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系统的伤春悲秋与暗下决心, 白书悦自是不知晓的,识海重获清净后,他便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方池方瑶当即上前, 给白书悦递来准备好的洗漱用品。
牧元术不在的这三日时间,他这两位下属倒是兢兢业业, 将牧元术的叮嘱与吩咐落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白书悦有半点不适。
白书悦对他们挺满意的, 但相较之下还是更喜欢牧元术的照顾。
他说不清具体缘由,大抵是牧元术不会像他的这两个下属一般, 言行举止间其实都带着忐忑。
白书悦是第一仙尊,即便方池方瑶是魔界之中仅次于牧元术的左右护法,白书悦要以一敌二杀死他们两人也并非难事。
更何况他可是他们的未来尊上的——呃,夫人或者夫君他们就不妄下定论了,他们尊上显然暗恋人已久。这要是因他们照顾不周而坏了这段姻缘,他们便是以死都难以谢罪。
在白书悦收拾好后, 方池又毕恭毕敬地给白书悦递上一杯泡好的茶。
泡茶是三日前当场新学的,三日时间方池勤加练习, 已掌握得非常熟练,递到白书悦面前的茶水与牧元术吩咐过的温度一分不差。
在照顾人这方面方池还算有点天赋。
方池递茶的功夫, 方瑶亦干脆利落地为白书悦支好小桌子, 放好蒲团子, 专供白书悦阅读休息。
白书悦从头到尾只需要接茶并坐下。
系统依旧叹为观止。
方才的思绪万千都被丢得一干二净, 它专注眼前,啧啧赞叹:“他们可是原剧情线里,就连秦守对付起来都要花费好一番功夫的魔界罗刹兄妹啊, 在您面前也太尊敬了,不愧是宿主。”
系统丝毫没受白书悦方才所言影响, 对于白书悦的厉害依然非常骄傲。
白书悦一如既往地没搭理它。
他坐在方池方瑶布置收拾好的地方,将茶杯搁在桌旁,另一手指节屈起,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
方池脑子飞快运转,想起这是他们尊上叮嘱的“照顾仙尊一百则”中未加密细则第四则,有关仙尊的小习惯栏目里提及过的内容——凡是仙尊有这样的动作,便表示有正事要问,不得在这时胡言乱语,耽误仙尊时间。
方池立马问:“仙尊可是有何吩咐?”
白书悦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端起茶杯问:“那两个魔修与秦守那边,可有何新进展?”
他语气淡淡,上位者的气场让方池方瑶都有一瞬是在魔界面对尊上的错觉。
这段时日方池方瑶并未懈怠对魔修和秦守那边的动向掌握,都会轮流去对接相关事宜。
只是这么几日,除却最初时白书悦问过相关事宜,之后便再未过问。
但方池方瑶可是辅佐了穆渊数百年之人,立马调整好状态。
方瑶挑出重点汇报:“禀报仙尊,昨夜我们已查出那两个魔修入秘境想找寻之物,就在尊上如今深入的密林之中。”
白书悦指尖在茶杯上轻点两下:“饕餮分魂?”
方瑶:“是。那俩魔修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这神山秘境中有尚存于人世的上古魔兽气息,他们是想借助这上古魔兽对付尊上。”
方池补充:“这几日有仙尊在此,我们已特意将他们支远绕路,若是有需要,亦可叫他们这十五日都找寻不过来。”
“不必。”白书悦只在片刻间便做下决断,“先再溜他们几日,待牧原出来,荡平此处,再引他们过来。”
方池方瑶抱拳:“谨遵仙尊指令。”
白书悦又问:“秦守那边如何了?”
方瑶连忙道:“秦守那边……最近似有警觉,亦脱离了剑云宗的大部队,与他身边那人单独行动了,暂时找不到太多机会让他勾结魔修之事败露。不过属下这边会继续等待时机。”
白书悦抿了口茶,蓝眸冷淡:“知道了。”
旋即,他放下茶杯,继续吩咐:“看好秦守身边的林子辛,若他与魔修有任何来往,便向我汇报。”
方池方瑶对视一眼,立马又再次恭敬地领下了命令。
见白书悦无事了,他们乖乖退到一边。
方池还忍不住和方瑶凑一起嘀咕:“仙尊今日这命令下得都挺周全合理的,连秦守身边那人可能有问题都看出来了,不像尊上说的那么单纯啊。尊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还特地叮嘱我们不要让仙尊被人骗了。”
方瑶看一眼白书悦的方向,又看一眼密林入口方向,看透一切:“你别管了,就我们尊上能私藏仙尊一屋子画像,还下了禁令连同自己一起禁止到修仙界来的行径,估计叫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方池疑虑:“那万一要是尊上发现了仙尊不似他所想那般单纯,会不会……略有失望啊?”
方瑶点了点他的脑袋:“我说怎么这么多年了连个嫂子的影都看不到呢,就你这脑子,真是活该没道侣。”
方池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你要解释就解释,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你不也没给我找到妹夫?”
方瑶轻哼一声:“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我没心思浪费在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上罢了。男人一个都靠不住——尊上和仙尊除外。”
“……你又骂我!我是你哥!”方池不满地小声辩驳,未免继续被自己妹妹阴阳怪气,又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尊上到底会不会失望啊?”
方瑶轻哼一声:“你以为尊上和仙尊日夜相处那么多日,真看不出来仙尊的本性并非纯良?就算看不出来尊上也有脑子,知道能坐上第一仙尊位置的人不会那么单纯。”
“尊上只是想让仙尊能够安安稳稳做个单纯的人,不用去思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瑶说着,往白书悦的方向又偷偷看去一眼。气质这般清冷出尘的仙尊,谁又舍得让他去听一些肮脏事呢。
除非那人打心眼里就是坏的,见不得别人一点好。
方池想了想,觉得在理:“尊上真痴情,可惜仙尊是无情道,不知道尊上这次得追多少年。”
方瑶只道:“追不了多少年的,你忘了?当年尊上下禁令的时候,为了让人信服,可是特意吩咐了只要见到他本人违背禁令的,不论身份贵贱修为高低,都可以用魔规处置他这个魔尊。”
方池想起这茬:“是哦。尊上不在十几年,我都快忘了。那岂不是等尊上突破重回魔界那边的肉身里,就出不来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尊上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我都能想象到到时尊上的脸色会有多臭。”
他们平日和牧元术关系好,私底下偶尔亦会开开这种玩笑。
方瑶也难得放松,回应一句:“不过尊上嘛,都那么爱仙尊了,估计就是想方设法易容都会混出来。但大抵也得过一段时日,尊上回去之际一堆事务等着他呢。只是不知尊上受不受得住这相思之苦了。”
方池啧啧几声,又与方瑶说起些别的。
兄妹俩还在小声地揭着牧元术的短,另一头,他们两人走后,系统亦在白书悦识海中冒头。
系统兴奋地问:“宿主,您怎么想到还要去盯那个林子辛啊?”
白书悦淡淡地往它的方向扫去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子辛的本性并不纯良,他突然来找他们示好,不见得就是真心。
系统随口赞叹:“没想到宿主您还知道这个呢。”
白书悦:“……”
他扫向系统的视线更淡了些:“我说过,我只是懒得管,不是蠢。”
系统轻咳一声,悄悄闭麦了。
白书悦重获识海清净,自储物法器中拿出一卷话本,低头翻阅。
旁边的方池方瑶见白书悦又开始看书,连忙都闭了嘴,不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照顾仙尊一百则”中未加密细则第一则便说了,凡是仙尊看书之时不得发出任何有可能吵到仙尊的动静。
方池方瑶谨遵细则一切指令,说不了话就改为神识传音交流——影响不了一点他们讲小话打发时间的活动。
他们的话题也从讨论尊上要多久能把仙尊拿下,到仙尊每日那么专注地都在看些什么书。
方池估摸着:「仙尊修为这么高,平日肯定很爱修炼,我猜是功法典籍!」
方瑶不赞成:「仙尊修为都臻至化神期圆满了,放眼修仙界哪里还有配得上仙尊的功法典籍?应当是天文地理之类的古籍,我觉得仙尊看着就很知识渊博的样子。」
方池:「说不定仙尊是在帮尊上物色功法典籍呢?」
方瑶:「尊上眼下哪有那么大魅力?仙尊可是无情道诶,估计还不太在乎尊上呢,这么几日都没见仙尊着急过。唉,尊上路漫漫其修远兮。」
方池辩驳:「仙尊那是信任我们尊上,尊上实力那么强,肯定没问题的。」
方瑶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说你无趣你还真是无趣。尊上之前再厉害如今也还只是在金丹期。而且担心这种情绪是无关实力的,尊上不还担心仙尊呢?」
说话间,方瑶又再次偷偷看了眼气定神闲的白书悦,在心底叹口气。
明面上这是对牧元术实力的完全信任,可对于真正懂感情重感情之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在意,一种全然的无情。
牧元术在魔界那小屋子里的画像,方池方瑶在误入时由于太过震惊,是粗略扫视过一遍的,里边大部分都是白书悦温柔笑着的模样。
曾经的白书悦,兴许便是那般温柔的模样。
这般光风霁月之人,又为何偏生入了这无情道呢。
第132章 第 132 章
白书悦还在翻阅话本之际, 一只纸鹤跌跌撞撞地自不远处飞过来。
纸鹤上沾染了血迹,气息来自于剑云宗那位领队长老。
传音纸鹤本是要往牧元术所在的地方而去,白书悦敏锐地注意到, 提前截住了纸鹤,稍稍注入些灵力便听闻纸鹤所传来的声音。
“不好了小牧, 秘境中出现弟子因魔化妖兽袭击而重伤的情况,并且不知何处开始传言, 我们剑云宗弟子中混入了与魔修勾结之人,请务必禀明仙尊, 麻烦仙尊前来主持大局。”
长老声音着急,想来亦是事出突然,都未用文字形式,而是直接传音了。
白书悦轻蹙眉梢,看向方池方瑶二人。
方池方瑶与白书悦相距不算远,亦听闻纸鹤中传出讯息, 连忙一同上前:“启禀仙尊,此事并不在尊上计划范围之内。尊上并未打算牵扯剑云宗, 只想引火烧那秦守一人。”
白书悦信任牧元术,但对方池方瑶二人并无太多了解, 不清楚他们所言是否确实可信。
此事要么是他们违背了牧元术的意愿, 擅自行动所致, 要么……
便只有那林子辛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牧元术留下了方池方瑶二人,这段时日亦由他们全权负责所有事宜,白书悦姑且将可能性放在了后者上。
看来警惕林子辛还是警惕得有些晚了。
白书悦轻垂眼睫, 将纸鹤冻结成冰,旋即随手碾碎。
方池方瑶见状, 神色俱是一凛,生怕他们出了此等纰漏会惹了仙尊不快。
况且眼下他们尊上还在密林之中,不知何时能够出来,这计划之外的变故显然比较需要白书悦亲自出个面。
这种时候白书悦出面,难保是不是秦守与林子辛那边有何想法。
方瑶飞快地思索片刻,当即又呈上一计:“启禀仙尊,属下认为仙尊此番可将计就计,顺便前去试探一番。”
白书悦瞥向她:“你待如何?”
方瑶继续道:“仙尊乃修仙界第一仙尊,亦为剑云宗峰主,此番变故必然要出面。而如今尊上仍在密林之中,仙尊可借尊上不在之由,直言与尊上无意找寻到一处魔力极为强盛之地,疑心与魔修有关,便留了尊上于周边探查。
“那两个魔修本就为饕餮分魂而来,自然知晓仙尊所言之地极大概率与饕餮分魂相关,便会着急担忧您与尊上察觉异样,去催促秦守那边加快进度。”
魔修与秦守之间的合作本就不牢固,又有方池方瑶从中周旋,只要一方着急,他们之间很容易便会产生嫌隙,露出破绽。
而剑云宗弟子此次成为焦点,秦守必然是会再来的,到时可以试探秦守的反应。
白书悦指尖于桌面轻点,思量片刻同意了:“可。”
方池又问:“仙尊可需我们一人随同?”
