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一位老师
林斯将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
在他进魔法师塔之后, 谢知也再次开始了他的旅游，林斯还曾经收过他的一本游记，讲述了他在旅行中的见闻。
虽然林斯至今都没打开看过。
但不知为何, 这么久过去, 谢知还没有提起接触婚约的事。
所以，至今他们都还是未婚夫夫的关系。
“这家店的汤都做得很不错，”沈喻时翻着菜谱，对林斯说, “哥哥选一个。”
他还捧着超大杯的奶茶, 眼睛亮晶晶的，柔软的浅棕色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
林斯下意识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 然后才接过菜单，开始翻看起来。
“我接下来会去当塞恩缇斯特学院的校长, ”等菜都上来，林斯对沈喻时说, “大概会当十年。”
“哥哥好厉害, ”沈喻时眨巴着眼睛，“不过只当十年吗？”
寿命的延长带来的便是工作时间的加长，就比如奥斯汀，已经当了快两百年的校长了。
“我只准备当十年。”林斯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那也很好。”沈喻时对林斯的决定给予了高度赞同。
“说起来我似乎没有听你谈过你的工作，”林斯突然想起来, “你最近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 林斯和沈喻时视频了很多次, 但沈喻时好像从来没有谈过自己的工作。
沈喻时不缺钱, 所以林斯也就没有问过。
现在谈到这个话题, 林斯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沈喻时的工作一无所知。
“这个嘛, ”沈喻时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斯，“哥哥不许笑我。”
“他们说我笨，然后就把我裁掉了。”
林斯：“……”
怎么说呢，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程序员的年龄危机在魔法世界也同样存在，但沈喻时离那个年纪还是有些距离的。
“没关系，”林斯沉默片刻，安慰沈喻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起码还找到了工作，已经很棒了。
“真的吗，”沈喻时看着林斯，“哥哥不许骗我。”
“当然是真的，”林斯违心地点头，“没有骗你。”
沈喻时这才开心起来，他给自己和林斯一人夹了一块炸鱼排，满脸期待地看着林斯：“那哥哥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助手？”
“我不要工资，哥哥包吃饭就行。”
听到沈喻时的话，林斯喝汤的动作顿住了。
“当我的助手……也可以，”林斯思考片刻，说，“不过这个工作不算有趣，而且需要经常出差。”
“你可以接受吗？”
“当然可以，”沈喻时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超喜欢这份工作！”
能够经常待在哥哥身边，和哥哥一起出门，而且哥哥还要给他饭吃。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工作！
林斯看到沈喻时兴奋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地好了很多。
“那下午我们就要开始工作了，”林斯说，“我们要去拜访奥罗拉·英格尔斯，她也许会是我们招到的第一位老师。”
在知道塞恩缇斯特招老师之后，奥罗拉第一时间给林斯发了消息，说自己想要应聘。
“我很欢迎你的到来，”林斯回复道，“不过教学和科研不太一样，你真的想好了吗？”
奥罗拉表示自己已经想好了，并为此做了些准备。
“她准备了什么？”沈喻时有些好奇地问。
林斯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她去考了教资。”
而且由于奥罗拉本人不善言辞，教资考了三次才过。
“我和她约定的是下午两点，”林斯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暂时还不用着急。”
最后，两人在一点五十分到达了奥罗拉的家门口。
林斯按响了门铃。
半分钟后，奥罗拉打开了门。
“抱歉，”她说，“因为安娜在闹脾气，我需要哄她，所以我开门晚了。”
在经过系统的语言训练后，奥罗拉已经可以顺利地进行表达，虽然听起来有一种刻板的正式感。
“没关系，”林斯摇头，“打扰你了。”
“我和安娜都很欢迎你们的到来，”奥罗拉往后轻轻退了一步，“你们请进。”
她的深棕色卷发似乎有长长了些，几乎到了腰际。原本就娇小的身体更加瘦弱，皮肤也越来越苍白。
她脸上的雀斑并未褪去，被黑框眼镜遮住了些。或许是因为要见外人的缘故，她换上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长至脚踝，几乎遮住了除脸和手外所有的皮肤。
林斯看向奥罗拉手臂上的黑纱，这代表着对方某位亲人的离世。
“我的姐姐阿黛尔·英格尔斯，是一名上校，”奥罗拉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轻声说道，“她于二十三年前的战争中死去，下葬时还穿着那套染血的白色军装。”
“她被埋葬在中心地最北方的白蔷薇公墓里，愿她可以做个好梦。”
林斯走在奥罗拉的身后，没有说话。
他只见过阿黛尔一次，那时的阿黛尔是赫尔图南的首席，冰蓝的眼睛里仿佛有着凛冽的霜雪。
而如今，对方长眠于大地之中，永远地沉默着。
穿过狭长的走廊，三人进入奥罗拉的书房。
书房里很乱，到处都是书和草稿纸，林斯放慢了行走的速度，尽量不踩到地上的纸张。
林斯当时没有看错，奥罗拉确实是个天才。
林斯收到过奥罗拉的很多篇论文，几乎每一篇都能发表，而且影响因子都不低。
“这是我的教师资格证，”奥罗拉向林斯展示她的成果，“还有我整理的教材，都可以直接用。”
林斯接过教材翻了翻，奥罗拉编得非常用心，从浅入深，很方便学生学习。
“你很厉害，”林斯的夸奖很直接，“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很欢迎你加入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
“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一遍，”林斯合上教材，“你确认选择在塞恩缇斯特任教，对吗？”
“对，”奥罗拉的声音平静无波，“我确认并做好了准备。”
“那欢迎你，”林斯笑了笑，“学院距离这里有些远，需要为你安排宿舍吗？放心，是单人间。”
“需要，”奥罗拉站起身，“但我需要两张床，安娜要和我一起。”
“今天似乎没有看到安娜，”林斯说，“还请你带我向她问好。”
奥罗拉安静片刻。
“不用了，”奥罗拉扶了扶眼镜，“安娜说，她看见你就头疼。”
林斯：“。”
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安娜。
后来他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当时在实验室的时候，好像用安娜指骨做的笔写过字。
……这么说起来也不能怪安娜。
他们聊天的时候，沈喻时就坐在一旁，垂下眼，如同一个漂亮的摆件。
浅金色的纹路在他身上缓缓流淌，如同金色的绸带，包裹着质地细腻的瓷器。
如果林斯将注意力放在沈喻时身上，那他就会发现，沈喻时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漫长而孤独的时光教会了对方人类感情之间的区别，那些词语代表的含义是如此幽微，让曾经的他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但是他现在学会了。
同时，他也终于学会了伪装与忍耐，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肆意撒娇，什么时候要保持安静。他曾用“谢知”的身份去装得内敛又可靠，可是到中途就失败了。
好吧，他确实不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
沈喻时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具有迷惑性的，青年长相干净又美好，坐在那里如同一幅油画，非常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天使形象。
就是不能开口。
“哥哥，”林斯谈完了正事，沈喻时开始和林斯说悄悄话，“学院里种的花好看吗？”
“还不错，”林斯看过照片，“什么颜色的都有，你有喜欢的也可以种上去。”
林斯对学院里种什么花不太看中，只要不秃就可以。
“是的，”奥罗拉说，“除此之外，我需要一片实验田。”
“我还没有做完孟德尔实验，需要一块实验田来种豌豆。”
“当然可以，”林斯考虑着挖掉那一块绿化，“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
“只是如果想要饲养果蝇的话，麻烦把饲养瓶盖紧一点。”
林斯曾经收过一封投诉信，大意是有人看了塞恩缇斯特期刊上的论文，在家做果蝇遗传学实验，结果瓶子没盖好，弄得一栋楼都是果蝇。
所以，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发生，林斯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奥罗拉。
“好的，”奥罗拉点头，“没关系，我不会在学校做这个实验的，我已经做完了。”
“后来我把果蝇送给了一些感兴趣的孩子，但由于他们的操作失误，很多果蝇都逃走了。”
“我还因此挨了他们的邻居一顿骂。”
林斯好像知道那份投诉信是怎么来的了。
“不管怎么样，”他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我们会为你准备好科研所需的仪器和材料，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奥罗拉点点头，“我随时可以出发。”
“这个你可能还需要等一等，”林斯委婉说道，“不着急的，你可以先休息两天。”
毕竟作为一个刚刚起步的学院，塞恩缇斯特面临着一个问题。
它没有学生。
第072章 天使之乡
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作为一个实验性学院, 其授课模式也与其他学院不同。
学生在正式进入其他学院之前，可以在塞恩缇斯特先读一年，系统性学习物化生数, 并选修医学。
要林斯说, 塞恩缇斯特其实更像一个时间更长的夏令营，最大的作用就是写在简历上，增大得到名校offer的可能性。
所以，在第一年, 塞恩缇斯特的学生肯定不会多。
不过奥罗拉对这些并不关心, 在得到林斯的承诺后，她便放下心来, 继续去种她的豌豆。
林斯和沈喻时也起身告别，离开了奥罗拉的家。
“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发邮件给我, ”林斯说，“我看到了就会回复。”
“好的, ”奥罗拉点头, “写信确实有些慢。”
不知为何，奥罗拉对写信这一交流方式格外执着，林斯收到的信件，有很多都是来自于她。
“但我最近可能会回复得慢一些，”想了想, 林斯补充道, “我需要出一趟远门。”
“我们要去哪里？”走远几步后, 沈喻时问林斯。
“去天使之乡, ”林斯把消息递给沈喻时看, “米勒·伊斯顿，大概一个星期前给我发了邮件, 说想应聘物理老师的职位。”
“但就在刚才，他给我发消息，说自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希望我可以把他救出来。”
沈喻时看着消息，欲言又止。
“放心，”林斯看出了沈喻时在想什么，“我知道这件事看上去很不对劲。”
毕竟比起拿手机向他求助，报警显然是更加高效的做法。
“不过即使他不发消息，我也要去天使之乡一趟，”林斯说，“那里似乎有些奇怪。”
林斯注意看过论文作者们的地址。
大概两个月前，他发现，来自天使之乡的作者很容易断联。
他们中的部分只会发来一篇文章，等林斯回复他们的时候，对面已经没有人再回答。
还有些连稿费都没有要，直接就不见了。
所以，无论如何，林斯都要亲自去天使之乡，拜访一下那些作者。
起码把稿费给人家。
“我定了晚上七点的飞舟票，现在还有四个小时，”林斯偏过头，看向沈喻时，“给你一个半小时收拾东西，然后我们就去吃饭，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沈喻时答应得毫不犹豫，“而且我去过天使之乡，也能派上很多用场。”
林斯对沈喻时的觉悟非常满意。
于是，晚上七点，两人一起坐飞舟去了天使之乡附近。
天使之乡的所有建筑都建在云上，所以也被称为“离神明最近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外人要进入天使之乡，不能乘坐飞舟，只能一步步从台阶走上去。
