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寒英崖回去后,白书悦又恢复了往日只在书室与卧房两处来回的习惯。
牧元术亦如平常般,从不打扰白书悦,只偶尔会主动做些洒扫事宜,或是在白书悦忘却时为他更换新的茶水。
待到正月十五,牧元术身上的伤势已好了大半。
白书悦并不会过问牧元术养伤情况,但牧元术也不打算借此欺瞒白书悦。
他将自己暂住过的房间收拾妥当,站在窗户前,看向白书悦白日会在的书室方向。
这十几日时间他仍然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只是那系统几乎不再与白书悦提及剧情之事,大部分时候都是找话与白书悦闲聊。
牧元术不知究竟是系统已劝诱成功,还是系统与白书悦之间产生了无可调和的分歧。
短期内他无法再守候于白书悦身后,只能寄希望于白书悦听懂了他除夕日那番话,不要受秦守蛊骗。
良久,牧元术收回视线,整理好衣襟,出门去找白书悦辞别。
不过在找白书悦之前,他先碰上了正巧来找白书悦的乔慕灵。
“诶,是小原呀。元宵快乐。”乔慕灵笑着同他打招呼。
牧元术行礼:“弟子见过乔峰主,乔峰主同乐。”
乔慕灵不拘此等礼节,摆摆手,又问:“小原这是准备去找小师兄么?”
牧元术点头:“嗯。弟子伤势已无大碍,正欲向仙尊道谢辞别。”
“啊,这就要走了呀。”乔慕灵有些遗憾,但很快又想到什么,“那也正好。我准备今日看看能不能说动小师兄出趟门的,你也一起吧。”
牧元术:“依仙尊性子,或许多半不会出门?”
乔慕灵笑眯眯:“总要试试嘛。”
说完,她又敛了笑,撇嘴道:“而且今日元宵,那秦守肯定也有计划要来找小师兄,我可不能让秦守得逞。”
自秦守月夜告白后,这段时日他确实如那日所言,常常会来找白书悦,每次都要带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白书悦有时不会见他,有时又会允他进来几次,只是每次用不了多久秦守便会告辞离开。
白书悦通常是直接让秦守到书室去,书室内有白书悦为确保安静布下的隔音结界。
牧元术不知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内容,又聊得如何,只知每次出来时秦守神情都不算得很好,应当是未能完全如他所愿。
若是今日秦守来邀白书悦,白书悦多半也不会答应出门。但这“多半”,并非完全不,牧元术不打算给秦守留分毫机会。
他收敛思绪,在乔慕灵再次询问要不要一起时,点头应下。
乔慕灵如得一大助力:“那真是太好了,走,我们一起找小师兄去。”
牧元术便跟在乔慕灵的身后,一同去了书室。
白书悦如往常般正于书桌前翻阅书卷,见到乔慕灵与牧元术两人进来后才将书卷放下:“何事?”
乔慕灵毫不客气地坐到白书悦对面去,又招手让牧元术过来:“你先说吧。”
牧元术礼貌致意:“弟子见过仙尊,今日打扰仙尊是为向仙尊辞别,得仙尊相助,弟子伤势已恢复大半,便不再于寒英峰内叨扰仙尊。”
白书悦看向牧元术方向,观他神态动作确实已无大碍,点头应允:“伤势无碍便好。”
乔慕灵趁这个时候说:“今日不是元宵么,正好小原伤好了,一同去灯会逛逛如何?”
白书悦瞥她一眼,并未顺她的小九九:“你们要去便去,莫捎我。”
乔慕灵:“人小孩只喜欢小师兄你,小师兄若不去,我可劝不动他。”
白书悦:“你又如何觉得能劝得动我?”
乔慕灵哼哼一声:“我当然也劝不动小师兄啦。这不是想着难得有小原这样你愿意留在寒英峰的小孩,看看能不能借点小原的面子把你骗出去。”
她面对白书悦向来是实诚地有话直说。
白书悦又将视线放到牧元术身上。
牧元术始终只站在一个恰到好处,不远不近的距离,低眉顺目地守在一旁,不多言,亦不表态,一如除夕那夜请求掌灯识路之时。
白书悦忆起那夜牧元术唯一表示过的态度。
这十几日时间,白书悦独自思索过许多天道这个“局”的事情,想过顺势而为,亦想过破而后立。
他不愿做自己不想做之事,但若是为摆脱天道束缚,偶尔打破常规兴许亦是一种解。
他看着牧元术,问:“你想去么?”
牧元术始终乖顺:“仙尊若愿往,弟子便想。仙尊若不想,弟子亦无妨。”
选择权永远只会在白书悦自己手中。
乔慕灵敏锐感知出白书悦态度的松动,眼睛微亮:“小师兄这是愿意去了么?”
白书悦颔首:“随你们意罢。”
“那真是太好了!”乔慕灵更加欣喜,“我就说小原的面子还是有用的嘛!那今晚我再来接小师兄!”
白书悦“嗯”一声,又看向旁侧内敛的青年:“你也先留下罢,今夜过后再走。”
牧元术行礼应下:“多谢仙尊。”
白书悦摆摆手,乔慕灵与牧元术也不再多做打扰,准备离开。
系统直到这时才突然蹦出来,犹豫着开口:“那个,宿主,您真的要出门吗?”
“怎么?”白书悦平淡扫向它。
这段时日他们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比之争论前,还是要紧张一些的。
系统最近有些不敢在白书悦面前再提及剧情线的事情,过了会儿才下定决心说:“就是……之前我不是同宿主您说过,有些影响剧情的因素是会被抹杀的,而宿主您未被抹杀主要原因就是您不爱出门。
“虽然如今我已与宿主绑定,但天道永远是倾向于让外来者修补剧情,宿主您若是出门的话……出事的风险会增加。”
言外之意,便是一旦出门,天道抹杀他的机会亦会增多。
这对于系统来说其实是好事,土著宿主被抹杀不会影响系统,而是会顺延绑定外来宿主,这样会更利于推进它任务的完成。
但不知为何,系统还是很想给白书悦提个醒。
不过白书悦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摩挲着手边瓷杯:“那正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这天道略胜一筹,还是它的棋子更难掌控。”
他语气淡淡,泰然自若,丝毫未曾将天道置于目中。
或许于他而言,比之被操纵,那他反而更宁愿是因敌不过天道而陨落。
系统一时无言,终究是不再作评。
只是他们都未曾注意到,书室的门口,将闭未闭的门扇过了许久才悄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