大人骗了?”恶魔转身,沾着血的脸上浮现疑惑,典型亚裔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像个孩子。
胆大妄为,杀人如喝水的……孩子。
他举起手上的一本看不清封面的破烂笔记,仰头看了一会儿,眼睛毫无征兆地跟藏在角落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女人:!!!
笔记被丢到一边,盖在毫无动静的血阵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雪亮的短刀在黑暗中恶劣地绽开弧光。
脚筋被挑断的女人只能靠双手和膝盖逃命,自然逃不开大开杀戒的健全人,她只感到一阵阴恻恻的风掠过背后,就被一刀穿透。
“住手——”
他下意识从尸体上拔出短刀,脸上不小心又添了新血迹。
但顾不得擦脸,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随着新人物的移动而移动,真心实意地感慨:“哇,原来神父大人说的是真的……欸,你要做什么?”
“愿你的灵魂得到自由,从此幸福安全,不再受人世的苦难与折磨。”
什么嘛,在祈祷啊。
新人物好像跟神父是一个职业的,虽然长得很顺眼,说的话却怪无聊的,说到底人死了有没有灵魂谁都不知道吧?
还活着就去想死后的事,多无聊啊……
将尸体双眼阖上,新人物才对着百无聊赖的他开口:“你怎么可以不经过他人许可夺走他人的性命?”
“你这话说的……意思是要我每次杀人前都先问一句‘我可以杀你’吗?”
“当然,”新人物眼睛里带着谴责,却不多,说话做事都非常认真,没有一丝敷衍,“我们没有读心术,所以才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停止用语言沟通,说不定她自己有喜欢的死法,或者干脆是她想要自杀呢?不问的话,现在她一死就谁都不知道答案了,太可惜了。”
“……”
“抱歉,我没想到你是这个意思,不,那个,说不定我们意外地会合得来,”他朝对方伸出手,笑得像个开朗的阳光男孩,“总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雨生龙之介。”
新人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埃德蒙德(Edmond),现在以Caster职介降临。”
雨生龙之介热情地招呼他去客厅:“辛苦了,埃德蒙德先生,你饿了吗?”
埃德蒙德:“?”
客厅中,茶几上的尸体已经没有余温。
*
[kp:瓦妮莎聆听50 1D100=18 困难成功]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将瓦妮莎从无梦的深眠中惊醒,入目的是晦暗的天花板,窗帘开着却没太亮的光线,证明时间还没到白天,接着外界光线勉强能看清床尾的挂钟。
4:07。
窗外鱼肚白,已是近天明。
瓦妮莎一边平复心跳,一边回忆声音的方向——她住的是这一层最边缘的房间,只有一个邻居,爱德华和阿尔冯斯,声音不是从隔壁传来就是楼梯——是隔壁。
真是一刻都闲不得。
简单套了一件外套,带好枪和刀,瓦妮莎径直打开门出去。
门外光污染一如既往地亮着,将一切抹上惨白色。
上午4点的走廊空无一人,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瓦妮莎走到挂着铜牌“50”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
[kp:暗投 ??]
瓦妮莎:……好不详的暗投。
瓦妮莎伸手按住门把手,试图从外打开门,但门理所当然地被锁住了,她打不开。
[瓦妮莎:开门过什么?]
[kp:力量。]
[kp:瓦妮莎力量60 1D100=79 失败]
瓦妮莎尝试用肩膀撞了一下门,想靠蛮力打动对方,但眼前的这扇门却不为所动,看来比起邻家女孩,它是属于高岭之花那一类的。
[瓦妮莎:我孤注一掷!]
[kp:别上头啊。]
[kp:瓦妮莎力量60 1D100=83 失败]
[kp:孤注一掷失败默认大失败。]
[瓦妮莎:……]
[kp:说了让你别上头的。]
瓦妮莎第一次没打动门,觉得是自己不够真心,于是她舍弃了立足根基,带着自己全部的“真心”憋足气朝门撞了过去。
“咔嗒”。
门恰到好处地在被瓦妮莎贴脸之前从内部打开了,开门的人不明所以,只能看着瓦妮莎一头冲进来,速度不减地再一头撞上鞋柜。
[kp:瓦妮莎 hp-1D3=1]
[kp:瓦妮莎剩余hp=13/14]
“大早上的,你在搞什么呢?”爱德华看着瓦妮莎一脸撞出来的血,额头神经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一边抱怨一边翻找止血用品。
瓦妮莎:“我听到你这边有动静,以为出什么事了。”
“哈?”爱德华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我能出什么事,不对,你听到什么动静了?”
爱德华拿出绷带跟止血药,让瓦妮莎自己处理。
“我——”瓦妮莎正要说自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话到嘴边,却突然发现有股违和感无法忽视。
爱德华,绷带,药……
有什么不对……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39 成功]
爱德华狐疑地看她:“怎么了,不说吗?”
血从额头滑落,带来的刺痛感让神志保持清明,瓦妮莎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爱德华,不放过他任何一些细微的变化。
“爱德华,阿尔冯斯呢?”
[kp:暗投 ]
“阿尔冯斯?”
金发少年重复了一遍瓦妮莎的问题,金眸不解地回望过去:“你说的是一个人名吗?”
瓦妮莎:“你不记得阿尔冯斯了吗?”
“?”爱德华警惕地反问,“你不会是想跟我开玩笑吧,故意用不存在的人名耍我——”
瓦妮莎:“……”
见瓦妮莎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爱德华困惑地挠了挠自己头发,眉头紧皱,闭上眼睛苦苦思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阿尔冯斯,阿尔冯斯,阿尔冯斯……
[kp:暗投 ??]
心跳规律,脉搏稳定。
爱德华眉头渐松,表情有些怔然:“奇怪,我明明不记得这个名字,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说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很顺口。”
“好像已经说了很多次。”
[kp:瓦妮莎心理学60(奖励骰+1)2D100=??]
好奇,不解,茫然……
所有不该在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身上出现的情绪不断更迭,将事态将愈发严重的方向进一步推进。
房间里的违和感来自一具高大盔甲的缺失,而最该第一时间发现的人却毫无所觉。
爱德华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向或许唯一能知道阿尔冯斯是谁的瓦妮莎打听:“我认识那个叫阿尔冯斯的吗?”
“……”
瓦妮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窗外白金色的光辉突破海平面封锁,正是日出。
第146章 第 146 章
瓦妮莎有理由怀疑, 爱德华脑袋被虫蛀了,才记不得自己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而阿尔冯斯要么是很宽容地把亲哥原谅跑出去找同病相怜的夏洛克取经, 要么就是被气得夺门而出, 她在隔壁听到的“砰”,跟摔门声音也差不了多少。
在爱德华茫然的神情中,瓦妮莎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没关系, 这不是你的错, 只是你脑袋坏了。”
爱德华觉得自己正在被瓦妮莎当面挖苦, 并且有了对话证据。
“等阿尔冯斯回来,你尽可能地道歉真诚一点,”瓦妮莎想到阿尔冯斯2米多的块头,忍不住为1米5的爱德华捏了一把汗, “兄弟吵架很正常,作为哥哥先低头, 不丢人。”
爱德华抓住关键词, 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阿尔冯斯是我的弟弟?”
“不然呢,”瓦妮莎知道现在爱德华失了智, 于是拿出了拆弹才有的耐心给他解释, “虽然你的弟弟2米多, 有5个你垒起来那么壮观, 但他应该确实是你血缘上的亲弟弟。”
出于严谨, 瓦妮莎补了一句:“这些都是你自己对我说的, 如果哪里有问题,我不负责。”
爱德华垮着一张失忆症的脸问:“……你在耍我吗?”
“我在说实话, ”瓦妮莎耸了耸肩,“也是在打预防针,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才三天,我还没法保证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在爱德华的表情管理进一步失控前,瓦妮莎补充道:“但阿尔冯斯是存在的,他作为你的弟弟被介绍过,作为同伴一起跟我相处过,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打过架,我保证他存在。”
[kp:暗投 ??]
“但我记忆里没有阿尔冯斯,”爱德华兀地站起来,看向瓦妮莎,“你刚才说我‘脑袋坏了’,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我忘记了他。”
瓦妮莎赞叹:“很敏锐的判断。”
“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瓦妮莎话音一转,“你还记得夏洛克吗?”
“啊,那个睡一觉就失忆的家伙,昨天不是被你们灌了奇怪的药吗,”爱德华的回答毫无滞涩,“怎么,他又出现会被人记不住的情况了?”
瓦妮莎:“……你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又不是他——”爱德华说到一半,意识到瓦妮莎的潜台词,冷静下来,“你觉得我是像夏洛克一样被篡改了记忆,从而忘记了阿尔冯斯。”
瓦妮莎颔首:“直到刚才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不对劲。
假如爱德华不记得阿尔冯斯是跟夏洛克同样的缘由,又一只虫子钻进他的脑袋里,在爱德华的记忆里涂涂抹抹,就不应该只删掉关于阿尔冯斯的记忆。
不,与他们这些相识短暂的人不同,阿尔冯斯跟爱德华一直在一起,想从爱德华记忆里抹去阿尔冯斯,等于对他整个人生的记忆动手,从夏洛克久远记忆分毫未变来看,那些寄生虫不至于能在一夜之间就改造那么多记忆。
外在表现同为“失忆”,只是缘由不同么……等等。
“爱德华,”瓦妮莎带着疑虑看向对面,“你自己有没有觉得记忆有哪里违和的地方,或者暧昧、不符合你作风的内容?”
夏洛克回味被篡改的记忆时,是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只是一个人无法确认才前往餐厅。
[kp:暗投 ??]
“……”
“不,”爱德华沉默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从肺里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的记忆,非常完整,我是独生子,父亲常年失踪,母亲在我小的时候病死,在那之后,我将一切投入了炼金术,想要起死回生……结果非常糟。”
瓦妮莎猜到爱德华失去的身体部件跟阿尔冯斯的身体是怎么无的了。
听爱德华讲完他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那些跟Jump系主角标配成长路线重合率90%的过去,瓦妮莎不时会提问一些问题,比如“邻居温莉养的狗有什么喜好”“你爹离家出走几年了”“上次过生日时收到了什么礼物”,爱德华对答如流。
瓦妮莎这才真切感受到爱德华与夏洛克的不同之处,爱德华的记忆完全自洽且没有任何违和,只有阿尔冯斯的存在被抹去了。
对于一个哥哥来说,这种做法真是歹毒透顶。
[瓦妮莎:说真的,这种做法让我幻视了一个老熟人,kp,你有头绪吗?]
[kp:既然出现了幻视,说明你是真的想念他,何不考虑一下复婚?真诚.jpg]
[瓦妮莎:……Damn it。]
“没办法,”瓦妮莎起身离开座椅,“与其在这里干坐着,不如直接找阿尔冯斯对峙,有缘的话,消失的记忆是会自己回来的。”
爱德华欲言又止,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记忆有没有丢还是蛮纠结的,但他更在乎瓦妮莎口中说的阿尔冯斯,他暂时按捺住心里对自己记忆的质疑:“你知道阿尔冯斯在哪,他长什么样子?”
“你问我?”瓦妮莎问回去,“难道你今天没有见到一个2米多高的盔甲夺门而出吗?”
爱德华翻了个白眼:“我今天只见到一个天没亮就闯进来说我失忆的你。”
“那你房间里发出的巨响是哪来的?”瓦妮莎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将她从睡眠中惊醒的重音来源。
[kp:瓦妮莎侦察65 1D100=1 大成功]
[瓦妮莎:……]
[kp:已录。]
[瓦妮莎:爱你。]
kp:非酋真可怜。
被同情的非酋不在乎kp的目光,她正沉浸在中奖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也不愿自拔。
船上的房间就像是从一个新手设计师搞出来的,为了省时省力,只需要建一个房间,然后复制粘贴了五十次,没有搞一点多余的花样,贯彻了对所有人公平以待(偷懒)的设计理念。
缺点是,当瓦妮莎熟悉了自己的房间后,来到爱德华的房间,也能一眼看出哪里变动过。
客厅整齐,茶几、沙发、地毯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头顶的天花板不同。
似乎是这条船的独特癖好,每个房间都装配了满到溢出的照明设备,有广阔天花板的客厅更是重灾区,华丽亮眼的吊灯是标配,而在吊灯四周会密密麻麻布置上灯带,内嵌圆灯作为那些灯带的交叉点,是完全不顾电工死活的配置。
而在爱德华的房间,吊灯跟密密麻麻的灯带都好端端存在着,只是没打开。
也正是因为没打开,瓦妮莎才发现了有个圆形节点内的灯泡不见了,假如开着灯,她被灯光闪瞎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在瓦妮莎的注视中,“消失”的灯泡出现了一部分轮廓,又在片刻后再次消失。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23 困难成功]
“你在看什么,”爱德华不解地跟着她抬头,“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瓦妮莎:“有。”
说完,瓦妮莎从身上拔枪,上子弹,枪口对准“消失”的灯。
——已知船上存在她无法用眼睛看到的东西,灯不会自己消失也不会自己出现,那么,结果已经很明朗了。
——有东西挡住了那只灯泡,它是活的。
[kp:瓦妮莎射击80 1D100=43 成功]
[kp:瓦妮莎射击80 2D100=44、28 成功]
[kp:瓦妮莎射击80 2D100=76、55 成功]
[瓦妮莎:今天的我真是个完美的人。(づ ̄3 ̄)づ]
kp心如止水:狗屎运吧。
“砰”“砰”“砰”。
爱德华捂住耳朵,看着瓦妮莎枪口一连串爆出火花,铜制子弹沿着同一个弹道射向天花板。
[kp:??]
水银子弹有驱除邪恶的功效,现在看来,铜制子弹也有击溃假象的能力。
分不清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先爆开,还是眼前构成天花板的线条先开始扭曲,0.1秒内,虚伪的平静被子弹击溃,露出上方整齐排列的灰色金属盒。
而在子弹着陆点,一只被贯穿了躯壳的节肢类生物摔在地毯上。
它身上的创口处散发出一种塑料被烧焦的刺鼻味道,有鸽子那么大,十多只黑亮的虫腿不甘心死去一样时不时抽搐一下,逐渐灰暗的眼睛怨毒地盯着瓦妮莎,像是有无数诅咒与折磨想向她发泄。
[kp:直视夏盖妖虫(夏恩),sc,成功不减,失败1D6。]
[kp:瓦妮莎 san70 1D100=41 成功]
[瓦妮莎:我的意识犹如钢铁,坚不可摧!]
[kp:事实上钢铁很容易断的,冻一下就能掰开。]
[瓦妮莎:……]
[kp:对不起,我闭麦。]
[kp:暗投 ??]
爱德华看着地上的虫子,露出了北方人看到南方蟑螂一样的表情,一边深感胃部不适,想找个地方吐一下,一边又实在好奇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那些金属盒子是什么东西?”瓦妮莎物理破法后,看着头顶的金属盒问。
“不知道,”爱德华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却跃跃欲试,“但我可以先把它们弄下来。”
“你?”瓦妮莎低头看了看不到自己胸口爱德华。
爱德华循着瓦妮莎的视线看了看自己,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潜台词,顿时郁卒,待在旁边挠墙看瓦妮莎站在茶几上伸手去取灰色金属。
废了一点时间,瓦妮莎将头顶的金属盒都取了下来,一共25个,24个六面完好,1个缺了一面,里面空空如也。
爱德华抱着金属盒研究了一会儿,只得出里面放着什么东西,以及盒子非常坚固的结论。
瓦妮莎看着地毯上一动不动的虫尸,再看看剩下的金属盒子,逐渐产生了一个不妙的猜想:“这些盒子里不会都是这玩意吧?”
“很有可能,”爱德华点头,“一般生物的成年体会对幼体多加关照,这种情况,或许是它率先从盒子里出来,在守着其他没出来的。”
“……我不觉得这种东西会遵循正常生物的逻辑,”瓦妮莎掂了掂一只盒子,“放着不管肯定不会有好事,得处理掉它们。”
爱德华:“怎么处理?这些盒子非常坚固,强酸都没起作用,打不开啊。”
“傻孩子,我们干嘛要开盒子?”
瓦妮莎在爱德华的不满眼神中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将手上的盒子丢出去。
灰色金属盒在海面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被船下运行激起的浪花拍飞,掉到稍远一点的海面,在重力的作用下沉没。
[瓦妮莎:希望夏恩会游泳,阿门。]
[kp:……阿门。]
第147章 第 147 章
就像老鹰将小鹰从悬崖推下去, 逼它们学会飞翔,瓦妮莎将24个装着夏恩的盒子丢进大海,说不定它们还能觉醒个水下呼吸什么的。
爱德华趴在窗口, 看着波澜不兴的海面, 喃喃:“就这么全扔了,起码也留一个样本作参考……”
“你的炼金术老师没教过你吗?”瓦妮莎找了个不透光的塑料袋把虫尸裹起来,“这种一看就让你生理不适的东西不要接近、不要探究,否则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你就会变成会危及所有人的炸弹。”
“没那么严重吧?”爱德华小声嘟嚷。
瓦妮莎打包好虫尸, 老气横秋道:“等你被控得分不清白天黑夜、自己吃的是人是鼠、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不知道哪个神祗生孩子的时候, 就晚了。”
爱德华:“……”
为什么你的样子这么熟练?这是过来人的经验吗?
简单收拾好东西,瓦妮莎在爱德华房间里又仔细排查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放过,确认到处都没找到阿尔冯斯的身影, 只好叹了口气,重拾起“寻人启事”的职责, 准备带爱德华找他弟弟。
真是离谱, 她上船到底是来干嘛的……哦对,是来找永生者,把他带去马塞诸塞的密斯卡托尼克, 防止他跑路消失。
瓦妮莎:“……”
MD, 结果找人还真是本职。——by 瓦妮莎
*
船长室。
沉默的塞伦特撑开塑料, 在船长操控台的后面支起一间简易的手术间。
由于没有助手, 也不想有人帮倒忙, 整个手术都会由塞伦特一个人完成, 出于安全与便捷的考虑,预备要用的手术刀都被放在亚瑟从餐厅拿来的白色餐盘里, 方便手术过程中塞伦特随时取用,但却对即将被进行手术的乔瑟造成了心灵冲击。
“感觉我好像变成了食物,”乔瑟面色惨白,“马上就要被切开分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亚瑟赶紧安抚病患:“你多虑了,塞伦特是专业医生,不会做出吃自己病人的事!”