“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神明更近一些。”天使之乡如是说。
所以，林斯和沈喻时也只能入乡随俗，一步步走上去。
有人试过，在体力充足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大概需要爬一天半。
林斯觉得这不太行。
作为一个文弱书生，爬通天台阶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但林斯的担忧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他发现，台阶最底下居然有黄牛。
“两个人是吗？”黄牛对着林斯和沈喻时的长相，仔细研究，“我们两个伪装成你们的模样，然后偷偷把你们运上去。”
“放心，”另一个黄牛继续说，“这个我们很有经验，您到时候直接在电梯里等就行。”
“可以，”林斯拿出手机，“转您多少钱？”
“这话说的，”黄牛大手一挥，“转什么钱。”
“我要现金，这样不容易被查到。”
林斯：“……”
果然是熟练的黄牛。
把现金给了黄牛，林斯和沈喻时直接被从电梯里偷渡上了天使之乡。
其他的手续黄牛已经帮他们办好，只剩下人脸认证的那一步。
“请您看向屏幕，”入口的天使看向林斯，“请收起您的尖牙，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佩戴浅棕色或者金色的美瞳。”
林斯：“？”
“请问天使之乡是有什么着装要求吗？”林斯礼貌问道，“我第一次来，不太清楚。”
“天使之乡是离神明最近的地方，”天使抬眼看着林斯，“为了让神明保持心情愉悦，我们需要时刻保持优雅。”
“而您的尖牙与红瞳，就显得十分不优雅。”
林斯：有病。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明，居然这么小气。
虽然并不认可这种极其狭隘的审美，但林斯到底是来查明情况的，不适合表现得过于突出，所以，他还是收了尖牙，用魔法让眼睛看上去是浅金色的，甚至换了身白袍。
“走吧，”终于过了检查，林斯带着沈喻时，进入了天使之乡外围。
和兽人森林相似，天使之乡只有外围对其他种族开放，进入内部则需要有天使的陪同，并签下保证协议。
不过幸好，米勒的家就在天使之乡外围，如果顺利的话，那他们不需要再过另一道检查。
根据米勒给的地址，他的家在天使之乡的南端，离检查口有些远。林斯和沈喻时都第一次来，便选择了公共交通工具。
天使之乡的所有城市都建立在云上，所以交通工具也都是悬浮款的，叫木马船。
林斯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天使之乡主体建筑基本都采用白色，有时也会添上一些金色和蓝色，云层组成了地面，天使们张开雪白的羽翼，低低地飘过街道。
虽然地面由云层构成，但也足够坚固，完全可以支撑起天使们的重量。
但天使们还是选择浮在空中，白袍轻轻摇晃着，让天使之乡看上去如同仙境。
林斯想，吸尘器在这里一定买得很好。
毕竟云层具有一定的弧度，扫地估计有点困难。
大概是因为没有与地面的摩擦，木马船的速度要比木马车快一些，很快便到了米勒的家附近。
林斯下车，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在云层上走。
他的黑色蝠翼在这里太过显眼，还不如收回身体里，好歹第一眼看不出来。
“就是这一间，”林斯核对了一下门牌号，“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米勒是一个很有诗意的人，跟据的随笔，他种了一花园的花，还养了两条白毛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侍弄花草，演奏乐器。
但面前这栋房子则不太一样。
房子前面确实有个小花园，可里面都是些枯枝烂叶，也看不见狗狗的踪影；房子表面的白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和砖块。
如果要林斯来评价的话，这房子看上去甚至有倒塌的风险。
“请问这是您的房子吗？”一位中年男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
“不是，”林斯摇头，“我是房屋主人的朋友，请问您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唉，别提了，”中年男人揪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一脸愁眉苦脸，“我也在找他，他房子早该修了。”
“他这房子太影响市容了，”中年男人忍不住抱怨，“我们还在天使之乡的外围，是要接待其他种族的游客的，他这样怎么行。”
“人家房子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就他的，破烂成这样，让游客看了怎么想。”
林斯敏锐地提取出了关键词。
天使之乡外围对房屋建设要求很高，似乎不是因为要让神明看了赏心悦目，而是要在游客面前显得好看。
“总值你如果见到他，记得跟他说一下，”中年男人抱怨完，还不忘记嘱咐林斯，“让他赶紧把房子修了，破破烂烂的像什么样子。”
“我记住了，”林斯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送走中年男人，林斯站在原地，心情略有些复杂。
“沈喻时，”林斯偏过头，问沈喻时，“你对天使之乡有什么了解。”
“我了解得也不多，”沈喻时想了想，说，“但我记得天使之乡的外围其实更接近于一个旅游城市，这里算是一块旅游胜地，而且不少电影电视剧都会在这里拍摄。”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天使之乡确实很漂亮，无论是田园风还是宫廷风，都很适合这里。
甚至如果想拍赛博朋克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林斯陷入了思考。
“问你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林斯说，“天使之乡的居民有没有什么强制性义务，就是一定要参加的那种。”
“这个我不太清楚，”沈喻时摇头，“不过我们可以到图书馆查询一下，这里的藏书很丰富，是大陆上最大的图书馆之一。”
林斯觉得沈喻时说得很有道理。
他看过地图，图书馆离这里很近，走路大概也只有十分钟。
于是，他们便来到了天使之乡的图书馆。
图书馆占地面积很大，整个建筑采用金属镂空的设计，银白色的建筑上用金属线条绘制出各类天体。
天使之乡外围是一个旅游与拍摄的胜地，但在这座图书馆的内部，拍照是不被允许的。
进入图书馆需要借阅卡，而借阅卡上有符咒限制，让所有的摄影技术在这里变得无效。
“进去吧，”林斯办完两张借阅卡，递给沈喻时一张，“我们也许能找到一些东西。”
根据他刚才了解到的，这座图书馆不仅是阅读的场所，同时还设有专门的教室，供文人、魔法师、科学家们研究讨论。
很多科学家都像林斯提过这个地方，他们在这里和其他科学家讨论、争辩，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当然，有一些争着争着就打起来的，还需要去图书馆办公处说明情况，顺便把损坏的财物赔了。
林斯走进了图书馆。
突然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来不及了！”那人拉着林斯就往里面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到时候我慢慢给你解释。”
“快过来帮忙！”
第073章 数据
林斯又一瞬间怀疑对方是人贩子。
所以他第一时间甩开了对方的手, 要求找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他们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工作人员很快就来了，把他们带到办公室。
“抱歉这位先生, ”工作人员跟林斯道歉, “实在是最近太忙了，他们才想请您来帮忙。”
“我想请帮忙不是这个请法，”林斯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实习生，“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当然, ”实习生擦了把汗, 一脸恐惧，“最近天使之乡出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林斯想起了许多科学家的失联。
“什么事？”他谨慎问道。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 游客的数量越来越多，”实习生说, “而在我们的预测里，这时应该是旅游的淡季。”
“而且, 游客们的消费偏好和旅游路线也和我们想象中完全不同, 这代表我们以前的预测出现了重大错误。”
“所以说，我们需要大量的数学家，来建立一个新的模型。”
林斯懂了。
用了很多年的模型被发现是错的，之前的数据都要再处理，然后归纳出一个新的。
对相关工作人员来说, 这听上去像个恐怖故事。
“我明白了, ”林斯点头, “但这不是你拉着我直接跑的理由。”
“真的很抱歉, ”实习生快要哭出来, “我当时太着急了。”
数据没处理完，刚做了一半的模型又出了问题, 文件明天上交，但连对接人的电话都没打通过。
实习生刚入社会，就感受到了工作的险恶。
借阅卡都是实名认证，实习生看到林斯的名字，感觉找到了救星。
“我能理解，”林斯贴心地说，“工作总是让人发疯，这也算一种正常。”
实习生分外赞同地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斯：“那我们商量一下，你不投诉我好不好？”
“不投诉你，”林斯说，“但下次要注意一下。”
“另外，”林斯若有所思，“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带我到你们工作地点一趟。”
“当然可以！”实习生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惊喜，“您也要来帮忙吗？”
“那是你们天使之乡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林斯拒绝了这项工作，“但我需要找一个人，他应该在你们那里。”
“他叫米勒·伊斯顿，你有印象吗？”
林斯没有想错。
五分钟后，他在教室里看到了头发蓬松凌乱的米勒。
“林斯，救救我，”米勒双眼无神，“我是个研究物理的，不应该在这里耗费生命搞概率统计。”
林斯坐在米勒身旁，听他颠三倒四地讲完了整个故事。
两个月前，米勒来图书馆继续他的工作，然后就被工作人员邀请来参加这个项目。
理由是物理需要大量的数学支撑，既然米勒在物理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那么他的数学一定很好。
米勒是个很热心的人，在加上对方开出的工资也很高，他就答应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他徜徉在数学的海洋里，连家都没有时间回。
每当他想放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来到他的身后，开始和他进行学术上的争论。
米勒争论一会儿，整个人都精神了，只感觉自己还能再续航一段时间，直到研究出来结果，证明对方是错的。
就这样，他一直在图书馆待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给我发那条信息？”林斯试图弄懂米勒的逻辑。
“字面意思，”米勒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算不出来了，就请你帮帮我。”
“……你为什么不在信息里说清楚呢？”林斯有些无奈，“那样的话你把数据发给我就行，我没有必要来一趟。”
“因为本来还有下一条消息，”米勒有点愧疚，“但突然有人说我的想法是错的，我忙着和他争论，就把这件事忘了。”
林斯：行吧。
“另外，”林斯点开手机备忘录，“你看一下，他们也在这里工作吗？”
米勒接过手机，认真看了起来。
“大部分都在，”米勒说，“但里面有两个名字我没有见过。”
他的手指落在两个名字上。
格雷森·艾伦，宋云清。
林斯皱起了眉。
这是一对夫妻，宋云清是一位化学家，而她的丈夫格雷森则是她的助手，两人在塞恩缇斯特上发表了不少论文，却从两个月前再也没了消息，连稿费都没有收。
林斯这次来，也是打算拜访一下这对夫妻，把稿费给他们。
“他们不在这里吗？”林斯找到了工作人员，问道。
工作人员摇头：“我们确实没有邀请过这两位，您可以到别处看看。”
“好的，”林斯点头，“谢谢您。”
了解完信息后，他重新找到了米勒。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林斯说，“另外，有人让我转告你，你的房子该维修了。”
“嘶，好像是，”米勒有点头疼，“那个白漆好看是好看，但掉得太快了……算了，都是为了旅游收入。”
