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天已经有些凉了,谁成想这几日又热了起来,秋老虎威力实在大,闷得叶云昭一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
龙骨水车的事儿她抽空同孙宁说了,只是这物什叶云昭并未亲眼见过,只绘了图样,其中关窍孙宁还需亲自研究。
前几日滤出的地萝卜粉经过太阳的曝晒早就成了碎粉块,直到今日,叶云昭才提起兴致研究改良凉糕。
灶台上摆了两个陶碗,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叶云昭在大陶碗里倒了不少地萝卜粉,用葫芦瓢舀了一大瓢凉水倒进碗中,紧接着她便急忙用竹筷搅拌,一边搅一边查看是否还有未化开的粉块,仔细搅一会儿,就得到了一大碗生浆。
若是有石臼便更简单些,先将粉块磨成细粉,加了水轻轻搅拌几下就成了。
她方才在小陶碗中放的一点粉块,便不能用凉水,需得舀进来半瓢热水,在竹筷的搅拌下变成透白色的熟芡。
将熟芡倒至生浆中,分量不少,叶云昭分别倒在三个陶碗中才作罢。
浆水乍一看像是奶白色的鱼汤里飘着几只小白虾,叶云昭拿起竹筷,快速把碗里的熟芡打散,她瞧着差不多了,将三个陶碗放进锅里的竹篦上,且待大火煮熟就成了。
灶台里的火越烧越旺,叶云昭才忽然想起自己先前领俸禄时还得了一陶罐的蜂糖,若是方才的搅浆时加的是凉糖水,想必十分好吃。
不过如今也有补救法子。
她抱着先前买的陶罐出了灶屋,在院里后砌的小灶台出生了火,叶云昭舀进去一瓢山泉水,将蜂糖倒些进去化成糖水。
她堪堪将蜂糖收好,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唤她:
“叶县令,你在家么?”
等叶云昭从屋里出来,才瞧清来人是谁。
——王翠花。
王翠花见她从屋里出来,忙取下背篓,笑着说:“叶县令,这是大壮昨日去山里摘的柿子,你瞧瞧,都好着呢,我寻思带来让你尝尝。”
“昨日我便催着他送来,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那人是个呆货,硬是拖到了今日我来。”
“这年头收成不大好,这些吃的你们留着就是,我拢共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拿两个解解馋足够了。”叶云昭推说。
“叶县令,你且放心,你瞧瞧我王翠花能是委屈自己的人么?”她说着面露得意,随后两人对视,不觉笑出了声。
“翠花娘子你来的正好,你先坐着。”叶云昭说着从屋里搬出木凳,招呼她坐下,又将陶罐里的糖水倒出一碗递过去。
“这两日我在研究吃食,本想着给你和孙宁送些,今日正巧赶上,我倒省得再跑一趟了。”
研究吃食?
王翠花知道叶云昭读过书,肚子里全是墨汁,没想到不仅会研究农具,还会研究吃食。
叶县令研究的农具个个实用,莫非这吃食也非同寻常?
王翠花仿若坐在云端,飘飘然地端着糖水,十分乖巧地等着叶云昭投喂。
不大一会儿,她就看见叶云昭从灶屋端出一个大陶碗,上面是白白嫩嫩的“豆腐”?
只是比豆腐更白、更透,王翠花惊奇地打量着,道:“这是……豆腐?”
叶云昭笑起来:“这是用前几日咱们挖的地萝卜做的,我给你切些尝尝。”
地萝卜?
这下轮到王翠花瞠目结舌了,地萝卜竟能做成这种样子?!
叶云昭说罢熟练地用竹刀在水晶糕上横着划几下,竖着划几下,再轻轻晃动陶碗,水晶糕便成了一个个小方块,瞧着很是喜人。
再将陶罐里的蜂糖水舀进来一勺,一个个小水晶糕仿佛裹了糖浆,在日光下好似闪着光。
王翠花哪里吃过这东西,莫说吃,连见都不曾见过,若不是叶云昭先说了是地萝卜做的,她是如何也无法将灰扑扑的地萝卜和眼前白玉似的糕点联系起来。
叶云昭递给她木勺,热情道:“翠花娘子,你尝尝。”
王翠花将心中的什么礼啊仪的通通抛到脑后,这是叶县令让自己吃的,自己若是推脱岂不是拂她面子?
迅速哄好自己的王翠花接过木勺,喉咙滚动,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又十分小心地舀起一块,木勺上的小水晶糕左右摇晃,离近些甚至能闻到清甜,她忍无可忍,忽地送入口中。
蜂糖的甜味掺着地萝卜的清甜在她嘴里迸发,两种甜味相互交织,相得益彰。许是放了糖水的缘故,进了嘴便滑溜溜的,王翠花很是新奇。
咬开软糯,却不粘牙,吃起来不像豆腐那般松散,倒是有些筋道,很是复杂。
但总总都能化成两个字。
“好吃!”王翠花眼神一亮,惊叹道。
“比地萝卜好吃多了!”