乔瑟倏忽抬头:“你的意思是,有不专业的医生吃了自己的病人?”
亚瑟:“Emmm……”
亚瑟表情有些为难,他很想继续安抚对方,可实际上,他还真见过有个心理医生吃掉了他的病人,这种时候说谎,被发现了说不定会导致神经紧绷的病患直接崩溃……
而他的犹豫,已经悄悄出卖了他。
乔瑟没等到亚瑟果断的否认,整个独眼都黯淡了。
作为保护者①号守在门口的塞尔提:……亚瑟是反面例子,在与人交往中得引以为戒。
作为保护者②号的克雷亚就开朗多了:“哈哈哈,船长,你这是生怕人家过不去这个坎儿吗,再这么打击下去,就算大副的手术没出问题,结果也会出问题的~”
这下变成灰暗的人又多了一个。
塞尔提内心严肃地记笔记:这个也是反面例子,不能学。
做好手术准备,塞伦特看着两个都没什么求生欲的船长叹了口气,给他们递了张字条,上面写着:“该麻醉了。”
当他戴上手术专用的橡胶手套,躺在病床上的乔瑟不知为何,表情更加灰暗。
塞伦特:?
心情灰暗归灰暗,不影响他发挥就行。
[kp:塞伦特外科手术70(医术大于85,修正+10)1D100=32 困难成功]
亚瑟虽然没有说过,但事实确实跟乔瑟胡诌的一样。
有塞伦特在,想死都难。
[kp:暗投 ??]
手术进行了三分之一,乔瑟陷入婴儿般的睡眠(麻醉),塞尔提发达的感知能力将她颤颤巍巍的意识从血腥的手术现场拽了出去。
克雷亚抱着手臂靠在门上,正在无所事事地发呆,突然感觉胳膊被旁边的无头女戳了一下。
塞尔提指尖逸出黑烟,在空中凝成一句简单的英文:“Someone''s coming.”
“了解~”克雷亚吹了个低音口哨,“我出去看看情况。”
这就是搞两个护卫的好处,遇到突发情况还能随机应变。——by觉得自己很机智的亚瑟
克雷亚推门出去,正巧看见了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一大一小,他眨了眨眼,纯良地迎上去:“两位乘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大的是一位年轻男性,黑发黑眼,典型的东方人,东方人的五官在克雷亚眼里都蛮相似的,看不太出美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
长相普通的男青年操着一口别扭的英语:“你是船员,我在买票的时候见过你,没错,我需要帮助,不过不是帮助我。”
“是帮助这小子,”男青年将身边的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拉到身前,“他突然出现在我房间,害得我以为有人入室行窃,抓住他也一问三不知,只能来找你们了,船员先生有没有什么头绪?”
克雷亚低头看了看小男孩,像是一直没能好好吃饭,小男孩身体瘦得能清晰看到皮肤下的骨头形状,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头”,头发跟指甲也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都长得很,从金发上来看应该是西方人,瞳色倒是有些稀奇……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避开克雷亚的视线,挪动脚步藏到了男青年背后。
“抱歉抱歉,是我眼神太露骨了,”克雷亚好脾气地道歉,转而对男青年开口,“我没见过这个孩子,也没见过有人带孩子上船,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这孩子的吗?这位——”
“我叫东野远,是个日本人,”男青年糟糕的英语口语瞬间有了合理解释,“今天早上我还没醒就听见房间里响起‘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以为有人入室抢劫,所以就悄悄起床想去抓个现行,结果就抓住了这孩子。”
[kp:暗投 ??]
自称东野远的日本人前面说是行窃后面说是抢劫,这种前后不一的说法并不奇怪,人总会在一些不重要的情报上将就一下,一般来说,被将就的情报真实性总会比听起来精确过头的高一些。
克雷亚也是这么认为,他放下面对未知身份敌人的警惕,拿起身为船员的职责,进一步询问:“是这孩子闯入你的房间,所以你就带他过来了吗?”
“不,”东野远严肃地纠正,“不是他闯进来,他是凭空出现的,证据是我门上的锁还好好的,夹在门缝里以防万一的小纸片也没有掉下来,船员先生,我怀疑我的房间有秘密通道!”
克雷亚:“嗯,这个得等我去问问船长才知道有没有……”
毕竟他才打工了两年,对这艘船了解有限得很,船本身也好像不太想他去了解。
船长真是朵罪恶的交际花。
腹诽归腹诽,克雷亚从自己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递给东野远,开始走流程:“请在纸上写下您的姓名职业,以及您遇到的问题,稍后船长会将您需要的答案写在这张纸上还给您。”
东野远接过纸笔,找了个平整的墙壁贴在上面写,边写边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传个话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我以为这种办事流程只能在英国见到,你们船长是英国人吗?”
“你这涉及个人隐私跟国籍侮辱了,”克雷亚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不过船长确实到现在还坚持喝下午茶。”
不在场的亚瑟:阿嚏!谁在爆我的隐私?!
东野远将写完的纸笔还回去,语气感慨:“不愧是英国人,茶跟官僚主义都是刻进骨子里的。”
克雷亚挑眉:“我没这么说。”
“你也可以当没听见的,船员小哥,”东野远摸了摸身后紧张的小男孩头发,“其实我在过来的时候一直很担心,假如这艘船兼职人口贩卖,我这么做会不会等于自投罗网。”
“知道船长是英国人,现在你放心了?”克雷亚低头看着纸张。
“是英国人才更要担心,”东野远嘴角向上弯起一个讨人喜欢的弧度,“不过能被船员这么打趣的船长,听起来也不怎么可怕。”
不在场的亚瑟:阿嚏!一定是克雷亚!!!
克雷亚从纸面抬头,表情微妙:“杀手也怕人贩子吗?”
东野远真诚地看回去:“请不要用有色眼镜看待我,虽然我的职业是杀手,但我一个人都没杀过,那些对杀手才有的刻板印象对我并不适用。”
“你金盆洗手了?”克雷亚给出一个比较符合常理的猜测。
“不,”东野远耸了耸肩,“我还年轻,正在事业上升期。”
克雷亚不解地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男青年:“你还记得你的上上句话是怎么说的吗?不杀人的杀手,哪来的事业上升期?难道现在外面变得特别好混了?”
“当着小孩子的面说打打杀杀的不合适吧。”东野远语气里带着挑衅式的谴责,他选择性遗忘了这个话题来源于自己,体贴得让克雷亚忍不住想揍他。
kp祈祷——
揍他,往死里揍!
第148章 第 148 章
暴风雨过后, 躲在船舱里的乘客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悄无声息地长在了船上的各个地方。
——考虑到里面的非人浓度,这个比喻其实已经真实得不太能称之为比喻了。
除了人类, 喜欢太阳的乘客是真不多, 为此亚瑟决定将进行手术的时间选在白日上午,还将可能会忍不住对着血次呼啦的乔瑟啃两口的布巴狠心驱逐到甲板。
被丢出去的时候,布巴一脸“你这个时候倒是不担心我脚滑掉进海里了”的表情,看透了世间万象一样大彻大悟, 仿佛下一秒就会顿悟成佛, 但看她一路“喵嗷嗷”骂得那么脏, 估计现在还是一只俗家猫。
即便亚瑟如此尽人事,甲板上也游荡着三两只分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顶着灿烂阳光,被关不住的血腥味引诱过来——论起对血液的敏感度, 鲨鱼在它们的主场都要甘拜下风。
“先等等,我有急事处理一下。”
克雷亚看到摇摇晃晃朝船长室凑过来的三瓜俩枣, 挑眉将东野远写好的委托书对折塞进口袋, 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掏出便携式甩棍。
东野远特别识相地用上了尊称:“我猜,您这不是想去好好招待他们的架势。”
“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好好招待的像样客人,”克雷亚踢了踢脚尖, 确认鞋子没问题, 头也不回地朝来者不善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停下, “对了, 差点忘记说了, 东野先生,现在乘客禁止踏入船长室。”
“欸, ”东野远牵着小男孩的手,表情苦恼,“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但还有个孩子在这里,要是情况危急……”
“不会的,”克雷亚朝他粲然一笑,“才几个人,危急不到哪去。”
东野远发出了战五渣仰视的声音:“……噢。”
“但是,假如你无视了我的劝告,擅自进去了船长室,”克雷亚笑容收敛,“我也无法再将你视为乘客招待了。”
说着,克雷亚俏皮地朝他眨眼:“至于不被我视为乘客会被怎样招待,马上你就知道啦~”
东野远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日本谁不知道我东野最守规矩了,没有小哥您发话,我绝不靠近船长室一步。”
[kp:暗投 ??]
克雷亚没去分辨东野远保证里有多少真心,他只丢下了一句说不清是警告还是怂恿的话——“不信的话,你可以进去试试”。
门后有塞尔提守着,只要开门的不是克雷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在塞尔提的感知中,距离门最近的两个热源终于没再继续靠近。
东野远牵着小孩贴墙躲好,看克雷亚在前面大杀四方,内心咕嘟咕嘟冒酸水。
真是的,想着一个成年人过来会引起警惕,还特意带个小孩子做伪装,结果还是不许接近……
看到这么凄惨的小孩,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条船上的人真是冷血。
东野远一边在心里感慨世态炎凉,一边拿眼睛瞥了下低矮的小金毛,开始思考能不能不惊动那边打怪的暴力狂,让这个毛孩子进船长室送一波,大不了事后借口说这小鬼突然甩手走人了他没拦住……
kp:好想揍他。
明明是自己撕下来的卡,为什么用起来,还是好想再撕一次?
*
不知道是谁按了暂停键。
“哈哈哈,说起来是我被撕的卡呢,”咖啡桌上的史莱姆既像是不好意思又好像在臭显摆一样前后晃动,“但具体是在哪里被撕的已经不记得了,如何,‘不杀人的杀手’,是不是有种改邪归正、超正经的大好人的感觉?”
kp冷静地喝了口空气:“……”
Caster说的和实物表现出来的,不能说是大相径庭,只能说是毫无干系。
Ellis没有恶意地询问:“是目标都被气死的那种不杀人吗?”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Caster捶桌,“我们字母组的友谊到此为止了,Ellis。”
Ellis真诚地摇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那种友谊。”
“你可以不用那么真心的……”Caster捂着胸口倒下,变成一滩史莱姆液。
达摩克里斯好奇:“那你是怎么搞死目标的?”
Caster在身前比叉:“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达摩克里斯用让史莱姆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盯得Caster快把自己煮开了才别过脸,看向莫名安静的另外两个人:“你们怎么突然这么沉默?”
阿&贝多芬:“……”
“他们大概是在想那次翻车的锅能不能甩给我,”Caster弹回球形,“一时半会儿没出声是发现没办法甩锅,否认这点后强行甩给我找理由,发现理由实在说不通,现在正在要不要面对现实之间垂死挣扎……对吧?”
阿&贝多芬:“……”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康桥,是昨天AB甩不掉的锅。
“连那种祸害都背不起你们的锅,搞得我都开始好奇了,你们到底是怎么翻船的?”达摩克里斯抱着好奇,按下继续播放键。
*
瓦妮莎给自己整了点面包片当早餐,没抹药水的那种。
“说要给我找兄弟,却在房间里吃起东西,”爱德华抱着胳膊,努力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她,“刚才还碰了那么恶心的虫子,真亏你吃得下去。”
“人活着就是要干饭的,不吃饱就什么都做不了,”瓦妮莎说着将面包往爱德华脸上怼了怼,“你还没有成年,不吃早餐是长不了个子的,没有牛奶,你拿水将就一下。”
爱德华看着轻易怼到自己脸上的面包,忍了又忍,一把抓起面包,带着怨念地一边瞄瓦妮莎的长腿一边狠狠咬下。
可恶,他20多岁也能长这么高……弟弟2米多高,再怎么平均,身为哥哥他起码也能长到1米8!
这么一想,爱德华无端充满了自信,啃面包的表情都不那么苦大仇深了,嘴角甚至上扬。
小孩子的心真是多变,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乐的,适应性强过头了吧……?!
瓦妮莎看着爱德华莫名开朗的笑容,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再不快点把阿尔冯斯找回来,让爱德华觉得没那个弟弟他一个人也挺好……
那就真的太造孽了。
*
——叩叩。
夏洛克从自己床上睁开眼睛,眼白的位置布上了一层新鲜血丝。
数据统计,一半的入室抢劫是由入室盗窃转化而来的,盘踞在他大脑上的那只生物也精通此道,在意识到想要保持静默地操控他的思维行不通后,立刻采取了更加激烈决绝的手段。
整整一晚,大脑都在哀嚎,仿佛有无数箭头刺入又拔出,箭矢凹槽里勾连着他的血肉与脑髓,搅动、扯出……
酷刑也不过如此。
——叩叩。
夏洛克翻身下床,踩着鞋子走到门口,越靠近门,他的脸色越苍白。
握住门把手,夏洛克警惕道:“门外是谁?”
“是我和爱德华,”瓦妮莎听见人音,松了口气,“自己念自己名字有些奇怪,你可以直接开门。”
夏洛克打开一条门缝,从门缝扫了一眼外面,才将门彻底打开,冷静地询问:“假设我视觉情报没有被影响,更值得奇怪的理应是阿尔冯斯没跟你们一起出现这件事,他出事了?”
“答对了,”瓦妮莎不甘心地承认,“他从爱德华记忆里和现实中双重消失了,我们现在正要去找,顺便去看看乔瑟手术做完没。”
“上船的这几天净在找人,感觉都快成我老本行……”说到一半,瓦妮莎注意到夏洛克脸色不对,“夏洛克你没睡好吗,眼底都有血丝了。”
“……”夏洛克没有逞强,捂着额头靠在门边,“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保持神志清醒,但恐怕撑不了太久,乔瑟的手术做好了的话,拜托尽快安排一下我,否则……”
[kp:暗投 ??]
夏洛克眉头狠狠蹙起:“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从刚才开始,头疼一下子加剧了很多。”
“是这个吧,”瓦妮莎从身后包里掏出裹得严实的虫尸,“看来它们能感应到同伴的尸体,在到处发脾气。”
夏洛克绷着脸:“我就不问你是从哪弄来的了,等我驱完虫再借我看看好吗?”
瓦妮莎看着夏洛克毫无血色的脸跟愈发赤红的眼,不由得点头。
夏洛克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摇摇晃晃地将自己房间的钥匙交给瓦妮莎,关门反锁——这里的房间锁内外都可以打开,安全性不论,用起来确实便利。
瓦妮莎:“他还真够拼的。”
爱德华:“同感。”
带着对夏洛克的钦佩之情,两人转身离开了,准备去船长室打听一下医生进度,让夏洛克少遭点罪也好。
当两人来到甲板,克雷亚已经将尸体都丢进大海,活跃的细胞让他记忆觉醒,他一边掸了掸手一边看着小男孩的金发金瞳:“说起来,这个瞳色我好像在谁身上看到过……”
“克雷亚,”瓦妮莎带着爱德华出现,直奔主题,“乔瑟手术怎么样了……还有,你今天见过阿尔冯斯吗?”
“啊!”克雷亚捶了捶手心,看向爱德华,“是你。”
“我?我又怎么了,”爱德华狐疑地眨了眨金色的眸子,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另外两个陌生人,“他们是?”
黑发黑眼的亚裔不认识,旁边那个小个子男孩也没见过,不过和他一样金发金眸还真不多见……金发金眸?!
克雷亚招呼他们:“你们来得正好,艾尔利克先生,这孩子跟你一样的配色,是你的血亲吗?”
瓦妮莎忍不住后仰,原来不是凭空消失,是大变活人啊!
爱德华看了看对方不到1米4的身高,下意识后退一步。
“别退后,”瓦妮莎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往前推,“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了,接受吧——”
“他就是阿尔冯斯,你的弟弟。”
爱德华强撑坚强:“我明白,他是小我很多岁的弟弟,我会照顾他的。”
瓦妮莎不懂17岁155少年的心情,直白地戳破了他:“你在说什么呢,阿尔冯斯只比你小两岁。”
啪嚓。
——这是爱德华梦碎的声音。
第149章 第 149 章
办了那么多件寻人启事, 头一次这么容易完成,瓦妮莎都有些想落泪了。
“打扰一下,”东野远抬手, “你们是这孩子的家人吗?”
虽然他问的是“你们”, 他的视线却在爱德华一个人身上逡巡。
爱德华没有开口承认,他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纠结和困扰。
瓦妮莎蹲下,细细看了一遍小男孩的五官。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54 成功]
那是一张常年饥饿、营养不良早就的憔悴脸蛋, 金色眼睛瑟缩而无措, 却跟爱德华澄澈得如出一辙, 没有皮肉带来的容貌加成,但瓦妮莎依然熟悉人的骨骼,轻易在男孩脸上找到了与爱德华共用遗传基因来源的痕迹。
“显而易见,”瓦妮莎站起来, 扫过东野远和克雷亚,“他是阿尔冯斯。”
克雷亚看了看爱德华和金发金眼的小男孩, 打了个响指, 发出大脑完好的声音:“昨晚你们做了什么,才让盔甲变回人类的?”
爱德华:“盔甲?”
“他们大概是听了莫里亚蒂的说辞,迫不及待想试一试, 结果成功了, ”瓦妮莎代替当事人进行合理猜测,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阿尔冯斯变回人类, 却不在他们房间, 而且爱德华失去了关于自己有个兄弟的记忆。”
瓦妮莎顿了顿,看了一眼躲在东野远身后的男孩:“阿尔冯斯不仅如此, 他好像谁都不记得。”
“以副作用来说,倒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不如说,达成夙愿的代价只是失去记忆,已经便宜得能称之为奇迹了。”克雷亚对这套说法接受良好,他在船上打工两年,目睹的悲剧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艾尔利克兄弟还排不上号。
爱德华紧皱眉头,看起来没有被克雷亚宽慰到。
他相信瓦妮莎的说法,相信自己习惯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但是……
[kp:瓦妮莎心理学60 1D100=??]
kp垂死病中惊坐起。
嗯???这个点数,这个时机???嘶——
[kp:暗投 ??]
