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城医院。
陆晋川穿着病号服,无所事事地在各个楼层溜达。住院将近一个星期,他只觉得自己闲得头上都快长蘑菇了。
路过一大片玻璃窗的时候,陆晋川不禁对着玻璃望了一眼。
这不看还没事,一看,他吓得差点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
玻璃窗上映照出的人穿着蓝白条纹的宽松衣服,头发蓬乱,眼下泛着青色,那弱智般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
不行,不能在这地方继续混吃等死,他必须立刻马上就出院。
想到这里,陆晋川拿出了手机,还没解锁密码,身后就传来了铺天盖地的脚步声。
连续四张病床被接踵而至地推过陆晋川身边,医生跟着几个护士飞速地奔跑,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快得直晃人眼。
陆晋川抬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晃到了急诊抢救室门口。
刚推进去几床的病人似乎是出了车祸,有老人有孩子。
深夜的抢救室里有开放性骨折,骨头戳出皮肤表面的病人,心脏骤停需要心肺复苏的病人,胸闷胸痛挂水的病人,可此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刚送进来的几床病人身上。
入目的是一片血腥的场面,一地狼藉,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突然,陆晋川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妤希戴着口罩,整个人都凑近了一位老人。
老人全身被鲜血染红,一条腿也凹出了不正常的造型,显然是已经断了。
谢妤希探了探他的鼻息,瞬间意识到,老人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
几乎是同一瞬,她弯下身子,连续给老人做了好几次心肺复苏。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打湿了她白大褂里的衣衫。
此刻谢妤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直接脱掉了口罩,眼神坚定又执拗,继续做着心肺复苏,固执地要把老人的生命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陆晋川一向看不了血腥的东西,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开了。
……
许久之后,深夜的门诊大厅里空无一人,谢妤希一身疲惫地坐在地上,头发和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打湿了。
双手和白大褂上还沾染着鲜血,她却没力气去擦。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四名车祸伤者全部活了下来。每次到了这个时候,谢妤希总会觉得后怕。
她做的是和死神赛跑的工作,一旦做错了一步,这个世界上就会少了一条生命,而一个家庭,也可能就此失去了全世界。
一直紧绷的精神瞬间松懈下来,伴着一种和病患一起劫后余生的释然,谢妤希不知怎么的,竟然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从那双娇媚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谢妤希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自从开始在医院实习以来,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她流过的泪水可能比过去二十四年流过的都要多的多。
这时,一道突兀的男声横插进来:“不是都救活了么,你哭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西湖的水是你哭出来的。”
谢妤希拧起秀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陆晋川,大半夜的你不在病房躺着,跑来这里做什么?你要是这个时候脑震荡后遗症发了,我才不会救你!”
陆晋川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刚才还一个人坐在地上抹眼泪,看上去怪让人心疼的,怎么见了他立刻就变了一个人,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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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妤希,你看看你说的话,还像一个医生吗?”
谢妤希突然顾盼生姿地笑了起来,“怎么?想要我救你?行,等我改行当兽医了,我一定第一个救你!”
刚才还想安慰她两句的陆晋川瞬间黑了脸,他把手中握着的电解质饮料往谢妤希的身上扔了过去。
谢妤希好奇地接过,抬眼问,“陆晋川你干嘛?这是什么?”
陆晋川本来想说你出了那么多汗,补充一下电解质,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氰酸钾,你闻闻有没有苦杏仁味。”
说完,陆晋川不禁腹诽,自己这张嘴,怕是被段怀谦传染了吧?
谢妤希一点也不带怕的,她打开瓶盖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半瓶饮料不见了。
她抹了一把嘴,盖上了瓶盖。
“你可拉倒吧,还氰酸钾呢,你上哪儿弄的?你们公司调配的?”
话刚说完,突然,谢妤希看到对面走廊的角落里,闪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奇了怪了,这个点门诊照理来说是没有人的,此人一副猫着腰,又左顾右盼的样子,难不成是小偷?
于是她一把抓住陆晋川的衣服把他往旁边拽。
素来有洁癖又有些晕血的陆晋川看到谢妤希那只满是干涸的鲜血的小手粘在他的病服上,惊得他一下子大喊起来。
“谢妤希!你给我放手!”
这时,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发现了他们俩,赶紧往门外跑。
谢妤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壮着胆子一个箭步飞速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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