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路自诩是直男,且恐同。
替凌岁遥洗澡,热熏熏的气氛使然,有些生理反应也很正常,没必要觉得羞耻或者恼怒。
他还是那个直男。
他只不过在履行一个合格且完美的冲喜对象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
但他也是有底线的——男人同睡一张床,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
裴行路冷漠无情地给他盖好被子,掖好四个角,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再冷漠无情地说:“自己睡。”
凌岁遥委屈地坐起来,踢掉被子:“想和哥哥一起睡。”
裴行路太阳穴跳得厉害:“……少来这套。”
他抱起被子,继续给他盖上,严肃道:“睡下去,睡觉,不准再动了,再动我就不管你了。”
“不可以!”凌岁遥有些慌,小孩一样,“哥哥不要不管我。”
裴行路挑眉,“那你就乖乖的,听话,躺下来睡觉,自己睡知道吗?”
凌岁遥眉头拧着,似乎非常纠结,一边是跟喜欢的哥哥睡觉,一边是喜欢的哥哥说再也不管他了,凌岁遥脸色有些发白,最终选择盖好被子平睡好,手放在被子外面,“那我睡觉了喔,哥哥也快点睡。”
裴行路盯着他,舔了舔发干的下唇,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
怎么这么乖这么可爱,感觉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莫名让他有种冲动。
……呸!他在想什么东西?!
面无表情的裴行路准备好水壶、水银温度计、退烧贴和各种胃药、偏头痛药、抗菌药等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子上。顺手回了几条信息之后,似乎心有所感,扭头一看——果然凌岁遥眼巴巴地在看他。
裴行路冷酷地问:“怎么还不睡觉?”
凌岁遥害怕哥哥生气,赶紧闭上眼睛,拢着被子:“我睡了睡了!”
裴行路:“……”
忍不住笑了一声。
迅速憋住。
不得不说,“不管你”的威胁很奏效,凌岁遥除了偷偷摸摸看裴行路被抓包了几次,其余时候倒不作妖了,似乎很害怕裴行路如所说的,真的不管他了。
裴行路关灯,屋内顿时黑了下来,只剩下窗帘没拉好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
安静极了。
裴行路心中划过异样的情绪,静静地凝视着只隔了几步距离的凌岁遥。
凌岁遥睡觉了。
他倒是睡不着了。
裴行路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眉心,盯着凌岁遥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不困,还有点……兴奋,说不出来的亢奋,就满脑子都是……凌岁遥。
嘶——
裴行路一巴掌呼自己脸上,强迫自己闭脑。
翻了个身,看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正准备睡觉,没过一会,忽然听见旁边传来闷哼声。
裴行路一愣,立即下床,岔开步子就到了凌岁遥身边。
凌岁遥眉头紧皱着,看着很难受的样子。裴行路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一点点烫,还出了细汗。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凌岁遥?岁岁?”
凌岁遥捂着胃部,睁开眼睛,目光涣散,眼前都看不真切,迷迷糊糊,晕眩感如潮涌来,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胃里也在翻江倒海,干呕了几声,嗓子眼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塞着,难受——
凌岁遥推开裴行路,颠颠撞撞地从床上下去,跑到洗浴间,撑着洗手池,埋头哇地一声吐了。
“你慢点!”
裴行路跟在后面,开了一盏小灯,拧开水阀,右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掀开额前头发,免得沾上污渍。左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点慢点。”
凌岁遥抱着水池吐了好一会,吐得仿佛胃都空了。脸色发白,浑身在颤抖,手指抽筋,连水池都撑不住,脱力似的整个人往后倒。
只喝了这么一点点,却比裴行路几年前喝了几瓶,吐得还要厉害。
裴行路听着声音都揪心。
真是个……小可怜。
裴行路及时扶住他,抽纸替他擦了擦脸,“好点没?”
凌岁遥头晕眼花,腿都软了,被裴行路从背后圈在怀中。裴行路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手臂就能搂住他,腰也太细了。
“……难受。”凌岁遥嗫嚅着,眼周一圈都被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打湿,眼睛发红。
裴行路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眉眼处,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吐出来就好了,好好休息没事的,以后你就乖乖喝白水吧。”
他扶着凌岁遥回去,重新烧一壶水,温度调成刚刚好,递给凌岁遥,“喝点温水。”
凌岁遥连端起玻璃杯的劲都没有,只能裴行路慢慢喂他。
凌岁遥低垂着眼,长且密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人像纸一样苍白,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也像瓷器一样,容易破碎。裴行路情不自禁地揽紧他,哄着他慢慢喝,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感觉怎么样了?”
“还是难受……”
凌岁遥牙齿颤栗,嘴唇也在发抖,声音虚弱得不行。
裴行路将被子理好,宽厚的手掌放在他的胃上,轻轻揉按:“疼不疼?”
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肌肤传来暖意。
凌岁遥迟钝地摇头。吐完之后,眼前渐渐清爽了一些,但他大脑天旋地转,喉咙处烧得慌,两边太阳穴也隐隐作痛,闭上眼睛,困倦感袭来。
“待会吃了药再睡。”裴行路摸摸他的头发,低声说:“岁岁?”
凌岁遥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强行睁开眼睛,接过药丸,就着温水喝下。
“真乖。”
才夸完,凌岁遥就缩进了裴行路的怀中,搂住他的腰。
裴行路瞬间僵硬住,心跳疯狂加速,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声音微不可闻:“……还惦记着要我陪你睡呢?”