告别米勒，林斯和沈喻时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宋云清和格雷森的房子在天使之乡内部，”林斯说，“我们还需要去内部一趟。”
“放心，”沈喻时跟林斯做保证，“我不会乱跑然后丢掉的。”
“知道就好，”林斯放下心来，带着沈喻时去做审核。
进入天使之乡内部的审核比外围要严格很多，即使带着沈喻时，林斯还是跑了一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证明全部弄完。
“对了，”最后审核的天使看着林斯，“您可以摘掉美瞳了，内部对您的外貌与着装没有过多要求，不过分就可以。”
林斯怔了怔，然后点头：“好，谢谢您的提醒。”
拿着盖了章的证明，林斯和沈喻时终于进入了天使之乡内部。
和外围不同，天使之乡内部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五颜六色的建筑被建造成了各种不同的模样，有些房子上还绑了气球或是鲜花。天使们也收起了雪白羽翼，穿着随意，有的穿得很时尚，有的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如果说天使之乡外围是一个巨大的角色扮演，那内部才是天使之乡真正的样子——轻松、休闲、包容性强。
林斯看着面前的景象，若有所思。
“说起来，你好像一直穿着白色的衣服，”林斯问沈喻时，“但天使好像没有这种习惯。”
“是吗，”沈喻时快速地眨了眨眼，“我不在这里长大，不太清楚，但我只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在遇到林斯之前，沈喻时只在人群之中生活过不到一个月，对天使这一种族的印象更是停留在不知道多少年前。
所以，为什么不出错，他一直选择的白衣服。
谁知道现在天使是这个样子。
林斯也是随口一问，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根据邮件里附上的地址，宋云清他们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林斯对着地图，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家。
宋云清夫妇住在高层，需要坐电梯上去。林斯几乎是踏上电梯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不对。
他扫了一眼空荡的电梯，眯起了眼。
他可以肯定，电梯里还有其他人。
和其他种族相比，吸血鬼感知世界的方式略有不同。经过林斯的刻意训练，他现在对某些某种类似于“空气流动”的东西格外敏锐。
就像现在，虽然看不见，但他敢肯定，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
林斯垂下眼，感知了一下对方的位置。
对方正在靠近。
片刻之后，林斯手中多了一张小纸条。
林斯抬了抬手，帮沈喻时整理了一下白袍的领子。
小纸条随着他的动作滑入衣袖中。
林斯没有能看到小纸条上的话，不过对方既然需要隐身来给他送小纸条，那就说明这里一定不安全。
柳叶刀出现在林斯的衣袖中，冰冷的刀刃贴着苍白的皮肤，带来几分凉意。
“就是这里，”林斯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过看上去我们似乎找错了地方。”
面前的房子大门敞开，身穿深灰色长袍的人们进进出出，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林斯视力不错，他看清了客厅里挂着的牌子：罪恶者宋云清、格雷森·艾伦的家。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健壮的男人粗声粗气地冲两人吼道，“是想沾染他们的罪恶吗？”
“不好意思，”林斯说，“我们第一次来，走错了楼层。”
随后，他便装作好奇地问男人：“请问这两人犯了什么罪？平时看见他们，感觉两人还挺和善的，没想到会这样。”
“他们两个，”男人表情不屑，“天天研究那些邪恶的东西，做了魔法的叛徒，神明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是吗，”林斯轻轻笑了一下，“那确实是没想到。”
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神明体系，绝大多数神明都很宽容，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排除异己”的情况。
就像天使们信仰的是辰星与白昼之神，但如果有人不信的话，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所以，这种情况其实非常不正常。
“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说了假话，”林斯垂下眼，声音放轻了些，“其实我知道你们的那位神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深入了解，今天看到你们，才没忍住过来，想找个机会。”
他看向男人，暗红色的眼睛被一层浅薄的笑意覆盖，遮住了其中的所有情绪。
“您看上去应该是个大人物，”林斯说，“所以我大着胆子来问一下，你们下次聚会的时候，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相信我，”林斯轻声说道。
“我会很虔诚的。”
第074章 酒馆
男人上下打量着林斯。
“还算有眼光, ”男人满意地点头，“看你这样子，确实不像那些邪恶之人, 到哪都带着那些玻璃瓶子。”
林斯坦然地笑了笑。
“明天晚上九点我们有一场聚会, ”男人说，“就在迈克酒馆，你要去就去。”
“谢谢您，”林斯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也很满意, “我会准时到的。”
林斯带着沈喻时，离开了这栋楼。
他们找了个靠近的旅馆, 等进了房间，林斯才打开了那张小纸条。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快跑！他们在犯罪！”
林斯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 目光渐渐冷下来。
“沈喻时，问你个问题。”林斯开口。
“在日常生活中, 如果遇到有人犯罪, 我们该怎么办？”
沈喻时想了一下。
“保护自己，然后报警。”
“很棒，”林斯夸了一句，“如果遇到这种问题，那要做的第一件事确实是报警。”
“但这次不同。”
这群人违法得非常明目张胆, 而且这么久了都没有得到惩治, 报警大概率没什么用。
在这种情况下, 林斯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他刚才在宋云清家里时, 大概感知了一下那群人的魔法水平, 都不高，不足以对他产生什么生命威胁。
于是, 晚上八点四十五，林斯带着沈喻时准时来到了迈克酒馆。
迈克酒馆装修得很文艺，富有生活情调的老板迈克精心布置着他的小酒馆，并且还设置了一个小舞台，让有音乐爱好的客人可以上去唱歌或者表演乐器。
而现在，酒馆的墙面上被那些人强制刷上了诡异的图案，小舞台也成了他们做法的地方，他们还安装了一个红光的灯泡，并驱逐了前来喝酒的客人。
由于提前打了招呼，虽然中途略有曲折，但两人还是顺利进来了。
“你带那小子干什么？”守在门口的黄发男人有些不满，“他万一捣乱怎么办？”
“小声一点，”林斯低声对黄发男人说，“那是个富二代，还没什么心眼。”
黄发男人看沈喻时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投给林斯一个赞赏的眼神，并喊人把他们俩带到了一张空桌子旁。
这个位置不靠中间，但胜在安静，不容易被打扰，很适合注重个人空间的富二代。
“记住，”林斯坐下后，叮嘱沈喻时，“你的身份是被我骗过来的富二代，人傻钱多，家里人还不管。”
“我记住了，”沈喻时认真点头，浅棕色的头发在空中晃了晃，“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林斯看了看沈喻时，沉默片刻。
“本色出演就行。”最后，林斯说。
他们说话之际，今天的聚会已经开始了。
身穿华丽灰袍的高瘦身影站在小舞台上，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新的罪恶已经降临，”他的声音沙哑，“那群罪恶之人企图用邪术玷污魔法，威胁尊贵魔法师的地位。”
林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定义科学，一时还有点新奇。
作为“邪术”的来源，林斯放松地坐在桌子旁，饶有兴致地听上面的人胡说八道。
“伟大的神明已下达指示，”那人还在小舞台上慷慨激昂，“我们将掀起惊涛骇浪，消灭着新生的罪恶。”
“就在今天，”他的语气越发激烈，“第一批罪人已经被带了过来，他们将在这里，用他们的献血来抵消他们的罪恶！”
林斯坐直了身体。
好消息是，两人还活着；坏消息是，如果今晚不把他们两个救下来，那明天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就不一定了。
林斯扫了一眼酒馆内部。
这群人大概也没什么文化，电线都是乱接的，东西也没有收拾好。
说是抵制，灯泡空调倒是都照样用。
能操作的空间倒是挺大。
林斯也找到了宋云清他们的位置，小舞台后有一扇隐蔽的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应该就在里面。
林斯也没有再听这些人胡言乱语的兴趣，他思考片刻，柳叶刀轻盈地飞出，割断了一根电线。
酒馆里瞬间陷入黑暗。
底下的听众们隐隐骚动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向他们感觉中小舞台的方向，希望台上的人可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台上的人说不出话。
几乎就是在黑暗降临的同时，他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颈间抵了一把刀。
“睡一会儿吧。”有人低声对他说。
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魔法加乙.醚的效果确实好，林斯将那人随意放在一边，看向底下慌乱的众人。
一个个让他们沉睡实在是太慢，林斯准备采用高效率的方法。
透明的圆球在酒馆中升起，将下面的众人包裹其中，然后慢慢收紧。
被割断的电线为透明圆球附上了一层电，林斯控制了一下电流的大小，只会让触碰的人身体发麻，但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恐惧的尖叫声与粗鲁的谩骂声一同响起，林斯没管，他强行打开小舞台后面的门，快速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漆黑走廊，有人在里面说着粗俗的笑话，满地都是垃圾和烟头。
林斯悄无声息地走过走廊，每路过一个人，就用魔法让对方禁锢在原地。
那些人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到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从面前闪过，瑰丽如熠熠生辉的红色宝石。
林斯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宋云清和格雷森。
“这里不适合说话，”林斯将捆着他们的绳子割开，“我会解决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
“谢谢，”宋云清勉强站起身，目光凌厉，“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她和格雷森都没有什么魔法天赋，无法抵抗那群暴徒，直到林斯过来，才终于能够喘口气。
“我先带你们出去，”林斯说，“有人在外面等，浅棕色头发的那个。”
匆匆将宋云清和格雷森送走，林斯这才回了酒馆外面，连同那个穿华丽灰袍的，一同带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浓，漫天的星星如同细碎的钻石。
林斯对着这些人拍了照，发给了沈喻时。
根据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沈喻时会带着宋云清和格雷森去到天使之乡的最中心地带，到那里直接报警。
沈喻时说得没错，最后还是应该让警察来处置他们。
而林斯要做的，就是等待。
两个小时后，警察终于赶到。
当地的警察局也被接管，林斯和沈喻时都被带过去做笔录。
等终于忙完了所有事，已经是半夜两点。
“感谢你们的配合，”警察和林斯握了握手，“之后的几天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可能还需要问一些问题。”
“好的，”林斯点头，“我们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会待在这里。”
宋云清已经准备到塞恩缇斯特任教，她需要一个星期来收拾一下东西，到时候和林斯他们一起走。