白书悦:“不必,你们一人留在此处,一人继续留心魔修。若牧原出来了,及时同我汇报。”
方池方瑶毕恭毕敬抱拳:“是。”
白书悦不再管他们,按照长老留在传音纸鹤中的位置指引,带上清松剑御剑前往。
系统还有些担忧:“宿主,您真的就这么自己过去呀?”
白书悦随意扫向它:“怎么,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呃……”系统讪讪回答,“以您的修为来看还不至于,就是吧……好像这还是我绑定您以来,您第一次不和反派一起行动。”
白书悦没理它。
他还没到离了牧元术就不可的地步。
不过白书悦拿着清松剑离开没多远,又折了回来。
方池方瑶尚在商议他们的交替顺序,见到白书悦折返,又立马恭敬道:“仙尊可是还有何吩咐?”
白书悦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语气淡淡:“你们随意一个人,帮我带路。”
方池方瑶:“……啊?”
识海中的系统忍不住笑出了声。
它家宿主确实不是离了反派就不行,但是在找路这方面,还是不能单独行动的。
方池方瑶并不知,亦未想到堂堂第一仙尊会是路痴,尤其是白书悦态度实在淡定自若,看不出分毫窘迫,只让他们觉得应是他忽然有了什么新考量。
他们又商议片刻,由比较稳重的方瑶来给白书悦带路,免得方池中途总忍不住没话找话扰了白书悦清净。
方瑶把这几日一直跟着她的狐小赤丢给方池暂管,判断出路程:“此处距离我们这边不远,若是快的话,应当半日时间便能抵达。”
此前是碍于御剑不方便狐小赤寻路,白书悦与牧元术始终是步行,路程便总是显得长些。
眼下经过三日时间,剑云宗的弟子们此前已顺利汇合,虽然是往他们所在之处的反方向走,但这会儿他们要御剑过去,还是很快便能赶得上的。
白书悦估算了时辰,开口道:“那便按这般速度过去。”
方瑶:“是。”
方瑶熟练地进行了一番变装掩饰,与白书悦一同御剑前往长老留下气息之处。
约摸半日后,两人顺利抵达附近。
方瑶提前在附近停下,询问:“仙尊需要属下跟随,还是属下顺便就在这附近探探?”
白书悦:“你于附近看看罢。晚些时候这边结束了你再带路回去。”
方瑶抱拳:“谨遵仙尊吩咐,属下告退。”
言毕,得到白书悦颔首同意后她才转身离开。
白书悦亦转身,走向有喧闹之声的附近空地。
不大的小片空地看起来围了不少人,神情各异,有人面露惋惜,有人看着愤懑,亦有人或是忧虑或是不在意。
白书悦甫一出现,便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纷纷起身行礼:“见过清云仙尊。”
白书悦扫视一眼周围所有人。
此处不止他们剑云宗弟子,三三两两的应是亦聚集了些其余门派的小孩,而在不远处还有两名面色苍白的弟子,虚弱地靠在一棵粗壮树干上。
白书悦视线一一略过这些人,最终只在秦守与林子辛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便收回。
长老在这时走到白书悦身边来:“仙尊您可算来了。”
说话间,他忍不住往白书悦身后看了几眼,问:“那个……小牧呢?”
白书悦微垂眼睫,用了方瑶提出的计策:“近日我与牧原路过一处密林,密林内有较为浓郁的魔气,应与这秘境魔修关联,我便命他先留守附近探查。”
长老皱眉:“竟还有此事?那小牧一人留在那附近,岂不危险?”
白书悦便直接道:“嗯。所以有何事便快些说,晚些时候我还要回去。”
长老当白书悦是与牧原感情甚笃,护道侣心切,也不敢再耽搁白书悦时间,简单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总之就是有两名别的宗门弟子因魔气侵袭而重伤,之后便不知从何处开始渐渐传出,他们剑云宗弟子中有人勾结魔修之事。
解释了跟没解释差不多,都是传音纸鹤里说过的内容。
白书悦直接去看那两名重伤弟子。
两名弟子昏迷着,面色惨白,但唇色有些黑紫,看着像中毒,只是白书悦还看得出他们身边有围绕的黑色雾气,代表着被魔气侵蚀。
修士讲求六根清净,魔气一旦入体,轻则影响修为,重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心底有执念的兴许便堕成魔修,没有太深执念的只能等着经脉破裂身死。
白书悦来得还算早,这魔气尚未深入经脉之中,还有得救。
他平日不会多管这种闲事,但今日,正好可用以试探秦守。
白书悦状似不经意地往秦守那边看去一眼,只见秦守与林子辛并肩站立,正在与过去找他的长老商讨着些什么。
白书悦收回视线,用灵力直接将这两名重伤弟子体内的魔气给取了出来。
魔气经由魔化妖兽,再袭击向寻常弟子,比初时的要淡却许多,亦弱许多。
两团淡黑色的雾气很快凝聚在白书悦手中,不由得又引来其余弟子们的侧目。
以灵力取出魔气这种方式是雪荒境荒主世代传承的,从不轻易外传的秘术,最晚必须自金丹时开始练起,直至到化神境后才能熟练使用。
白书悦能会此种秘术,显然是金丹期前便得了时任荒主的认可。
这千载难逢的围观机会,可没有弟子愿意错过,都忍不住往白书悦这边看。
见到那两团黑雾被取出来时,又有不少弟子胆怯地退后些许。
这到底是能害他们前途尽毁乃至丧失性命的东西,正常弟子都会害怕。
两名弟子所属宗门的领队忙问:“敢问仙尊,这可是两名弟子体内的魔气?”
白书悦:“嗯。魔气我已取出,余下让他们好生休养,会影响些根基,但不致命。”
领队感激涕零:“多谢仙尊!多谢仙尊救下我宗弟子!仙尊之恩没齿难忘!”
白书悦没兴致听这些客套话,完全没搭理,又自储物法器中取出之前从魔化妖兽身上取下的兽核。
兽核上的魔气被他保存完好,漆黑的兽核叫人看着便忍不住心生畏惧。
剑云宗长老见状,诧异地过来:“仙尊这是……?”
白书悦并未马上回答,装模作样地给兽核上的魔气与弟子体内取出的魔气进行比对,随后将那两团浅淡魔气塞入了兽核中。
另一边的萧无音认出了兽核,积极帮白书悦回答:“仙尊手中那枚兽核便是那日我与小珂遇到那只魔化妖兽体内的!那只妖兽应当是秘境中第一只魔化妖兽!”
白书悦顺着他的话说:“嗯。我比对了两名弟子体内魔气与这兽核中的魔气,确认是同一人所催化的魔化妖兽。”
说到此处,白书悦握住兽核,不紧不慢道:“我与云沉宿学过一法,可利用这兽核追踪魔气来源,届时到底是谁与魔修勾结牵连,便一目了然了。”
说话间,白书悦视线淡淡地扫了一圈,亦留心了秦守。
但秦守并无任何过多反应,也不知是装得高深,还是确实尚不知晓魔气相关之事。
第133章 第 133 章【一更】
在场有不少这几日来寻求剑云宗庇护的弟子们, 出了勾结魔修之人可能就在剑云宗弟子之间这个传闻,难免会使得其余宗门弟子对剑云宗心生嫌隙与无端推测。
剑云宗近些年来的形象基本是护短的,谁知剑云宗是否会公开那名弟子, 又是否会给出公平公正的处置。
堂堂第一宗门,在这种涉及魔修的原则性问题上却没有令人信服的威信, 说来也是可笑。
剑云宗的对内对外形象都是该重新整治了。
白书悦将那兽核重新收起,长老忙在这时又问:“那仙尊大抵需要多长时间?”
“需要几日。”白书悦平淡回答, “具体方式在云沉宿赠予我的古籍之中,我还需回去翻阅, 秘境结束前会有一个结果。”
“届时,不论那人究竟是哪门哪派的何人,必严惩不贷。”
他神色冷淡地扫视了一眼全场。
白书悦虽为剑云宗之人,但他的第一仙尊身份亦注定他个人威信与剑云宗无关,只与他自己的立场表态相关联。
听闻他这般言论,其余宗门的弟子们自然也都纷纷放下心。
有了无情道只认理不认情的第一仙尊承诺, 那基本便表明无需他们继续担忧抓“内鬼”事宜了。
白书悦亦再次观察了秦守的反应,并无过多其他情绪, 应当是确实还不知魔气方面被动的手脚。
魔气被动的手脚本身就只有他与牧元术,还有那两位护法知晓, 若此事泄露, 有问题的便是方池方瑶。
白书悦试探完秦守, 也懒得再理会这边的事宜, 只随意叮嘱长老几句这几日小心些,莫要再有过多伤亡。
长老连声应下。
白书悦估计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已差不多,准备转身离开, 始终只是站在另一边的秦守这时却过来了。
“小师弟留步。”秦守端的仍是温和态度,面上笑意得体。
白书悦停步, 冷蓝双眸斜斜瞥向秦守:“何事?”
秦守道:“此时天色不早,夜间赶路多有不便,小师弟不若先姑且留一晚?正好还能同我们说说有关那魔气浓郁的密林之事。”
看来这次秦守是难得的为了“公事”而来。
长老不知秦守真实心思,闻言亦附和道:“是啊仙尊,夜间赶路多有不便,小牧那边亦是有自己成算的,入夜了应当记得自己休息。
“密林之事事关重大,我们说不定也能帮上仙尊些什么。”
白书悦本是无法在这种事情上拒绝秦守的,但长老也开了口,他便可以顺利地拒绝长老:“不了。牧原修为尚浅,他独自一人我不放心。
“密林之事我尚在探查,无甚可言,待我与牧原探查完,自会告知。”
白书悦都这么说了,长老便没再继续挽留:“好,那便有劳仙尊了。恭送仙尊。”
“嗯。”白书悦随口应一声,抬眸又扫了秦守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白书悦走后,长老还忍不住感慨一声:“仙尊与小牧果真是感情甚笃,此前我都不曾见过仙尊为谁这般行色匆忙。”
长老对牧元术格外欣赏,牧元术又是唯一能得白书悦这般上心照拂的,早已默认他们之间的般配。
秦守站在长老旁边,听到长老的感慨,眸间掠过一瞬阴狠神色。
白书悦明明该是他的,若非那牧元术使一些挑拨离间的计谋,又哪里轮得到他被旁人说般配?
秦守愤愤拂袖转身。
—
另一头,白书悦才走到方才与方瑶分别之处,便见方瑶有些着急地在那里兜圈子。
见到白书悦过来,方瑶连忙上前:“见过仙尊!仙尊您终于回来了!”
白书悦问:“何事这般慌乱?”
方瑶也不敢耽搁,禀报道:“启禀仙尊,方池那边不久前来讯息,说是密林外围忽然长出大圈藤蔓,而密林内……看着像是被大火覆盖了!”
白书悦蹙眉:“牧原呢?”
方瑶摇摇头:“尊上那边暂无消息,还在密林内。”
白书悦敛了神色:“知道了,先回去。”
方瑶抱拳:“是!”
