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跳
    或许是看着乔云裳实在心诚,又或许是念着昔日好友之情,梁玉卿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喝茶的动作一顿,将杯盏盖在茶杯上,一边将其放回桌面,一边将给身边的小侍递了一个眼神。

    一旁的小侍立刻会意,走上前去,想要将乔云裳扶起来,岂料刚伸出手,就被崔帏之倏然抬起的沉冷眼神死死地定在原地,忘了动作。

    小侍神情登时僵硬,手臂也悬在半空:“..........”

    崔帏之见状,理智慢慢回笼,知道帝姬这是要和乔云裳好的意思,但仍旧不肯让人碰乔云裳,用警惕的眼神扫视着来人,一双手臂像是松鼠扒拉松果一样紧紧将乔云裳护在怀里,谁也不许碰。

    占有欲十足。

    梁玉卿看着被崔帏之护的死死的乔云裳,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

    “崔帏之。”

    他严肃道:“云裳尚且还未嫁人,你这样抱着他成何体统,快让人将他扶起来。”

    崔帏之不服:“他虽未过门,却早已是我的人。我抱我的娘子,有何不可?”

    他的意思本是在他心里乔云裳已经是他的娘子了,他合该护着他,却没想到梁玉卿误解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和云裳难道已经有.........?!”

    他自己也尚未出阁,话说到一半也红了脸,赶紧撇过头去,没有继续往下说,顿了片刻,才啐了崔帏之一口:

    “崔帏之,你真下流!”

    崔帏之:“..........啊?”

    小狗懵头懵脑地坐在地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梁玉卿突然骂他,倒是乔云裳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从崔帏之的胸膛里挣扎探出头,低声道:

    “帝姬。”

    他说:“没有。”

    梁玉卿根本不信:“没有你这么护着他?本宫从未见你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乔云裳:“........真的没有。”

    崔帏之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忍不住插嘴:“没有啥啊?”

    梁玉卿:“........算了。”

    他按了按额角:“云裳,不是我不帮你。”

    他说:“就算我是帝姬,也不能朝令夕改的。谕令已下,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乔云裳垂下眼角:“.........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梁玉卿:“身份木牌已收回内库,就代表学籍革除,大梁建朝三百年,就没有国子监开除学生后再重新招收的道理。”

    乔云裳:“............”

    他肩膀一松,眼神虚焦,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失了往日的端庄和持重,失魂落魄的,好似被人抽了筋骨一般。

    崔帏之见状,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地举手道:

    “帝姬,我的身份木牌......还没有收回内库。”

    梁玉卿一愣:“........什么?!”

    “我那天去........我那天晚上私逃出校,回来的时候身份木牌就掉了,走的时候也没交回内库。”

    崔帏之小声:“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没有被国子监开除呢。”

    梁玉卿:“...........”

    身份木牌都能丢。

    他无言地看着崔帏之,一时不知道该骂他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还是该说这人命怎么就这么好,好到他都快嫉妒了。

    一旁的乔云裳听到崔帏之的话,眼睛登时亮了亮,抬起头,看着梁玉卿。

    梁玉卿撇过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强作镇定:“既如此,那本宫就当做从未说过那句话。”

    他说:“你过几日照常回国子监去.......若是国子监祭酒来找你索要木牌,你就说木牌在本宫这里保管,他就明白了。”

    这是.......同意他复学的意思了?

    崔帏之还在恍身,一旁的乔云裳就已经按着他的头往下磕了:

    “多谢帝姬。”

    梁玉卿心情复杂地看着乔云裳,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赏了他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就让他回家了。

    乔云裳被小侍扶出门,因为伤了膝盖,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崔帏之看不下去,想要去扶乔云裳的手臂,却被乔云裳避开。

    乔云裳看都不看崔帏之一眼,语气不冷不热:

    “岂敢劳烦世子。”

    崔帏之:“.......”

    他想要伸手又怕惹乔云裳生气,只能无助地绕着乔云裳转圈,像是个忙碌的小蜜蜂:

    “娘子,为何又不理我了?”

    乔云裳转过头,被小侍扶上马车,一句话也不肯和崔帏之说。

    崔帏之心中焦急,在马夫扬起马鞭,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他咬了咬牙,直接使了轻功,窜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小牧被崔帏之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世子!”

    “你先出去。”崔帏之一脸严肃地看着小牧。

    小牧:“.........”