瓦妮莎以为事情会像陪那些闲得快要烂掉的上流人士爱看的罗曼歌剧那样发展——失去记忆的兄弟再次见面,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也会本能地互相关心,重新建起联系——不太现实,出现却能赚足钱币的故事展开,但事实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爱德华犹豫的时间太长了,已经远远超过作为兄弟能忍受的地步,而且还是因为某种他自己都说不出口的理由……是身高吗?是身高吧。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们记忆恢复,也得决裂……
“喂,”瓦妮莎决定帮一把,她推了一把爱德华,“别磨蹭了,记忆那种东西有缘迟早会回来的,没有建立新的也可以,但人的感情却纤细得经不起你发呆,还是说,你真的因为身高那种玩笑一样的理由——”
“不是!”爱德华大声反驳,说完他又对上愈发瑟缩的男孩眼睛,后悔地降低音量,“不是的……我只是……”
爱德华烦恼地抓乱了自己头发,原本被绑在脑后的麻花辫都松垮起来。
他没有继续折腾自己的金毛,丢掉犹豫跟其他心绪,调整好心态,走到比自己矮一些的男孩面前,朝他伸出手。
男孩露出一只澄澈的金眸,像警惕的小动物一样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观察爱德华。
——阿尔冯斯,阿尔冯斯……阿尔……
“我可以叫你‘阿尔’吗?”
[kp:暗投 ??]
躲在东野远身后的男孩抬了抬眼皮,盯了爱德华好一阵,才从嗓子里挤出像是第一次驯服自己声带的音节:“……可、可……哥……”
“到底想说‘可以’还是想叫‘哥哥’,含糊不清的真叫人受不了,”东野远扯开男孩揪着的衣角,半蹲着将惶恐的男孩推到对面,“既然找到家人,就别再缠着我了,我可是已经投身工作的社会人,哪有空赶你们家家酒的场子。”
阿尔冯斯的状态极差,仅仅是被亲亲一推就已经踉跄着站不住,几乎整个人要趴到甲板上,如果没有爱德华及时接住他的话。
“你,”爱德华第一次正视这个陌生人,想发火却忍住了,“还没谢谢你带来了我弟弟,我一个人找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东野远朝他张开手掌。
爱德华:“?”
“感谢的话只是嘴上说说也太没诚意了,”东野远屈了屈手指,“至少给点看孩子的酬劳吧,这位小哥?”
爱德华一边安抚住躁动不安的阿尔冯斯,一边搜刮身上的口袋,将零碎钱币都给了东野远:“这些够吗?我身上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都存在银行,得下船才能取出来。”
爱德华倒没有觉得被索取报酬有哪里不对,做了好事的人得到谢礼,再正常不过了。
“嗯,才八十美元,”东野远点清钱币,无奈地将钱塞进口袋,“算了,只是带他来甲板,看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孩子,勉强扯平。”
日行一善都不足以形容他了,这都是今天第二次好人好事了……他不会是什么大善人转世来的吧?东野远认真思考起来。
见旁边爱德华一脸想知道详情的表情,并不好为人师的东野远朝他摆了摆手:“细节我都跟那边的船员小哥说过了,你去问他吧,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要做,Byebye。”
说完,东野远看了一眼船长室紧闭的大门,嗅到空气中浓郁得门都无法屏蔽的血腥味,没继续在甲板逗留,转身朝船舱的方向走去。
——真是一群怪人。
东野远走到船舱门口停了一下,扭头看到正握着阿尔冯斯手的爱德华,不知道在喋喋不休些什么,表情认真得就像他真的是个哥哥。
——居然真认了那种东西当弟弟。
——人跟人之间,果然无法互相理解,反正他是一辈子没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跟那种东西扯上亲戚关系。
东野远摇着头走进船舱,决定在午餐时第一个到餐厅,给食物投毒,看看这次的目标运气好不好。
至于会不会有其他人误食……说了无法与其他人互相理解,东野远就不会去理解,不去理解,自然没必要上心。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将自己要吃的那份食物挑出来才行。
今天的午饭有虾吗?
有虾就好了,在老家想吃一次水产可难了。
……目标会喜欢吃虾吗?
*
“那家伙是谁?”瓦妮莎看着消失在船舱的身影,询问克雷亚。
克雷亚掏出那张被折叠起来的委托书递过去:“不知道,据说是个不杀人的杀手,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上船大概也是来杀人的。”
“你这前因后果是一套的?”瓦妮莎表示自己的逻辑还活着,她扫了一眼纸张就忍不住皱眉,“日本人,啧,难怪刚才他说的话听着那边别扭。”
鬼晓得日本人是怎么学习英文的,r跟l像是被绑在一起爆炸分不清那些部分的从属,想知道词义还得靠猜,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认真想学一门外语。
“你也没资格说东野先生哦,瓦妮莎女士,”克雷亚摇头,“你跟乔瑟的口语都有很重的口音,跟东野先生比起来好不到哪去。”
瓦妮莎:便宜没好货嘛。
kp:二三十点能说就不错了,要什么飞机。
“不过,不杀人的杀手……”瓦妮莎不再去看船舱,耸了耸肩,“听起来像是很有故事的人改邪归正,总觉得跟那个日本人扯不上什么关系,他看着像是会无差别把目标跟围观群众一起开车撞死的那种人。”
而且还隐约唤醒了瓦妮莎一点不属于自己的灰暗记忆。
[瓦妮莎:这个本只有我跟乔瑟两个玩家吧,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对吧?]
[kp:你在不安什么?]
[瓦妮莎:……我直说了,你没把那个靠卖邪/教徒的器官发家的黑心不法商贩带进来吧?]
[kp:你说得仿佛人家杀人不眨眼,要知道,那些邪/教徒直到结团都还活蹦乱跳的呢。]
[瓦妮莎:你指被当成生产健康器官的母体,预计老死前会永远被绑在手术台上、永远被人挖心挖肺……叫“活蹦乱跳”?]
[kp:放心,这个本只有你们两个玩家。]
[瓦妮莎:为什么突然不直面我的问题?]
[kp:乔瑟的手术结束了,你不去看他吗?]
[瓦妮莎:……]
瓦妮莎觉得kp在藏着什么秘密,但现在确实乔瑟比较重要。
爱德华总算让阿尔冯斯平静了下来,只不过,看他们兄弟现在的样子,暂时也无暇他顾了。
瓦妮莎跟着克雷亚走进飘着血气的船长室,嗅了一下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认真思考起待会儿要不要给乔瑟输血的事。
这失血量,吃肝脏得吃多久才能补回来?
*
船长室内安静如鸡,船上的某个角落却沸反盈天。
“呜哇啊啊啊!艾扎克!这里有瓦妮莎说的看不见的东西!”
“别别别别怕!米莉亚!抓住我的手!”
两人抱成一团,像是两只在猫咪嘴下瑟瑟发抖的仓鼠团子。
抖了半分钟发现自己没被吃,米莉亚就松开了手,大着胆子提议:“就像监狱里有坏人也有好人,看不见的东西里也有坏东西和好东西,它没有吃掉我们,说明是好东西。”
艾扎克认真想了想,觉得米莉亚说的有道理,开始试图跟看不见的东西交流。
得不到任何反应和回答,米莉亚直接上手去摸:“……唔,这个手感,这个形状……”
艾扎克好奇地也把自己手按上去:“什么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摸到,欸,等等,这个不是什么东西啊……”
“是人!”*2。
第150章 第 150 章
东野远回到自己的14号房间。
打开门就能看到扁平的行李箱立在门后, 室内到处是鞋印,像是住过很多不讲究的人,现任的房主也没有洁癖, 本人懒得打扫的下场就是眼前的一片狼藉。
一如既往无视了房间乱糟糟的地面, 东野远打开自己的箱子。
里面乱七八糟塞了一堆衣物跟瓶瓶罐罐,东野远扔掉碍事的衣服,拿着瓶子一个个看过去,有些苦恼地看着上面的标签:“真是的, 说什么‘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药瓶上贴的压根都不是中文嘛, 难道是因为我先骗他说我是中国人吗?”
谈判桌上不验的钞票,下桌后全变成□□不都是默认的常识么……
东野远将颜色不妙的几只瓶子放在眼前晃了晃,与上面的写成一团的拉丁文深情注视,最后选择放手。
——反正不是他吃, 就全放进去吧。
东野远将箱子里的瓶子以外的东西都丢掉,突出一个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就不心疼, 只提着箱子离开。
现在去餐厅估计里面没人, 方便找动手脚的时机……
“呀,这不是东野先生吗?”
思绪被短暂中断,东野远抬头, 看向声源来处——胸口十字架闪闪发光, 扣子扣到最上面, 处处透着保守又虔诚的亚裔圣职者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正满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
东野远适当地回以营业笑容:“嗨, 言峰牧师, 好久不见。”
“……”言峰绮礼笑容闪烁了一下,语气平和地纠正道, “说过很多次了,是‘神父’不是‘牧师’,以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但在目前教义中,一直被混淆着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有麻烦缠上你……”
“何必呢,”东野远摆手,“反正知情人只有你一个,你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言峰绮礼手放在胸口,像是在接受赞美一样,低头道:“会被东野先生这么信赖,实在令我受宠若惊。”
“……”东野远看着对面的发旋眨了下眼,侧身从旁边快速通过,说的话越来越敷衍,“你这样想会感到开心的话,那就是这样吧,我现在还有要紧事,byebye,神父。”
东野远没有回头,不用猜都知道身后的牧师已经重新抬起头,估计现在已经面无表情地在盯他后背了,视线里的恶意根本没藏过。
真是怪人,干嘛对每个人都那么恶意满满?
他可是连对绞尽脑汁要搞死的任务目标都没什么恶意的,虽然作为杀手来说,这样有点杀手失格……
带着莫名的沮丧,东野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你在看什么呢,”流畅的英文发音自然而然地流淌出口,“很少见神父有这种表情,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
言峰绮礼转身,对来者摇头:“还没到那种地步,只是觉得——
“那个人真是个‘怪人’啊。”
*
船上的用餐时间并不固定,主要是听铃声通知,打铃前别说人,连一只盘子都看不到——
“看啊,这里就是吃饭的地方,之后带你去上厕所的地方。”
“说起来,上厕所你进男厕还是女厕?能摸摸吗?”
东野远开门开了一半,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顿时有些不知道这门该不该开了。
厕所、摸摸……你们到底在神圣的餐厅讨论些什么呢?!——by 即将在神圣餐厅投毒的东野远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东野远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推门进去。
——为了完成杀手应尽的义务,他真的付出太多。
门内没有什么不堪的R18内容,只有三、不,只有两个人在聊天,他们都穿着男装,其中一个明显身材纤细,动作更加柔和,十有八九是一男一女的情侣组合。
他们都不像是要人带着才能上厕所的人,也不像是对自己该进男厕还是女厕抱有疑问的人,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东野远听到的讨论不是放在眼前这两人身上的,而是“第三者”。
空荡荡的洋裙拖在地上,支起一个低矮空荡的身影,头部不伦不类地戴着一顶牛仔帽,而除此以外的地方,皆是一片空白。
“嗨,”东野远主动凑上去,朝两个正在餐厅讨论厕所的少年少女开口,“打扰一下,你们好像带了一件不可思议的衣服呢,飘在半空像是有人穿着一样,是什么魔术吗?能告诉我原理吗?”
“才不是!”米莉亚大声反驳,“这才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衣服,这是我们刚刚结实的朋友!”
艾扎克点头附和:“没错,跟魔术无关,他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我们看不到,摸还是能摸到的!”
“欸,船上居然有透明人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东野远白嫖了一波情报,装模作样地认错,“抱歉,我不清楚内情就擅自猜测,失礼了。”
艾扎克和米莉亚头抬得很高,理直气壮地接受了道歉。
“所以,”东野远的视线在透明人头部位置扫描,顺理成章地询问详情,“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遇到这样奇特的人吗?”
“当然了!”
两个人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东野远就听到了关于两个冒险派在船上各处探险开箱,最后不小心双双翻进箱子里,自己把自己锁了半小时,因此发现了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的透明人的故事。
“你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吗?”东野远看向两个心思全写脸上的奇形种。
艾扎克耸肩:“连脸都看不见,怎么可能知道。”
“大概是10岁的小孩子,”米莉亚比划着透明人的身高,“我认识的十岁小孩都还在美国老家和堪萨斯。”
被谈论的话题中心乖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东野远:“原来你们不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米莉亚拍了拍胸口,“但我保证,她绝对不是坏人!”
艾扎克不赞同道:“米莉亚,我还是觉得他是男生。”
“是女生!”米莉亚坚持,“文静又乖巧,艾扎克,她一定是女生!”
眼看两个人又要开始争论透明人该进男厕还是女厕的问题,东野远适时出声:“透明人不会说话或者写字吗?”
两个人整齐摇头,看悬在空中的牛仔帽移动的趋势,搞不好是三个人在摇头。
“名字不知道,性别不明,也不清楚有没有家人,”艾扎克每说一句就掰一根手指下来,“听得懂我们的话,但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米莉亚老成地叹气:“距离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东野远差不多已经将拼图拼起来了,对透明人的身份也有了眉目。
“既然如此,何不向船员先生求助,”东野远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开始嫌眼前的人碍眼了,“趁着还没开始午餐,现在去正是时候。”
两个人没听出东野远在不动声色地撵人,都以为这是个好主意,同步恍然大悟,匆匆向他道谢,一前一后带着穿裙子的透明人离开餐厅。
“年轻人真是活泼。”东野远感慨着打开箱子。
他大概猜到透明人是谁了,说到底,弄个看不见却摸得着的设定就够可疑了,在这基础上还特意断绝了它的交流能力,反而画蛇添足。
不想它与人交流,是为了防止它和某个人交流。
稍微反推一下,目的就一目了然。
不过那些跟他都没关系,都已经变成那副棘手的模样了,深入探究除了惹火上身也没多大意义,相比起来,跟那副模样的东西混在一起还不当一回事,那两个人也很怪……还是说,自己和他们之间不知不觉有了代沟?
“叮铃铃——”
餐厅像是童话故事里被施展了魔法的聚会,从无到有,桌案上整齐出现散发热气与香味的食物,每个都色香味俱全,没有一道离经叛道。
东野远打量了一圈,捡出自己爱吃的几样放在一边,拔掉瓶塞,手动制作出离经叛道的料理——闪着美味光芒的汤汁染上莫名的紫色,在色相上一路跌破谷底。
制作了七八道菜,东野远将剩下的都洒在其他菜里,在稀释的量跟饭菜自带的热量分解的作用下,他不对最终药效抱太大希望。
在铃声结束前,东野远三两口吃掉安全的食物,直接离开餐厅。
推开门,正好撞见从船舱走进来的瓦妮莎等人,爱德华和阿尔冯斯从楼上下来,双方互相打了招呼在餐厅门口汇合。
东野远看着已经黏住爱德华的阿尔冯斯,保持距离和他们远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去自己房间。
别怪他不提醒那群人,实在是那群人怪得跟言峰绮礼不相上下。
东野远到现在都没法理解,他们到底是凭什么那么容易就接纳一个身份不明、连是人是鬼都不清楚的存在当成自己同伴的兄弟的,确认都不去确认一下吗?
到底是在乎同伴,还是不在乎啊。
嘛,不管是哪个,都长着一副距离死期不远的样子,还是远离他们吧。
第151章 第 151 章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瓦妮莎注视着东野远的背影消失,才稍微心安了一些,等走进餐厅, 她警惕的视线一秒没停, 立刻扫了一遍食物摆放的地方。
就像她本能地对那个日本人感到不快一样,她本能地觉得放他一个人在餐厅里没干好事。
[kp:有必要吗?]
[瓦妮莎:摸着你的良心回答我,没必要吗?]
[kp:……]
[kp:瓦妮莎侦察65 1D100=48 普通成功]
即便乔瑟说过餐厅里的食物不对头,是一些小蓝人什么的, 但瓦妮莎更清楚人是没法不吃东西活下去的, 与其探根究底, 不如装作一无所知,闭眼填饱肚子。
不过,现在考虑的不只是填饱肚子的事。
食物摆放跟昨天的相差无几,只是有些缺胳膊少腿, 原本摆着手臂大小龙虾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好几道甜点里缺了点缀的水果和巧克力, 一看就是被糟蹋过的样子。
是被提前偷吃了吗?
瓦妮莎警惕地避开那几道有明显痕迹破坏痕迹的菜品,转而选了其他品相完好的食物。
kp:……我Giao,你揣那么多警惕心, 不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瓦妮莎拿着食物回去餐桌, 爱德华正在教阿尔冯斯如何使用餐具, 她顺路也给他们拿了一些方便食用的。
情理之中, 阿尔冯斯的学习进程一日千里, 语言上还磕磕绊绊, 却能迅速模仿别人的一举一动,不用爱德华多费心思, 他就会主动照猫画虎,才半天功夫就已经有模有样,不开口的话,就只是个普通内敛的少年。
比起从零开始学习,怎么看都像是重新捡起已经学过的技能才有的表现。
瓦妮莎一边肯定了自己的推理,一边给自己把肉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
鲜亮的肉汁从刀锋溢出,十成熟的肉截面没有半生不熟的好看,安全性上却远超后者,这也是乔瑟副作用的一种体现。
瓦妮莎兴致不怎么高地咀嚼过于有嚼劲的肉块,嚼着嚼着发现味道好像不太对头,是心理作用吗,乔瑟嘀咕那些小蓝人什么的……
[kp:暗投 ??]
[kp:瓦妮莎体质70 1D100=33 困难成功]
“喂!你干嘛,好脏——阿尔,别学她!”
