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谢挽怒极,方才压制下去的情绪又爆发了出来,“你还敢跟本宫提条件,茵儿若出了事本宫要你全家陪葬!”
“娘娘随意。”姜瓷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心中算着萧茵醒来的时间,“只是再不快点,公主殿下怕是醒不过来了。”
日照当头,正是晌午时分,温暖的阳光落下,她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上去闲暇极了,藏不住的自信。
谢挽坐在那方觉得下不来台,自己堂堂六宫之主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威胁。
她眸子一沉,上一次这样的还是她那个好侄子,谢挽咬住牙,虽不甘心可萧茵如今这样她却也不敢赌。
“把她送到宫门口。”
姜瓷闻言睁开眼,勾起一抹笑容,恭敬道:“多谢娘娘。”
她全不顾谢挽眼神中的狠辣,淡笑着朝外走去。
竹月在她身后快步跟上,一下也不敢回头:“小姐,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你骗她……”
姜瓷嘴唇轻抿着,她想过这个问题,可当务之急是先回府。
她轻声安抚道:“无妨,一切先出宫再说。”
在宫外谢挽想要她命便没那么容易了,萧策可不会放任她将手伸得那么长。
萧策向来多疑,她是尚书府嫡女,兄长是兵部侍郎,谢挽贵为皇后三番五次将她叫入宫中的话难免惹来猜忌。
行至宫门前,姜瓷坐上了马车,露雨拦住她,警惕道:“姑娘,解药。”
她伸出玉手,微微拉起车帘,一个小瓶子置于她的手中,里头装了个小药丸。
那药丸也不过是一味强身健体的东西,她也未尝过,并不知道功效,蒙混过去应是可以。
露雨上前小心翼翼接过,马车立即开走,卷起一阵石土,她不敢耽搁,急急送回坤宁宫中。
紫檀木香帐床上,萧茵虚弱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层厚厚的被褥,床幔垂下更显她苍白。
谢挽见露雨来了,急道:“快喂给茵儿。”
露雨不敢有片刻迟疑,倒出小药丸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推入萧茵口中。
可不等她送进去,萧茵陡然咳嗽起来,面色开始变得红润,眼睫颤动着。
这分明是要醒了的模样,露雨愣神片刻捏紧了手中药丸,收回掌间。
萧茵咳嗽着坐了起来,她虚弱道:“母后……”
露雨被谢挽挤至后方,看着手中药丸没反应过来是何情况,分明还没喂给她,怎么就醒过来了。
谢挽上前抓住萧茵的一双手,眼底满是担忧:“茵儿可还好?”
萧茵迟疑着点了点头,扫视周围环境,蓦地想起来什么。
她整个人突然紧绷起来:“姜瓷呢!我为何在这里?”
谢挽默着屏退了下人,声音微凉:“她对你做了什么?”
萧茵听着她的语气,逐渐冷静下来,又想到方才姜瓷对她做的事情,她哭道:“母后!她差点杀了我。”
她把事情添油加醋讲了出去,谢挽面色越发阴沉,最后竟是笑了出来。
她抚上萧茵的后脑,安慰道:“茵儿好好休息,别怕,本宫不会放过她的。”
萧茵咬着唇点了点头,谢挽看着她脖子上一抹殷红,恨意越发浓厚。
原是对尚书府的厌烦,后来她那侄子为了姜瓷敢威胁她,她便更加讨厌姜瓷,现在她竟然伤了茵儿,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
入夜,坤宁宫褪去白日里的喧闹,一片寂静,门外两个婢女守着,露雨不自觉打起哈欠,眼角渗出眼泪。
傍晚时她拿着那个小丸子去找了晴鸢,想问问她,晴鸢向来聪明,一听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姜二姑娘压根没给公主什么毒药,只是将她迷晕了过去。
露雨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姜二姑娘真是好胆量。
屋内,谢挽独坐案前,晃动的烛光映在她的侧脸,照出她眼底一片阴鸷。
案上放着封书信,里头的字墨在信封上印出颜色却看不清是什么,只能见着上头写着的几个大字,温蕙亲启。
忽然,屋顶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响动,黑色身影窜行于夜空之中。
谢祈神情专注跳下房檐,迎上露雨惊讶的目光,她刚要大叫,谢祈斜掌将她和冬雪都打晕了过去。
门外两人齐齐倒下,谢挽察觉到动静,眼神陡然犀利,抬头看去:“谁?”
月光印出外头的身影,门被推开,谢祈眸子半眯着:“好久不见,姑姑。”
谢挽眉头蹙起,一副堤防的样子,默不作声地将案上书信往隐秘处推去。
“你来干什么?”说完谢挽又想到姜瓷,尖声发问,“来给那姜二报仇?”
“她在哪。”他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裹挟着外头的寒气竟叫谢挽忍不住重新打量起这个侄子。
他只不过是她和谢季的一把好用的剑,若这剑伤了自己,那不如折了。
只是他哪来的底气这么对她说话,谢挽眼底满是寒意。
看他这般焦急模样,她淡淡勾起唇角:“死了!”