林斯熬夜习惯了，这个点也不算困，他拍了拍一旁睡着了的沈喻时，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醒一醒，我们该回去了。”
沈喻时眨眨眼，想用手揉眼睛，被林斯一把把手打开：“好的，我们回去吧。”
这个点的天使之乡依旧很热闹，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天使们似乎净化掉了睡眠，半夜两点还在外面逛夜市。
林斯和沈喻时打了车，听司机聊了一路，差不多把剩下几天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住的旅馆在迈克酒馆附近，两人路过时，酒馆老板迈克激动地喊住他们。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迈克拉着林斯就往酒馆里走，“我特地准备了一些喝的，你们一定要拿走。”
“谢谢，”林斯有些无奈，“我不喝酒。”
“没事没事，”迈克热情不减，“果汁我也有不少，还是天使之乡的特色，你到时候带几瓶回去。”
进了酒馆，林斯和沈喻时被迈克按到椅子上：“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调果汁。”
迈克开开心心地去调果汁了，座位上只剩下沈喻时和林斯。
“哥哥，”沈喻时一手撑着头，有些好奇地问林斯，“你说他们信奉的是哪个神明啊？”
“我不知道，”林斯摇头，“不过这个神明听上去不像个好人。”
沈喻今天似乎好奇心很重，他眨眨眼，语气中透着些许微妙：“那哥哥觉得，神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林斯沉默片刻，然后短暂地笑了笑。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林斯说，“神明是怎么样子的，这与我无关。”
“但是，那群人信奉的大概率不是什么神明。”
林斯有着非常丰富的装神弄鬼经验，根据他的经验，这件事的背后与其说是神明的示意，不如说是贪婪者的私心。
“那如果有一天，神明真的给你下了指示，让你放弃科学，专心研究魔法，”沈喻时问，“你会怎么办？”
林斯抬眼。
他脸上依旧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却是冰冷的。沈喻时看着林斯，只感觉对方平静冷淡的表面下，隐隐露出一点尖锐的东西。
“如果神明是这样的话，”林斯说，“那我只有一个想法。”
“去他妈的神明。”
第075章 博物馆
第二天, 两人直接睡到中午十一点。
沈喻时十一点的时候还没醒，是被林斯硬生生喊起来吃午饭的。
“吃完午饭再睡，”林斯点着外卖, 头都不抬,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披萨，”沈喻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还想喝豆浆，要吃哈密瓜。”
“披萨要什么口味的？”林斯点开一家评价比较好的披萨店, 接着问。
沈喻时放弃思考：“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斯直接点了个销量最高的, 然后点了份饺子，到时候两人分着吃。
“天使之乡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吗？”等外卖的间隙, 林斯问沈喻时。
沈喻时回答得很快：“博物馆，云雾迷境, 观星台，这三个地方是最值得去的。”
“那明天去看博物馆可以吗？”林斯拿出手机, 点开预约界面, “今天还可以预约。”
“我愿意！”沈喻时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瞬间清醒过来，“博物馆里还有一些很有趣的活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天使之乡博物馆。
博物馆很大, 林斯大概算了一下, 一天完全逛不下来。
“时间有限, 我们先看一些有名的文物, ”林斯说, “然后去玩活动，最后随便逛逛。”
沈喻时乖巧点头, 他一向都是林斯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为整个天使之乡最大的博物馆，这里几乎囊括了天使之乡所有著名的文物。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就像天使之乡的一本历史书，介绍着天使这一种族的兴衰与变化。
“天使是一个有些‘懒惰’的种族，”解说员笑着说，“在很多年前，他们几乎不会离开天使之乡，更倾向于待在家中。”
“也是因此，天使之乡的网络设备向来很先进。”
怎么说呢，懒惰也是一种生产动力。
林斯回想起沈喻时曾经弄出来的一些“便利生活小发明”，深表赞同地点头。
看完几个著名的展厅，两人去玩博物馆特色游戏。
天使们确实有些懒惰，所以他们的特色游戏不太考验体力，甚至不怎么需要动弹。
林斯坐在一个黑暗的大罐子里，面无表情等着某个机器人把罐子从土里挖出来。
这个项目叫考古体验，林斯排队的时候，还在思考会不会弄脏手和衣服。
结果没想到他扮演的不是考古人员，而是被挖的文物。
这个罐子据说是仿照某个著名文物放大复制的，连里面放的纸张都复刻出来了。
黑暗的环境并不会影响林斯的视线，林斯靠在罐子上，随手拿起旁边的纸张看了几眼。
这似乎是一张家长通知书，大意是学校即将统一办理学生们的第二身份，让家长提前想好名字，老师会一个个登记。
林斯看着“第二身份”这几个字，有些疑惑。
这是一位天使会有两个身份的意思吗？
林斯还准备继续看，罐子突然晃动起来。
视野亮起，林斯感觉自己在向上升。
看来机器人终于把他挖出来了。
林斯从罐子里翻出来，纷纷扬扬的礼花撒了他一身，庆祝这次考古活动的成功。
林斯：“……”
所以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奇怪的项目。
“哥哥，”沈喻时从另一个罐子里探出脑袋，笑容灿烂，“这个项目好好玩。”
林斯大概明白了这个项目的受众群体。
下一个项目是拼化石。
每族人都被发到一堆仿制骨头，并要将它们都拼凑起来。
林斯和沈喻时分到的是某个鱼类的骨头。
两人都是第一次拼，过程极其曲折。
如果他们俩是一对情侣的话，那这个活动就是博物馆版分手厨房。
“你拼错了，”林斯把一块骨头换了个地方，“这块骨头不在头上。”
“错了吗？”沈喻时看了半天，“我觉得这里也差不多欸。”
林斯大概给沈喻时讲了一下原因，沈喻时认真听着，最后点点头。
“好像是哦。”他说。
然后两人才开始拼下一块，然后重复这个流程。
拼了一大半之后，林斯负责拼，沈喻时负责给林斯喊加油，给他喂水喂小零食。
林斯嘴里还吃着奶酪棒，头也不抬地拼着化石，不时还要躲开隔壁情侣打架时乱飞的骨头。
忙碌大半小时，终于把化石拼好了。
工作人员还给了他们一个透明盒子，正好可以把化石装进去带走。
林斯拎着盒子，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大概还能在逛半个多小时。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林斯偏过头，问沈喻时。
沈喻时摇头：“哥哥决定就好了。”
他刚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个盒子。
“那你先回家吧，”林斯毫不留恋地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沈喻时：“？”
什么事情，哥哥都不带他一起了？
林斯似乎是看出来沈喻时的疑惑，解释道：“宋云清孩子的学校今天开家长会，他们俩办离职手续没有空，想让我去帮忙开一下。”
就在刚刚工作人员给化石打包的时候，林斯收到了宋云清的消息。
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再说宋云清也是为了去塞恩缇斯特才离职的，林斯便直接答应下来，准备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就去开家长会。
由于沈喻时和家长会这种场合实在不匹配，林斯就把他留在旅馆里，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沈喻时依依不舍地走了，看上去就像一直黏人但被迫和主人分开的大型犬。
如果不是沈喻时把手里的盒子摔到地上，林斯差一点就心软了。
还好，化石没摔坏，但沈喻时还是被林斯塞进了出租车，送回旅馆。
沈喻时坐上出租车，还被司机安慰。
“这种事情难免嘛，”司机说，“你是不是又惹你爱人生气了？”
“为什么是‘又’？”沈喻时的注意点有些跑偏。
“因为看你爱人的熟练程度，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沈喻时：“……”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终于把沈喻时送走后，林斯也打了辆车，去学校开家长会。
宋云清的儿子叫宋嘉澄，换算到林斯上辈子的教育体系里，他正在上高中，即将高二升高三，算是很关键的一段时期。
林斯没有去开家长会的经验，但为了不出错，他提早准备好了纸笔，准备吧老师说的重点记下来，回去给宋云清看。
他一路上都在专心致志地搜索怎么开好家长会，所以，等到了学校，他才意识到，这所学校其实也是谢知的母校。
谢知之前和他提过这所学校，说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现在，林斯对这个“美好”持怀疑态度。
他在学校门口的地图里一个个找，终于找到了宋嘉澄班级的位置。
林斯来到班级，对着照片找到了宋嘉澄。
宋嘉澄很高，比林斯还高一点，长得白白净净的。这个年纪的男生精神状态格外跳脱，林斯站在门口两分钟，看着宋嘉澄变换了八个表情。
“宋嘉澄对吗？”林斯走到宋嘉澄面前，“我叫林斯，你父母让我来帮你开个家长会。”
“我爸告诉我了。”宋嘉澄看上去也有些紧张。
“那就好，”林斯点点头，扫了一眼教室，“你的座位在哪里？”
按照这所学校一贯的风格，家长坐在自家孩子位置上，而孩子就先去开年级总结大会。
宋嘉澄指了指第一排靠墙的位置：“在那。”
林斯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宋嘉澄还挺高的，不应该坐在第一排。
而且，第一排靠墙这个位置有一个特点，老师能看得很清楚，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学生遮挡不到别人的视线。
林斯又看了看一脸拘谨的宋嘉澄，默默坐到了位置上。
宋嘉澄的东西收得很整齐，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书和笔记本，都放在了抽屉里。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但林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宋嘉澄的家长吗？”坐在他旁边的家长和林斯聊天，“你看上去好年轻啊。”
“我是他哥哥，”林斯说，“今天他父母都忙，就让我来开个家长会。”
“原来是这样，”旁边的家长很健谈，“我经常听我家小孩说起他的这个同桌，今天见到了，你弟弟长得真好，白白净净的，还很有礼貌。”
家长顿了顿，又补充几句：“性格也活泼，真的希望我孩子能和你弟弟一直做同桌。”
“看来两人关系很好，”林斯也跟着附和，“你家孩子一看就很聪明。”
虽然这么说着，但林斯敏锐地察觉到“性格活泼”这几个字的背后深意。
性格活泼……多半是说宋嘉澄很会玩。
家长还想再说什么，家长会已经开始了。
每个家长都会收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的成绩。
选科之后，宋嘉澄一共有六门课，通用语言，数学，天使语，符咒学，物质学，魔法学。
这六门，宋嘉澄没有一门超过三十分的。
加起来一共一百五，和林斯当年一门数学的分数一样多。
林斯：“……”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个十四分的数学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
第076章 学校
林斯在心里安慰自己, 虽然数学考得少了一点，但起码宋嘉澄不算偏科。
他只是每一门都考得少而已。
讲台上，班主任已经开始在分析成绩了。
“这次考试大家发挥得都不错, ”班主任打开PPT, “无论是高分段还是平均分，都比上一次要好。”
“当然，有个别同学的成绩可能不是很理想，等家长会结束后我也想和家长谈一谈。”
林斯都不用想, 就知道这“极个别同学”里一定有宋嘉澄。
他坐在位置上, 第一次在学习上体会到了心虚的感觉。
怎么说呢，宋嘉澄离班级平均分差得有点多。
差了四百多分, 接近他成绩的三倍。
这导致一场家长会下来，林斯不知道被班主任看了多少次。
林斯快速记着笔记, 眼睛都不敢离开PPT。
“那么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最后, 班主任说, “麻烦宋嘉澄的家长留一下。”