白书悦跟随带路的方瑶重新往密林的方向去,期间系统与白书悦汇报了一下,检测到至少牧元术肯定是活着的。
具体牧元术情况如何系统只有在见到他本人时才能扫描,这个“活着”究竟是好好地活着,还是半死不活或者奄奄一息系统便无法保证了。
白书悦对此并无回应,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他们今日收到消息时便已不早,来了一趟这边又简单处理完事宜,眼下都已是黄昏。
方瑶对牧元术还是很担心的,速度比之来时要快了不少,但当他们回到去时,也仍到了次日凌晨。
方池正守在密林之外,因白书悦回来时的吩咐,并未轻易入内。
白书悦落地收回清松剑,抬眸便见走时还好好的密林入口,此刻已被高耸藤蔓围出了一堵高墙似的架势,在藤蔓后还能看见滚滚冒出的烟,以及冲天如白昼一般的光亮。
密林是一个单独的秘境,密林入口便是秘境入口,密林内烧起的火与烟雾不会蔓延出来。
有那高耸藤蔓遮挡,白书悦亦看不到大火模样,还不至于勾起些不好的回忆。
系统在这时说:“这些藤蔓是反派的木灵力,反派应该是在有意阻挡您的视线,不让您看到火。反派他真的好爱哦。”
系统又开始磕起糖来。
白书悦仰头看着面前的藤蔓,心底无甚波动,只是思索起了牧元术如今可能的处境。
牧元术是火木双灵根,里边的火有可能是他自己烧起来的,但这般大火与这般高耸的藤蔓极其耗费灵力,眼下牧元术很有可能又在透支自己。
是怎样的情况会需要牧元术这般透支?
白书悦想到今日……或者说已是昨日的早晨,系统同他说,牧元术的叠加心魔值已至满值,那应当便与他的心魔相关。
他作出决定:“我进去看看。”
“不可啊仙尊!”方池下意识阻拦,“尊上交代了,仙尊您讨厌火,特地叮嘱过我们千万不要让您靠近太大的火源。”
白书悦侧眸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收回:“无妨,封闭视觉便可。”
他畏火主要表现在不能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但若是封闭视觉与对火焰热浪的感知,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
方池见阻拦不下,与方瑶对视一眼。
方瑶道:“那属下们同仙尊一道进去吧。”
白书悦:“不必。你们在外边看好了,莫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语毕,白书悦便径直封闭了自己的视觉与感知,只依靠神识往密林中走去。
方池与方瑶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遵照白书悦意思。
方瑶还忍不住想,仙尊似乎对他们尊上……也不是那么无情。
另一头,白书悦在封闭视觉与感知后,就以神识搜寻到了牧元术的气息,应当是在密林的正中心。
他在进密林前便加了灵力护体,周围的大火烧不到他,他很顺利便走到了牧元术所在之处附近。
“仙尊……?”
一个听着有些虚弱的声音,越过噼里啪啦的火声传入白书悦耳中。
系统在这时给白书悦汇报牧元术的情况:“反派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身上全是伤,手里好像还握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白书悦没有回答,循着神识走到了牧元术身边。
“您怎么到这来了……?”牧元术的声音听着还有些哑,语气着急,“我这就把火灭了。”
白书悦此刻看不到牧元术的具体情况,只道:“无妨,我封闭了视觉与感知,周围的火影响不到我。”
以灵力燃起的火是扑不灭的,必须要再以灵力收回。
牧元术此时记忆已全然恢复,他知晓白书悦怕火之由,即便白书悦这么说了,他还是再次动用灵力,将冲天火光一点点全部熄灭。
白书悦能听到耳边火声渐渐消弥,在系统告知他火已全熄灭后便重新恢复了视觉与感知。
周围郁郁葱葱的树全部化作枯枝焦叶,牧元术与他此刻是站在唯一的空地之中。
牧元术身上衣裳已变得有些破烂,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嘴角还有溢出的血痕,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但在白书悦恢复视觉后,牧元术对上他的视线,双眸却于这深夜凌晨之际,亮得粲然。
他将手中那团黑雾展示给白书悦看,声音很轻,但又带着欢喜:“仙尊,我答应您的事,做到了。”
白书悦看向他手心躺着的一枚被黑雾所环绕的戒指,这应当就是他们所寻的阵引。
白书悦没有拿:“嗯。你做的很好,你自己好好收着吧。”
牧元术乖乖应声,将戒指收好,想走向白书悦时,又踉跄一步。
白书悦顺势扶住他,皱眉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牧元术知晓他应是在担忧系统此前所言,他身体留下隐患之事,解释道:“无妨,都只是些寻常伤势,好好休养便好,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饕餮分魂到底是上古魔兽分魂,他能封印饕餮分魂,但必然也要付出些代价。
不过此时牧元术心思不在此事上,他借着白书悦的搀扶稳住身形,又忍不住问:“仙尊,您在入无情道后……是将此前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吗?”
他对上白书悦浅蓝双眸,眼中似有一些期冀。
白书悦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如实回答:“是。入无行道便意味着舍弃前尘,无情道前的一切事宜,我皆已忘却。怎么了?”
牧元术忽地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摇摇头,嗓音变得更轻:“没事……没事,忘了也好。”
“……忘了就好。”
第134章 第 134 章【二更】
牧元术才说完, 撑着自己的那一口气彻底松下去,两眼一黑,直接倒在了白书悦怀里。
白书悦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牧元术, 见他气息微弱又分了些灵力去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越往深入探查白书悦眉头皱得越深。
虽然牧元术所受确实是普通的内外伤,但伤得实在有些过于严重, 必须尽快处理伤势。
此地还萦绕着大火熄灭后的烟雾,不宜养伤, 白书悦径直将牧元术打横抱起,先带他暂时离开了密林。
方池方瑶都着急等候在外边, 见到白书悦抱着伤痕累累的牧元术,心下都是一惊,慌忙上前。
“仙尊,尊上情况如何了?”方池方瑶着急地询问着。
白书悦:“虽不危及性命,但伤势有些重,需尽快治疗。”
方池一股脑地将自己身上带有的伤药全部拿出来:“这些都是属下自魔界带来的伤药, 仙尊您看看可有用得上的?”
白书悦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伤药,沉默一瞬, 从中先挑出了些可治疗外伤的,让方池帮忙上药。
方瑶铺好了可供牧元术暂时休息的地方, 白书悦便将牧元术放下, 让他靠在一棵树干下。
在方池上药的同时, 他为牧元术渡了一些灵力, 暂时保住他体内的灵力心脉。
牧元术伤势最重的是之前握着戒指的手,似是被魔气灼伤,血肉模糊。
方池一边为他包扎, 还一边心疼:“自打尊上成为魔尊以来,便再未受过这般严重的伤了。”
白书悦想到了此前几次牧元术重伤的情形, 虽都只是些皮外伤,但与此刻状况也相差无几了。
这魔尊的历练倒真是让他历练得千辛万苦。
白书悦为牧元术护住心脉,方池亦简单地包扎了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处。
牧元术仍有意识,只是因太过劳累而昏倒一小会儿,在体内灵力重新运转之际便悠悠转醒。
只是他身体还虚,刚醒来便又止不住地咳了一口血。
“尊上!”方池方瑶俱是一惊。
白书悦扶住牧元术,牧元术借着他的力道勉强坐稳,随意地摆摆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死不了。”
方池与方瑶又愣了下:“尊、尊上……?”
这样的语气是只有魔尊时期的牧元术会有的。
牧元术也没隐瞒,缓了口气后说:“托那饕餮之福,记忆我已恢复。晚些时候你们再来找我汇报魔界之事,现在,你们先退下。”
不要打扰他和仙尊的二人世界。
方池方瑶听懂了牧元术的言外之意,对视一眼,都乖乖地先离开了。
烧毁密林前的小空地只余下白书悦与牧元术两人。
白书悦给他递了帕子,让他擦血,顺势问:“你记忆都恢复了?”
牧元术点头,轻声回答:“嗯。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白书悦疑惑:“饕餮分魂如何还能帮你恢复记忆?”
牧元术直言回答:“饕餮分魂诱发了我的心魔,我的心魔……与我过往记忆相关,心魔被诱发,我的记忆便都回来了。”
白书悦沉默片刻。
牧元术知晓他是想问什么:“仙尊想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吗?”
白书悦轻垂眼睫:“嗯。之前有人同我说,你的心魔可能与我相关。”
牧元术听出白书悦说的这个“有人”,指的便是那个系统。
他轻缓地呼吸了一次,声音变得更轻:“是与您相关。与……我们曾经共同的过往相关。”
说到这,牧元术又轻轻地笑了一下:“仙尊您不记得了,没关系,如今我把那段记忆找回来了。我的命,从始至终都是仙尊给的。”
不论是最初的他,还是这一次历练中的他。
“我五岁那年,您还是白家的小公子,舍命救下了我,后来亦护我长大。可是您十五岁那年遭遇变故,白家人都说您是出去历练了,我便去找您。
“我找了您十五年,可好不容易找到您时,您却不认我了,我以为您是嫌弃我天资不好,修为太低,嫌弃我对您已经没有用处了……咳咳……”
言及至此,牧元术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白书悦顺手揽住他,听到这也差不多明白了牧元术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十五岁后的十五年,他三十岁,早已迈入无情道,又哪里还会记得曾经与他的那一段相处?只怕当时完全将牧元术当做了陌生之人,理都不曾理会。
他亦未曾预料到,自己竟忘却了这般前尘过往。
牧元术借着白书悦的动作,直接靠进了他怀里,弯了弯眼,声音轻而虚弱:“不过如今得知仙尊只是忘了……那便好。”
他没有被他的白清哥哥嫌弃,而如今他也没有再错过。
旁听完的系统落下电子眼泪:“天呐,那反派岂不是误会了五百年?而且反派甚至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强,都没有怨恨过您抛弃他,他也太爱了呜呜呜呜呜反派好可怜啊。
“这才是爱情!那个狗屁秦守真是配不上一点!”
系统愤怒地唾弃原剧情。
白书悦只嫌它吵,没理它。
历经五百年的误会,甚至这个误会还是牧元术堕为魔修的心魔执念,白书悦不太理解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也能从推测中知晓,这五百年他大抵过得还是很煎熬的。
“抱歉,我当时应是确实不记得你了。”
牧元术仍只是摇头:“没关系的,我不怪仙尊,我从来就没怪过仙尊。”
白书悦未再言语。
说到这,他眸间笑意变得更为轻缓:“我能自饕餮分魂布下的心魔梦境中醒来,也多亏了仙尊呢。”
白书悦:“多亏我?”
牧元术点头:“嗯。如今的仙尊这么信任我,我于仙尊也还有一个最大的用处,怎能就这般沉湎于过去。
“想到仙尊还在等我……我便醒来了。”
系统也在这时响起牧元术的叠加心魔值,连忙去查阅了一番,惊奇道:“宿主宿主,反派的叠加心魔值归零了!这便意味着心魔对反派的影响缩减至了最弱!
“现在随时开启突破阵法,反派都能轻轻松松度过去了!”
牧元术的心魔源于白书悦,没想到最终亦因白书悦而散去。
堕魔魔修的力量源自于随时有可能反噬的执念心魔,待后期执念心魔被解决,力量便只源自自己,亦是真正的自我成就。
白书悦还是没有回话。他并不是很清楚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兴许……他也得尽快破道生情,拿回他曾经的前尘记忆。
牧元术在这时主动转移了话题:“仙尊想知晓我是如何拿到阵引的吗?”
这话题转移生硬得白书悦都听得出来,但他还是如牧元术之意:“愿闻其详。”
牧元术便说:“魔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典籍,恢复魔尊记忆后,我便知晓了封印饕餮的方式。我将它封印在了魔戒中,存有饕餮分魂的魔戒便是突破阵法的阵引。”
他抬眸看向白书悦,笑意粲然:“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面色还苍白着,这般模样倒是更惹人怜惜了,分毫看不出是在魔界叱咤风云的魔尊。
白书悦配合应声:“嗯,很厉害。”
但配合完,他又补充:“只是下次不要再让你自己受这般严重的伤。”
牧元术眨了眨眼:“仙尊……这是在担心我吗?”