她连吃了好几勺,得知叶云昭给它起了名,只觉得没有比水晶糕更合适的了,今日意外尝了好东西,王翠花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翠花娘子,这东西能赚钱,也不难做,你愿意学么?”
叶云昭此话一出,王翠花有些恍惚。
这么好的赚钱法子要教给自己?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县令这是要帮自己啊!若是自己学会了做水晶糕的法子,那不就能挑到岳州城卖钱么?不说多的,一日能赚一文钱也是极好的,卖上十几天便能赚出大半斗的米钱!
更何况如今这季节山上遍地都是地萝卜,这跟白捡钱有什么区别,王翠花往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此时如同一个馅饼砸在她她身上。
她满脸难以置信,叶县令竟要教自己手艺,她再三确定:“叶县令,此话当真?学这个手艺需要多少银两?”
“自然当真。”叶云昭为了让她安心,“这法子原也不是我研究的,是我先前偶然在书里看到的,哪有收钱的道理。”
“只要你愿意学,我自然倾囊相授,分文不取。”
王翠花被这话砸得头晕眼花,急忙道:“我愿意!我愿意!”
见她这般兴奋,叶云昭先前的疑虑也烟消云散:“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还需等几日,等地里的活计忙完了,你得闲我也得闲。”
“成!”王翠花冷静了下来,她虽恨不得明日就开始学,但叶云昭的话说的有理,她家新领的菜种还没种下去呢。
况且叶县令这样有学问的人许诺了自己,想来定不会说话不算话。
王翠花将方才背来的脆柿子倒在地上,个个青皮圆润,瞧着像是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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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样子。
叶云昭被这些应挂在树枝的青皮柿子吓了一跳:“这……这能吃?”
话还没说完,王翠花忙回过头,生怕叶云昭误会:“叶县令,把脆柿子揽一揽,又脆又甜,可好吃啦!”
“揽一揽……是何意?”
这个问题王翠花也回答不上来,她只知道揽过的柿子甜得厉害,更没有涩味。不过她方才得了叶云昭的好,如今也想表一表自己的诚心:
“叶县令,不如明日我来给你揽柿子罢。”
明日无事,叶云昭答应的自然爽快,她将剩余的半碗水晶糕递给王翠花:“余下的你带回家吃,正好我有事麻烦你。”
叶云昭说着又端给她一碗,不过用竹刀轻轻划过,一碗分成两份,舀进去两勺蜂糖水:“这一碗麻烦你帮我带给孙宁半碗、王大娘半碗。”
“这些时日我没少麻烦她们。”
“好。”
王翠花接过后将陶碗放进背篓,有些担心:“叶县令,你家可有多余的竹篮,我扣着陶碗,你也知道这东西山里人都没见过,我怕……”
叶云昭明白她的意思,寻出一个干净的竹篮倒扣在竹篓里,又将最后一碗水晶糕分成两份,装在了自己的小竹篓里,往上扣了一个大陶碗,才算是准备就绪,二人前后脚离开了县衙。
王翠花往西乡走,叶云昭往胡婶子的肉铺去。
胡婶子正忙着给人割肉,一割一称,颇有准头,她递给旁人肉时,抬头瞧见了叶云昭:“叶县令,这回可是要买板油?”
胡婶子还记着叶云昭先前说过的话,叶云昭探头往铺里望了一眼,许是时辰还早,胡二还在肉铺里忙活:
“胡婶子,要不咱们进屋说。”
胡婶子净了手,朝屋里喊了一声:“胡二,先出来称肉。”
叶云昭跟着进了肉铺,胡婶子瞧着她从小竹篓里端出来的一碗白玉般的东西:“叶县令,这是?”
“我研究的一点吃食,拿过来让你们尝个鲜,先前没少麻烦你。”
胡婶子瞧着这碗白玉似的宝贝,推辞道:“这怎么行,叶县令你留着自个吃吧。”
“吃个新鲜,往后我还需要婶子多多帮忙呢,况且这是我的心意。”
胡婶子瞧着这白玉宝贝,半晌道:“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往后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时候,你只管开口。”
又朝外面喊道:“胡二,割半斤板油。”
半斤板油七文钱,叶云昭这点水晶糕不值钱,不过在胡婶子眼里这是个极特别的东西。
这年岁最不缺吃穿的便是肉铺的人,胡婶子想借这半斤板油卖个好,既不会贵到让人难以接受,又不至于便宜到让人无视。
更何况只用半斤板油就能同官府的人打好关系,对于胡婶子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那我就不与婶子客气了。”叶云昭展颜一笑,接过胡二用柊叶包好的板油,带着剩下的半碗水晶糕往城外走。
叶云昭要用这半碗水晶糕“贿赂”别人,她背着小竹篓,边走边张望,原以为寻不到了。
谁料,一转身却和那人打了个照面,叶云昭笑眯眯地蹲下身:“二丫,你能帮帮叶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