旁边的家长兴高采烈地跟林斯告别，林斯深吸一口气，走向班主任。
“这段时间麻烦班主任了。”林斯乖巧地站在班主任面前，心虚开口。
“不麻烦，”班主任笑了笑, “宋嘉澄是个好孩子, 我们老师对他印象都很不错。”
“这样吧, 麻烦您来办公室一趟, 我们各科老师都像找您谈谈。”
林斯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跟着班主任来到办公室, 被各科老师轮流找过去谈话。
通用语言和符咒学的老师脾气还不错，只是叮嘱林斯要多注意宋嘉澄的学习状况, 课内课外一起抓。
数学和物质学的老师脾气不太好，劈头盖脸把林斯一顿骂，林斯一句话都不敢回，只能老老实实跟老师道歉。
最后出场的是魔法学老师。
“这位家长，我看您好像不是天使之乡的人，”上了年纪的魔法学老师递给林斯一包小零食，“不知道您了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教育模式？”
“有了解，但不多，”林斯说，“我的未婚夫毕业于这所学校，他给我讲过一些这里的事情。”
“哦？”老师有些惊讶，“可以告诉我您的未婚夫的名字吗？说不定我还教过他。”
“他叫谢知，”林斯说，“已经毕业了一百多年了。”
老师很少能记住学生，更别提过了一百多年，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学生。
“很巧，”老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我确实教过这个孩子。”
“他没有在学校上过一天学，只有最后来拍了个毕业照。”
林斯一怔。
老师还在回忆：“我记得那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孩子，人也很有礼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来上学。”
“老师，”林斯突然开口，“能给我看一看那张毕业照吗？”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夫少年时期的样子，”林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和他认识得比较晚，一直有些遗憾，没有见到他学生时代的模样。”
“当然可以，”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本相册，“谢知具体是哪一年毕业的来着？”
林斯说了日期，老师翻了几页，成功找到了那张毕业照。
“就是这张，”老师感叹道，“确实是个好看的孩子。”
林斯接过了相册。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谢知。
谢知穿着学校统一诶蓝白校服，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有梨涡，长相也是少年感十足，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生机勃勃的干净漂亮。
林斯见过这张脸。
在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走进道格拉斯的宿舍，沈喻时转过头来，笑得和这张照片一模一样。
“怎么了？”老师注意到林斯的表情不太对，关心地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林斯的表情恢复正常，“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林斯不动声色地问，“我之前好像听我的未婚夫谈到一个叫作第二身份的东西，想问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老师向他解释道，“因为天使之乡内部与外界不互通，有些人会同时拥有两个名字，一个在外界使用，一个在内部使用。”
“只是现在倒是出现得少了，”老师说，“毕竟两套身份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
“你是想问谢知有没有第二身份吧，”老师担忧地看着林斯，叹了口气，“刚刚你的脸色很不好。”
林斯默认了老师的说法。
“如果你们已经订婚了的话，那么你就可以在管理局查到，”老师给了林斯建议，“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情就说清楚。”
“谢谢您，”林斯点点头，“那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告辞了。”
林斯站起身，在老师告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刚说完话，他便消失在了走廊的转弯处。
宽大的黑袍随着林斯的动作而晃动，昭示着林斯不平静的内心。
林斯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不算愤怒，也不是难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林斯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查到谢知的身份后该怎么办，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完全可以查到真相后再去想。
管理局离学校并不远，林斯甚至没有打车，而是快步走了过去。
他用了一点魔法，风之女神依旧回应了他的呼唤，林斯认为这也算个好兆头。
在魔法的帮助下，管理局很快便出现在了林斯的视野里。
林斯低头，给谢知发了条消息。
随后，他走进了管理局。
“先生您好，”一位工作人员走到林斯的身边，“请问你需要办理什么样的业务？”
“我想要查询我未婚夫的第二身份，”林斯说，“请问我需要提供什么材料吗？”
“您需要向我们提供您的身份证明，”工作人员说，“天使们的订婚消息都会记录在我们这里，您只要耐心等待二十分钟即可。”
麻烦您了。”林斯提交了自己的身份证明，然后便坐到等候处的长椅上，闭目养神一会儿。
二十分钟以后，工作人员告诉林斯，他可以去管理局的小房间里查看谢知的第二身份了。
林斯顿了一下，然后起身，走进小房间。
那里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则放着一张薄薄的纸。
林斯坐下，他拿起那张纸，略过了其他信息，直接看向姓名那一栏。
“第二身份姓名：沈喻时”
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证明。
两人长相的相似、同样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都喜欢撒娇的性格……林斯的记忆和逻辑能力都很不错，他想起了很多违和的地方。
只是两人曾经一同出现过，所以林斯便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
林斯不知道现在他应该是什么心情。
按照他所看的那些网络小说里，他现在应该伤心欲绝，并且由于感到背叛与冒犯，他很有可能与谢知，或者说沈喻时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
但林斯的想法倒是很简单。
他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知和沈喻时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所以他准备回到旅馆，把这些问题问个清楚。
手机振动了一下，谢知回了消息。
谢知：“你现在在天使之乡？我在那里长大，等下次你有空的话，也许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幼时生活的地方。”
谢知：“这确实是我的母校，不过我在那里待的时间很短，所以老师们对我都没什么印象。”
林斯关了手机，没有再回复。
看来两人的记忆存在偏差。
谢知听到自己来了这所学校，言语中都有劝自己不要向老师打听他的意思，但沈喻时明明就在他的身旁，却没有想要阻止他的意思。
林斯的目标很明确，他打了车，直接回到了旅馆。
“哥哥，”沈喻时打开门，一下子扑到林斯怀里，“我超级想你的。”
“我也想你，”林斯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然后放开他，往房间里走。
沈喻时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开开心心地跟在林斯身后，分享着自己独自在旅馆里做的事。
“你先坐下。 ”林斯按着沈喻时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
“哥哥要干什么？”沈喻时虽然有些懵，但还是乖乖坐下。
“没什么，和你说几句话，”林斯轻描淡写道，“怕你一会儿摔倒，会很疼。”
“什么事？”沈喻时配合地板起脸，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他看着林斯，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有退去。
“我去开了家长会，”林斯说，“遇到了一位老师，他教过谢知。”
沈喻时的表情有些变了。
林斯还在继续说：“这位老师给我看了谢知学生时代的照片。”
“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沈喻时似乎是想说什么，林斯摇摇头，让对方先不要说话。
“然后我去了一趟管理局，查了一下谢知的第二身份，然后发现了一些东西。”
林斯看着沈喻时慌乱的神色，笑意不达眼底：“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现在，你可以开始为自己辩护了。”
第077章 告白
沈喻时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但林斯放出来的证据太过完整, 从照片到档案都有，他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
况且，沈喻时非常清楚地知道, 林斯要的不是一堆谎言, 而是一个真相。
“是的，”最后，沈喻时承认，“谢知和沈喻时都是我。”
“哥哥我错了, ”沈喻时坐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斯的衣服，“你打我好不好？”
打他可以, 不能不理他。
林斯比沈喻时想象中要平和很多。
“你是怎么做到的？”林斯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喻时。
沈喻时一时摸不清林斯的心情, 他一边看林斯的脸色，一边斟酌着用词：“可以说, 这两个身体都是我本体的切片。”
“我吧自己切了两片下来, 一片成为谢知，一片成为沈喻时。”
林斯：“……”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你是土豆吗？”林斯真诚发问。
居然还能切片长。
“我不是土豆，”沈喻时为自己正名，“这只是个通俗说法, 其实就是我捏了两个人偶出来, 然后把自己的意识塞了进去。”
林斯大概理解。
他还有一个比较关注的问题。
“那你到底是谁？”林斯直视沈喻时的眼睛,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来到魔法世界这么久, 沈喻时和谢知可以说是和他最亲近的两个人。
虽然现在变成了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 林斯还是需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沈喻时长久地看着林斯。
久到林斯以为沈喻时不会告诉他答案, 沈喻时才轻声开口。
“如果真的要解释起来其实有些复杂，不过你们人类对我有一个特地的称呼。”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叫我神明。”
他说话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如同黄金雕铸而成。
林斯一时无言。
在林斯的印象里，沈喻时又笨又黏人，还喜欢撒娇，林斯不在身边就很容易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但他眼前的沈喻时不同。
他眼前的沈喻时，更接近传说中神明应有的形象。
林斯也第一次意识到，沈喻时的五官其实是有一定攻击性的。
只是在大多数时候，沈喻时都用笑容和示弱模糊化了这一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斯深吸一口气，问道，“无论是谢知还是沈喻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目标之一都是我。”