白书悦如实道:“我不知。但我不喜欢看你总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牧元术笑了:“那我便当仙尊是担心我了。我知道了,之后会注意的。”
他应得轻快,语调比往日要轻松了许多。
此前他总觉得自己仍没有站在白书悦身边的资格,总认为自己还不够配成为白书悦的道侣。
但有了过往的记忆那便不一样了,他才是最早认识也最了解白书悦的人。
而且年幼时,他们曾无数次一同畅想过未来,他们的未来永远有对方的存在。
这是白书悦的诺言,即便眼下白书悦可能不记得了,但这五百年的误会解开,那余下只要等白书悦破道生情,恢复记忆,他们的约定依旧是作数的。
早在五百多年前,他们就该是最般配的。
牧元术靠在白书悦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浅淡梅香,忍不住道:“仙尊,我好开心啊。”
他的白清哥哥从未嫌弃过他,而如今他又是他的仙尊身边最亲密之人。
此般欢喜,已不是一个开心能够概括的了。
白书悦由着他这般亲昵举止,仍搂着他,全然没在意牧元术身上的狼狈已将他衣衫弄脏。
对待牧元术,他的包容度总是不断地在提升。
但提及到自己不喜的某些牧元术行为,白书悦又顺势道:“与我相关之事,你都与你的那对左右护法提及了多少?”
牧元术听出他的意思,笑道:“仙尊放心,我只同他们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细节。其余诸如仙尊口味云云,我都不曾同任何人提及。”
“万一有人借此,也将仙尊您照顾得很合心意,那我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牧元术顺势搂住白书悦的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搁在白书悦的肩膀上,还轻轻蹭了两下。
似是撒娇讨好主人的灵宠一般。
白书悦只道:“你知道便好。”
他清楚牧元术在这方面是有分寸的,不然也不会只同方池方瑶说他讨厌火,而不是直言畏火了。
思及此,白书悦又想到什么,话题绕回牧元术身上:“你堕魔时洗髓伐骨,剔除了火灵根,亦是因我畏火么?”
牧元术埋在他肩头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补充道:“也因我找到您当日,跟在您身边的秦守同我说,您最讨厌火灵根修士。”
自那以后,他便再未动用过自己的火灵根灵力。
哪怕火灵根才是他的天赋灵根。
但凡当年他没有剔除火灵根,他当上魔尊的日子还能再提前不少。
牧元术又继续道:“不过今日仙尊能冒着火到密林中来找我,我也很开心。”
白书悦也可以为了他,不顾封闭视觉与感知的危险,到火海中来找他。
他在仙尊心中的分量果然是不一样的。
第135章 第 135 章
白书悦陪了牧元术许久, 直至天色熹微,东方破晓,牧元术才恋恋不舍地从白书悦怀里起来, 结果又不小心牵动了些身上的伤势。
鲜血自他身前衣料晕染开,在浅蓝的宗服上尤为醒目。
白书悦注意到, 眉头再次皱起:“你身上还有伤?怎么方才不说?”
他没有太多照顾人的经验,所有“照顾”都与牧元术相关, 但之前的牧元术也没受过这么零碎的伤。
方池只给牧元术处理了些方便他这个外人上药的地方,白书悦也没想到再去看其他地方。
他搂住牧元术时可没有特意避开伤势一类, 牧元术又这般倾身动作,这没得到及时处理的伤势只怕不乐观。
牧元术倒是坦然:“我忘记了。只顾着开心和粘着仙尊,伤势什么的……都不疼的。”
他看向白书悦,乌黑双眸清亮纯澈。
……属实是看不出分毫魔尊的威严,倒更像是粘人的小宠。
白书悦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牧元术记着方才白书悦说不喜欢他弄伤自己的话,又主动道:“仙尊帮我上药好不好?”
从前这种时候他只会乖觉地自己去上药, 但如今,他愈发享受能够恃宠而骄的特权。
白书悦也纵着他, 松开他起身去拿了方池留在一旁的伤药与绷带。
待他回来时,牧元术已乖乖自己拉开了衣摆, 露出胸前有些狰狞的伤势。
长长的伤口几乎是从左肩划向他的腹部, 因血液干涸而与衣料粘连, 牧元术眼都不眨地撕开衣料, 又将伤口拉扯得更为可怖。
白书悦眉头皱得更深:“怎么伤这么严重?”
这伤口可比他手心被灼烧出来的那一片要严重多了。
牧元术耐疼力极好,对自己的伤势没什么太多认知:“还好,只是看着可怖, 实际不深的。”
白书悦看他一眼,走到他身边坐下:“你之前不还总说, 担忧你这伤势狰狞污了我的眼?”
“那仙尊您介意吗?”牧元术弯眼笑着问,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白书悦没回话,拿起了伤药开始替他处理伤口,用行动表明了他对牧元术的包容。
等上完药包扎好,再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牧元术才把方池方瑶两人重新叫回来。
方池懂医术,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为牧元术再把脉一次,确定他的内伤治疗,开了副药方调养身体。
草药这神山秘境内多得是,不过关于如何煎药之事,方池又犯了难。
出门在外哪有人想到随身带个可供煎药的东西出来呢。
——牧元术还真带了。
方池眼见着自家尊上从储物法器中拿出药壶与架子,目瞪口呆:“尊上,您这么还带了这个?”
牧元术把药壶随手丢给方池,咳嗽几声,回答:“以防万一准备的。仙尊出门容易出事,便都备着了。”
虽然天道抹杀程序在那次雷劫后便终止了,但牧元术无法保证天道是否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手段,除却做吃食的,这种药壶亦特意带上了。
只不过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用上。
方瑶又重新收拾布置了一块区域,放下俩蒲团,方便白书悦与牧元术同时坐下。
白书悦便将牧元术抱去了那边,牧元术也全程配合,丝毫没有当着下属面被公主抱的羞耻。
这可是仙尊在抱他,别人想都想不来的亲昵,他炫耀都来不及,自然不舍得拒绝。
方池方瑶完全没眼看,默默地忽视了自家尊上的秀恩爱行为。
白书悦抱着牧元术到方瑶布置好的地方坐下,由着牧元术借他的身子暂时靠着。
牧元术又咳嗽了几声,稍微缓过些气来后,才开口:“方池方瑶。”
两人从牧元术的语气听出他这是要开始问正事了,当即正色:“属下在!”
“嗯。”牧元术淡淡地应一声,“方瑶,你先说说这几日进展如何了。”
面对方池方瑶,他气势转换得很快,即便还没骨头似的靠着白书悦,声音虚弱,也丝毫不影响他上位者一般的气场。
白书悦都在他开口时侧眸看了他一眼。
牧元术注意到他的视线,亦抬眸回望,面对方池方瑶还正经的眸底一下便晕出同往日一般无二的无害笑意。
变脸比翻书都快。
白书悦收回视线,不打扰他处理正事。
方瑶将昨日早晨才同白书悦汇报过的内容一五一十又同牧元术汇报一遍,顺便补充了昨日白书悦去试探秦守之事。
牧元术便问白书悦:“仙尊昨日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白书悦:“嗯。我同他们说了密林之事,亦说了可凭魔兽兽核内的魔气来追踪勾结魔修之人,但秦守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这几日秦守那边应该还会再有新动作。”
牧元术结合方瑶方才所汇报的内容,知晓白书悦的处理方式,就是为了让秦守与那两个魔修那边着急。
尤其是当那两个魔修知晓饕餮分魂有可能被他们发现,必然会更为着急,从而与秦守产生分歧。
他们的分歧产生,便很容易因意见不合而露出一些可供他们利用的马脚。
牧元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仙尊真厉害,我还总担心仙尊不能独自处理好这些事情呢。”
类似的话系统亦同他说过,但是面对牧元术的这番言论,白书悦并无不悦,只是有些无奈:“我平日只是懒得管,不是不能管。”
牧元术笑着应声:“仙尊自然是最厉害的。”
如方瑶猜想,满心满眼都是白书悦的牧元术知晓这些事情,也只会更喜欢白书悦一点而已。
他们的尊上真是爱得没救了。
方池在这时适时地出声询问:“尊上,可还有何事需要属下去做的?”
牧元术单独点了方瑶汇报,那便意味着是有其余事情要他去做。
闻言,牧元术姑且收回看向白书悦的视线,对方池到:“明日入夜前,你找个时机,在秦守不知情之时将那林子辛给我绑过来。切记,不要让秦守察觉。”
跟他玩双面卧底,那可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方池这个任务不算简单,毕竟秦守与林子辛平日算是形影不离,方池要把林子辛绑来,再怎么都会使得两人分开一段时间。
不过方池本身便是擅医擅毒的,若是用点小手段,那倒也不成问题。
他应下牧元术的吩咐,当即便告退离开,准备去秦守与林子辛那边盯着找机会。
白书悦听闻他的吩咐,只皱眉问:“你要在这种时候面对林子辛么?若是他与秦守提及你的情况,岂不是对你不利。”
牧元术笑了笑:“无妨,这不是还有仙尊在么?再者,他若真对那秦守这般忠心耿耿,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透露我的情况的。”
最后一句话牧元术说得比较轻,但眸间笑意亦冷了些,显然是没打算对林子辛多么以礼相待。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恢复了魔尊的记忆那便更是习惯魔修的惯用思维。
他给了林子辛敬酒,他若不愿意要,那可就怪不了他不客气了。
白书悦对此不予置评,任由牧元术自己安排。
这种事情相较而言,还是牧元术更擅长些。
方瑶在此时又问:“尊上,那您打算何时突破心魔?”
牧元术先反问:“魔界如今情况如何了?”
方瑶:“不太好,魔将中有人意图谋逆,各族小领主亦蠢蠢欲动。”
牧元术指尖在自己的膝盖上点了点,片刻后才说:“待神山秘境事宜处理完,我再突破。这段时日你分心注意下魔界那边的动向,莫要让魔界动乱影响修仙界。”
方瑶抱拳领命:“是,属下明白。”
吩咐完,牧元术又对白书悦解释:“我的本体肉身尚在魔界,突破后这具肉身会消失,我会在魔界醒来。届时……大抵要与仙尊分开一段时日了。”
白书悦的重点略略偏移,问:“你的肉身还不一样么?”
牧元术:“嗯,魔尊历练是要魂魄离体后重塑一个肉身的。这个肉身是我重塑的,不过与我本体一致,只是年岁小些。我本体的话……”
说到这,牧元术又轻笑出声:“可比仙尊还要高上一些呢。”
十九岁的牧元术与白书悦身高相差不大,而他这具肉身自幼便孤苦伶仃,虽后来来到了曾经的他难以奢望企及的剑云宗,但由于秦守的从中作梗,他过得不算很好,这具身体相对有些营养不良。
牧原就不一样了,年幼时他是被他的白清哥哥好好养着的,后来虽流离奔走,但长大些后也寻了些挣钱的手段,养活自己倒也还行。
他还因每日都在四处奔走,后来身高又往上蹿了不少,比如今这具肉身是要高出一些的。
白书悦不太在意身高之事,得知样貌未变便也未再继续询问。
他又问:“那我到时叫你什么,牧原还是穆渊?”