瓦妮莎面无表情地清空了嘴里的食物,但整张嘴巴都被药物麻痹,一时无法合拢,自然更无法说出句子阻止其他人步上她的后尘。
至于里面有没有私人恩怨作祟,kp保留意见。
阿尔冯斯吃饭慢吞吞的,像只吃饭不积极的树懒,手里抓一只面包就能磨上一整天的牙,看得爱德华着急上火。
不过急也没用,起码已经学会吃东西了,不会被饿死。
爱德华说服自己放宽心拿起餐具,他今天就吃了一点面包,早就消化干净了……
[kp:暗投 ??]
爱德华没像瓦妮莎一样及时吐出食物,而是保持着咀嚼的姿势呆住数秒,然后猛地趴到桌上,不到片刻,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
餐厅一角。
“呸呸呸!呸呸呸!”雨生龙之介吐着舌头,猛吸一大口清水,漱了漱口再吐出去。
埃德蒙德友好地递过去一张纸巾:“你还健康吗?”
其实他想问雨生龙之介需不需要治疗,需要的话他可以出手,但那么说有些太露骨了,只好折中一下这么问。
“还好,”雨生龙之介不知道埃德蒙德在想什么,无意避开了一个大坑,看着面前的食物他开始深思,“我最近好像运气不太好,总是吃到味道奇怪的东西,前两天上船的时候没吃的,我还以为在船上就不会吃到了……”
埃德蒙德扫去心中失落,集思广益:“会不会有人专门向你的食物中投毒?”
“怎么会,”雨生龙之介耸肩,“谁会那么无聊,投毒专投让人掉胃口不掉命的?”
埃德蒙德继续猜:“会不会是那个人买到了假的毒药?”
“每次都买到假货,”雨生龙之介闻言,没去思考猜测成真的概率,只顾着幸灾乐祸,“那个人得多缺德,才会被人那么整。”
埃德蒙德:“……”
被人孜孜不倦下毒的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
船长室内,夏洛克已经躺在了早上乔瑟躺的地方,唯一的区别是,他背后被垫了东西,将他的脑袋抬高到适合操作的位置。
塞伦特剃掉了夏洛克一圈头发,考虑到本人是英国人,手术前没告诉他,但夏洛克自己也应该猜到了,否则他的表情不会比上断头台还凄惨。
门口克雷亚百无聊赖地抛接小刀,他本人是想待在外面的,闲着还能去逛逛甲板打发打发时间,但塞尔提坚持要在外面待着,好像是对手术产生了心理阴影……
克雷亚看了一会儿那边正在开颅的大副,打了个哈欠继续抛接小刀。
想不通,这也许就是人与非人之间的代沟吧。
*
员工餐厅。
“真是的,以前航行好几次这里都不一定开一次火,”亚瑟一边抱怨,一边点燃煤气,“这次才出发几天就开了两次,招船员的时候,我可没招伙夫啊。”
“别担心,”艾扎克挺起胸膛,“船长做的饭超好吃,比餐厅的还要好吃!”
米莉亚:“别担心!”
“不,我不是在担心……算了,”亚瑟无奈地叹气,稍微分心看了一眼漂浮的牛仔帽,“你们带来的新朋友,能吃东西吗?”
“能!”艾扎克说完,犹豫了一下,“大概吧。”
米莉亚戳了戳透明人:“朋友,我摸到你的嘴了,你能吃饭吗?”
透明人:“……”
漂浮的牛仔帽上下晃了晃,表示戴着它的人在点头。
“他说能!”艾扎克得到肯定,底气逐渐足了起来。
“是她,”米莉亚坚持,“她还穿着裙子。”
“那是你给他的裙子,不然也可以给他穿我的裤子!”艾扎克说着就开始解腰带。
米莉亚扒拉着他的裤腰不放:“不行,你这是作弊,艾扎克!”
“是你先给他穿裙子的,也是你先作弊的……”
小学鸡级别的争吵背景音下,亚瑟无悲无喜地架起铁锅:“行吧,反正是连普通人都能吃的东西,不普通的人更不在话下。”
透明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裙子,有些苦恼地想,其实比起裙子,他更想穿裤子,但那样可能伤到米莉亚特意让出裙子的心意……转念一想,自己压根没有办法表达意思,那些苦恼就化作惆怅,眨眼间化入空气。
亚瑟做好饭,平息了两个少年少女的争斗,半信半疑地给透明人面前也放了一份套餐,才端着一碗“水”到躺在旁边歇菜的乔瑟面前。
“哪里是水了,”亚瑟给自己的厨艺正名,“你看清楚,这明明是一碗粥,你才做完手术,还不知道能不能进食太多,少放点米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乔瑟偏头数了数碗底的36颗大米,倔强地把头扭回去:“明明就是水,还是你的淘米水。”
亚瑟撸了撸袖子。
眼看亚瑟要霸王硬上弓,乔瑟匆匆缩了缩脑袋:“而且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餐厅里的小蓝人是怎么回事!别想糊弄我说是我眼花,我只剩一只眼,现在也花不起来了!”
也没必要这么自揭伤疤吧……
亚瑟放下碗,感觉自己面对乔瑟的这些时候,把一年份的无奈都用上了。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你看的那么一回事啊,”亚瑟坐在乔瑟旁边,看着在餐桌上大吃特吃的两人,“人想活下去,总是要吃些什么的,船上并不总能钓到鱼,钓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食用,即便能钓到可食用的鱼,没有足够的淡水还是要死。”
“哪怕有足够的鱼和水,没有新鲜水果容易患上坏血,这条船航行时间短的只有一两天,最长的一次足足有8个月,没有稳定的健康饮食,船员跟乘客都会死。”
“你也是船长就理解一下我吧,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乔瑟摸到了一丝灵光:“那些小蓝人是你特意找的食物?”
“你知道为什么坏掉的房间会恢复到没有坏的时候吗?为什么吃过的食物,下一次还会恢复到原样?”亚瑟没有回答乔瑟的问题,而是提到了别的话题。
乔瑟不太肯定:“大概是,这艘船上固定的几个地方会定时发生时光倒流……”
“克雷亚有告诉你们吧,在房间毁坏的时候不要久留,进去餐厅用餐后可以逗留,但绝不能逗留到亲眼看到食物第二次出现,”见乔瑟一脸空白,亚瑟按了按眉头,“果然还是该做一本乘客指南放在乘客房间的,但之前乘客利用指南互相坑害的事情也很糟心,没有指南反而少了很多,唔,好困扰啊……算了。”
“听好了,乔瑟,你完全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那些‘食材’营养丰富,外表不容易被接受所以我才特意让它们在你们眼中换了一副姿态,”亚瑟认真道,“那些蓝色生物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我亲手杀了,现在你们食用的,只是它们死前不断重复的一段时光。”
“无论你们吃还是不吃,它们也都早就死了。”
“你无需在意。”
第152章 第 152 章
在乔瑟刷新对熟人的认知时, 餐厅里的食物中毒事件层出不穷。
有跟爱德华一样倒头就睡的,也有面色泛青狂奔出去的,甚至不乏直接在餐厅扶墙呕吐的, 好端端一个享用美食的地方, 现在愣是成了叫人吃不下饭的场所。
瓦妮莎为人一向干脆,发现没法在餐厅补充能量,就琢磨着离开,但在她行动之前, 有人给她打了样——
浑身裹着雨衣的人影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 大约是吃了导致腹泻的菜品, 他全程捂着肚子夹着腿,只用一只手摸索着去开门,门不知为何很沉重,但情急之下, 他爆发了一次小宇宙,顺利打开大门。
“唔啊啊啊!!!”
抢在他生理反应之前, 门外汹涌澎湃的激流疯狂涌入, 撞破了挂在门口的木板,将挡在最前面的人冲了个仰倒。
雨衣遮掩作用失效,里面的主体追溯基因跟人没多大关系。
长而卷的象鼻, 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球, 短粗的六根手指在空气和水的混合物中胡乱抓捕, 没等它做出游泳的姿态, 就被打着旋的海浪劈成两半, 但它却跟片蛭一样两半都保持了相当的活性, 在水中扑腾着散开。
[瓦妮莎:搁这儿给我演《神奇动物在哪里》呢?]
[kp:Sancheck。]
[kp:瓦妮莎 san70 1D100=66 成功]
[瓦妮莎:嚯,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库存, 掉一点san都算我输。]
[kp:……]
被这艘船折腾到现在,瓦妮莎不情愿也叠上了抗性,出现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她都接受良好,只要不是扑上来要啃她一口,当没看见都可以。
但眼前的水灾就不同了,不是她当看不见就能无视的。
透心凉的水流席卷餐厅内的一切桌椅摆设,包括用餐的人,平等地被从门口灌入的水冲开,混乱地撞在一起。
[kp:瓦妮莎敏捷65 1D100=95 失败]
水流来得迅猛,瓦妮莎即便已经站起来了,却还是没躲过无差别AOE攻击,跟其他人一起被水流席卷而去,重重撞在餐厅正对门方向的墙壁上。
[kp:瓦妮莎受到伤害 1D6=3]
[kp:瓦妮莎剩余hp=11/14]
剧烈的痛楚从背后传递到大脑,密集得瓦妮莎恍惚间误以为自己上午才被包扎好的伤口裂开,然而实情要比伤口裂开严重多了,软组织挫伤必不可少,更糟糕的是左边肩胛骨,感觉上是骨折了,不知道脊柱有没有被影响,唯一的好消息是体内暂时没发现别的脏器受损。
瓦妮莎冷静地判断自己伤势,一手攀附着壁灯,朝周围张望,水位已经涨到了三米,已经淹没了大门高度,也因此水流上涨也显得不那么激烈,水面终于平静了些许。
[kp:瓦妮莎侦察65(需求困难)1D100=68 失败]
放眼看去,水面漂浮着非常多的杂物,桌布、玻璃杯、意面、尸体……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受重力控制,在水面乱糟糟地聚拢又分散,难分彼此。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家都是垃圾,也无需分辨彼此。
[瓦妮莎:开水闸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kp:你别污蔑我,凡有迹,必可循,这是我的底层逻辑。]
[瓦妮莎:什么时候……是我早上听到的动静?]
[kp:你再猜~]
[瓦妮莎:谜语人滚出这条船!]
*
东野远回到自己房间,将减重了很多的箱子随手丢到没整理的衣服堆里,硬生生在客厅造出一个小型垃圾场。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他自己向来不喜欢往危险面前凑。
这次是为了解决任务目标才不小心上了这条诡异的船,要不是职业道德,他现在连目标都不太想管,要他在这条船里进一步作死,还是饶了他吧。
东野远走进卧室,唯一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而在钟表下方,躺着一只完好的箱子。
这才是东野远的行李箱,客厅里被开膛破肚利用干净的那个,是别人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只是那个人运气不好,在暴风雨之夜被吊灯砸死了,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在那个房间被人占据之前,东野远顺手把东西拿了过来。
反正这些房间用的锁都是一模一样,钥匙都是同一把,盗个窃连撬门都不用。
运气很好的东野远待在房间里度过了稍有晃动的一晚,第二天起个早就能自然而然地拿自己的钥匙像开自己房间的门一样打开别人的房间。
将一切都归咎于运气……这种说法,东野远也就骗骗别人,骗不了自己,毕竟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在有人发现之前,他就知道这艘船要“摇晃”起来了。
不知道是采用了哪个装修风格,船上卧室里都配备了梳妆镜。
在东野远察觉到房间里只有这一面镜子,连洗手间都没有镜子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当两面镜子互相对照,它们能照出无数的镜内图像,这种现象被称为“无限镜像”,用肉眼去看是强观察者,但跨越无数镜像再去看,等于强观察者被削了无数倍,只能是弱观察者。
靠着两面镜子对立,东野远看到了当晚餐厅会有吊灯化身凶器坠落,甲板上群魔乱舞,巧妙地避开雷池,只在安全区蹦跶,才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今天他也当然看过了,在众人用餐的时候打开门,会有大量海水涌入,早点走人就不会沾上。
东野远往床上一躺,自觉良好。
即便那些药都是假的,拖延一下时间也可以的吧,只要拖延够了时间,目标哪怕没被淹死,也会被那些鱼人吃掉,四舍五入,委托人要求的尽可能死得痛苦也就达成了……
他真是个机智无双、算无遗策的好杀手~
委托人真是赚到了!
*
水面上涨的速度很快,瓦妮莎握着壁灯没几分钟,就觉得自己得去靠吊灯才能不让自己被水流裹挟着到处乱漂。
现在找爱德华他们是不现实的,当务之急是离开马上要变成“水立方”的餐厅。
但瓦妮莎不下水,是因为她不想吗?
[瓦妮莎:……我不会游泳。]
[kp:你不会游泳?我给的推荐技能里的游泳你没看见吗?乔瑟都点了60。]
[瓦妮莎:我看见了。]
[瓦妮莎:所以我点了领航。]
[kp:Excuse me,游泳和领航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瓦妮莎:……没有吗?]
[kp:你这是在期待我回答你?]
[瓦妮莎:……]
事到如今,担心在水里找不到方向这种话已经说不出口了,瓦妮莎只能想个游泳只有基础成功概率也能从这片水域逃生的方法。
她心里有两个备案,一个比较花哨,找个会游泳的带带她,比如看起来就很会游泳(个子矮)的爱德华,一个比较朴实,拼一手五分之一的概率。
回忆上午录入CG大成功,连射三枪,带着惩罚骰枪枪命中的五连奇迹,瓦妮莎此刻充满了信心。
[瓦妮莎:过游泳——]
[kp:你先过闪避吧。]
[瓦妮莎:?]
[kp:瓦妮莎闪避32 1D100=21 成功]
瓦妮莎拽着墙壁装饰,在不平静的水下暗流下左右摇摆,逐渐掌握了水流的动向,察觉一只异样正在急速接近的同时,侧身躲到一只漂浮的高汤锅背后。
“当——”
钝器砸在锅壁外侧,给无辜路过的高汤锅砸出一个深深的凹痕,却因为不够锋利没能刺穿锅子,就这么掉进水里。
与此同时,水面上浮出了两三个光秃秃的脑壳,稀疏的头顶看不见多少毛发,眼睛分得极开,形似鱼类的怪异头颅一半浮出水面,一半躲在水下,闪烁着诡异光点的眼睛在充满贪婪地盯着水面的幸存者。
幸存者之一·瓦妮莎:……
[kp:你要反击以及过斗殴,都需要先过个游泳,否则没法在水面保持身形,射击也会因为你在水上站不稳加惩罚骰,保持这样单手开枪可以不用过游泳,直接跑路就只需要过游泳。]
[kp:你要采取的应对是?]
[瓦妮莎:我能摇人吗?]
[kp:求救过幸运……往好处想,你求救成功的概率跟你跑路成功的概率差不多,一个25一个20,你选哪个都不亏。]
[瓦妮莎:我不选,我要过游泳跟幸运,一边自救一边摇人!]
[kp:行叭。]
[kp:瓦妮莎游泳20 1D100=88 失败]
[kp:瓦妮莎幸运25 1D100=100 大失败]
[kp:……]
[瓦妮莎:……]
[kp:往好处想,起码不是两个大失败。]
[瓦妮莎:…………]
瓦妮莎试图在水里游泳,但她一时没能驯服手脚适应水里的生活,不仅没把自己扑腾起来,还溅起大量水花,她一头朝水里扎进去,又因为她手脚不听使唤,每当水要淹没她的时候,总能在水花的簇拥下将一手半脚的探出水面,远看就像是在水面开席了一样热闹。
对面想大开杀戒的鱼人都看呆了。
第153章 第 153 章
瓦妮莎表演扑腾水花的时候, kp在思考摇人大失败能给她摇来什么牛鬼蛇神。
整个餐厅已经被水淹没,弱水的生物在汪洋没漂几下就沉入水底,现在还在水面漂着的屈指可数。
人类已经被突然崛起的鱼人吃得七七八八, 一部分在水里战斗力比不过鱼人的非人类也葬身鱼腹, 只有极少数逃出去了,下落不明,餐厅水面剩下的就只有……
“嗨,女士~”
瓦妮莎快要力竭之前, 一个红色短发的亚裔年轻人灵活地推着一只空酒桶游到瓦妮莎附近, 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 表情开朗地明知故问:“需要帮忙吗?”
有东野远“珠玉”在前,瓦妮莎不免对这只热情亚裔产生了ptsd,自动给对方打上三层死亡滤镜,主观断定对方不怀好意。
kp:……那可不, 大失败能有什么好意。
再加上对方英语稀烂,瓦妮莎怀疑她真开口用英语回答了, 对方估计也听不太懂……
[kp:暗投 ??]
像是知道瓦妮莎犹豫的症结, 短发青年挑眉露出一个松快的表情,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变魔术一样抛出一把短刀, 他握着短刀深吸一口气, 潜入水面。
空酒桶在水面摇曳, 瓦妮莎抓住了酒桶边缘, 没让自己继续在水里进行无效扑腾。
见瓦妮莎动静小了, 鱼人判断她精疲力尽, 纷纷松开鱼叉,朝她扑了过来。
[瓦妮莎:看到没有抵抗力的异性就直接上手, 脑子里只剩下□□的劣等种就是这点最好了,钓鱼的时候,真希望下面的鱼也有这么蠢。]
[kp:纠正一下,它们脑袋里想的是繁衍。]
[瓦妮莎:无所谓,反正都没有以后了。]
瓦妮莎一手扶着酒桶,一手抬起枪口,对着朝自己扑来的两头鱼人连开三枪。
[kp:瓦妮莎射击80 2D100(水中惩罚骰+1)=47、77 成功]
[kp:瓦妮莎射击80 3D100(原有基础上,连续射击惩罚骰+1)=32、25、1 成功]
[kp:瓦妮莎射击80 3D100(原有基础上,连续射击惩罚骰+1)=80、49、13 成功]
[瓦妮莎: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么说有立flag的嫌疑,但是,真的……我射击超强的!]