“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沈喻时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生动起来，神明的傲慢与疏离感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黏糊糊的傻白甜。
“哥哥你好笨哦，”沈喻时从后面抱住林斯，语气自然，“我费劲心思，捏出两个人偶，一个做你的未婚夫，一个做你的室友，还能因为什么？”
林斯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沈喻时笑了，他凑到林斯耳边，温热的呼吸落在林斯的耳朵上，带来几分近乎灼热的温度。
“为什么呢？”他轻声说道。
“因为我爱你。”
林斯沉默不语。
他幼年时便失去双亲，长大后又一直在奔波忙碌，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所谓的“爱情”。
而爱情这种东西又太过主观，从来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林斯可以学会“责任”“担当”“关心”，这些东西接近于爱情，却又不等于爱情。
所以说，当他听到沈喻时说爱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茫然。
“……抱歉，”最终，林斯说，“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我暂时没有办法给你一个答案，请给我一点时间。”
沈喻时也没有指望林斯立即给出一个答案，倒不如说，林斯没有立刻拒绝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哥哥不用着急，”沈喻时说，“这件事确实要好好想一想。”
林斯点点头，然后直接往外走。
沈喻时心里一惊，一把拉住林斯的手腕。
“哥哥要干什么？”沈喻时语气急切，“哥哥是生气了吗？我……”
“不是，”林斯打断沈喻时的话，“我再开一间房。”
“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然后才能好好考虑。”
沈喻时没有办法反驳，他只能有点委屈地看着林斯重新订了间房，然后回来把行李拿走。
林斯都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他叮嘱沈喻时，“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要拿，特别是吃的喝的。”
“……我知道了。”沈喻时点点头答应下来，心情有点复杂。
“我真的不傻，”沈喻时强调，“我当了这么多年神，不可能傻的。”
林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从林斯的眼神里，沈喻时能看出，林斯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关系，”林斯安慰他，“你已经很聪明了。”
虽然沈喻时是神明，但林斯能看出，对方确实是个笨蛋。
笨蛋沈喻时没有被林斯的话安慰到，但现在林斯要一个人想一想，他不能向往常一样撒娇，只能把自己的一对玩偶拆开，一只给林斯带走，一只自己抱在怀里。
林斯拖着行李箱，怀里还抱着一只绿色小恐龙玩偶，离开了房间。
他订的另一间房就在原来房间的隔壁，出门转弯就到。
林斯进了房间，动用清洁术把房间又清洁了一下，然后再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收到一半，林斯顿住了。
刚才注意力全放在另一件事上，现在稍微放松了些，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给宋云清回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宋云清的电话。
“林斯，”宋云清很快便接通了电话，“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斯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头疼，“你了解宋嘉澄的成绩吗？”
“当然了解，”宋云清回复得很坦然，“不然我会自己去开家长会。”
林斯就知道，这俩人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他不是在控分？”林斯说得面无表情，“能把五门成绩都考在二十七分左右，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你指望他靠十四分的数学控分？”宋云清反问道。
林斯哑口无言。
“我想去塞恩缇斯特教学，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宋云清说，“虽然就目前看来，我们学校的文凭不太值钱，但好歹是个文凭。”
宋云清说得很直接，林斯也不在意，本来他这个学校就不参加正常排名招生，刚开始几年也是差不多是来了就能上，现在只要给出一个名额，就能换回来两个老师，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交易。
“你了解就好，”林斯点头，“但下次可以的话，尽量还是自己去开家长会。”
这种被老师骂的恐惧感，即使毕业了还是深入骨髓。
宋云清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并表示下次格雷森会去开家长会的。
“不说了，”宋云清最后说，“格雷森在喊我吃饭了，再见。”
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林斯也彻底闲了下来，他换了身衣服，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拿出了手机。
他预约了两个心理医生，还有一次全方位的身体检查，顺便还买了基本感情方面的权威书籍。
他相信数据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林斯花了三天，得到了一堆数据。
他先去了趟医院，在确认身体健康之后，便来到了第一个心理医生那里。
他省去了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简单向心理医生讲述了自己和沈喻时的事。
心理医生听完，若有所思。
“我认为你也喜欢他。”心理医生最后得出结论。
“我可以询问理由吗？”林斯想要知道心理医生的心路历程。
“其实很简单，”心理医生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说到他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笑。”
林斯还去看了第二位心理医生。
“这样吧，”心理医生说，“我问你个问题。”
“你们是大学室友，如果当时他让你带他做项目，但自己跑出去玩了，把所有工作都留给你，你会愿意吗？”
林斯皱了皱眉。
“他没什么朋友，”林斯说，“性格也比较天真，容易被骗。”
“放他一个人出去玩，我不太放心。”
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你没救了，你为了他，连小组作业都愿意一个人做。”
还担心对方在外面玩不安全。
心理医生非常客气地把林斯赶了出去。
林斯接着回去，有把买的书都看完了。
等第四天的下午，林斯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我想好了，”林斯对沈喻时说，“你这会儿有空吗？”
“有空。”沈喻时瞬间紧张起来。
林斯走到旅馆的书桌前，把电脑插上电源。
“之前一直在做PPT，”林斯说，“电脑没电了。”
沈喻时不明所以地坐在床上，看着林斯打开电脑，调出了PPT。
PPT的封面很简洁，套用了某个商业模板，黑色的字占据了封面的大部分内容，一眼就能被看到。
沈喻时的目光落在PPT的标题上。
《关于林斯和沈喻时的感情判断和未来规划的思考与简述》
沈喻时：“……？”
第078章 提问
沈喻时还在迷茫的时候, 林斯已经把PPT调好了。
“整个PPT分为两个部分，”林斯说，“第一部分, 是我关于我们之间感情现状的思考。”
“先说结论, 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我喜欢你。”
“以下是我的证明。”
两句话，沈喻时的脑袋里直接开始放起了烟花。
他晕晕乎乎地冲林斯灿烂一笑，刚想扑过去抱住林斯, 就看见对方调出了下一页PPT。
“第一：医院的体检报告。”
“……”
这个部分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
沈喻时感觉自己被泡进了蜜罐子里。
林斯一向讲究严谨, 即使是爱情这种感性占上风的事物，他也可以论证得环环相扣, 让人信服。
“以上，便是我从数据与理性角度对这段感情的论证, ”林斯顿了顿，继续说, “而我下面要说的, 更多来自我个人的主观判断。”
“我想，当我愿意花三天时间到处求证，并得到这些数据时，我的内心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沈喻时感动得眼泪汪汪。
“哥哥，”他一把抱住林斯, 软绵绵地撒娇, “我真的好爱你哦。”
“我也爱你, ”林斯说, “但你坐好, 我的pre才讲了三分之一。”
林斯说着，把PPT往下点了一页。
“接下来是我对未来规划的简述, ”林斯说，“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的话，可以在之后的问答环节提出。”
林斯的未来规划非常详细。
有说明有引用，以十年为一个单位，论述了自己的职业规划和财产分配情况。
沈喻时坐在底下，由原来的认真，变成迷茫，最后满眼呆滞。
“我说完了，”林斯停下来，喝了口水，看向沈喻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吗？”
“哥哥，以后我的钱给你可以吗？”沈喻时眼巴巴地看着林斯，“我听不懂这些，你来管钱好不好？”
林斯有些无奈。
“可以，”他说，“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沈喻时想了一会儿。
“那哥哥要给我发零花钱，”他说，“我想买玩偶和小零食。”
“给你张卡，”林斯说，“每个月我都会往卡里打钱，不够了就问我要，不能委屈自己。”
“那我没有问题了，”沈喻时摇头，“哥哥不离开我就好。”
“既然我们已经是恋爱关系，那我就不会离开，”林斯关了电脑，坐到沈喻时身旁，“那么就到下一个环节了。”
“我问你答。”
沈喻时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第一个问题，”林斯问，“接下来，我叫你沈喻时还是谢知？或者是一个新的名字？”
“叫我沈喻时就可以了，”沈喻时回答得很快，“这就是我原来的名字，长相的话是谢知的模样。”
他原本就是把自己拆成了两个，现在只是拼回去了而已。
“好，”林斯点点头，“那第二个问题，”
“作为神明，你掌握的能力是什么？”
正如风之女神、辰星与白昼之神，在林斯的印象中，每一位神明都有自己的能力，沈喻时自然也不该例外。
“这个啊，”沈喻时说，“是时间和空间。”
“所以哥哥以后旅游一定要带上我，”沈喻时强调，“我很方便的。”
不用乘坐交通工具，不需要在路上花时间，只要告诉他地点，他就可以带林斯过去。
沈喻时说得轻松，但林斯非常清楚，如果运用得当，这种能力其实非常可怕。
“那你使用能力的时候，有什么限制？”林斯沉默片刻，问道。
如此可怕的能力，自然会有相应的约束机制，即使是神明，也不能幸免。
沈喻时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
“就比如说，我可以让这个苹果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沈喻时举例道，“但于此同时，它将永远无法自己移动，可以被搬来搬去，但不能被削皮或者吃掉。”
虽然摘下的苹果本来就不能自己移动。
“换到人身上也是一个道理，”沈喻时说，“时间在他的身上停止，那他也就被剥夺了身为一个生命的权利。”
“恕我直言，这像是在做标本。”林斯评价道。
沈喻时笑了笑：“可以这么认为。”
“不过除了工作以外，我的能力都不能大规模使用，”沈喻时补充道，“不然会受到规则的惩罚。”
他说到自己的工作时，总有种漫不经心感，这让他看上去更接近世人眼中的神明形象。
“哥哥，”沈喻时叹了口气，“上班真的好讨厌。”
就算是神明也不想上班。
“哥哥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好忙的，”沈喻时跟林斯抱怨，“时间线一但出现偏差，我就要把它矫正回来；有时候空间还会发生异常状况，还需要一个个恢复原位。”
“它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好好运行呢？每一次都要我把它撤回来。”
林斯抱着委委屈屈的沈喻时，就像抱着一只伤心沮丧所以乱蹭的大狗狗。
“辛苦你了，”林斯拍了拍沈喻时的背，“但至少你收获了很多。”