牧元术答道:“仙尊叫牧原便好,这个名本就是仙尊为我取的,后来我堕入魔道……不想污了仙尊曾为我取的这个名,才改了读音差不多的穆渊。至于元术的表字……”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历练期间的意识自己补充的,我并无表字,所以仙尊原本是如何叫我的,之后沿用便是。”
后一段话牧元术说得比较轻,眼睫微微垂下,看不清太多的思绪。
白书悦分辨不出这些细微的神情,便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好。”
第136章 第 136 章
了解完如今的基本情况, 牧元术又咳嗽了几声,身体状况实在有些太虚弱,便被白书悦摁回去好好休息。
方瑶拿了方池留下的药方去找寻草药, 为牧元术煎制调养身体所需汤药。
方瑶此时无闲暇功夫,白书悦又不太懂该如何布置出一个往日让牧元术休息的小区域, 便干脆让牧元术枕在他腿上。
牧元术撑着口气处理完正事,躺下休息后没多会儿, 又在白书悦气息的包裹间昏昏沉沉又睡过去,可见身体状况确实有些差了。
白书悦不是第一次让牧元术枕在他腿上, 但由他这般睡去确实是初次。
牧元术脸色实在苍白,许是受内伤影响,睡得也不太安稳,眉梢轻轻隆起,不知是伤处疼了还是梦到了些什么。
白书悦抬手将他面上几缕散乱的发丝拨开,一手轻抚上他发梢, 另一手又伸出一指,指尖轻轻点在牧元术眉心。
温凉指尖聚起些许冷蓝灵力, 控制着度一点点融入牧元术体内。
牧元术是天赋灵根是火灵根,内伤会导致体内火灵力紊乱, 白书悦冰凉的冰灵根灵力正好能缓解他火灵力紊乱的不适。
片刻后, 牧元术果然松开了皱起的眉头, 还无意识地在白书悦的手心处轻轻蹭了蹭, 找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继续安稳地睡着。
过了会儿,白书悦才收回自己的指尖,只是低头看着牧元术的睡颜, 浅蓝双眸间并无太多情绪,却也是难得的平和。
白书悦让牧元术好好地睡了一阵, 去煎药回来的方瑶看到这一幕,都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无情道的仙尊居然在纵容他们尊上膝枕!好像还一直看着他们尊上的睡颜,神色甚至已经可以算是非常温柔了!
看来他们尊上也不是那么单相思。
方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一时都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了。
还是白书悦先注意到了她,只同她传音:「将汤药给我吧。」
方瑶连忙上前,将汤药递给白书悦,又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在白书悦能够到的范围内支了一张小桌子。
白书悦将汤药暂时放到小桌子上,方瑶非常识趣地无声告退。
小小的空地上很快便只余下白书悦与牧元术。
白书悦没有马上叫醒牧元术,原本想等汤药放凉些,结果没多会儿牧元术自己先醒了。
“唔……仙尊?”牧元术撑着要起身,“是不是药煎好了?我闻到汤药的味道了。”
白书悦扶了他一下:“嗯。本想等放凉些再喊你的。”
牧元术笑笑:“仙尊幼时体弱多病,我对汤药的味道会敏感些。”
白书悦顺着他的话题问:“幼时你便在照顾我了么?”
牧元术回忆起五百多年前的过往,又因这段记忆始终珍藏在他心底,支撑着他活下去,记忆恢复后便鲜活得如同就在不久前。
他小声说:“我幼时无父无母无居所,仙尊您救下我后,我得知您生来体弱,便求了您的父母让我留下照顾您。
“您醒后虽因白家那边讨厌乞儿,而您与父母无权无势,不能留我,但您还是特意为我开了个小门,我便常常会自小门来寻您,在您需要时照顾您。”
幼年的白书悦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到了冬日更是几乎整日缠绵病榻。
他的父母在家中地位尴尬,母亲是家里庶女,父亲又是赘婿,主母不喜欢他们一家,他们便只能偏居于院子角落,连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有了幼年的牧元术后,倒是分担了些白书悦父母的压力,牧元术便干得特别认真,包括采买药材,煎药熬药全都一手包揽。
白书悦病得最严重的那年,牧元术几乎每日都泡在膳房里煎药,光是闻一闻都知晓自己有没有煎坏。
只要闻到汤药的味道,莫说只是浅眠,便是在昏迷他说不定都能有所反应。
白书悦不懂且不太理解,只是觉得他确实有必要找回一下曾经的记忆。
潜意识告诉他,那一段记忆于他而言,也并非可以随意丢弃的不重要的记忆。
白书悦没再说什么,扶着牧元术坐好,牧元术也乖乖地起来喝了药。
汤药苦涩,对牧元术而言却不算什么,一口闷下去连脸色都不带变的。
白书悦将药碗重新接过,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你是要起来缓会儿,还是继续休息?”
牧元术看向他:“我若想休息,可以继续在仙尊怀里休息吗?”
白书悦:“都依你。”
牧元术笑了:“谢谢仙尊,仙尊真好。”
白书悦随手抚上他的发梢:“睡吧。这几日你应当也很累。”
牧元术也没同白书悦客气,又侧身抱住他,贪恋似的汲取他身上的气味与温度,随后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乖乖躺回去继续休息。
白书悦在他气息变得平稳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点在手腕命门处,分了一丝灵力探进去。
微凉的灵力让牧元术不适地皱了皱眉,但并未有任何本能的排斥与阻拦,任由那灵力畅通无阻地在自己体内游走一圈。
白书悦大致感知出牧元术体内的具体情况,之前他分入牧元术体内的灵力与方池的药方都起了作用,因透支而衰竭的灵力正缓慢地重新复苏,只是复苏的过程很消耗精力,才使得牧元术这般疲倦嗜睡。
等一觉醒来,状态会比才从密林中出来时要好上一些。
确认牧元术并无大碍,白书悦便收回了自己的手,让牧元术能安安心心地休息。
中途方瑶又来过一次,只是安安静静地将药碗收走,便又安安静静地走了,决不打扰分毫他们之间的二人世界。
牧元术这一休息便休息了足足一整日,中间为了喝药醒过两次,后来也怕自己压着白书悦不好,改为自己到一边安分地睡。
白书悦便坐在他旁边,一边守着他,一边翻阅话本。
到了次日,牧元术的精神状态总算恢复了不少。
领命要在一日之内将林子辛绑来的方池亦带着人回来复命。
林子辛被五花大绑着,人倒是醒着的,就是嘴巴被堵住了,也说不出来话,看模样有些狼狈。
毕竟被不懂怜香惜玉的方池这么大老远的绑过来,没吓昏过去已经算顽强了。
方池在回来前便同牧元术汇报过,牧元术简单整理了状态,与白书悦站在一起,虽面色苍白,但气势不输分毫。
牧元术笑着看向被丢在地上的林子辛,让方池抽掉了他嘴里的东西。
“林公子,好久不见啊。”
林子辛尚且弄不清楚情况,只小心地回答:“你、你绑我过来是要做什么?”
牧元术仍然笑得非常友善:“林公子这般聪慧,不妨猜一猜?”
林子辛见识过方池的暴力,虽不知牧元术与方池是什么关系,但见方池对牧元术的态度,至少可以确认牧元术的地位要比方池高。
只是片刻思虑间,林子辛便坦白:“是……是我同秦守说近日要小心些,行事间莫让人抓了差错。”
牧元术轻笑一声:“明明知晓我们在追查秦守勾结魔修的证据,却还要提醒秦守小心?林公子这双面卧底玩得想必也很不容易吧。”
林子辛抿了抿唇:“我只是不甘心只让秦守死在这里。”
白书悦与牧元术都没什么特殊反应。
林子辛开了第一个口,后续再要说便容易了许多。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狠厉:“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清云仙尊,但清云仙尊那般光风霁月,又岂是他那种卑劣之人能够肖想得到的?”
这话牧元术爱听。
林子辛又继续道:“他明知自己不配,却又偏要将天上月拽入同自己一般的泥潭,可他连这能力都没有,每日受了挫便只知晓发泄在我身上!
“我又凭什么非要被他这样对待!我便是身份再卑贱,又如何轮得到他那样的人极尽羞辱!”
林子辛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面目狰狞,显然是恨极了秦守。
白书悦皱了皱眉,被林子辛吵得耳朵疼。
牧元术见状,问方池:“你给他下了多少分量?”
方池不知牧元术为何忽然问起这个,回忆着回答:“也就……一条小蛊虫吧。”
方池擅长的毒是蛊毒,最成功的蛊便是特意为了帮牧元术而炼制的真言蛊,只要一条小小的蛊虫入体便能迫使中蛊者吐露心中所有阴暗想法,用完还可以再取出来,好生养着等下一次。
这种蛊极为难得,方池统共也就培育成功两条,每用一次都要让蛊虫休养半年,平时他可根本不舍得乱用。
牧元术却淡淡地评价:“下次少用点,别吓到仙尊了。”
方池看了眼比自己还淡定,看不出分毫“被吓到”模样的白书悦,最终只是默默地,懂事地回应一句:“遵命。”
牧元术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顺手让方池把蛊虫取了出来。
方池领命,以母蛊引诱子蛊出来,在蛊虫离体的瞬间,林子辛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虚弱地倒在地上,又被方瑶非常有眼力见地强行来起来坐着。
林子辛平白遭此一劫,也终于知晓牧元术并非他轻易可以招惹之人。他喘了几口气勉强平复下气息,再度看向牧元术。
他嗓子都比方才要哑了些,虚弱地问:“你想做什么?”
牧元术笑着蹲在了林子辛面前:“放心,既然林公子不想要秦守那么轻易地死在这里……我们目的相同,自然也是朋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眸间带着笑,眸底却是与白书悦如出一辙的冰冷,宛若漆黑洞穴中蛰伏已久的蛇,在这一瞬间彻底露出长而尖锐的獠牙。
林子辛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的求生本能在告诉他,眼前的牧元术远比不想管任何闲杂事宜的白书悦危险得多。
林子辛下意识地缩了缩,犹豫着换了种问法:“你……想要我做什么?”
牧元术等的便是他这一句话:“简单,替我去偷一件秦守的随身物品来,不可被秦守察觉任何异样。”
林子辛是聪明人,牧元术只是说明了需要他做的事情,他便知晓牧元术是要借助秦守的贴身之物,先将秘境内所有人的怀疑引到秦守身上。
至于之后……
只在神山秘境中让秦守因勾结魔修而被处置,确实有些太过便宜秦守了,那自然是要等离开神山秘境后,让这样的传闻传遍整个修仙界。
他要让秦守真真正正的身败名裂,承受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最后,再以正道的立场让那秦守彻底去死。
这是所谓原剧情线中秦守最爱用的手段,那便让秦守自己也好好地尝一尝。
林子辛答应了。
牧元术重新站起身,让方池来替林子辛松绑。
期间他居高临下地看向林子辛,眸色冷淡:“今日之事若是让任何其余人知晓……”
牧元术勾唇一笑:“想必林公子是知道后果的?”
林子辛下意识地抖了抖,体内还残留着蛊虫入体再出体的刺痛,还有被方池掳过来时一路的胆战心惊。
牧元术所能对他用的手段,林子辛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被松了绑,踉跄着站起身,又忍不住往白书悦的方向看去一眼。
今日之事从头到尾都是牧元术在说,林子辛有些拿捏不住白书悦的态度。
这样近似于没证据都要找个证据栽赃嫁祸的举动……林子辛不知白书悦是否会同意。
若白书悦不同意这样的手段,他冒险去偷了秦守的东西,结果有可能反而失了秦守的信任还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但林子辛尚未来得及再看太久,牧元术又蓦地开口。
“此事仙尊已全权交由我安排,你不必过多揣测仙尊的想法。还有——我不喜欢有人以这般的眼神看着仙尊。”
最后一句牧元术说得格外冷然,语气里似是浸着寒冰,轻易便叫人胆寒。
林子辛慌忙收了视线:“……是。”
他又换了个问题:“那敢问……牧公子,我窃得秦守贴身之物后,要如何给您?”