    他转过头,看着乔云裳,乔云裳一脸漠然地看向前方,既不理崔帏之,也没有开口呵斥他让他出去。

    小牧犹豫了一阵,看着乔云裳的脸色,慢慢挪了出去。

    掀起车帘走出去之前,小牧还看见崔帏之伸手想要摸乔云裳的手,被乔云裳侧身避开了。

    他不敢再看,赶紧出去了,放下帘子,被马车外的风吹的一激灵。

    车厢内,崔帏之坐在乔云裳的身边,迷茫又无措地小声喊他:

    “娘子........”

    乔云裳侧对着他,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

    崔帏之绕到乔云裳对面坐着,乔云裳很快又侧过身,就是不和崔帏之正面对着对视。

    崔帏之:“.........”

    乔云裳心里记着崔帏之说的不在意他的话,故而有怨气,此刻不想搭理他,以为崔帏之被如此晾着,很快就会发怒。

    果然,崔帏之静坐片刻,几秒钟后又站了起来,走到了乔云裳的身边。

    乔云裳侧过身去,想要避开他的脸,却没想到,下一秒,崔帏之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娘子。”

    崔帏之膝行几步,抓住乔云裳的手,轻轻晃了晃,圆润润的狗狗眼垂下,看上去可怜极了:

    “娘子,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乔云裳:“.........”

    他强作镇定,想将手从崔帏之的掌心里抽出来却失败了,半晌只道:

    “松手。”

    “我不松。”崔帏之见乔云裳和他说话了,更加来劲儿了,直接将脸埋进乔云裳的腰,小声道:

    “娘子,你理理我呀。”

    他说话时,话里的热气透过衣料,直往身上扑,乔云裳不由得身上泛起痒来,浑身不自在:

    “你......你起来。”

    “娘子你不生我气,我就起来。”崔帏之仰头看着乔云裳,像是急于确认一件事般问道:

    “娘子你还生我气吗?”

    乔云裳:“........”

    他没说话,任由崔帏之握着他的手,好半晌,才轻轻挣了挣:

    “不是说我跪残了你也不在意吗?”

    他说:“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崔帏之愣了愣,没想到乔云裳是在介意这个,忙不迭道:

    “这是我乱说的。”

    小狗急的汪汪叫:“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娘子呢!”

    乔云裳冷笑一声:“那可不见得。”

    他说:“总是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我........!”崔帏之“我”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什么话为自己辩白,只能垂头丧气地跪着,不说话了。

    乔云裳见状,拽了他几下,想将他拽起来,但崔帏之的膝盖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拽不动一点。

    乔云裳只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做什么总是跪我。”

    崔帏之很沮丧:“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娘子消气了。”

    乔云裳:“.........”

    让没说话,又用了点力气,崔帏之只能顺势站起来,坐在乔云裳身边。

    乔云裳看着他,他也看着乔云裳,最后还是乔云裳脸皮薄,率先移开视线:

    “行了。”

    他说:“你今日回去后,好好反省,且不可再犯如此错误了。”

    “嗯嗯,我都听娘子的。”

    崔帏之抓着乔云裳的手不放,掌心轻轻搓着,只觉娘子的手又软又滑,没摸几下又觉心猿意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乔云裳的侧脸看。

    乔云裳察觉到一阵极其强烈的视线,于是侧过头看他,看着崔帏之右脸上挂着的巴掌印,片刻后想起来是自己打的,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坐过去,和崔帏之靠的更近,随即从崔帏之的掌心里抽出左手,在那半张脸上轻轻摸了摸:

    “早上我打你,你疼吗?”

    崔帏之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乔云裳在说什么,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有点。”

    他惯不会撒谎的,委屈了就会说。

    乔云裳忍不住心疼,又抚了抚伤处,把崔帏之摸得有些痒,下意识颤抖着眼睫,乔云裳才收回手: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冲动了,不该打你。”

    他说:“你若心中有气,也可以打我一次。”

    崔帏之摇了摇头:“不打。”

    乔云裳心尖一颤,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为什么?”

    崔帏之实话实说:“因为你的身子,挨不了我一掌。”

    他老实巴交:“我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乔云裳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气的当场破戒,在崔帏之的胸膛上锤了一下:

    “少言过其实了你!”

    崔帏之被锤的皱眉,“娘子你说好再也不打我的。”

    “刚刚说的话都不作数了!”乔云裳气炸了,心想崔帏之就是天生来克他的,怎么做到每一句话他都不爱听的:

    “你下车!”

    “我不下去!”崔帏之急了,抓住乔云裳锤他的手腕,

    “你还没原谅我呢!”

    “我不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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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云裳甩了几下没甩开他,气的瞪他:

    “松手!再不松手我喊人了!”

    崔帏之目瞪口呆,没想到双儿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

    “你.........”