非常典型的画大饼，但沈喻时还是被安慰到了，他将头搁在林斯的肩膀上，软着声音要林斯摸头。
事实证明，恋爱确实会让人盲目，林斯被沈喻时紧紧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记得谢知这个身份有家人，”林斯说，“这些家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神明的化身，”沈喻时显然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提到别人，不过还是跟林斯耐心解释，“就像风之女神，她现在是我名义上的表妹。”
林斯：“……”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还说要带着祭品去看风之女神，结果这么久过去，他已经把这件事差不多忘了个干净。
结果现在成一家人了。
怎么说呢，以后有事还是要及时做，不能拖拉。
“我也没什么问题了，”林斯说，“那么这次的pre圆满结束。”
他讲完了自己的PPT，双向Q&A也顺利完成，林斯自认为这次的pre非常成功。
沈喻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也非常满足。
他们在天使之乡的时间也不短了，两天后，他们便回到了中心地。
当然，为了在宋云清一家面前不露馅，他们选择了飞舟，五个人正好一个舟舱。
林斯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宋嘉澄。
两人面面相觑。
“你的父母应该也和你说清楚了，”林斯坐在椅子上，让宋嘉澄在他旁边坐下，“首先，欢迎你成为本校第一位学生。”
“我的荣幸。”宋嘉澄看上去很紧张，他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严肃地点点头。
是个小绅士，林斯想，宋云清夫妇把他教得很不错。
成绩差一点不是问题，林斯一向不认为那是评判人的唯一标准。
“先说好，只要你认真上课，我确实可以给你一个文凭，”林斯说话一向直接，“即使这个文凭对你可能没什么用。”
宋嘉澄没有说话。
“所以作为学院的校长，我觉得我有义务来问你一句，”林斯扫了一眼宋嘉澄泛红的眼眶，“你将来想从事一份什么样的职业？”
宋嘉澄回答不了林斯，他低下头，不想让林斯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这会儿其他人都不在舟舱里，林斯也没就没有阻止宋嘉澄哭，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着宋嘉澄情绪稳定下来。
“你这样显得我很蠢。”过了一会儿，宋嘉澄闷闷开口。
“谢谢你的赞扬，”林斯淡定回答，“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如果你没有办法给我一个答案，那等到了中心地，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也许可以给你一些小小的建议。”
“所以你就把我喊过来了？”白歌行喝了一口果汁，看向宋嘉澄。
他们正坐在一家评价很高的餐厅里，初夏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餐桌上的透明小鱼缸。
作为道格拉斯的优秀毕业生，白歌行一毕业就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白歌行非常满意。
所以，除了本职工作以外，白歌行偶尔还会做一些兼职，并且每一个都做得不错。
于是，白歌行的朋友有时会叫他“万金油”—什么都能做，救火的第一选择。
林斯一直和白歌行保持着联系，对他的情况也很了解。
“这段时间他就麻烦你了，”林斯给自己盛了碗汤，“钱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上……别笑得太开心。”
“放心吧，”白歌行心情愉悦，“我会努力帮他找到所谓的人生方向，不会骗他父母钱的。”
托人帮忙找到人生方向，这听上去确实像无用功，甚至是智商税。
不过白歌行也许不同。
由于职业的缘故，他认识很多人，也体会过不少职业，由他来引导宋嘉澄，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嘉澄坐在位置上，还有点不敢置信。
“你就这么把我托付给他了？”宋嘉澄看看白歌行，又看看林斯，“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有等林斯说话，白歌行先笑着开口，“放心，你的校长知道我的电话家庭住址工作单位，还和我是亲戚，只要你有一点危险，他就可以杀到我家，直接让警察把我拷走。”
“今天我正好有空，”白歌行说，“但我又不想动，所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们去做蛋糕，看你在这方面有没有兴趣。”
白歌行找到云深的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过去。
云深估计是在摸鱼，直接秒回。
“行啊，正好我最近店里挺忙，你让他来做个服务员也行。”
于是，宋嘉澄今天的行程就被确定好了。
在这个过程中，林斯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会儿，他才开口提醒。
“服务员可以，别让他去结账。”
他怕云深赔死。
第079章 学院
林斯心情愉快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慢条斯理地吃完午饭, 林斯站起身，准备回魔法师塔看作者们发过来的邮件。
然后接下来，他还要去拜访其他应聘老师, 学校的装修也需要盯着, 另外招生季的宣传工作也要跟上。
就这样，林斯度过了忙碌的三个月。
等三个月后的招生季来临的时候，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学生的到来。
林斯甚至脱掉了他的黑袍, 换上了黑色西装和马甲, 还打了领带。
青年容貌矜贵，气质冷淡, 苍白的皮肤与黑色西装形成鲜明对比，金色怀表放在马甲的口袋里, 怀表链系在纽扣上，自然地垂下。
林斯翻看着手中薄薄的报名表, 觉得还是很满意的。
加上宋嘉澄, 符合基本标准的一共有十四人，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果然，学生宿舍楼只建两栋是对的。
虽然科学在逐渐兴起，可孩子的人生毕竟只有一次，大多数家长还是选择观望一段时间, 等之后出成果了再报名也不迟。
林斯一边排着必修课课表, 一边思考着什么时候让学生们过来。
半个月似乎有些赶, 那一个月应该差不多。
做出了决定后, 林斯便去了邮局, 把录取通知书都发过去。
录取通知书由安娜亲自设计，上面附着了亡灵族的独特魔法, 算是给新生们的一个小小惊喜。
由于学生人数确实稀少，行政上倒是省了很多功夫，格雷森担任辅导员兼班主任，上级领导只有林斯一个。
对此，宋云清做出过精准评价。
“恕我直言，我们看上去像个草台班子。”
“没办法，”林斯耸耸肩，“学生只有那么多，再多请几个人，老师就要比学生多了。”
半个月后，林斯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斯，”电话那头喜气洋洋地说，“我听说你开了家学院。”
“那正好，我准备来上学了。”
林斯：“？”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但林斯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是我啊，”幸好，对方亲自揭晓了答案，“哈德里安·蒙托亚。”
林斯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由于要爱护自己的小绒毛，被无良医生诈骗的白金蝠。
“我当然欢迎你，”林斯说，“不过你难道还在上学？”
不应该啊，他记得哈德里安和他差不多大。
“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学了，”白金蝠理直气壮地说，“上学好无聊。“
林斯：“……”
行吧，哈德里安上点学也好。
起码不会再被那些低端骗局骗钱。
“那你做好准备，”林斯说，“给我个地址，我把录取通知书发给你，上面写了报道的日期。”
“我一定会准时到的！”哈德里安听上去有点兴奋，“我会把最好看的衣服都带过来。”
“记得也要带些简单衣服，”林斯好心提醒道，“不然你会过得很艰难。”
根据林斯的经验，等早八开始，哈德里安根本不会穿那些复杂的礼服。
有这个时间，他可能更愿意多睡一会儿觉。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
林斯站在学院门口，欢迎每一位学生的到来。
宋嘉澄则充当着志愿者的角色，带领手忙脚乱的新生完成报道环节。
“还挺热闹的，”白歌行特地请了假，来给林斯帮忙，“云深做的甜品也已经送到了，足够你们吃一阵子了。”
“辛苦了，”林斯说，“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刚入秋的天空高远湛蓝，如同一块巨大的透蓝玻璃。
是个很适合开学的日子。
毕竟开学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心碎，美好的天气也许能稍微安抚一下学生们受伤的心灵。
“林斯，”哈德里安穿着白色的礼服，摘下墨镜，“我的宿舍在哪里？”
“你先去报道，”林斯说，“那个穿黄马甲的男生会带你走完流程的。”
学生少也有好处，起码报名的时候，只需要宋嘉澄一个人带路就行。
宋嘉澄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只需要做半天的志愿者。
据说到了下午，会有人来接他的班。
林斯没有骗他。
等到下午，确实有人来把他换了下来。
“同学好啊，”来人拿着玻璃杯，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我是来和你换班的。”
对方同样穿着黄马甲，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笑起来莫名慈祥。
宋嘉澄记得对方，他叫云溪，是自己之后的同学。
“……谢谢你。”宋嘉澄松了口气，他将手中的学生手册递给云溪，先去吃饭。
云溪慢悠悠地在学校门口走着，偶尔有新生来了，他便走上去，耐心地给对方讲解报道步骤。
等云溪全部忙完，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辛苦了，”林斯走到云溪身旁，“下次请你吃饭。”
“校长也辛苦了，”云溪还捧着他的玻璃杯，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真是一群可爱的同学呢。”
林斯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新生还没有到的一个月，林斯已经把他们每个人的资料都看过一遍了。
包括官方新生群，林斯也在里面，偶尔会看几眼。
所以，他当时就发现，云溪这孩子非常有意思。
明明自己年龄也不大，但看待同学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慈爱感，对人很包容，也很有耐心。
这种品质，来做新生引导刚刚好。
由于新生人数确实不多，第三天，林斯干脆直接把入学典礼放在了教室里。
“很高兴认识大家，”林斯看着讲台下的十五名同学，笑了笑，“我是你们的校长，林斯，以后直接叫我老师就可以，我将担任你们的临床医学基础课老师。”
底下的同学神色各异，有的在认真听，也有的在无所谓地玩手机。
林斯没什么感觉，在他看来，入学典礼本来就不是什么要认真听的东西，只要到时候上课认真一点就行。
“首先欢迎大家的到来，”林斯接着说，“学生手册里有学院的地图，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们的辅导员格雷森，后天我们将正式开始上课，课表已经发给了大家。”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同学们有些诧异地看着林斯。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种活动都格外漫长，不同的领导上台讲话发言，最后也许还会来个歌舞表演。
但林斯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老师好，”个子高挑的男孩吊儿郎当地举起手，“我想问过问题。”
“你说。”林斯点头。
男孩有些恶劣地笑了，金属制的眉钉唇钉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桀骜不羁的痞感。
“一个学校的学生还没有别人一个班多，对此，林老师有什么想法？”
这无疑是个尖锐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这更像是一个嘲讽。
“尤里乌斯，”林斯淡定开口，“首先感谢你的提问。”