[kp:运气守恒,运气守恒。]
外壳流淌的水没有让枪从手中滑落,反而将枪与持枪人超乎寻常地紧密连接起来。
砰、砰、砰。
三发子弹引发的动能震颤手臂,枪口却像死了一样平稳,让子弹准确地射入每个目的地。
铜制弹头平等地穿透了它们的着陆点,在两个鱼头上爆出三朵血花。
[kp:造成伤害 1D8=7]
[kp:造成伤害 1D8+1D8=13]
带着腥味的鱼血高高抛向空中又如雨落大海一样尽数洒在水面,将浑浊的水面漂染成血红,两只鱼人立时减员一只,另一只也捂着自己被洞穿的头颅大声吼叫,形似两栖类的蹼在脸上扣挠,似乎想把那颗已经从他脑壳射出去的子弹挖出来。
瓦妮莎甩了甩手,枪口重新瞄准对方,主打的就是趁鱼病要鱼命。
[kp:暗投 ??]
不过在她扣动扳机之前,鱼人身后猛地窜出一个身影,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右手反握短刀斜向下割断了鱼人的喉咙,鱼血飙出老高,即便拿尸体挡了挡,仍有不少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把人浇了个正着。
“呸呸呸,”完成割喉壮举的青年满脸嫌弃地丢开鱼人尸体,“好脏啊,血是红的却一股鱼腥味,还不冷不热的,呸呸呸呸呸呸……”
瓦妮莎收回指着对面的枪口。
虽然她对亚裔没太多好感,但不对临时战友拔枪相向是做人该有的基本道德。
临时战友就着上涨的水位洗了把脸,朝瓦妮莎再次伸出友好但血淋淋的左手:“女士,需要帮忙吗?”
水位涨得太快,能呼吸的空间肉眼可见地缩小,没有余裕去投个心理学踩踩对面的底了,瓦妮莎果断握住了对面的手:“我需要。”
只能期望所有红发都是乔瑟那样的大善人了。——by 瓦妮莎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才投了一个大失败?——by kp
[kp:暗投 ??]
红发青年笑容灿烂到让人不适,却很贴心地提醒瓦妮莎在这里深吸一口气,待会儿他会牵引着她一起游出去。
瓦妮莎:……
莫名有种黄鼠给鸡拜年的不安感。
kp:歪打正着,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考虑到万一失败,还要重新挑战,瓦妮莎没有接受“待会儿”的定语,而是立刻催促青年动身。
就像每个做好事不求回报的老好人,青年顺从地带着瓦妮莎下潜。
瓦妮莎还没心大到能闭上眼睛将方向全部交给别人,下潜的瞬间她睁开眼睛,一边配合青年摆动水流,一边观察周围有没有潜伏起来的漏网之鱼。
[kp:瓦妮莎侦察65(水下无防具-50%成功率)1D100=79 失败]
仿佛眼前多了一层越不过去的磨砂玻璃,在水的散射下,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膨胀歪曲,模糊不清。
一分钟左右,瓦妮莎就感觉指引她的力道逐渐向上,是该出水了。
进入船舱到餐厅的这段距离,有一段向下的阶梯,水平的走廊已经完全被水淹没,当瓦妮莎从水里上岸,直接踩在了前往乘客房间的楼梯转角上。
[kp:瓦妮莎幸运25 1D100=31 失败]
瓦妮莎身上的兵器在餐厅就被水冲走了大部分,不走运的是,她的手枪现在也在水里消失了踪迹。
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风一吹,浑身的热量都跟赶着投胎一样飞快消散。
[kp:瓦妮莎闪避32(提前防备奖励骰+1)2D100=22、65 成功]
[瓦妮莎:我TM就知道!]
[kp: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水从打络的发丝不断下落,耳朵因为进水嘈杂不休,给人增加了患耳炎的概率,不过浑身湿透的水分不仅有坏处,它的存在反而让皮肤对空气流动更加敏感。
瓦妮莎没有听到声音,却凭直觉跟经验越过楼梯栏杆,翻身踩着楼梯,躲开直奔她咽喉的一刀。
“啊嘞,”一直表现得爽朗外向的青年狐疑地眨了眨眼,“这一刀我明明很有自信的,怎么可以躲开呢?”
过了一遍水,对方的红色短发似乎褪色偏橙,之前的红色……是血染的?!
“……你有听自己在说什么吗?”瓦妮莎强行维持住姿势,她现在眼前有些眩晕,看人都带着重影,这是不常游泳的人突然下水缺氧导致的副作用,也是绝不适合正面作战的状态。
迄今为止,瓦妮莎也见过不少人模狗样的变态杀人狂了,一对一,优势在她。
瓦妮莎紧盯对方,试图靠嘴炮打发debuff过去:“说到底,想杀我的话,在水里你就能杀了,特意拖上岸才宰,这是几个意思?”
“因为水里很冷啊,”青年态度很好,却不妨碍他猫戏老鼠一样踩着楼梯步步紧逼,“难得的肠子啊血啊都泡在冷水里,就一点都不暖和了嘛。”
……神经病。
效率至上的俄罗斯人很难理解对方这种特意绕了一大圈的思维模式,这也算是一种东西方的美学差异吗?
[kp:你现在射击的话,成功率对半打折,斗殴当然同理。]
[瓦妮莎:要不要这么严格……]
[kp:如果当初你听我的,点了游泳就没这么多事了。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jpg]
[瓦妮莎:啧。]
“好啦,别后退了,一不小心掉进水里,那才叫万事休矣……”
青年一步踏过三阶,飞快窜了上来,手上的短刀直直朝瓦妮莎腹部挥去,速度极快,动作娴熟流畅,不知道在其他人身上试过多少次。
“让我摸摸你的肠子~!”
“绝对不会轻易让你死去的,我保证~!”
[kp:瓦妮莎反击65(-50%)1D100=17 成功]
“贪图器官的变态,一天遇到这么多个实在对健康不友好。”瓦妮莎身体后倾,目视刀锋水平割破空气,距离近到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无需犹豫,顺着人体实在的地方一脚踹去。
急于攻击的青年没能避开,结结实实被踹下阶梯,溅起大片水花。
胸口骨折的疼痛与挫折进一步刺激了他的杀人欲望,青年以比第一次进攻还要迅捷的速度再次展开攻击。
[kp:??斗殴80 1D100=15 极难成功]
[kp:瓦妮莎闪避32 1D100=28 普通成功]
[kp:造成伤害1D3+1D4=3]
[kp:瓦妮莎剩余hp=8/14]
瓦妮莎如今手无寸铁,只能靠躲的,她视野还不安定,跟对面杀意旺盛的青年打起来自然相形见绌。
不到片刻,瓦妮莎身上就出现了边缘整齐的伤口,失温与失血同步进行。
[瓦妮莎:我在几楼了?]
[kp:你在二楼到三楼的转角口。]
三楼第一个房间是克雷亚的,但克雷亚要守着船长室里正在进行的开颅手术,二楼第一个房间是大副的,他正在进行手术……
不能期待四楼的人已经回去了。
[kp:瓦妮莎敏捷65 1D100=33 成功]
[kp:??敏捷75 1D100=93 失败]
kp:调查员真难杀啊。
瓦妮莎转身加快步伐,暂时甩掉紧咬在后面的青年,在三楼走廊狂奔。
36、36、36……有了,36!
瓦妮莎看到那块重影的铜制门牌,赌一把撞了上去。
[kp:暗投 ??]
这艘船的门板大概闪避都点满了,在瓦妮莎撞上门之前,门被人从内部打开,瓦妮莎撞了个空,开门的人猝不及防,被瓦妮莎一头撞上,在玄关地毯滚成一团,眼镜都被压出了几道裂纹。
被压在身下的路易斯艰难地扶了扶眼镜:“……怎么回事?”
“哈哈哈~中奖啦!”
回答他的是看到活人乐起来的杀人魔,原本他在这条船已经找不到多少人类可杀了,现在眼前突然冒出两个活蹦乱跳的,怎么叫他不开心。
“呲——”
尖锐的锥形穿刺人体,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瓦妮莎抬头,眼前的重影终于消失,她得以看到攀附在地面的影子实体化成锥子,刺穿门口杀人魔的瞬间。
血从杀人魔被捅出的洞里涌出,迅速将地毯染红。
第154章 第 154 章
[kp:乔瑟潜行20 1D100=62 失败]
大病未愈就妄想飞檐走壁的人类受到了现实制裁, 刚蹑手蹑脚爬下床,前路就被一双笔直长腿挡住了。
“偶尔听听我的劝告呗,”亚瑟叹气, 双手捧着脸蹲在乔瑟面前,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好好珍惜一下如何,还是说有什么比你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在吸引你,才让你连休养生息都做不到?”
乔瑟仰起脸, 仅剩的一只眼闪烁着倔强的光辉:“约定的时间到了, 我要去参加威廉的下午茶!”
“但你连走路都很困难, 伤的又是那种地方,”以防碰到腰腹和大腿上的伤口,亚瑟将人打横抱起,无奈道, “现在有心无力吧?”
[kp: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乔瑟:真的吗,为什么我听见你在笑我?]
[kp:不可能, 我关掉那部分的音源了!]
[乔瑟:……]
[kp:……钓鱼执法不可取。]
乔瑟僵硬着被人搬运回去, 扑在床上悲痛地撕咬被子。
该死的鱼人,鱼叉捅哪里不好,偏偏往腰上捅!害得他跑路跑不了, 还被公开处刑……
现在瓦妮莎一定很爽吧, 被漂亮的男人们包围, 过着酒池肉林的堕落生活, 等明天就会打出好船结局, 被片成五等分!
kp:哪来的五?
乔瑟一边羡慕嫉妒, 一边诅咒怨念,表情管理失控得让亚瑟有些担心他患上脑疾。
另一边。
[kp:埃德蒙德医学21 1D100=94 失败]
[kp:埃德蒙德急救70 1D100=100 大失败]
[瓦妮莎:WTF?!]
[瓦妮莎:他说会一点医术, 真就只会一点啊!但急救怎么回事?]
[kp:那什么,我也不经常投大失败的,与其责备别人,不如反思自己,怎么遇到你急救70就大失败了……]
[瓦妮莎:……kp你态度好jb怪,之前你明明是“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备别人”类型的,埃德蒙德什么身份你这么舔?]
[kp:怎么能说是舔……是尊敬,respect……]
[瓦妮莎:是舔。]
穿着白大褂的亚裔一副精英医生的模样,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却改不了他给瓦妮莎止血变成放血的失误操作。
[kp:瓦妮莎剩余hp=7/14]
[瓦妮莎:艹,没想到我的半血是这么来的。]
[kp:Language。]
[瓦妮莎:你串场了,队长。]
“还是让我来吧,”路易斯给自己换了一副新眼镜,“我粗通一点护理知识。”
瓦妮莎挣开埃德蒙德,目光怀疑地看向路易斯。
想到刚才埃德蒙德就是说着“会一点医术”结果上手惨不忍睹,路易斯顿了顿,补上一句:“比一般医护人员要好。”
[kp:路易斯医学69 1D100=34 成功]
[kp:瓦妮莎 hp+1D3=10/14]
路易斯穿着执事服,看起来不太专业,但上手比徒有其表的埃德蒙德熟练得多,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他迅速排查了一遍瓦妮莎身上的伤口,包括明显的外伤跟隐晦的内伤。
好消息,瓦妮莎脊椎没被伤到,只是肋骨裂了一根,没断。
不用担心断裂的骨头扎到体内脏器。
坏消息,不打固定或者静养一段时间,继续高强度运动,瓦妮莎的肋骨迟早要免费,到时候要不要休息就由不得瓦妮莎选了。
至于被杀人魔割出来的外伤让瓦妮莎app-5,倒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瓦妮莎:我这算是毁容了吧?]
[kp:45还好,35我就要考虑npc对你的态度了。]
[瓦妮莎:看脸不是好习惯。]
[kp:但也不能没脸看吧?]
[瓦妮莎:中。]
路易斯忙着给瓦妮莎治疗,埃德蒙德跑到门口,遗憾地摸了把凉透了的雨生龙之介。
都说了要好好跟别人聊了再动手,得到别人许可再做事,不尊重别人,不被人尊重,被意外的第三方取走性命,现在也没处说理了呀。
瓦妮莎:“熟人?”
“你问我?”埃德蒙德指了指自己,得到瓦妮莎的肯定后点头,“该怎么解释呢,他是我的召唤人,名字叫雨生龙之介,水进来餐厅的时候我先离开了,龙之介说想要再玩一会儿,结果……”
结果玩脱了,死在埃德蒙德面前。
“你是他召唤来的,”瓦妮莎抓住了重点,“你们是一伙的?”还在玩奇怪的play。
“唔,”埃德蒙德思索着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对龙之介没有亲密到可以称之为‘一伙’的地步,只是萍水相逢,我想要纠正他的一些言行,但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埃德蒙德总结:“实在遗憾。”
[kp:瓦妮莎心理学60 1D100=??]
口中说着遗憾,目光纯澈如一,不知天忧,不晓人愁。
他确实在遗憾,也仅有遗憾。
这条船上普通人大抵死绝了。——by 瓦妮莎
“您要是真心想阻止的话,多少办法都有,”威廉从室内走出来,手上端着一壶热茶,“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暂,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没那个必要,”埃德蒙德接过一杯热茶,“劝阻的话我事先都说过了,这是龙之介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尊重他。”
威廉没有对此发表见解,而是端着茶从瓦妮莎身边路过:“病人还是歇歇,茶等听过医嘱再喝。”
瓦妮莎:……
你这么说,我很慌啊。
“说起来,马上到约定的下午茶时间了,乔瑟不打算来参加吗?”威廉放下茶具,坐在沙发上,随意道,“路易斯还特意准备了地中海式的点心。”
“你说乔瑟的话……”
瓦妮莎脑海里出现了一张表情包,乔瑟阴暗地在地上爬行,配字“我爬也要爬去赴会”.jpg。
仔细想想,那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演了不止一出。
瓦妮莎木着脸给不在场的人挽尊:“他也遵从医嘱去了。”
威廉:“也?”
[瓦妮莎:kp,我寻思这样不行啊,唯二的玩家都躺尸了,这团还能跑吗?]
[kp:稳住别慌,人类的脆弱在我估算范围之内,所以……]
[瓦妮莎:所以这里有药?]
[kp:半残跑团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瓦妮莎:???]
[kp:瓦妮莎侦察65 1D100=34 成功]
透过路易斯给她治疗的间隙,瓦妮莎看到安静喝茶的埃德蒙德放下茶杯,他原本给她做急救处理的左手消失了,空空的袖子瘪在一旁。
注意到瓦妮莎的视线,埃德蒙德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袖:“抱歉,召唤人死去,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惊扰到你的话,还请原谅。”
他的态度好到瓦妮莎自己都不忍心唱一句反调。
“不过真是奇怪,”埃德蒙德的视线从门口尸体划过,看向门外,“我虽然感召出现,但却不清楚为什么会被召唤过来,原本应当有人组织进行一场竞赛,胜者能得到一个愿望成真的机会,现在……”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描述。”
埃德蒙德举起他消失了一半的手臂:“很奇妙,从出现在这条船上起,我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或者说,有谁在我耳边,让我在这里为所欲为,因为一切都被允许了,没有任何限制,无需任何克制,随着时间过去,那个声音越发响亮……”
“我不确定龙之介是否听到了同样的声音,总之我希望自己能尽快消失,在理智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否则我估计会做出一些现在我不打算做的事。”
“比如?”威廉冷不丁开口,“您现在不打算做的,之后说不定会做的事,是指什么?”
埃德蒙德沉默了一会儿:“我希望干戈能止步于语言,令人绝望难堪的冲动永远不要进入执行阶段,为此——要削去人类所有四肢躯干,仅保留头颅部分。”
这条船的普通人果然死绝了。——by 瓦妮莎
路易斯一直很稳的手抖了一下。
“抱歉,”路易斯低声道歉,快速绑好绷带完成收尾,扶了扶眼镜,“突然听到无头骑士的故事,让我有些惊讶。”
“无头骑士?”埃德蒙德小半身体消散在空气中,目光纯然依旧,“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代号,不过我的最终成功是仅保留头部,非要说的话,是‘无躯骑士’。”
威廉不太能接受地松了口气:“那我只能庆幸您现在消失了,毕竟我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身体,不想分开。”
“也可以不分开,重要的只是头,身体如何处置,其他人无权过问,”埃德蒙德大半个身体消失,思考却越想越周到,“放置时间足够长,身体自身说不定也会产生意识,那样即便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寂寞。”
“等等,”瓦妮莎坐不住了,“你认识一个人叫‘塞尔提·史特路尔森’的人吗?”
威廉了然:“您怀疑那位无头骑士与我们眼前这位先生有关?”
路易斯不知为何,表情变得很是抗拒。
“很遗憾,”埃德蒙德的语气跟刚才遗憾召唤人死去时相差无几,“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埃德蒙德身形消散,仅剩下头部。
变成他理想的形状。
[kp:暗投 ??]
“你们要小心啊,”埃德蒙德偏了偏脑袋,看向威廉,“这条船因为饥饿正在主动猎食,它给出的饵料越奢侈,危险越多。”
威廉微笑颔首:“谢谢提醒,我们会注意小心取走饵食的。”
埃德蒙德:“……”
“劝阻对你也是没用的吧,”埃德蒙德叹气,“那我就只能像对龙之介那样对待你们了……”
“祝你成功。”
埃德蒙德消失。
瓦妮莎看向威廉,决定给对方一点面子,委婉提问,不过委婉得很有限:“我可以知道你们上船的打算吗?”
“当然,这不是什么羞于对人言的秘密,”威廉弯起俊俏眉眼,“这条船能实现一切妄想,从踏上船起,所有人期望的东西就已经存在这条船的某个地方了,我要找到那样东西,将它运回英格兰,然后……”
“阻止已经发生过的悲剧第二次发生。”
第155章 第 155 章
两年前的11月, 德国签署停战协议,标志着持续四年的战争正式结束,接下来即便各地仍旧有些不安定, 明面上的大规模冲突却被禁止了, 再之后便是瓜分败者财富与资源,胜者顺理成章地占据一切。
一切到此为止的话,威廉他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问题是这一切都没有就此终结。
战争是毒□, 吞吃下肚, 两足站立的人便能正大光明地化身为披着人皮的四足野兽, 而野兽一旦尝过人肉的滋味,就再也戒不掉了。
“胜者满心敲骨吸髓,不在意败者是曾一度主宰过他人性命的得意者,他们的自尊心与生存压力都不会让他们一直这样忍耐下去, ”金发红眸的青年语气平静,语气肯定得像是在预言不远后的未来, “过犹不及, 弦紧必裂,现在各国就好比一辆塞满燃料的火车,疯狂加速, 却没有注意到铁轨前方的落穴。”
“火车脱轨乃至毁灭都无所谓, 但车上载着的乘客, 并非每个人都知道车况, 仅仅因为乘车就得跟着驾驶员一起陪葬的话, 就是无妄之灾了。”
瓦妮莎揉了揉眉心:“我对政治不太擅长, 总之你是察觉到政治气氛不对劲,想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 上船寻找转机来的?”