牧元术:“白池会随你一同过去,你得手后交予他便是。”
说完,他又直接下令:“白池。”
方池上前抱拳:“属下在。”
牧元术:“好好地护送林公子回去,莫要让秦守察觉任何异常。”
他讲前一句话念得有些重,也不知这个“好好地”究竟是个怎么“好好”法了。
方池领命:“属下遵旨。”
他把才被松了绑的林子辛又一次捆起来,怎么来的就再怎么给带回去。
第137章 第 137 章
方池拎着林子辛走后, 强撑着气势的牧元术踉跄一步,白书悦当即接住他。
牧元术靠在白书悦身上缓了会儿,面对林子辛时的气势瞬息间便收敛得无影无踪, 只余下些“身娇体弱”的可怜可爱。
方瑶没眼看,非常识趣地暂时退到了一边去。
白书悦还不懂有一种行为叫装柔弱来搏怜爱, 见牧元术的状态,只当他是真累着了, 扶着扶着几乎就变成了牧元术圈着他的腰抱住他。
到这会儿白书悦才反应过来,牧元术身体没什么大碍, 就是想粘着他撒娇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阴冷霸气和柔弱可欺两副面孔切换得这么快的。
白书悦记得话本上说,当道侣讨要抱抱时,通常不是很开心就是有心事,要及时给予回应并判断情绪。
他觉得牧元术这时候应当并非开心,便回抱住牧元术, 问他:“怎么了?”
牧元术熟练地埋进白书悦颈窝间蹭了蹭,须臾抬头, 与白书悦对上视线,问:“仙尊会觉得我的手段太下作么?”
两人此刻的距离极近, 牧元术言语间的气息都与白书悦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白书悦对上他清亮瞳仁, 反问:“我若这般觉得, 你便会不用这些手段么?”
牧元术笑了:“不会。不过我会偷偷地用, 不出现在仙尊面前吓到您。”
白书悦:“那便没必要。你便是你,不论做什么,随你自己心意便是。我不喜欢你因我而太过勉强委屈自己。”
这亦是白书悦在话本中学的, 道侣之间重在坦诚,重在包容与尊重。
更何况牧元术这吓唬人的手段都算礼貌的, 要白书悦来他一般都不客气,有用的给他留条命其余不论,没用的人根本就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至于道德伦理?
修仙界的大规则亦是强者为尊,他是第一仙尊,他就是规则。
白书悦的无条件纵容让牧元术眸间笑意更深,开始得寸进尺:“仙尊,那我能亲您一下吗?”
白书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个小心而珍重地吻便落在了白书悦的眼睫处。
他下意识闭眼,卷翘的眼睫颤了颤,如同一根轻羽,晃晃悠悠地落入牧元术心湖,泛起圈圈荡不平的涟漪。
“仙尊,您的眼睛真漂亮。”牧元术由衷地夸赞。
从初见时起,他便被白书悦这对清澈的浅蓝双眸深深吸引。
他无数次地想亲一亲这双澄澈似潭水般的眼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白书悦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这轻飘飘的温凉触感碰得他有些痒痒的。
很奇怪,不过……也还好。
他并未回应牧元术的夸赞,牧元术亦不需要他的回应。
有些事,他们自有无声共识的默契。
白书悦带牧元术回到休息的位置,这才问出一个自方才开始的疑惑:“你为何要叫方池为白池?”
总不能是他过了这么几日还把人名字给记错了。
牧元术笑着解释:“白池白瑶是他们平日出门在外的掩饰名,他们毕竟是左右护法,知晓他们名字之人不少。
“尤其是他们俩在一起时,几乎就是明摆着在说他们就是魔界左右护法。”
白书悦明白了。
牧元术又补充了些细节:“仙尊应当无缘认识他们,方池方瑶在最初的名字是白方池和白方瑶,就是您所在的那个白家。”
这回便轮到白书悦微讶了:“他们亦是白家人?”
牧元术:“嗯。不过支系不一样,若真按辈分来算的话……”
牧元术估算了一会儿,实在估算不出这乱七八糟的亲戚族谱:“反正大抵是远房表亲。”
——指望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亲属关系了如指掌,那真是太难为他了。
牧元术只继续道:“我当年遇见他们时他们才堕魔,奄奄一息,我正巧瞥见他们身上挂着的白家玉佩,就把他们救下了。”
“他们一家亦是被灭门,后还被放火烧毁整个府邸,我带他们去报了仇,他们便也对我忠心耿耿。在魔界中去姓更名为方池方瑶。”
白书悦大致了解了个中缘由,他倒是没想到方池方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系统亦在此时感慨:“那真是好巧啊,反派身边最忠实的属下居然是和您出自同族,这算不算一种命定缘分啊?”
白书悦没回答。他不信什么所谓的命定缘分。
牧元术也忽地问:“仙尊觉得这算缘分吗?”
白书悦未言。
牧元术又笑了笑:“兴许也是一种缘分吧。若非他们身上有白家的玉佩,当年我不会理会他们。我只在乎仙尊,与仙尊无关的一切人事物,亦与我无关。”
牧元术的得力助手是与白书悦有亲族关系之人,巧合只巧合在当年牧元术与他们的相遇。
他的身边,要么永远不会有人,要么便都是与白书悦相关联之人。
这不是什么命定的缘分,只是他对白书悦的执念。
没有缘分,他便自己创造缘分。
牧元术看着白书悦:“仙尊会觉得我太冷血么?”
类似的问题牧元术此前问过一次了,白书悦便没有答,只是看向了他,默认着是同上次一般的答案。
——不要问一个无情道修士,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过于无情冷血。
牧元术笑意更为明媚,粘着白书悦不想撒手:“仙尊,我真的好喜欢您怎么办?”
白书悦:“那便喜欢着。你不是还要助我破道生情么?”
“嗯。”牧元术圈着白书悦的腰,继续贪恋着汲取白书悦身上冷冽清幽的梅香,似是怎么都抱不够一般。
白书悦记得他方才险些踉跄摔倒之事,这次倒是没让他抱太久,差不多了便把人带回往日休息的地方去。
牧元术身体状况仍不容乐观,在林子辛面前多咄咄逼人,在白书悦面前就多虚弱疲倦,没多会儿又躺下睡着了。
若非这神山秘境内事情尚未解决,白书悦都想直接带他出去到客栈里好好养伤。
白书悦看着牧元术再次陷入浅眠状态,按照话本中所言,又为他轻轻掖了下被角。
方瑶在这时有些匆忙地走过来,见状又连忙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白书悦抬眸往方瑶的方向看了一眼,传音:「何事如此慌张?」
方瑶无声行礼:「启禀仙尊,是、是尊上让属下注意的魔界那边……出了点事情。」
白书悦知晓魔界内部乱,看了眼面无血色安静休息的牧元术,片刻后悄无声息地起身。
「随我来。」
他与方瑶去了附近一处能留心牧元术状况,又不至于吵到牧元术的位置。
白书悦问:“魔界发生何事了?”
这样的问题由白书悦这么一位修仙界第一仙尊,向魔界右护法问出,怎么看都有些过分诡异。
方瑶一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仙尊与尊上是一体的,告知仙尊与告知尊上没区别。
“启禀仙尊,是魔界中最靠近魔都,亦是魔界实力最强的一个部族正蓄意带兵谋逆!
“这个部族此前一直安分守己,亦是最初投降我们尊上的部族,这番突袭,必然是近日得了消息,知晓属下与方池不在魔都中。”
“魔界实力最强的部族……”白书悦回忆起此前在云沉宿那里看过的魔界相关书卷,“第一魔将麾下的左氏部族?”
方瑶愣了愣,旋即点头:“是。”
白书悦换算着他们的实力,又问:“距神山秘境结束还有几日?”
方瑶:“今日是五月二十二日,还有八日。”
白书悦:“自神山镇前往魔界魔都大抵需要几日?”
方瑶估算:“日夜兼程的话,十五日左右。”
白书悦继续问:“第一魔将率军前往魔都需要几日?”
方瑶干脆道:“约摸五日。”
白书悦终于不再询问:“足够了。”
“……啊?”方瑶一时未理解白书悦的意思。
白书悦神色淡淡:“第一魔将麾下部族最为谨慎,绝无可能贸然成为出头鸟。此番消息要么是别人假意栽赃,要么是为试探。
“无论是哪种情况,一月内不会有动静。”
方瑶不明觉厉。
白书悦又继续道:“此外,魔都实力比剑云宗实力都要尚高些,但第一魔将麾下部族只堪堪比得上第五宗门,即便无人主持大局,以牧原圈养的御魔军水平,抵挡半月进攻不成问题。”
“所以,足够了。”
足够牧元术先将伤稍微养好些再去突破。
方瑶不知白书悦心底具体想法,听闻白书悦这般淡然地得出结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感觉仙尊……对他们魔界的所有情况都了如指掌呢?
白书悦听闻方瑶动静,侧眸看向她,语气始终淡漠如常:“你们魔界的卧底,可从不止于内部。”
他所知的这些讯息,都是身为雪荒幻境荒主必须知晓的常识。
修仙界与魔界能维持着眼下的平衡,也绝不仅仅是依靠不足百年前才横空出世的新任魔尊。
方瑶连忙底下了头:“属下明白了,多谢仙尊警示。”
这下她更加确认了,平日里就是触怒尊上都绝对不要触怒仙尊。
至于这卧底追不追查的……那就看他们尊上自己了。
方瑶正默默想着,牧元术的声音便自不远处响起:“仙尊,可是发生何事了?”
白书悦抬眸,瞧见牧元术不知何时已起身,撑着树干走到了附近。
他此时伤势重,原本是遮掩不了多少气息的,只是白书悦并未对他设防,故而没能察觉到他过来的动静。
白书悦走到他身边去:“吵醒你了?”
牧元术摇摇头:“是我察觉仙尊气息离得远了,睡得有些不安稳,便醒来了。”
这般说辞倒是更惹人怜爱了。
他看向方瑶的方向:“可是魔界中出何事了?”
方瑶一五一十地将同白书悦说过的话又汇报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显然淡定许多,并无初时的慌乱。
牧元术了解方瑶,见她状态,笑了笑:“看来仙尊已给出适宜方案,不必我操心了?”
“呃……”方瑶小心翼翼地往白书悦方向撇去一眼,一时拿不准到底该不该当白书悦面说。
白书悦倒是没什么表示,坦坦荡荡地站在牧元术身边,还把自己大半边身子借给了牧元术支撑。
牧元术完全就是没骨头似的黏在白书悦身上。
方瑶觉得自己完全不必要操心他们小两口的感情状况,又一五一十将白书悦所言汇报了。
牧元术笑意更深:“仙尊未曾去过一次魔界,看来这雪荒境荒主当得属实是够格。”
他看向白书悦:“仙尊希望我去抓卧底么?”
白书悦不在意:“随你。仙魔两界的争斗不会因你我二人的关系而终结。”
卧底抓与不抓,魔尊都会迭代,雪荒境荒主亦会换任。
仙魔两界万千年的恩怨里,他们的千年交错也只不过是弹指一瞬,无足挂齿。
身后人之事,又何必影响他们眼前的因果缠绵。
第138章 第 138 章
牧元术最终也并未说明他会不会去抓修仙界的卧底。
方池方瑶都是他让云沉宿找来的, 魔界内有修仙界卧底是他上任魔尊时便已知晓的事情。
他虽为魔尊,但对魔界并无多少好感,他的私心始终是偏向修仙界的, 只因修仙界有他的仙尊。
魔界那群乌合之众,若非担忧他们扰了仙尊的清净, 他才懒得当什么魔尊。
牧元术拉着白书悦又回去休息了,自打恢复记忆还身受重伤之后, 变得愈发粘人,似是要将那十五年的找寻, 近二十年的期盼,以及五百年的可望而不可即都补回来。
白书悦理解不了牧元术的心情,但不妨碍他尊重牧元术的变化,牧元术爱如何他便都纵容着。
到了次日,领命去跟随林子辛的方池便回来复命,拿了一个林子辛偷来的玉佩。
玉佩上刻有一个“守”字, 白书悦认得,这是陆景阳给秦守的东西。
陆景阳对所有师弟妹一视同仁, 尤其在他们还不是掌门峰主,只是师兄弟妹时, 更是溺爱,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陆景阳特地亲手为他们雕刻的玉佩。
早期秦守为了哄得陆景阳信任, 这玉佩几乎是不离身, 乔慕灵则是确实珍重陆景阳的心意,至今出门在外都会佩戴这个玉佩。
白书悦虽然平日里懒得戴,但在一些重要场合, 诸如宗门大选之日、剑云宗设下之日等等亦会挂上。
也因此,世人皆知他们师门的玉佩, 称颂他们师门的和睦。
只是后来秦守对这枚玉佩便不太上心了,每日只是带着,但懒得挂出来。
这是最能表示秦守身份,又不会在短期内为秦守察觉的的事物。
林子辛倒也是个会偷的,不枉他在秦守身边蛰伏了这么长一段时日。
牧元术接过玉佩看了几眼,确认这东西的真假后,又问方池:“秦守那边可有何更多异样?”