凌岁遥没回应,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眉头还是紧锁着。
……哎,算了。
他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而且他是一个合格且完美的冲喜对象,满足少爷的需求,也是天经地义的。
裴行路慢慢地挪到床里,抬手关掉夜灯。
心脏还在狂跳。
怀中的凌岁遥仿佛将他当成抱枕了,脑袋搁在他的脖颈处,随便动动,柔软的头发恼得脖子发痒。裴行路低头,愣神地看着眼前的小少爷,眉眼还是很漂亮,皮肤滑嫩。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落在凌岁遥的脸颊上了。
裴行路惊悚,扭过头去不看凌岁遥,心里疯狂默念: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他强迫自己一直念,念到睡着为止。
次日清晨。
裴行路两眼一睁,就是:我是直男。
掀开被子,往下一看,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我是直男……吧?
一大清早,裴行路洗了个澡。
一边洗,一边咬牙切齿地默念N遍,老子他妈就是直男!一切只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平平无奇、无球所谓的生理反应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洗完澡出来后,他缓缓吐了口气。
很好,无事发生。
凌岁遥还在睡,裴行路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松了口气,温度降下来了。
他下了楼,准备弄些吃的。
以凌岁遥现在的身体状态,只能喝些小米粥了。
*
周管家起床后,火急火燎地准备做早饭,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米香,愣了一下,“裴先生?您起这么早?”
裴行路点头。
昨天晚上被凌岁遥闹的,根本就没怎么睡着。他打了个哈欠,叼着吐司提着杯牛奶坐下,淡淡道:“工作原因,习惯早起了。”
周管家闻了闻,走到厨房一看,锅里已经在熬小米粥了,他惊异道:“裴先生会熬粥?”
熬得好像还挺好。
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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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嗯,从小就会了。”
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他只能自己学着做饭。被接回外婆家后,他跟着学了厨艺,至少不会饿着自己。
周管家称叹:“裴先生可真贤惠啊。”
裴行路:“……我谢谢您。”
“小少爷怎么样了?昨晚吐了没?”周管家问。
“吐了,没发烧,待会等他醒了之后再看看吧。”
周管家感激不已:“真是太感谢裴先生了,辛苦您照顾小少爷了,昨天真是吓死我们了,岁岁长这么大都没碰到酒精,他心脏又不怎么好,真怕有什么。哦对了,我得赶紧跟夫人和先生说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周管家出去打了电话。
裴行路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昨天剧组的导演副导演等都发了信息,还有凌家那些人也跟刷屏一样,尤其是凌景。
裴行路挨个回信,也跟陶云说了下情况。
*
凌岁遥八点多醒的,头疼得起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肚子还饿得慌。
一碗清甜的南瓜小米粥喝完之后,才觉得好些。
“谢谢裴哥。”
凌岁遥声音软绵绵的。
裴行路将碗筷放到一旁去,歪着脑袋看他:“哦,看来酒劲过去了,都不叫‘哥哥’了,某些人,昨天那是一口一个‘哥哥’,不给叫还闹。”
“……啊?”凌岁遥被他说得呆住了。
一些记忆迟钝地出现在脑海中。
昨天……他好像错喝了气泡水,跟喝醉酒一样,头晕眼花难受,光这样也就算了,他还……特别爱粘着裴行路,还叫他……哥哥?!
哥哥给扶着,哥哥给喝药,哥哥给洗澡脱衣服穿衣服陪睡……
凌岁遥手狠狠抖了一下,瞬间脸红到爆,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裴哥!我昨晚没什么意识,不清醒,冒、冒犯你了!”
他之前从没醉过,哪知道他醉后会变成那个稀里糊涂的样子啊!
啊啊啊,太丢脸太社死了!他要把气泡水写进书里,恶毒的水!
凌岁遥悔恨不已,他怎么能那样呢!明明都签过协议,不可以言语上的暧昧骚扰,不可以有亲密的肢体接触……糟糕糟糕,裴哥一定是生气了……
裴行路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惊慌紧张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啧声:“我有个问题啊。”
凌岁遥特别心虚:“裴哥,你问……”
“你说,这个‘哥哥’ 和‘裴哥’有什么区别?”裴行路凑近距离,又问,“那个家庭医生是陶云哥,凌桓是大哥,凌景是二哥,他们都不是哥哥,只有我是,那这个词特殊在哪里?”
裴行路离得还挺近,凌岁遥下意识往后靠,靠到床头。
“我……我不知道。”
就是、就是喜欢呗!
裴行路挑眉:“不知道吗?”
“那、那……都是醉了之后的事情,不算数的。”凌岁遥低着头,手指扣着被子,“可能就是,粉丝对偶像表示喜欢的一种昵称。网上都这么叫。”
对,叫哥哥,叫老公,非常正常!
凌岁遥忽然觉得庆幸,他只叫了哥哥,还没有胆大包天到叫老公……要是真叫了后者,他能社死到吐血……
“粉丝对偶像?就这么简单?”
裴行路拧了拧眉毛。
嘶,不爽。
凌岁遥抓住机会解释:“对,裴哥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恐同,我我我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你别误会,我也是直男,真的,我发誓……”
标准且正确的发誓动作。
裴行路眼睛瞪大了,也没发现作假。
嘶,更不爽了!
裴行路面无表情:“哦,那行吧,我也是直男,也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给吓得,堂堂凌氏集团的小少爷胆子这么小?”
这个变脸……
凌岁遥茫然,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