“可以那么说。”威廉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回答。
瓦妮莎懒得跟他兜圈子:“伯爵大人,你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说话不至于没人听,换句话讲,你完全可以用更直接、更方便的方式将你的见解告诉更多人,做点更实在的事,而不是在这里讲给我一个弱女子听。”
回忆起给瓦妮莎包扎时看到的肌肉,路易斯缓慢地打出一个问号。
“弱女子”?
你管骨裂了眉头却皱都不皱一下的人叫“弱女子”???
“我赞成您的说法,实干派无论在哪里都一直是必需品,”威廉顺从地点头,不急不忙道,“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去实施,想要阻止一个人犯蠢很容易,阻止一群人犯蠢也不难,但要阻止一个国家、数个国家犯蠢,让他们违背自己追逐利益的本性,放弃摆在面前的血食去茹素……”
威廉声音轻得几近叹息:“难如登天。”
“所以你放弃了?”瓦妮莎试图跟上政治系的节奏。
威廉爽快道:“对,我放弃他们了。”
瓦妮莎没跟上。
“跟兄长比起来,我太优柔寡断,”仿佛不知道自己正在重新定义优柔寡断,威廉一字一句,“强行中止集体进程,先不说仅凭个人力量渺小得令人发笑,即便做得到,结果伤亡也跟车毁人亡差不了太多,所以需要借用外力。”
“与其放任大家内耗,不如从外部引入变量,好比想要沙丁鱼保持活性,就放进去鲶鱼。”
“只要引入足够大的冲击,大到国家层面的争执在它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转移压迫者实现,给被压迫者喘息之机,缓冲到位,剩下的交给时间,生命会自己找到最优解,谁都不会被逼入鱼死网破的绝境。”
[kp:瓦妮莎心理学60 1D100=??]
理想主义的语言或许都被施了一层魔法,美妙动听,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威廉见过战争酷烈、残忍的一面,他不在意起因胜败,不在乎获胜的一方是否正义,失败的一方是否邪恶,他只在意战争本身。
——无论如何不能让第二次战争重新席卷世界。
——绝不能放任集团暴行。
——受战争影响最大的,永远是无辜的“第三者”们。
“你想做什么?”瓦妮莎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要求的答案却不是她已知的那个。
“剥开世界的暗面,将不为人知的恐惧公之于众,作为物证的话,没有什么能比这条能实现一切妄想的船更适合了,”威廉偏了偏脸,“时代的浪会冲垮原有秩序,带去改变的阵痛,但也会给予所有人新的出路。”
瓦妮莎脑子转起来:“先不说凭什么一条船就能完成你想要的目标,谁会信你说的那些,呈上物证的话,你首先得将这条船带回英格兰,可这条船的终点站可是在美国……”
“啊啦,您的船长朋友没有告诉你吗?”威廉挑眉,“这条船的目的地一开始就设定好了,但‘船长’有权利更改。”
[瓦妮莎:kp,我没这个情报啊!]
[kp:乔瑟没刷到亚瑟足够的信任值。]
[瓦妮莎:他俩处得不好吗?我以为他刷亚瑟好感刷够了。]
[kp:就是因为好感刷过头了,一来亚瑟不放心他乱来,二来船长职位已经移交回去了,结果亚瑟就没说这些,毕竟好感跟信任是两码事。]
[瓦妮莎:MUA的。]
瓦妮莎后知后觉:“这就是你要跟乔瑟喝下午茶的原因?”
威廉不置可否:“一半左右吧,对于‘船长亚瑟’我们没收集到足够的情报,不清楚他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上船前发现他选了其他人当‘船长’,稍微让我们惊慌了一段时间,现在也忍不住想摸清楚那位的心思,加上乔瑟先生确实风趣,自然而然就这样发展了。”
“既然我不是你们的主要目标,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瓦妮莎一针见血,“你们想控制住我,威胁乔瑟改道?”
“不,我们没必要撕破脸皮的,女士,”威廉示意路易斯将海图递过去,“去英格兰远比去美国要近,提前下船对谁都没有害处,我们不打算伤害任何人。”
“我们仅仅是想在船上夺取这条船的控制核心,更改目的地的事我会与船长交涉,一切结束,船长将船停靠在英格兰任何一个码头,你们平安下船,残局由我们收拾,皆大欢喜。”
瓦妮莎:“你确定这条船有控制核心那种东西?”
威廉:“我确定,因为那是我‘想要’的,现在必然存在船上的某个角落。”
“只是,”威廉语气顿了顿,“我们不一定能活到下船,所以,哪怕多一个人也好,假如到时候我们全部死去,可以期待您将核心带下船,转交英格兰吗?”
路易斯补充道:“非要说目的的话,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瓦妮莎从字面上理解了威廉的意思,认真反问:“你们还记得我是个俄罗斯人吗?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要我给英国,开玩笑的吗?”
路易斯侧脸看向威廉,但威廉没有跟他对视。
瓦妮莎:“我问了奇怪的问题吗?”
“并非,”威廉微微摇头,“英格兰是个岛国,地位举足轻重,但在世界地图上的占地面积也只是边角。”
瓦妮莎:“所以?”
“毁灭起来会很醒目,也会很便利,”威廉双手交叠,覆在膝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迎接冲击的地方会获得最大的机遇与危机,我们将它定在英格兰确实包含了部分私心,但最糟糕的情况是英格兰就此覆灭。”
“你还记得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吗?”瓦妮莎觉得他有点偏激,还本末倒置。
“总比战火烧遍世界要好,”威廉表情不变,“而且还不一定会出现牺牲,那是最糟的设想,最好的设想是一切能克制地进行到最后。”
瓦妮莎:“你自己信吗?”
“人要有梦想,瓦妮莎女士,”威廉慨然,“更何况我们现在正身处能实现一切妄想的船上,乐观一点也无妨。”
“抱歉,这么不着边际的事情,恕不奉陪。”瓦妮莎把海图往口袋一揣,起身走人。
走之前她没忘记跟路易斯道谢,毕竟白嫖了人家一波治疗。
[kp:暗投 ??]
[瓦妮莎:嚯,你想制裁我吗?]
[kp:这个骰子不是关于你的。]
瓦妮莎刚刚站起来,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她沉默着坐回去,发现震动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这是我将事情告知您的第二个原因,”威廉俏皮地朝她眨眼,“不管您同不同意,计划推行过程中,船的心情都会变得非常糟糕,整条船上的人都会被牵连到,我在这里先向您道歉。”
瓦妮莎:“……”
瓦妮莎体会到政治系男子的难缠了,木着脸问:“还有第三个原因吗?”
“您真是聪慧,”瓦妮莎不想听的称赞从那张好看的嘴里跑出来,威廉不慌不忙地将因为震动倒塌的点心架扶起来,“因为之前的风暴事故,我们的安排被打乱了一部分,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将船上的‘食物’人为减少。”
瓦妮莎突然明白埃德蒙德说的船饿着肚子猎食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好事,下面突然被水淹估摸也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为了捕食,我们每个人与‘饵食’相遇的几率会不断增加,”罪魁祸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在叠锅buff,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但遇到的不一定是对标自己的那个,倘若您遇到了,还请手下留情。”
“我们会为那份‘饵食’支付您想要的一切报酬。”
不可否认,瓦妮莎心动了。
第156章 第 156 章
东野远一向对自己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抽签抽不到大吉,但他也没抽中过大凶, 理论上应该不会特别倒霉。
事实上, 比起虚无缥缈的运气,东野远更愿意将自己的身价性命寄托在更实际一点的东西上,比如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厚颜无耻。
一言以蔽之,东野远是那种会采取行动让自己尽可能远离不幸的人, 没有意外的话, 他的人生即便不能一帆风顺, 也绝不会大起大落,更逞论跌入谷底。
没有意外的话,是该那样。
“哐当——啪!”
花瓶没站稳,从震动的支架上失衡前倾, 惨然跌碎成三四十片。
东野远从沙发上滚落,随着房间地面不再水平咕噜噜滚到下方, 刚好躺在花瓶碎片旁边, 沙发紧随着拍在他右手边,既没被扎成刺猬又没被砸成肉酱,不在场的非酋已经羡慕哭了。
东野远:“……”这种好运还是免了。
他暂时没离开花瓶遗骸, 左右房间到处在震动, 去哪里都不如贴着墙壁安全, 索性待在原地观察四周。
地毯被震得轻微起跳, 头顶的灯, 嵌入顶部的还算结实, 吊着的已经开始左右摇摆,安全隐患不言而喻, 家具更是重大受灾区,几乎没一个还老实待在原地,刺啦呼啦长腿似的到处跑,脆弱一点的装饰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让场面越发混乱……
这船吃错药了?
东野远避开朝自己猪突猛进的茶几,深感此地不宜久留。
你问他任务,都到这份上了,谁还管目标的死活,到时候随便往上面报一个死讯,委托人看着那么善良,想必不会为难他这样一个刚从沉船死里逃生的小杀手。
不管这条船沉不沉,他报上去的肯定沉了。
脑袋里盘算着道德绑架的一应事宜,也不妨碍东野远跑跑跳跳回去卧室,找镜子照照看这条船在整什么幺蛾子。
[kp:暗投 ??]
镜子与镜子互相对立,手持的不太稳定,却足够让对面镜子里的内容清晰出现在另一面镜子中。
东野远以为自己会再看到类似餐厅被水淹的画面,但镜子里却映出他自己的房间。
东野远:?
镜子里他的房间比刚才看到的还要混乱,门口的地毯已经不翼而飞,门把手转了一下,从外面探头探脑进来一男一女,以职业的眼光来看,东野远百分之百确信,那俩是小偷,还是新手上路、撬锁都撬不利索的那种菜鸟。
东野远:???
两个笨贼一进门就嚷嚷着大事不好,这个地方还有人吗,有的话赶紧出来和他们一起去甲板上,房间要变成胃袋了……胃袋?
谁的?
愚蠢的问题只在脑袋里活了半秒,东野远立刻提起自己的箱子,在震动越发剧烈的地面快步疾走,门口乱糟糟一片,在门把因为外力移动时,他率先拉开门。
门外两个埋头撬锁的小贼整齐地扑倒在东野远门口,一边懵圈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我就知道这艘船的安全区有坑,那个叫克雷亚的给我记住,”东野远骂骂咧咧地越过两个人,头都没回,“还不快跑,这种时候不积极,往后一辈子都别想有机会积极了。”
艾扎克拉着米莉亚站起来,两个人不知所以,跟着东野远一起跑:“咦咦咦,你怎么知道要出事了?我们还没进去提醒你——”
“都震成这副鬼样了还需要人通知?”东野远扶着楼梯快步下楼,跑路也不忘记胡诌糊弄后面两个新人,“我又不傻。”
船舱一楼的水淹没餐厅后就没有继续增多,如今却因为船体倾斜,导致水位异常,左半边客房与楼梯统统淹没在水中,能目视安全的逃生之路只有右侧的楼梯,至于水路——繁多不规则的阴影在水下时隐时现,没有人愿意去猜测那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愿意去思考那些被淹没的房间正在发生什么事。
东野远瞬间明白为什么要他去甲板避避了。
虽然暂时泡在水里是左边房间,但天晓得,待会儿震一段时间,会不会让现场干湿的立场掉个个。
“出口就在眼前了,”艾扎克站在二楼到一楼的转角口,指着一半泡在水里的走廊,“经过这里就能去甲板。”
“说起来有些抱歉,”东野远后退一步,“但我不会游泳。”
[kp:暗投 ??]
艾扎克和米莉亚没有勘破东野远敷衍的谎言,纷纷安慰他:“放心,不需要游泳。”
东野远看着没有半点着力点的走廊,真诚发问:“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很简单的,”米莉亚撸起袖子,活动活动筋骨,做出起跑的姿势,“只要抓着壁灯荡过去就行,我来示范。”
东野远再次后退一步,给米莉亚让出跑道。
然后,他就看到手臂纤细的女孩助跑起跳,像个职业体操运动员一样抓住了壁灯,借助惯性不断交换手,在壁灯间快速闪现,连一滴水都没沾上就完成了飞跃,抵达船舱门口。
东野远瞠目结舌,为人类的多样性感到困惑,深刻意识到人类进化时,只有自己被落下了。
否则很难解释那样一个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手却能矫健到那么离谱的地步。
“好啦,我们也快过去吧,”艾扎克拽了拽东野远,“水说不定很快就会蔓延上来……”
东野远摇头:“这不是时间问题,问题是我做不到啊!”
“什么做不到,米莉亚她不是很简单就过去了嘛,我们也快点行动吧。”艾扎克拽着东野远来到转角边缘。
眼前是墙壁,脚下是水面,想要前进只能二选一。
东野远脸上端着十足的抗拒与满分的惊恐:“不不不,你完全没理解我的意思,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
“呜哇啊!”
“我!恐!高!”
*
布巴烦躁地在甲板来回踱步,船舱里过于潮湿,很容易将它打理好的皮毛揉成湿哒哒的一团,间接被封印了地图。
但此时从船舱里不停传出新鲜血食的诱人香气,对一只小猫咪来讲,还是过于煎熬了。
去还是不去,打湿毛还是不打湿,这是猫族的千古谜团。
现实没让布巴纠结太久,一只看不见的手逮住了它。
布巴感觉肚子一紧四脚腾空,顿时炸毛:“咪呜!咪呜!咪呜——”
布巴咬了一嘴空气,爪子扑腾抓到的也只是一些布料。
接着,轻轻的力道按在布巴头顶,顺着脊背下滑到尾巴,如此反复往返数次,布巴就明白了,有个看不见脸跟手的家伙在摸它。
布巴耳朵抖了抖,小小的脑瓜不断闪现这条船上出现过的怪物图鉴,掰了个遍都没有现在正在摸猫的这个怪物的身影。
隐形不难,难的是这只怪物有人的手,还像人撸猫一样撸它……是个有人性的怪物。
这条船每时每刻都会产出各式各样的怪物,什么时候出现长着人手的也不奇怪,但永远不可能出现完整的人性,即便有也是需要经过模仿学习,才会形成近似于“人性”的伪装。
猫猫是无敌的,就像它能轻易分辨出人与怪物一样,它也能轻易分辨出眼前的人性是真是假。
布巴舔了舔看不见的手心,扭身从另一只手上跳了下来,在空荡荡的衣物周边绕了一圈,尾巴自然下垂。
——这不是船上自产出来的怪物。
……也就是说,这是它的食物。
“喵~”
*
货舱区。
“嘭——砰!”
巨响接连不断,灰尘在黑暗中翻飞,无光无形,只有呛出的咳嗽声给它存在感。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向来不受隐秘行动的欢迎,暴露的人有三成能归功于咳嗽,哪怕当下非战之罪。
没有呼吸器官的怪物,听力见鬼地好,几乎是瞬间就闪现到咳嗽声面前,毫无理性地张开腥臭的口器,朝着声源撕咬下去。
“呲——!”
窄面切口刺入□□,锋利无匹的锐器将骨头也斩出一道平滑的切口。
“倒霉,”表情阴暗的男人抽出刀,一脚将尸体踢开,“才进大西洋就开免疫系统,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咳咳、咳咳……”咳嗽声不停响起,逐渐平缓了一些,“核心、咳咳,核心开始乱窜了,把集装箱里的‘食物’都放出来,喂饱这条船,压住那些污染物……”
“别对我发号施令,我们压根不是一伙的,”男人嫌弃地丢过去一只手帕,“捂住嘴,少废话,你只需要给我指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行,”咳嗽不断的人握住男人的手,“这些‘污染物’不能增生,它们会取代‘乘客’,但凡有一个下船,就是人类输了。”
“哈?”
随着怪物退去,货舱暗淡的光线得到了恢复。
“核心随便你们取,但这些污染物必须压制,”面无血色的女孩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能让它们混到上面的乘客里去!”
*
甲板上。
爱德华看着被米莉亚和艾扎克扛出来的东野远,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东野远表情安详,不省人事。
艾扎克挠了挠头:“不知道,他叫着恐高什么的就昏过去了。”
“需要急救吗?”旁边的阿尔冯斯探头,“我刚从哥哥那里学会。”
第157章 第 157 章
东野远还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 自己恐高的小秘密已经被传得到处都是,给他原本就不清白的名声泼了一桶新的污水。
kp:什么鬼,名声狼藉的属性是跟卡面绑死的吗这人?
“你少插手, ”爱德华揪住了越来越活泼的阿尔冯斯, “他只是昏厥,用不上治疗。”
阿尔冯斯有些遗憾,却没再继续坚持,乖顺地站在原地。
爱德华看向艾扎克和米莉亚:“说起来, 既然这家伙恐高, 你们又是怎么把人带过来的?”
无论是艾扎克还是米莉亚, 身上都没有沾水,不是游泳搬运,那就是飞檐走壁,但这两个人再点满敏捷, 也不可能扛着一个成年人跑跑跳跳吧……
“是看不见的人帮忙用门把人运出来的……”说着,艾扎克环顾四周, “咦, 他人呢,怎么看不见他?”
爱德华:好一个“谜底就写在谜面上”……
“都说看不见了,你又怎么看见, ”爱德华吐槽, 揉了揉眉心, “我就不问你们说的那个‘看不见的人’打哪来的了, 现在船里的人都撤空了, 带着躺尸的这家伙, 我们再离船舱远一点吧,待在船舱门口总让我有些不安。”
“看不见的人看不见, 但是他穿了衣服,”艾扎克没停下张望的动作,却也矮身抓住东野远一只胳膊把人扛起来,“刚才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的,穿着米莉亚的裙子,爱德华你没看见他吗?”