方池回禀:“并无。近日秦守亦是单独行动,虽与那俩魔修见了一面,但他们似乎意见不合不欢而散。”
“属下给秦守用了蛊虫让他昏睡了一段时日,那林子辛配合得倒是好,说是魔修对秦守用了些什么手段,如今秦守与魔修之间已心生嫌隙。”
牧元术勾唇一笑:“好,那便让他们之间的嫌隙再大一点。”
他将玉佩丢给方瑶:“仿制一个类似的,让秦守‘不小心’撞见他们手中有他的玉佩,并且给那俩魔修足够保护他们安然无恙离开秘境的法器。”
方瑶当即道:“是!”
她与乔慕灵的长处相似,擅长炼制各类物品,在魔界时便时常做这样的事情来帮牧元术“栽赃嫁祸” 肃清政敌,这样的活计她最拿手了。
牧元术又吩咐方池:“方池,你在那两魔修身上下点追踪蛊,把母蛊给林子辛,让林子辛自己想办法透露他能找到那俩魔修的下落。”
方池亦领命:“是!”
秦守知晓那俩魔修手中有自己的玉佩,必然会猜测他们想利用玉佩做些什么,但魔修知晓他们要找寻之物已找寻不到,也必然不会再于神山秘境中久留。
于他们而言秦守已没有价值,他们只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有了法器后便更不会由着秦守来质问他们。
秦守待他们离开后,对于玉佩之事会有所准备,届时只要再让白书悦出面,将魔气来源引向与这玉佩牵连,秦守便会觉得是那俩魔修特意而为,并且为自己争辩。
但争辩归争辩,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只要特意把此事闹大,让秘境内的各宗门弟子们往坏了传,秦守的名声可就要在整个修仙界的范围都被败坏了。
至于白书悦与牧元术他们两人……
他们只是一对兢兢业业在神山秘境中找寻线索与内奸的道侣罢了,此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牧元术靠在白书悦怀里,偏头看向白书悦,眉眼间带上笑意:“仙尊,你觉得这个计策如何?”
白书悦把事情交回给牧元术,便不会再插手他的安排:“你看着做便是。”
他又问牧元术:“你打算何时突破回魔界?”
牧元术想了想,回答:“等离开神山秘境,回到寒英峰后吧。神山秘境事宜未了,我可不想把仙尊一人单独置于这般陌生环境之中。等回了寒英峰我便放心许多。”
他又抬眸看向白书悦,问:“仙尊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是想赶我走吗?”
他眸中始终带着笑意,看不出分毫话里的意思。
白书悦撇他一眼:“我是不是想赶你走,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么?”
方瑶昨日可是把什么都清清楚楚地禀报给了牧元术。
牧元术轻笑出声:“我只是想听仙尊亲口说罢了。所以仙尊为我计算时间,是舍不得我,还是担心我?”
白书悦猜测着自己的心情:“那应当是担心。你伤势未愈,虽如今心魔执念已解,但难免因伤势遭遇意外。我不希望你出事。”
牧元术:“好,那等我把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再突破回去,正好将后续出秘境后的事宜妥善安排了先。”
“毕竟……”牧元术想到魔界的烂摊子,神色一下便病恹恹的,“此番回去,我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仙尊呢。”
魔界的那一堆破事牧元术想想就烦。
但是他还不能不管,若他就此放任不管魔界必乱,而魔界一旦乱起来,也势必会祸及修仙界。
他千辛万苦当上魔尊不就是为了不让魔界打扰白书悦清净,可还不想就此功亏一篑,又打扰他与白书悦之间的亲昵。
牧元术赖在白书悦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方池大为震撼,方瑶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地拿着玉佩离开。
方瑶离开的动静让牧元术侧目,牧元术斜靠在白书悦怀里,忽地喊了一声:“方池。”
“属下在。”方池以为有什么正事,立马正色应声。
牧元术思索着什么似的说:“要不我回去以后退位给你吧。”
方池:“……啊?”
方池惊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使不得啊尊上,这魔界属下可管不来,还是得尊上您自己管。”
那堆成山的公务,谁干谁过劳,他可不乐意干。
白书悦抚了抚牧元术的发梢——这是他在话本中学来的安抚道侣的方式。
“不过是些琐碎事宜,尽快处理了便是,我总不会不等你。”
牧元术也不可能真的忽然退位给方池亦或是方瑶,长叹一口气,窝在白书悦怀里不动了。
方池为免牧元术继续生出这般离谱念头,主动询问了些正事:“尊上,那……出了秘境之后,您具体打算如何处置秦守与那两魔修?属下得在尊上您回魔界前回去,好提前做些准备。”
牧元术尚未考虑出秘境后的动向,沉吟片刻:“我想想。”
白书悦在这时却主动道:“余下事宜,交予掌门师兄便是。”
牧元术已经半躺在了白书悦怀中,闻言抬头看去:“仙尊要让掌门入局?”
白书悦垂眸对上他微讶的视线:“那玉佩是师兄所制,师兄最为熟悉,而秦守是剑云宗峰主,在外便是再如何,只要他骗得师兄信任,便不容易被针对。”
牧元术又问:“仙尊不怕掌门因此为秦守所害吗?”
白书悦:“不会。师兄是第二仙尊,能与云沉宿打平手,修为仅次于我,还不至于被秦守一个化神境都不到的修士重伤。
“此前师兄只是因太过轻信秦守,才会为其所害,但经外门一事,师兄对秦守态度会更谨慎些,也是时候该让师兄真正看清秦守的面目。”
最主要的也是剑云宗近些年来被秦守搅得威信直线下跌,唯有陆景阳这个剑云宗掌门,秦守大师兄出面定了秦守的罪,才能挽救剑云宗岌岌可危的威信。
牧元术没有异议,只问:“那需要我这边帮忙吗?我可以让方池方瑶制造一些明显些的证据痕迹给掌门看。”
白书悦:“嗯,可以。”
白书悦并不太信任陆景阳独自探查的能力。
毕竟魔修已有数百年不曾骚扰过修仙界了,陆景阳上位掌门以来都不曾处理过魔修的事情,上次一个外门弟子的事宜都让他查了那么多日,这魔修之事指不定得花多长时间。
牧元术便让方池注意着魔修那边的动向,随时留些醒目的证据。
方池应下,也不再继续打扰白书悦与牧元术的二人世界,告退离开。
小小的空地上只余下他们两人。
牧元术一手指尖勾起白书悦的一缕发丝,抬眸看向白书悦,问:“仙尊,那这次我帮了您这么大的忙,您不给我一些奖励吗?”
白书悦对上他视线:“你想要什么?”
牧元术弯眼笑着:“仙尊亲我一下好不好?”
白书悦:“你想让我亲哪里?”
牧元术:“仙尊想亲哪里便亲哪里。”
白书悦自话本中亦学到过有关亲吻的内容,譬如道侣亲吻嘴唇代表爱意,亲吻眼睛代表珍视,亲吻眉心代表祝福云云。
他对上牧元术乌黑瞳仁,最终只是俯身,在牧元术眉心落下一个带着微凉气息,没有感情的轻飘飘的吻。
没有爱意,没有珍重,只是平淡无奇的祝福。
他会应下牧元术的一切合理要求,但他不爱牧元术。
——暂时不爱。
第139章 第 139 章
三天后, 白书悦与牧元术已离开密林附近范围,寻了一处山洞一起安安逸逸地待着,牧元术苍白的脸色都稍稍地好了些。
魔修那边按照牧元术原本的计划把他们都引去了密林所在, 让他们知晓密林已经被毁,也果然如同牧元术预料一般, 着急地便要离开了。
秦守在他们离开之际见到了他们身上的玉佩,但有方池的暗中护送, 秦守最终无可奈何。
五月二十七日,距离神山秘境结束, 仅余三日时间。
因那两魔修的离开,神山秘境内魔化妖兽的踪迹逐渐减少。只是弟子们不知情,都以为是这段时日白书悦与牧元术兢兢业业的斩妖除魔。
直至这日,白书悦将罗盘简易改造,交给长老说可以罗盘来寻找叛徒的踪迹,长老领着一众弟子们也终于见到了方瑶故意让他见到的玉佩。
长老自然认得玉佩是秦守所佩之物, 恰巧秦守这段时日始终与他们分头行动。
长老直接当着所有弟子们的面联络牧元术,让牧元术帮忙汇报给白书悦。
看样子是想他再出面一趟主持大局了。
牧元术窝在白书悦怀里, 一同听完传音纸鹤的讯息,抬头问:“仙尊, 您要去吗?”
白书悦:“嗯, 此事要交予师兄, 还得我出面。”
他又垂眸问牧元术:“你是要随同我一起去, 还是在此处休息?”
“那自然是要陪仙尊一起去了。”牧元术答得非常自然,完全没有给自己另一个选择。
白书悦亦不拦他,正好他也缺个带路的人。
两人收拾齐整, 同方池方瑶那边交代了一声,便一同去往长老们此次在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距离不太远, 便是走过去都只需半日时间。
白书悦顾及牧元术身体,最终还是决定与牧元术共乘一剑。
牧元术也不会放过这个亲近的机会,以往有多守礼保持距离,如今便有多黏人,光明正大地牵着白书悦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并肩挨着站在清松剑上。
约摸半个时辰,他们便抵达了长老所在之处。
秦守那边暂且未被惊动,在场的便是前几日白书悦见过的其他弟子们,萧无音与江珂陪在长老身边。
见到白书悦前来,众人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清云仙尊!”
白书悦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会。
长老也习惯了白书悦的不回应,上前找白书悦时又注意到牧元术脸色不太对,担忧道:“怎么几日不见小牧神色这般苍白,可是出何事了?”
牧元术莞尔一笑:“承蒙长老关心,只是前阵子探查密林时,不慎遭遇魔物攻击,所幸仙尊赶回来得及时,并未伤及性命,长老不必忧心。”
萧无音见到牧元术亦前来此处,跟在长老身后便过来了,闻言便想到白书悦前几日出面的那一次。
他忍不住嘀咕:“那日秦峰主还想着挽留仙尊待一夜呢,真是幸好仙尊没有听他的话,说不定那密林袭击元术师弟的魔物也有秦守一份参与呢。”
萧无音一直因秦守此前针对牧元术之事而对秦守不满,轻易地便将此事联系了起来。
他虽然嘀咕得小声,但也没有太刻意收敛声音,周围的弟子们听力都不错,有不少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牧元术笑了笑,还假意为秦守开脱:“此事尚未有确切定论,兴许也只是个巧合吧。我虽不知我为何惹秦峰主厌恶,但总不至于秦峰主还想要了我的命。”
言语间他还轻咳几声,显然如今身体状况恢复得还不是很好。
萧无音心疼起他来:“你还为他说话呢?你上次被他用威压欺压,若非仙尊及时赶来,你的身体早垮了。以那秦峰主的虚伪状态,我觉得此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萧无音这一着急起来便不记得收敛声音,不少其余宗门的弟子都旁听了一口不太新鲜的瓜,并且与这神山秘境内新鲜的八卦联系在一起。
如今的大家可都知道牧元术是白书悦的正经道侣,虽然秦守威压欺压牧元术之事发生于来神山秘境之前,但指不定当时他们已确立了关系。
若真如此,那秦守这般欺负牧元术……这其中的意味可就不好说了。
围观弟子中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也正是牧元术要的效果,果然萧无音没有让他失望。
牧元术这边进展顺利,白书悦便将话题引回了正题。
他看向长老,问:“那枚玉佩呢?”