一瞬间,谢祈捏住玉佩的手猝然缩紧,竟有鲜血涌出,顺着玉佩的纹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眼睛有些红:“你说谎。”
谢挽含笑打量着他,看他的样子竟冲淡了几分被姜瓷戏弄的怒气。
“谢絮安,你值得本宫骗你吗。”她斜睨过去,不屑道,“别把自己看太重了。”
灯火晃动,静默片刻少年冷冷出声:“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实现你的荒唐梦。”
“你说什么!”谢挽声音陡然拔高,“就凭你还想阻拦本宫?”
谢祈淡淡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中一片死寂,他抬手,一块玉佩在他手间晃动着,上头还带着丝丝鲜红。
谢挽起初不明白他的用意,半眯着眸子将他手上那东西看仔细了,瞳孔紧缩。
“怎么会在你那!”她突然喝道。
那玉佩分明被她藏在金佛之中,怎么会在他手里。
谢祈知道这是有用了,于是将玉佩收了起来,平静看着眼前女子。
贵为皇后,身着一身凤袍,本应雍华至极,却也面目扭曲,看上去十分恶毒。
“给我!”
谢挽猛然起身,竟是连“本宫”也不说了,她快步上前,眼神尖锐。
乘谢祈未察觉,从袖中抽出一把尖头短剑,剑柄通体金色,上面镶嵌着好看的绿宝石。
刀尖翻转,直直朝谢祈刺过去,他眉头微微蹙起,往后退去,用玉佩挡谢挽的刀。
她眼眸颤动,反应过来,却已经快来不及,只得将短剑翻个圈,调转刀尖朝自己刺。
刀口微微点上她的胸前,她并没有受伤,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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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贸然出手。
出身江湖武功世家自然是会武功的,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用过,没想到今日第一次拿出那短剑是用来对付她的侄子。
谢祈也不着急,等她冷静下来再开口道:“姜瓷在哪。”
谢挽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她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捏着那玉佩仿佛下一瞬就要把他粉碎一般,谢挽看了眼玉佩又对上他默然的眼睛。
半晌后,她终于咬牙说了出来:“在尚书府。”
这话无疑是让她又想起被姜瓷威胁时的怒火,一时间戾气难掩,将现在的情况归结在她身上,恨意更加浓厚。
谢祈闻言蹙眉又重复了一遍:“尚书府?”
“你自去问便是。”谢挽不愿再多说,伸手便去抢那玉佩。
他眸光一闪,向后退开,谢挽见状眉头紧锁,微微捏紧手中短剑,声音低沉:“你想知道的本宫已经告诉你了。”
“姑姑再答应我一件事。”谢祈对上她满是怒意的目光,悠悠道,“今后都别再找她麻烦了。”
谢挽盯他半晌,蓦地笑了出来,月光穿过房门,将她身影拖长。
她慢慢向前移了几步:“你倒是关心她。”
谢祈抿着唇并未言语,忽然,短剑又向他刺来,谢挽面上杀意显露,那剑又快又准,向他喉颈直直扎去。
风刮过,烛光挣扎着摇曳几瞬熄灭了,顿时房中只剩下月光照亮的几分。
谢祈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凝眸抽出腰间长剑,顺势上挑,轻易挡下她的剑。
谢挽抬手绕半圈,又想要刺向他,谢祈退至木柱前,却忽然翻身至谢挽身后,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凤袍拖在地上被谢祈踩住,谢挽手缓缓放下,短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上面的绿宝石也被砸碎四溅。
宝石中倒映出谢挽的脸,却是意想不到的平静。
“本宫答应你。”她眸子低垂着,淡淡开口,“玉佩还来。”
谢挽遮掩住眼中的情绪,她打不过谢祈,方才怒气上头才失了理智。
况且,留谢祈还有点用处,暂且先答应他也无妨,毕竟嘴上说说又不一定要真这么做。
谢祈看不见的地方,她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谢祈沉默片刻,慢慢收了剑,玉佩被他放在案上,谢挽看到急急小跑过去,将它捏在掌心里,上下打量着。
她手指用力擦拭着上头的血液,指尖都泛了白,见玉佩未损才放下心来。
他将剑收回鞘中,寒声道:“望姑姑遵守诺言。”
谢挽闻言抬眸,眼睛微微眯起:“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帮着外人对付本宫,你不想给你娘报仇了吗!”
她说的痛心疾首,仿佛谢祈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谢祈顿了片刻,缓缓勾起了唇,这么多年之所以甘愿被他们利用,只不过是想多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爹不疼母不爱,却冠冕堂皇的要他给母亲报仇。
“母亲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不是吗?姑姑。”谢祈眼中满是寒意,那抹笑间藏着谢挽看不懂的情绪。
“姑姑是有孩子的人了,何必呢。”他说完嗤笑一声走出了房门,轻轻一跳便消失在月色中。
谢挽立于案前,听着他那番话脸色阴沉到极点,手死死捏住玉佩,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