[kp:暗投 ??]
“没看见,”爱德华干脆地答道,“再说了,穿着裙子的话,不应该是‘她’吗?”
米莉亚帮忙抬起东野远另一只胳膊,闻言十分赞同:“没错,是‘她’。”
艾扎克刚想谴责米莉亚偷跑的行为,突然内心涌上一阵疲倦,回忆起之前永无止境的辩论,顿时累觉不爱。
就当是“她”吧。
阿尔冯斯走在最后,目光在船舱门口靠右的地方停留了一阵,直到走在最前面的爱德华发现他没跟上高声喊他的名字,阿尔冯斯才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快步跟上队伍,没再回头。
船舱门口,倾斜的墙角与甲板交接处。
面目模糊的煤球悄然挪动了四足,在无人得见的地方蹭了蹭,发出茫然的一声咪呜。
下雨了?
天空没有乌云,也看不到雨滴,它的毛却被打湿了一处凹陷。
猫最讨厌下雨。
布巴舔了舔自己被打湿的猫毛,被咸涩得直吐舌头,骂骂咧咧地迈开四肢离开乌云。
雨水太苦,苦得食欲看不见尽头的猫都暂时失去了胃口。
*
夏洛克通过颅骨钻孔手术,物理驱除盘踞在自己大脑上的虫子。
他的主刀医生塞伦特事后表示他从未见过那么离谱的寄生生物,刚钻了空它就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对曾经的宿主不闻不问,只顾着冲塞伦特发火,浑身冒着跟丑陋面貌不符的蓝白莹光,一言不合就biubiu往外飚射线。
塞伦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武德的东西!
如果没有克雷亚在船长室内守着,等船长回来估计也只能给他的大副收尸了。
“但我还是很好奇,”夏洛克整颗头被包得像木乃伊,脸部五官都还完整地露在外面,脸色比较苍白,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得多,他看着被三把小刀钉死在墙上的虫子标本,好奇问道,“在我的预想中,它不应该是有实体的生物,否则我不可能到现在大脑都没出现被压迫的后遗症,而且阿道夫先生给开的孔也没大到能让一只鸽子从里面飞出来的程度……”
“夏洛克先生,我们一般不建议你拿常理来衡量这些东西。”克雷亚哼着小曲儿从虫尸上拔出两把刀,慢斯条理地拿手帕擦拭刀身。
靠墙的塞尔提看着死不瞑目的虫子,再看看克雷亚,将人类的危险性在原有基础上又拔高了两层,她在门外连一声虫鸣都没听见,被克雷亚喊进来,怼脸看到门后一具有她脸大的狰狞虫子,心都停跳了好几分钟。
谁来告诉她,人类都是这么凶残的吗?
塞伦特心累地收拾自己的手术包,满脑子想着给自己提高武力值的事,救人的医生死在手术台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发展……不对,他好像不是船医来着……
“咚——”
像是重物落入水中,又像一击强浪拍打船身。
塞伦特刚刚收纳好的手术包掉在地面,里面的刀具自由滚落粘了一身土,宣告他的清洁程序白费需要再启动。
塞伦特悲愤地捶墙:诸事不顺啊今天。
夏洛克及时稳住身形,但被钉在墙上的虫尸只又一只匕首钉在,船上晃悠的幅度一大,虫尸上就多了个豁口,本体免费了,夏洛克担心诈尸或者造成生化污染,只好在颠簸的室内追着去捡。
克雷亚坐在一张长了轮子的办公椅上,随着地面起伏在室内横行,偶尔碾过手术刀和虫尸,给另外两个人忙上添乱。
唯一的非人类塞尔提反倒是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她如同一只受惊的花栗鼠,紧紧贴在墙壁,脖颈上方飘摇的黑烟四处张望,焦急地想要寻找震源来处。
船体震动不休,室内的混乱却没持续下去。
黑烟从塞尔提手腕延生,溅射在地面绘出斑斓黑幕,蛛网缠住猎物一样,黑烟牢牢固定了在地板四散而逃的手术用具、虫尸、办公椅,以及塞伦特、夏洛克和从椅子上跌下来的克雷亚。
塞尔提瞬间完成控场,严肃地将食指竖在身前,示意安静。
有人在接近船长室,很多人,并且,来的人当中没有亚瑟他们……
[kp:暗投 ??]
“砰!”
门锁被一枪轰飞。
*
“我一定是疯了。”
瓦妮莎木着脸在能见度极低的楼梯上行走,她伸手还是能看见自己手指的,此外却做不到更多。
毕竟她现在身处的位置不是别处,正是乔瑟折戟被鱼人打得满头包遇上塞尔提的旧地方——货舱。
没有乔瑟当灯泡,瓦妮莎只能摸黑前行。
从威廉那边给出的情报来看,他们趁之前遇到暴风雨的那段混乱时间,不分人与非人将大部分乘客枭首,尸骸丢进海里,没能让船吃上一口,倘若瓦妮莎不是排序偏后,现在也早就跟他们派出的暗杀者对上了。
瓦妮莎当时有很多脏话想说,但对上那双真诚又无辜的眼睛,哪怕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做出那副姿态的,她还是没能开口。
不过暗杀途中受到了邪门神父的暗算,暗杀者失去踪影,否则今天瓦妮莎在餐厅见到的人会更少。
威廉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遗憾,跟埃德蒙德的遗憾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他们眼中,重要的是目的、是结局,沿途溃散的风景,并不会在他们瞳孔中长久地停驻下去。
他们瞄准的结局异常高尚,信念又足够坚定,正是因此,除了目的地以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们才是疯子……”
脚下的楼梯呈螺旋状,瓦妮莎在黑暗中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向下。
按照威廉给的情报,结合乔瑟的提示,最有可能出现核心的地方就是随时都会刷新出货的货舱了。
话虽如此,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
不如说,即便是百分之百,她真的搞到了核心,接下来又能怎么办,把核心带回去,换一大笔钱?话说,她能不能带着核心平安回去都不一定,那个叫“核心”的能老实被她带走?她认不认得出“核心”都还不能确定。
威廉说的“看到就知道”的定义太暧昧不清了。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奉陪疯子的妄言,干脆把人制服上交给克雷亚,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不着边际的花言巧语,她在贵族宴会上听得还不够吗,更何况人家都已经将野心剖开在她面前了。
何必亲自蹚这趟浑水,来这种乌漆嘛黑的地方找罪受……
……
[kp:瓦妮莎聆听50 1D100=22 困难成功]
眼前依然看不到光亮,耳边空气的流动却带来了异样的讯息。
“……□□□……□……”
模糊不清的声音,分不清是人声还是毫无意义的呻吟,嘈杂的波动不停从下方传来。
克雷亚之前提过,这艘船会在人着急的时候安排迷宫戏码,虽然不会耗时太长导致人崩溃,却会刚好维持在人快要崩溃的时候才给离开的通道。
瓦妮莎骗得了自己,骗不了这艘船。
她确实想去相信威廉他们狂妄的发言,为此可以暂时忘却自己的安危。
不为别的,战争确实太可怕了。
她死也不要再经历一次。
瓦妮莎循着人声,快速下楼,走出了疑似没有尽头的螺旋阶梯,抵达货舱门口。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透出,此刻竟有一丝暖意。
瓦妮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门后没有超越人想象极限的野兽与恐怖,只有两具骸骨。
当瓦妮莎推开门,骸骨维持着趴在门后的姿势向前倒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瓦妮莎:……
第158章 第 158 章
长筒靴踩进积水, 溅起大片水花,不等水花弄湿风衣下摆,男人匆匆离开积水范围。
“沙沙……沙沙沙……”
对讲机惹人心烦的杂音已经持续了快十分钟, 如果不是对面的家伙死了, 就是电波被干扰,但男人在下来后立刻进行过简短联系,当时电波还是正常的。
“呜、呜——”
潜行黑暗中的魔物终于进化出了听力,循着对讲机发出的杂音, 开始呼朋引伴。
真叫人上火。
男人在心中暗骂, 将对讲机的扳机扣到“off”的位置, 装进大衣内侧口袋,避开地面积水朝反方向的逃生之门接近。
声东击西的效果不错,诡谲的怪物还没习惯非人的身体,丢了曾经身为人的智商, 一时半会儿只会傻愣愣地围着空气打转,男人趁机起跳, 三两下爬上嵌在墙壁上的“订书钉”, 轻巧地落在二楼。
半小时前,没来由的黑色浓雾倾倒在货舱区,瞬间淹没了一楼, 同时出现的, 就是下面正在雾中觅食的节肢类怪物。
原谅他没法更精确更详细地形容, 实在是下面一片浓雾, 他想看一眼都做不到, 节肢类的判断还是从对方古怪的移动方式判断出来的。
哒哒、哒哒……
仿佛有谁在屈起指节叩门, 又像是用笔端一下下敲桌,怪物每次移动时, 就会从地面传出这样的声音。
男人在二楼围栏朝下方看了一眼。
下方黑雾缥缈,偶尔露出棕红色集装箱的顶部,怪物的身影完全融入黑雾,来无影去无踪,就连刚才那个抓住他的女孩,现在也完全看不见身影……
奇怪,这艘船他都快搜遍了,按理说早该看到“核心”了……是醒目的特性没安上吗?
不,威廉不会出错,这条船的恶趣味是会把人往悬崖上逼的那种,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是,“核心”已经出现了,并且在他眼前晃了好几次,只是他不知道那就是“核心”,导致一次次错过。
[kp:暗投 ??]
男人没想出个所以然,正打算撤退,回去找同伴(外置大脑)集思广益,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开门的轻微动静。
男人紧贴在门右边的墙壁上,屏住呼吸。
一根漆黑的触手,从门外地面爬进来,游上围栏,如同垂钓的鱼线一样投入下方黑雾。
令人牙酸的肢体被挤压断裂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夹杂着怪物渗人的哭嚎。
生路被堵死,男人眼神一狠,从腰间抽出枪械,枪口瞄准还没有异动的触手,准备强行突破。
“等等!不、不要莽撞、咳!”
女孩从梯子爬上来,扶着地面咳嗽了好一阵,都没引起触手攻击,她灰白的眼睛锁定在男人握着枪的手上:“永恒之舟的食谱上确实有人,但排序在非常后面,她对人类的渴求仅限于肚子饿又没有别的选择时才会爆发,人类对她来说更接近于一种玩具。”
男人的手指没有离开扳机:“谢谢提醒,但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堵死在这里。”
“你不想拿‘核心’了吗?”女孩扶着墙站起来,反问。
“你知道‘核心’藏在哪?”男人眉间皱起深深一条沟壑,“别告诉我在下面。”
怪物腥臭的血味已经快蔓延到二楼,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起来,可以预料,倘若没有黑雾遮挡,下面会是怎样一处精彩纷呈的猎食场。
女孩“……”了一会儿,才带着微妙的语气开口:“‘核心’从来没有隐藏过,她一直被船长放在这里。”
光明正大、不做任何掩饰地……
棕红色的集装箱稳稳杵在黑雾包围中,像是能杵到地老天荒。
*
[kp:瓦妮莎 san70 1D100=18 困难成功]
[kp:……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稳的。]
[瓦妮莎:钢铁意志天生的,改不了,我能过个侦察知道这俩的身份吗?]
[kp:可以吧。]
[kp:瓦妮莎侦察65 1D100=44 成功]
遗骸不知道放了多久,血肉都化灰消散,只剩下骨头虚虚被衣服套着,奇异的是,两具遗骸明显都是年久风化变脆的,衣服却远没有那么陈旧,甚至能看到明显是刚搞出来的破损线头。
抖了抖衣服,除了骨灰跟碎骨,还掉出一只对讲机跟两把枪,子弹若干,匕首一只,附带一只假肢,统统干净雪亮……
不协调感呼之欲出。
瓦妮莎放下再也抖不出什么东西的衣服,捡起枪、子弹、匕首,狠狠舔了一波包,然后对着两具碎成片片的骸骨默哀两秒,越过他们进去货舱区。
她不算聪明,但也绝不蠢。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和时间搭边,就知道跟这艘船脱不了干系。
说不遗憾是假的,看地上那两具尸体,她身上带的那只对讲机估计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威廉除了派杀手在船上大行灭口事宜,还派出了专职搜索目标的专业人士,想必地上两具骸骨之一的,便是那位“专业人士”了,可惜连面都没见到就——
[kp:暗投 ??]
“沙沙……沙——喂,喂?接通了……‘国王’?听到快吱个声!”
瓦妮莎低头掏出腰间的对讲机,低沉焦躁的男声从中传出,下意识回答:“‘士兵’你在哪?”
“女人?怎么会是女人?……啧,算了,”对讲机里的男声先是狐疑,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脆放弃思考,答道,“我在货舱区,从船舱外侧地门向下,那是直通货舱区的捷径,除了照明工具被摔了,本人一切正常,over。”
“你说你在货舱区?”瓦妮莎进入昏黄灯光笼罩的范围,将下方的集装箱尽收眼底,“具体在哪个位置?”
“门口,”对讲机另一边简洁地回答,“出了门就能离开货舱区,但有根触手堵住了门,over。”
瓦妮莎围着空荡荡的货舱区绕了一圈,愣是没看到第二个门,唯一的门门口空荡荡,自然也没什么触手。
瓦妮莎:她被耍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瓦妮莎一瞬间福至心灵,“威廉让我跟你一起寻找‘核心’带回去,没必要试探我。”
“……”对讲机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没好气的质问,“你从哪里听出来我在试探你,我人就在这里,骗你有什么意义吗?Over。”
“问题是,”瓦妮莎一只手按在二楼围栏上,一只手握着对讲机,冷静地回答,“我也在货舱区,二楼门后扶手前,除了集装箱,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
静默戏谑地延长了时间,对讲机那头一时间像是断了线。
*
男人紧握着对讲机,眉毛皱得都快要打结了。
对讲机那边的女人在讲什么屁话,他一个人大活人在这儿还能看不见?
一旁的女孩上前抓着他的袖口,他下意识要把人踹开,却看到女孩直接踮起脚尖:“女士,你有在附近看到尸骸吗?”
对讲机果断答道:“有。”
“几具?”女孩抓着他的手越发紧绷,呼吸都放轻了。
“两具,”对讲机那边回答得很快,担心他们不清楚,甚至进一步描述道,“其中一具穿风衣,右手是假肢,身上两把枪,一把刀和子弹,另一句什么都没有,从衣服上看是女性……”
男人猛地推开女孩,他用的右手是假肢不大灵活,控制不好力道。
女孩被他推开,跌撞在墙脚,也毫不在意,她的魂灵像是随着对讲机里的声音一点点死去,灰白色从眼瞳扩大到整张脸,最后绝望地捂着脸哭泣。
“呜、怎么会……我不想死的……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喂,”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女孩哭诉,“那个女人跟你是一伙的,从哪搞到对讲机,在那边胡说八道,想恐吓我?”
对讲机那边的瓦妮莎:“我听得见,但是我没有。”
男人不信她,却没有关掉对讲机。
“已经无所谓了,我们已经死了!”女孩抓着自己头发,嗓音尖锐,“都被船长杀掉了!”
“你说的船长是谁,乔瑟·乔斯达?”男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跟船上的人接触了,自然不知道船长职位回去了亚瑟手中。
女孩失魂落魄地摇头,失神地抱住自己手臂:“是亚瑟,永恒之舟的船长,永恒之舟的主人,永恒之舟的奴隶……我们已经死了,被亚瑟杀掉的人,会永远重复活着的一段时光,永远得不到解脱……”
女孩说话越发颠倒混乱,莫名其妙,前后矛盾,不知其所以然。
“神神叨叨的,”男人别过脸不去看她,敲了敲对讲机,“在听吗,我这边遇到了点棘手的事,你先拿了核心回去,我自己找找看离开的方向,over。”
瓦妮莎:大哥你确定这只是棘手?我听着都毛骨悚然了好吗?
“可我不知道‘核心’在哪。”腹诽归腹诽,既然对面没要求帮忙,瓦妮莎就尊重他,选择正事为上。
男人看着被黑雾簇拥的棕红色铁皮,忍不住咂舌:“我之前问出来了,‘核心’在集装箱里,最显眼的集装箱。”
瓦妮莎在同样的位置眺望:“放眼看去全是集装箱,每个都很显眼。”
“棕红色的,最大的那只。”
检索范围瞬间缩圈到最小。
对讲机那边的大哥还在谦虚:“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代我向威廉问好。”
“敢问姓名。”瓦妮莎估摸对面也猜到自己凶多吉少了,寻思带遗言不连名带姓的总觉得有些不敬。
对讲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次亮起通话绿点。
“……莫兰,塞巴斯蒂安·莫兰。”
第159章 第 159 章
瓦妮莎来到指定的棕红色大块头集装箱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陷阱被人踩过了的原因,她一路畅通无阻,别说怪物, 蚊子都没遇上一只。
太顺了, 像涂了润滑油一样顺利。
瓦妮莎打着不正经的比方,摸索着集装箱边缘,寻找开箱的缝隙。
一般来说,这种大型集装箱跟车库门异曲同工, 会在某个边边角角设置一把锁, 或者用带锁铁链拴住。
瓦妮莎没花太多时间, 就找到了一把锁,在集装箱的正面与地面的连接处都有方便移动凸起的环状铁片,有两个成年人拳头大的锁就铐在上面,铁锁闪烁着坚不可摧的寒光。
[瓦妮莎:这锁, 枪打得坏吗?]
[kp:你可以试试,但失败就要过一个敏捷, 否则子弹跳弹会打中你。]
[瓦妮莎:上, 我的枪还没失败过呢。]
[kp:你这叫flag。]
瓦妮莎掏出枪——她的枪在水里遗失了,现在用的是从骸骨身上抖出来的,不如常用的顺手, 但只要是枪, 上手就没难度——她对准铁锁扣下扳机。
[kp:瓦妮莎射击80 1D100=93 失败]
[kp:瓦妮莎敏捷65 1D100=59 成功]
[瓦妮莎:……]
[kp: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 但还是叫人忍不住感慨。]
[瓦妮莎:别说了。]
[kp:你立的flag真的超灵, 不如说简直秒收, 反过来看, 这算不算一种幸运?]