“然后，关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认为这是一种正常且可以接受的现象，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为我提供了便利。”
“最后，下马威对我不起作用，如果想看我失态的话，下次可以换个方法。”
“还有什么问题吗？”
接下来的问题也不算正常，同学们对这位年轻的校长并不惧怕，从学校到林斯个人，他们的问题又多又奇怪。
学校相关的问题林斯一般都会解答，而那些关于他自己的，林斯说得很少。
“是的，我有男朋友，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工作狂凭什么能找到男朋友？好问题，因为我运气好，上学时学院分了一个给我。”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在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之间联系我，找不到我的话，就找你们沈老师。”
……
“没有问题了的话，入学典礼到此结束，”林斯回答完所有问题，做了最后总结。
“总之，你们一定会在塞恩缇斯特度过难忘的一年。”
同学们配合地鼓掌。
他们并没有理解林斯话中的深意，只是觉得，这个校长似乎不太严厉。
那么，他们的校园生活应该也会很轻松吧。
同学们暗暗想到。
这个想法在正式上课第一天就破灭掉了。
早上七点二十，林斯走到男生宿舍楼下，背后还飘着一个大的音响。
等到了地方，林斯看了一眼时间，确认无误后，便按下了音响的按钮。
“青年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温和的男声响彻整个宿舍，“希望寄予青年。”
这句话说了几遍之后，音响里开始放歌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林斯看着宿舍楼，迅速躲过不知道哪位同学的枕头。
高空抛物不可取，林斯想，到时候还是要和他们说一声。
“谁啊！大早上是不是有病！”尤里乌斯从窗口探出头，破口大骂。
“同学，”林斯拿出喇叭，和尤里乌斯聊天，“你该起床了，不然就赶不上第一堂课了。”
“对了，第一堂课是微积分，记得带好教材和笔记本。”
“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上午。”
第080章 纪楚
林斯两辈子上了两次学, 有着格外丰富的上学经验。
所以，他非常清楚，早八有多难起。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林斯当上校长之后, 决定帮助学生们实现“按时上早八”的目标。
为此，他还买了两个大音响，一个由男老师在男生宿舍放，一个交给女老师在女生宿舍放。
今天是第一天, 林斯决定亲自动手。
第一堂课八点十分开始, 八点钟时，林斯满意地看到, 每一位同学都已经走出宿舍，前往教学楼。
林斯在食堂买了早饭, 快速吃完后，就去了教学楼。
毕竟是第一堂课, 他还是要去看一下。
教微积分的老师是个严肃小老头, 众所周知，高数加上小老头的组合总是格外难搞。
林斯站在窗口，正好站在宋嘉澄旁边。
他就看着宋嘉澄越来越茫然，手拿着笔，半天都没能写下一个字。
而他的旁边, 云溪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袖, 精神十足, 还贴心地递给宋嘉澄几颗薄荷糖。
其他同学大多数还是在认真听讲, 也有少部分神游天外, 总体还算不错。
林斯看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先离开。
走到一半, 林斯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留在校门口的符咒告诉他，有人在试图闯进学院。
“沈喻时，”林斯说，“把我传送到校门口。”
空气波动了一瞬。
下一刻，林斯便出现在了校门口旁边的角落里。
林斯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在不断用火系魔法攻击塞恩缇斯特的校门。
“这位先生，”林斯隔着一道校门，站在男人的对面，“恕我直言，您的行为不太礼貌。”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回应林斯的是一张甩到地上的支票。
“自己填数字，”男人冷冷说，“我只要纪楚。”
“你把她交出来，或者我亲自去找。”
林斯明白了。
原来是情债。
纪楚是他的十五个学生之一，很漂亮一个小姑娘，虽然学习不太认真，但是嘴甜情商高，据说在原来的学校也很受欢迎。
被人惦记也是正常，只是这次运气不好，碰了个法外狂徒。
“我必须要提醒您一句，这是违法行为，”林斯的声音冷下来，“您回去，或者我报警，您选一个。”
男人停下了动作。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弄垮你的学校，”男人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你根本没办法和我争。”
不得不说，男人的话还是有些用的。
起码林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了什么古早霸总小说里。
“叫家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林斯说，“我个人认为，只有在孩子犯错误的时候，才需要叫家长。”
男人脸色难看地瞪了林斯一眼。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然后接着攻击校门符咒。
林斯叹了口气。
何必呢，都是无用功。
他就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补都行。
不过男人的目标也不是他。
十五分钟后，林斯看着纪楚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卡林顿，”纪楚还喘着气，“你干什么啊？”
“我又没有招惹你，”纪楚有些生气，“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她真的很漂亮，红色的长发光滑柔顺，皮肤白皙细腻，身上还带着些许香气，像个小公主。
“宝贝，”卡林顿停止动作，深情地看着纪楚，“你像一朵红玫瑰。”
“纪同学，”林斯突然开口，“麻烦退后一步。”
纪楚还没来得及生气，突然听到林斯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叶刀出现在林斯的手上。
“先生，”林斯抬眼，看向卡林顿，“如果您听不懂人话，那我也有别的沟通技巧。”
“现在，麻烦您立刻离开。”
卡林顿脸色铁青地走了。
林斯没有动手，但成功让卡林顿认清了一个事实。
虽然林斯是个学术分子，但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介意来一点魔法的沟通。
“没事了，”林斯垂眼，安慰纪楚，“这几天你别出学校，他进不来。”
纪楚闷闷地点头，情绪还是不高。
林斯回忆了一下课表。
“今天下午两点，你应该是没有课的，”林斯说，“我和宋云清老师会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话，林斯也没有多留纪楚，无情地下达了逐客令。
“你接下来还有一堂物理课，我建议你赶紧出发，不然会赶不上点名。”
纪楚惊呼一声，赶紧跑去了教学楼。
林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到了办公室。
沈喻时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哥哥，”沈喻时一把拉住林斯，把林斯抱进怀里，“我等你好久了。”
“……你抱松点，”林斯有些无奈，“这样我没有办法呼吸。”
“那哥哥给我亲一下，”沈喻时和林斯谈条件，“哥哥最近太忙了，都没有给我亲。”
林斯不太和沈喻时亲，沈喻时看着听话乖巧，但毕竟是神明，林斯被对方按着亲的时候，根本挣脱不了，而且只要一挣扎，对方就会撒娇，让林斯心软屈服。
“哥哥不爱我了吗，”沈喻时说得可怜巴巴，手上的力气一点不减，“不然为什么不给我亲。”
“给你亲给你亲，”林斯拿他没办法，“你轻一点。”
沈喻时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坐在沙发上，让林斯坐在他的腿上，按着林斯亲。
林斯不喜欢这个姿势，太过被动，而且沈喻时隐隐透露出来的掌控欲望也让他有点不爽。
所以，他直接掐着沈喻时的下巴，吻了上去。
沈喻时一怔，随即弯了弯眼，享受起这个吻。
直到这种时候，林斯才会意识到，沈喻时的身材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林斯的手就按在沈喻时的腹肌上，即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起伏的腹部，有些硬，林斯尽量避免自己去想“手感”这个问题。
沈喻时不是没有攻击性的，只是在林斯面前，他更习惯于去用爱和撒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让林斯自己去做出选择。
和沈喻时不同，林斯的吻是温柔的。
像是一场冰雪消融。
五秒钟后，林斯抬起头。
“我还有事要做，”林斯站起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给你买了台游戏机，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现在学校刚刚起步，本来事情就不少，再加上林斯还要看论文做实验，几乎每天都在高强度工作。
不过林斯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游刃有余。他的效率非常高，每天都还能留些空余时间和沈喻时一起放松休息。
下午一点五十，纪楚敲响了林斯办公室的大门。
“林老师，宋老师。”纪楚小声和两人问好。
“快坐吧，”宋云清冲纪楚和蔼地笑了笑，“今天有点热，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淌汗啊？”
“没有，”纪楚有点放松下来，摇摇头，“我不怕热。”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红色的长发也有些凌乱。
这让她看上去更漂亮了。
林斯不管纪楚漂不漂亮，他是真的有事情才喊她过来。
“这次喊你来，主要也是交流几个问题，”林斯直接进入正题，“首先，是关于你的安全问题。”
“我有理由怀疑，卡林顿先生存在一定的精神问题，”林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安全就很容易受到威胁。”
“你准备怎么办？”
纪楚陷入沉思。
“要不然，”她试探性开口，“我再交个男朋友？”
林斯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纪楚的思路。
纪楚倒是越想越有道理。
“我认识卡林顿，就是在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之后，”她说得有理有据，“现在我再交一个男朋友，他说不定就不好意思对我出手了。”
林斯欲言又止。
宋云清一脸复杂地开口。
“楚楚，”她说，“虽然呢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但错的是卡林顿，你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没什么代价的，”纪楚脆生生地回答道，“反正就算没有他，我也要有第五十九任男朋友了。”
宋云清手抖了一下，给纪楚擦汗的纸巾都差点掉了。
“……纪同学，”林斯艰难把话题转回去，“既然你已经有了你的节奏，那我就不干涉了。”
“谈恋爱是自己的事，但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卡林顿骚扰你，那是他的错，你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他会受到惩罚的。”
林斯的声音沉稳而平静，让人很容易便会放松下来，觉得无比安心。
“这个问题暂且不谈，”林斯轻飘飘换了个话题，“下一个问题。”
“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有人给我发了邮件，让我开一个数，把你送给他。”
“当然，不用害怕，我报了警。”
“下午一点，我收到了另一封内容相同的邮件，同样报了警。”
林斯说得没什么波澜，但纪楚越听越心虚，她低下头，只敢用余光瞄林斯的表情。
“纪同学，”林斯最后说，“麻烦你告诉我，像这样的人，你大概惹了几个？”
“你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纪楚回答得胆战心惊。
“老师……我跟你说实话……”
“我的每一任男友，分手的时候都不太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