    “你下不下车?”乔云裳踢他,见踢不动,提起裙摆就想走:

    “行,你不走,我走!”

    言罢,他扶着车厢壁就想出去,却没想到,下一秒,一阵大力就从他腰间传来,紧接着,他失去重心,踉跄几步坐回原处,随即身上一重,男人温热的胸膛就靠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乔云裳:

    “因为我舍不得娘子受伤。”

    崔帏之用力抱住乔云裳的后背,声音莫名低沉下来,听的乔云裳耳膜酥麻,腰身也软了:

    “若娘子能消气,再打我几下也没关系。”

    乔云裳:“.........”

    他脸颊不由得热起来,闭了闭眼睛,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崔帏之推开,嗔道:

    “........和谁学的花言巧语。”

    崔帏之小心地看了一眼乔云裳,见他眼睛里没有怒意只有羞意,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话本没白看,

    “书上看的。”

    乔云裳没多想,还以为崔帏之终于懂事了会读圣贤书了,心下欣慰,故而任由崔帏之摸他的手和腰,竟没有再反抗。

    崔帏之把炸毛猫哄好了,终于想到办正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拔开瓶塞,闻了闻,又盖上:

    “娘子,我替你上药吧。”

    “不用。”乔云裳躲开:

    “我回去叫小牧帮我。”

    “不行。”崔帏之难得强硬:“你的伤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给你上药,怎么能假手于人。”

    乔云裳摇头:“没关系,我.......”

    他话音刚落,脚尖就一凉,定睛一看,原来是崔帏之已经抓住他的脚腕,二话不说,直接脱去了他的鞋袜。

    双儿未出嫁前是不能被外男看脚的,否则和失贞无异,乔云裳心中一慌,想要将右腿收回来,但脚腕却被崔帏之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半分,而他的裙摆早已被掀起,连同小腿一起,被崔帏之从上到下看了个光。

    乔云裳登时惊惧,眼底迅速漫上水雾,哽了一下才道:

    “........崔帏之!”

    崔帏之没有收回手。

    他用另一只手,将乔云裳的裙摆撩了起来,直到玉白无暇的小腿全部露出,裙摆滑落,连膝盖也显了出来。

    受伤的膝盖皮肉裂开,像是精致漂亮的瓷器裂开了几道伤口,看上去既刺目又丑陋。

    乔云裳自己都嫌伤口难看,但更怕崔帏之觉得他丑,心下慌乱至极,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沾湿了他的脸颊,无助喊道:

    “崔帏之........”

    崔帏之低低地“嗯”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他没有抬头看乔云裳,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乔云裳的伤口,像是要将这伤铭记于心似的,舍不得挪开视线。

    乔云裳的指尖紧紧抓着裙摆,以防它继续往下滑露出腿心,而正当他慌乱地整理衣裙时,崔帏之却忽然动了。

    只见崔帏之抬起乔云裳的小腿,身体微微前倾,随即偏头,在乔云裳膝盖下方的小腿处,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吻。

    乔云裳:“.............”

    唇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乔云裳好似被烫了一般,整个人瑟缩起来,后背靠在车厢背上,身形僵硬,动弹不了分毫。

    他本可以开口阻止,但此时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由崔帏之抬起头,鲜红的唇一寸一寸地在他的皮肤上游移,眼神却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脸上,那灿金色的瞳仁里翻滚着汹涌的情绪,蕴含着许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愧疚,像怜惜,又像是——

    藏着深不见底的情和欲。

    当最后一个吻落在大腿处时,乔云裳才不得不伸出手,抓住了崔帏之的头发,嗓音里已然带上了些许泣音:

    “别,别........往下了。”

    “为什么?”崔帏之听话地停下了动作,但眼神却没有移开。

    “什么为什么?”乔云裳心跳如擂鼓:“崔帏之,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有。”崔帏之将乔云裳的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用侧脸蹭乔云裳的腿,低笑道:“娘子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继续碰,我就不停下。”

    乔云裳闻言急了:“崔帏之!”

    “嘘,别出声。”崔帏之看着乔云裳,只见乔云裳紧紧抓着裙摆,一连紧张地看着他,忍不住弯起眼睛,道:

    “娘子,你的裙摆好香,像花一样.......”

    乔云裳正想训斥他下流,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崔帏之按在了车垫上,而他眼前一晃,面前就已经是崔帏之那张放大的俊脸。

    乔云裳仰面躺着,只见崔帏之崔帏之脸上带着七分笑意和三分漫不经心,喉结滚动,吐出的声音沙哑低沉,丝丝往他心里钻,几乎要扎下根,令他头皮发麻:

    “让本世子来做你的裙下之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