[瓦妮莎:……别说了。]
kp默默闭麦,给自己试图安慰非酋的行动画上句号。
凡事自信是一回事, 实际结果又是另一回事。
未经磨合的枪械一发打出,子弹擦在锁孔外的坚硬金属上,发出“当”的一声弹回了来处,要不是瓦妮莎反应迅速,子弹带走的就不只是她的衣服碎片了。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瓦妮莎重新检查了一遍锁,发现除了一道浅得不上手就察觉不到的白色浅痕,除此以外,再找不到子弹曾经来过的证明。
“啧,这种时候要是有个手巧的……”
小偷到用时方恨少。
不想用的时候跟蟑螂一样,爬得到处都是。
瓦妮莎散去了跟锁死磕的念头,转而看向整个集装箱正面。
[瓦妮莎:我能直接破开集装箱的门闯进去吗,过个力量之类的。]
[kp:Emmm,可以吧,你试试。]
瓦妮莎助跑了一段距离,避开受伤的骨头,用身体另一边撞了上去。
[kp:瓦妮莎力量60 1D100=100 大失败]
[瓦妮莎:啊?]
[kp:你跟门之间是不是存在需要仲裁介入的纷争,这都第三趟了,被门打死虽然不失为一种死法,但说出去总觉得会被质疑血统混非……]
[瓦妮莎:不是,不对,我&%#,你的门故意针对我吧!]
[kp: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啊。]
[kp:暗投 ??]
[kp:瓦妮莎幸运25 1D100=24 成功]
[kp:诶,你的运气跟这条船还挺契合的。]
[瓦妮莎:哪里契合了?]
[kp:类似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丝,在地狱里的恶人面前垂下救赎的七彩蛛丝,不是身处地狱不行,救赎不多不少只有一根蛛丝的程度,聊胜于无。]
[瓦妮莎:救人,但不会让被救的太轻松是吧,我懂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条船的立场是偏正面的???]
[kp:我没那么说~]
[瓦妮莎:……]
集装箱比瓦妮莎预料中坚硬得多,跟廉价的外表不同,撞上去跟撞在一堵墙上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人变成饼饼,对面不动分毫。
“啪”。
比气泡碎裂更响亮,比集装箱内陷的动静更轻微,等瓦妮莎回过神来,足以把她拍成肉饼的坚硬箱门已经向内凹陷出足够一个人进去的大小。
[kp:瓦妮莎 hp-1]
同时肩膀上的隐隐作痛提醒她,那不是她的功劳。
[瓦妮莎:只是脱臼,我自己给安上。]
[kp:你没过医学怎么知道是脱臼的?]
[瓦妮莎:这已经能归类进常识了吧,而且我经历多了,熟能生巧。]
[kp:……行叭。]
瓦妮莎面不改色抓起手向上一提,一掰,肩部耸动,传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声,脱臼的地方就被装了回去。
[kp:瓦妮莎剩余hp=9/14]
[瓦妮莎:掉的hp不能取消吗?]
[kp:平常虽然都是用“血”来代指的,实际也确实是“生命值”的简写,但在跑团里,它还兼职“体力”“耐久度”,你见过把自己摔来摔去,结果耐久度不掉反增的吗?]
[瓦妮莎:OK,我明白了。]
瓦妮莎掰开挡路的集装箱门,让身后昏黄的光线透进去。
偌大的集装箱空空荡荡,似乎在宣言她白跑一趟,赔了两条命还折了一只胳膊。
[kp:瓦妮莎侦察65 1D100=35 成功]
瓦妮莎已经适应了吝啬的光照,看昏暗的箱内空间跟正常视野无异,她的目光谨慎地一寸寸扫过,自然没有错过在黑暗中闪烁微光的小物件。
这就是“核心”……?
瓦妮莎捡起闪烁着微光的小物件,入手冰凉,是一枚金绿交织的徽章,金色的海浪纹样簇拥着一块墨绿色的宝石。?
这个形容……只觉得似曾相识,不像是错觉……她在哪里见过同样的设计,同样的配色吗?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30 困难成功]
——“永恒之舟单人票一万美元一张”。
——“‘船票’大多是副船长的恶趣味,无视也没关系~”
船上过得再跌宕起伏,实际时间也不过数日,登船时的记忆依然鲜明,轻易便能回忆起细节。
瓦妮莎像是身上跳了虱子,伸手在各个缝了口袋的地方掏来掏去,跟放枪的位置必须便捷快速不同,那种零碎一看就没大用的装饰品,早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吃灰了,如今想立刻掏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总归在自己身上,瓦妮莎废了一番功夫,还是从衣服内侧口袋里装的零碎部品中翻出了上船时她氪了一万买来的徽章——碎裂版。
刚才撞开集装箱的不是她,但听到的破碎声,应该是徽章裂开爆发神秘力量的声音,这么一想,一万块也不亏。
瓦妮莎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就着昏黄的光线将破碎的徽章拼起来。
徽章裂得很干脆,大体上是一分为二,只是中间掺杂着一些裂片。
金色波浪纹路朴实无华,碎裂的宝石通透幽深,忽略细小到难以看清的细小碎末,瓦妮莎很快将徽章拼了回去,并且不出所料,跟她在集装箱里找到的那个摆在一起,和同卵双胞胎一样。
“难怪说是‘恶趣味’……”
船长亚瑟搞出了一批护身符性质的徽章,跟这艘船的“核心”一模一样,混淆视听。
不过真的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吗,再说了,她手上的这个还不确定是“核心”,也有可能是其他乘客冤大头的产物,或者干脆就是没卖掉的“恶趣味”?
[kp:过个灵感。]
[瓦妮莎:什么?]
[瓦妮莎灵感60 1D100=12 极难成功]
[瓦妮莎:我有……不妙的预感。]
某种不明规律的波动上下起伏,一边悠扬得宛如鲸鸣,一边错乱得宛如深渊。
右脑第一个放弃思考,将作业交给左脑。
左脑暴躁起跳,以煮开大脑的决意,统率全体灰质进入紧急工程事态,仿佛下一秒一座带窗带灯带花纹地毯的克里姆林宫就会拔地而起。
布罗卡氏区在暴政压迫下妄图罢工歇业,韦尼克区的语言理解能力在此完全失调。
眼看还没落成的克里姆林宫即将毁于一旦,额叶站了出来。
——那波动并非言语、理性能通晓理解,它更接近一种情绪,不通过任何介质,直接刺激神经,一种纯粹而负面的情绪。
“它”在不快,对瓦妮莎质疑“它”并非核心而不快。
除此以外毫无恶意。
而仅仅是“它”没有恶意的“不快”,就让瓦妮莎的大脑险些煮开,成为一道原汁原味的烫脑花。
这条船的核心在跟她进行单方面交流时,瓦妮莎才终于有了“这条船是活着的”的实感。
[kp:瓦妮莎 san70 1D100=77 失败]
即便早有准备,即便已经从各个方面都能确定这条船能吃能喝,还能钓人胃口,一定是活物,但在真正面对的这一刻,一切心理准备都土崩瓦解,剩下的只有惊吓。
——她真的在一个活物的体内,呼吸、运动、睡眠,就这样度过了好几天。
被不知名生物吃掉的窒息感压迫心脏,空气中多出超额的烦闷,让人喘不过气。
[kp:瓦妮莎扣除理智1D6=4]
[kp:瓦妮莎剩余san=66]
眩晕持续了一段时间,缺氧的幻觉烧掉了部分理智,瓦妮莎身上的衣服被自己汗水打湿了一片。
此地不宜久留。
瓦妮莎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停止思考,攥着金绿配色的“核心”,离开货舱区。
第160章 第 160 章
东野远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被吊在离地半米的晾衣架上因为两脚离地而日渐消瘦,最后风干成一条腊肉,被切成薄片, 和蒜苗一起进锅爆炒, 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东野远:!!!
在被消化之前,东野远以惊人的毅力将自己从噩梦中唤醒,不等他松口气,却发现他还不如继续去做噩梦呢, 起码梦里他变成便便都不会死。
“呜呜——”
凄厉的哀泣从空中下坠, 太阳一半在水面上, 一半在水里,夕阳将天边染上血红,仿佛正为云端而来的猎食者铺设用餐现场。
它不像地球上任何已知的鸟类或蝙蝠,跟大象一个尺寸, 密度却天差地别,只是落在足球场大小的甲板上就让整艘船为之震动。
大体上像是橡皮泥捏出来的, 不讲究细枝末节, 翅膀上不是羽毛而是鳞片,倒刺背鳍一个不落,畸形肿块一样不规则的躯体首部连接着如马般的头颅, 下颚像是蛇类一样缺乏限制, 张开便能直接看到内里硝石色的喉管。
东野远:我不想看, 为什么要让我看, 其他人不能看吗?
“别发呆!”
爱德华及时把坐在原地吓得腿软的东野远拖走, 免得他被随便一爪子撕成人体部件, 到时候可拼不起来。
东野远蹬着腿从地上骨碌爬起来,不用人提就自觉往反方向跑:“那是什么玩意, 海鸥变异了?”
“别污蔑海鸥!”
“海鸥才不是那种鸟!”
桅杆后面探出两个脑袋,还不会说话的海鸥们清白。
“你们两个也给我躲远点!待在那么明显的桅杆下面,是生怕那家伙误伤不到你们吗!”爱德华心累地把人赶走,“那玩意我在旧书上看过,名字是夏塔克,经常被一些家伙当场坐骑飞来飞去……”
“那是它们其实很温驯的意思吗?”东野远放慢了脚步。
“是它们很危险而且很耐操的意思!”爱德华一脚把东野远向前踹开,“凭借我们几个人根本连它的皮都擦不破,只能跑了,别停下来!”
东野远苦着脸埋头跑路,心想自己到底跑到了哪个怪兽片片场,还不得不出演四散狂奔的路人们。
可恶,头顶的怪兽到底知不知道马拉松的痛?!
夏塔克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它的身躯和直立起来的大象一般高,头部虽然有类似蛇的构造,却更像马,没有毒牙和蛇信,不适合将撕咬作为攻击手段,但它的翅膀尾端却如蝙蝠一样长着爪子,只是踩在甲板上,爪子就将甲板戳出深深的烙印。
夏塔克寻着活物的气息捕猎,锁定了桅杆,朝那边扑了过去。
哪怕它在地面速度远远比不上空中,依然靠着重量与利爪的结合将整艘船搞得颠簸起伏,甲板每时每刻在变得残破,逃生者竭尽全力往反方向跑,但在船体震颤下也不得不被重力牵扯回流,跟夏塔克的距离反复拉扯,不增反减。
——堪称“吃豆人_夏塔克.ver”。
“要掉下去了!救命啊!”
艾扎克抓着桅杆,勉强挂住了自己和米莉亚,米莉亚抓住阿尔冯斯,阿尔冯斯再抓住东野远,东野远——东野远两只手抱住了阿尔冯斯,四个人串成一串被震得东倒西歪,却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看着下面的夏塔克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我恐高啊救命!”
“要被吃掉了!”
“爱德华,我快撑不住了,救命啊啊啊——”
“我不是说了别在躲那里的吗……”爱德华挂在甲板边缘的围栏上,看着马上要把自己打包送进夏塔克嘴里的四个人,满头黑线,“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可恶,现在能想出什么办法……”
有了!
爱德华拿左手锁住了义肢跟围栏,防止自己掉下去,要说铁做的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也就是现在了。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摸索,他不确定瓦妮莎有没有把东西给他……
[kp:瓦妮莎射击80 1D100=44 成功]
背叛过一次的祖传手艺没有背叛瓦妮莎第二次。
[kp:特殊武器(莫兰上校的气动步枪)造成伤害2D6+1-护甲8=2]
[kp:夏塔克 剩余hp=29/31]
瓦妮莎瞄准的是尾根,哪怕不是地球上的生物,但有翅膀有头的,她猜测那个位置大概率也该有排泄腔。
步枪子弹的威力不俗,但对上眼前的种族,也显得水土不服,除了炸开对方的尾部鳞片,将夏塔克的仇恨拉过来了,没能造成进一步伤害。
无毛的马头在眼前放大,惊悚片评分最低最好用的Jump scare突脸,让瓦妮莎不禁呼吸一窒。
[kp:直视夏塔克sc,成功不减,失败扣除理智1D6,请。]
[kp:瓦妮莎 san66 1D100=62 成功]
瓦妮莎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哪怕夏塔克调转脑袋突脸,她依然做好了随时秦王绕船舱躲避头槌的准备。
“别躲!抓住机会,瓦妮莎!”爱德华的声音从夏塔克背面传来,几近破音,“用支配者血清控制它!”
药倒乔瑟后,那些瓶瓶罐罐就被瓦妮莎随身携带,之前在水里丢了枪,但那些瓶瓶罐罐却没有丢,甚至因为密封得很好,里面的药也分毫不少……
瓦妮莎手按在腰间,罐子按照取拿便捷程度摆放的,有支配作用的是——
[瓦妮莎:过投掷!]
[kp:你知道你没点,只有20的基础成功率吧?而且还不知道三无药能不能起作用,我先提醒你,现在跑过敏捷,投掷完再跑就是闪避了。]
[瓦妮莎:是能给我重投机会的爱德华菩萨说的,我信他,赌了!]
[kp:所以说,没有那个菩萨。]
[kp:瓦妮莎投掷20 1D100=17 成功]
[kp:瓦妮莎闪避32 1D100=29 成功]
[瓦妮莎:蓟县!求神拜佛果然是有用的!大慈大悲爱德华菩萨!]
[kp:……真的没有那个菩萨。]
古怪纹样的罐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安稳的抛物线,落进那张大得要将整颗头颅撕开的嘴巴,夏塔克运行吃豆人.ver上了瘾,想都不想把罐子一口吃下,就着被爆尾的愤怒直接甩着脸冲瓦妮莎的方向扑过去。
想象一头失控大象朝自己撒开蹄子狂奔——
不,根本不用想象!
瓦妮莎踩着失控大象撞墙掀起的爆风,抱着枪勉强躲开能把她撞碎的冲击。
但凡以后有人说她非,她都要把这段经历甩在对方脸上!
kp:嘛,前提是这张卡能活下去。
[kp:暗投 ??]
夏塔克重重撞在船舱外,将银白色的船舱撞出一个深刻的凹痕,拜其所赐,船身颠簸也越加厉害,还挂在桅杆上的一串四喜丸子终于被牛顿打倒,艾扎克胳膊一阵脱力,四个人就抱团咕噜噜向下滚,撞在了夏塔克被炸开的鳞片上。
“Yue,呸呸呸,嘴里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呸呸呸!”
“好臭,啊不对,好痛,这鳞片好TM硬……”
“我恐高,谁借我衣服擦一下脸?”
“???”
四个人把自己从鳞片血肉里拔出来,脸上难免沾上了些夏塔克的组织部分,不得不当场徒手洗脸。
“现在是在意那个的时候吗,给我注意时间和场合!”爱德华已经解开手上的绳子从甲板上滑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那串四喜丸子,“不想被一屁股坐死,就给我赶紧离开那里!”
趁夏塔克还没把它笨重的身体从船舱凹陷里拔出来,瓦妮莎一边吨吨吨对应配方的药,一边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朝爱德华打手势。
“不用了,”爱德华咬开瓶塞,给自己灌了一瓶药再割开手腕,挥洒血液,“你的药起效最好,就算不起效,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也能用法术暂时困住它,瓦妮莎,拜托你援护射击,别让它出这个圈。”
瓦妮莎咽下最后一点树莓味的药液,对着突然特别有炼金术师范的爱德华点头,有一说一,大慈大悲的菩萨当前,瓦妮莎甚至可以做到言听计从。
kp:啧,封建迷信真难杀。
[kp:爱德华束缚仪式]
[kp:束缚对象体格5,消耗MP1D6+1D3=7]
[kp:爱德华剩余MP=6/13]
血跟打了抗凝血剂似的,从爱德华的手腕伤处不断向下流淌,连成一条不断的血线,在药物的加持下,短时间内爱德华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但之后营养不及时补充照样会死,算是一种透支兴奋剂。
只是这里不是体育竞技场,跟夏塔克也不需要讲公平,爱德华用起来毫不犹豫。
夏塔克拔出自己脑袋,那副尊荣也分不清有没有破相,瓦妮莎干脆在它抬头前对准翅膀中心开枪。
[kp:瓦妮莎射击80 1D100=49 成功]
[kp:特殊武器(莫兰上校的气动步枪)造成伤害2D6+1-护甲8=4]
[kp:夏塔克 剩余hp=25/31]
夏塔克刚把自己脑袋拔出来,就感觉背后正中心被狠狠啄了一口,长颈绕后寻找造成痛楚的“蚊虫”,只不过子弹太小,它叼了许久只把自己鳞片叼秃了一片。
[kp:暗投 ??]
[kp:束缚仪式完成,捕捉对象成功。]
“别动!”/“它已经动不了了。”
夏塔克动静立时停止,瓦妮莎却跟爱德华面面相觑。
时间实在过于接近,实在没法确认夏塔克的停止是瓦妮莎支配成功,还是爱德华束缚仪式在起效。
瓦妮莎看着爱德华,做了个请的手势:“尊老爱幼。”
“笨蛋吗你,”爱德华攥着还在流血的手,一拳捶了上去,“你去试验我还能给你兜底,我的仪式变动了想再兜底都无从谈起,快去,在血被阳光蒸发之前,它暂时不能出那个圈。”
瓦妮莎总算从对菩萨的迷信中擦亮眼睛,把脑子捡了回去。
“我来试试,”瓦妮莎想了想,在夏塔克面前挥手,手势向下按,“首先……把头低下。”
夏塔克:“……”
夏塔克没有理解人话的能力,却能理解瓦妮莎的手势,整个身体趴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