长老连忙将玉佩递给白书悦。
白书悦往玉佩中输入些许灵力,便有一阵黑漆漆的雾气被激发出来。
是与那兽核中一致的魔气。
周围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白书悦又左右端详这枚玉佩,得出定论:“这就是秦守的玉佩。”
“这……”长老神色更是颓唐。
此前有传言说勾结魔修之人就在他们剑云宗中,对他们剑云宗的威信已是极大的影响,如今还说这勾结魔修之人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峰主秦守,这关系可就更为重大了。
只是勾结魔修之事亦是事关重大,在仅有玉佩而无确凿证据之前,秦守也只能被定为最有嫌疑之人。
白书悦依照他此前的诺言,秉公执法,当场以灵球联络了陆景阳。
神山秘境不似雪荒境会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在神山秘境内想与外界联络是很轻易的事情,有关神山秘境出现魔化妖兽之事早在前段时日便已经通过各个宗门的弟子、领队在外界传开了。
这几日亦陆陆续续有不少宗门的人赶来神山镇,随时准备救援。
白书悦刚发出与陆景阳联络的请求,灵球内便出现了陆景阳的身影。
“小清!”陆景阳的第一反应是上下查看白书悦的外在情况,确认他看起来安全无虞才放心。
想来这段时间,陆景阳亦是听说了不少神山秘境内的凶险。
他见白书悦没事,便知应当是有其余正事要找自己:“小清忽然联络我,可是遇到何要事了?”
白书悦直接将手中那枚玉佩展示给陆景阳看:“师兄可还认得这枚玉佩?”
陆景阳借助灵球内的影像一眼便认出:“这不是我此前赠予秦守的玉佩么?是他出什么事了?”
白书悦垂着眼睫:“此枚玉佩内沾染上了魔气,与神山秘境中使得妖兽强行魔化的魔气同宗同源。”
陆景阳怔愣住。
作为掌门,他自然知晓白书悦此番话是何意。
这枚玉佩由他亲手所制,本身便有贮藏灵力之功效,而魔气与灵力本质而言是相似的东西,亦可被这玉佩贮藏。
秦守的玉佩内有与魔化妖兽同宗同源的魔气……陆景阳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秦守被魔修给绑架了。
剑云宗弟子们此前遭受的怀疑,他是知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最终这个怀疑会指向秦守。
陆景阳长久地沉默着。
半晌后,他才哑声开口:“好,此事我已知晓。我今日便启程前往神山镇,待神山秘境结束当日将秦守羁押回剑云宗。
“此事我会亲自彻查,若秦守当真与魔修相勾结……”
陆景阳闭了闭眼,在睁眼时便是一片坚定:“我必严惩不贷。”
他是浩然仙尊,端的是浩然正气,在修仙界的安危面前,他同样是顾理不顾情之人。
得了陆景阳这句话,剑云宗的立场便是彻彻底底的站明了。
白书悦切断灵球的联系,将玉佩递还给长老:“出秘境后,你便将此玉佩交给掌门师兄。”
“好。” 长老应下,又犹豫着问,“此事可要尽量不惊动秦守那边?”
白书悦:“不必。众口悠悠,越是堵着越是让人觉得剑云宗偏袒,消息早晚会传至秦守耳中。与其让秦守说私自定了他的罪,不若便听一听他的解释。
“至于该信还是不该信……你们自己判断便是。”
白书悦这番表态便是完完全全的中立。
他只信证据最终的指向。
——虽然这个证据的最终指向是被他们操纵着的。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信的依然是证据,他也依然是那个帮理不帮情的第一仙尊。
有关秦守玉佩之事的处置暂且到此,长老又询问起白书悦可要留下。
白书悦看了一眼牧元术。
牧元术笑着婉拒长老:“实在抱歉,长老。弟子的伤势实在是有些重了,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也比较希望仙尊能陪在我身边,可能不方便让仙尊同大家一起行动了。”
他态度温和,也丝毫没有端白书悦道侣的架子。
萧无音连忙道:“没事儿没事儿,多大点事儿。长老就是个习惯性的客套话,看你这脸白的,还是好好休息吧。元术师弟与仙尊是道侣关系,我们自然也不好插足你们的二人世界啊。”
说到后半句,他的语调中都带上了一些调侃。
牧元术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萧师兄体谅。”
他抬眸看向白书悦,瞳仁乌黑清亮:“仙尊,那我们回去吧。”
“好。”白书悦应了一声,主动牵起了牧元术的手,再一次与他共御一剑,回他们最近暂住的山洞。
一众弟子们看着他们亲密的姿态,大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不久之后,与秦守有可能勾结魔修一同传开的,想必也有牧元术与白书悦的这段佳话。
牧元术握紧了白书悦的手,在白书悦清列梅香的环绕间,勾唇笑了笑。
第140章 第 140 章
白书悦与牧元术回到山洞中, 出过这一次面,神山秘境内后续便没有再需要他们的地方了,安安心心等着事情发酵便是。
山洞被牧元术命方池方瑶布置成了简易小居室的模样, 牧元术回到山洞内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白书悦扶住他:“怎么又咳起来了?”
牧元术缓了缓:“无妨,应当是御剑时吹了些风。”
虽说他们身为修士, 在御剑时可以灵气护体,但牧元术此时内伤未痊愈, 不好动用灵气护体,白书悦又惯来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完全没想到这点。
白书悦默了默:“抱歉,是我忘了。”
牧元术笑着:“不怪仙尊。本就该是由我来照顾仙尊,这几日仙尊照顾我已是多有麻烦。”
白书悦没回话,带着他去榻上休息。
御剑来回统共也就一个时辰,但对于牧元术此时的身体状况来说,已是不易, 躺下后没多会儿他便安稳地睡着了。
白书悦留了道气息在牧元术身旁,又看了他一眼, 旋即起身走出山洞。
方池方瑶始终会在外边轮岗,今日正好是到方池。
见他出来, 方池以为是白书悦有何吩咐, 连忙开口要询问。
白书悦在这时及时制止, 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方池立马乖乖地把尚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白书悦往外走了几步, 方池跟过来,小声问:“仙尊忽然出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属下?或是尊上那边有何需要?”
白书悦摇了摇头:“无事。我出去走走, 你且在此看好他。”
这段时日方池从未见白书悦出门过,虽心有疑虑, 但还是乖乖听话:“好的仙尊,属下一定守好尊上。”
白书悦点了点头,往外走。
系统突然冒头:“宿主,您这是要去哪呀?”
白书悦却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目的地:“随便走走。”
说完,他停顿片刻,补了一句:“帮我记一下路。”
最近牧元术的身子虚弱,白书悦将那对传讯用的玉佩中可用以求助的子佩给了牧元术,若他迷路了,可还真不好找人来寻他。
系统难得听到白书悦的主动要求,立马抖擞起精神:“宿主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好好记路!”
白书悦没管它,往山洞外的树林内走去。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神山秘境内常有晚霞,不远处的天边已聚起红彤彤的云。
似一团将要烧起的火焰,轻盈绚烂地飘在空中。
白书悦始终默不作声,此时毫无章法的在森林中乱走,仿佛真的只是在随意的走走。
可这样的行为本不该出现于白书悦身上。
系统还是忍不住问:“宿主,您到底怎么了呀?以前您可不会没事跑出来乱走,您如今这模样,倒像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似的。”
但系统说完又觉得不可能。
宿主是谁啊?冷清冷血的无情道第一仙尊啊!无情道能有什么除了修为以外的烦恼呢,第一仙尊又能有什么修为上的烦恼呢。
系统是想象不到白书悦有烦心事的模样。
但白书悦沉默片刻后,却忽地回答:“兴许吧。”
“……啊???”系统震惊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宿主,您的意思是说您有烦心事吗?”
白书悦没回答。
系统当成了默认:“原来您还会有烦心事吗!?”
白书悦:“……”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入无情道这么多年,他早已忘却烦恼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所有情绪都是淡淡的,不会高兴,不会难过,生气倒是会,因为被秦守逼死了一次学会的。
实际上他也不知自己是否是有烦心事。
他只是觉得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仔细地去思考,可他却始终没有头绪。
系统终于消化完了白书悦说自己有烦心事的事情,又忍不住八卦地问:“宿主,所以您有什么烦心事呀?”
白书悦:“我不知。”
系统:“?”
它还是觉得宿主骗它的可能性大一点。
系统想了想,换了种问法:“那宿主您到底是因为什么出来散步?”
白书悦:“想事情,但我想不明白。”
系统来劲了:“那您不如同我说一说是什么事情?”
白书悦如实道:“魔界动乱之事。”
“……嗯?”系统更加怀疑白书悦是在耍它,“您不是仙尊吗?您想魔界的事情做什么?”
白书悦补充了些修饰词:“我在想牧原处理此事需要多长时日。”
系统在白书悦的识海里茫然地转了转,随后灵机一动:“宿主,您不会是舍不得反派吧?”
白书悦疑惑:“舍不得牧原?”
他思索片刻,摇摇头:“我不知。”
他很单纯地是在疑惑“舍不得”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系统又尝试以别的方法提问:“您是不是怕反派走太久你会不习惯?比如没有人照顾您了,您的起居都得靠您自己,明明是您之前已经过惯的日子,可是一想到反派不在,您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白书悦跟着系统的思路想了想,点头:“应当是这样。”
系统这下确认了:“那您就是舍不得反派了!您已经能产生思念的情绪了!”
“思念?”白书悦人是不解。
这是思念么?他不知道。
系统又问:“假如啊,您设想一下反派如果很久很久回不来的话,您会不会有失望、失落、难过这样的感觉?”
白书悦摇头:“没有。”
这种情绪他懂,但这种情绪他确实没有——不是单指这一次没有,是自从入了无情道后,这种情绪便被摒弃了。
系统得出结论:“那应当就是有思念,但不多。不过相对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白书悦:“所以?”
他是想解决这些莫名的情绪,但系统给他的结论并不能解决。
系统本身也不太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毕竟它接管的炮灰比较多,哪有炮灰能谈恋爱的呢。
系统没能给出一个所以然,又缩回白书悦的识海中,开始查阅系统手册里有没有什么相关信息。
白书悦继续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走,在脑海中想着最近看过的许多话本,但并无一个话本能有确切对应的情况。
人的感情复杂多变,也终究不是话本能够囊括的。
他沉默地又走了许久,去翻阅系统手册的系统终于再次出现。
“宿主宿主我找到了!”系统兴奋地展示自己的发现,“人类感情分析研究手册中表明,宿主您如今这样的感情叫做在意,您虽然还不爱反派,但您很在意他。”
白书悦的重点偏移:“人类感情分析研究手册?”
系统的思路一下跟着白书悦转换:“啊对,这是每一个统在出厂前都必须熟读的东西。毕竟我们是要带宿主嘛,首先也要学会去解读宿主的感情!”
“嗯。”白书悦随口应一声,又问,“我能看吗?”
从始至终就没帮上过什么忙的系统直接把这个手册变成了实体,放到白书悦手中:“这是我偷偷变出来的实体,宿主您拿着吧!”
白书悦将这本手册收起来了,回归方才的话题:“继续。”
系统卡了会儿才跟上白书悦跳转的思路:“噢噢,就是说如今您与反派已经有一点点双向的感情联系了,我建议您可以尝试加深这段双向联系!这样说不定有助于您破道生情!”
白书悦疑惑:“加深双向联系?”
系统激动道:“既然您在意反派,也习惯了反派在您身边的日子,那您可以主动去魔界找他呀!这样就不用在寒英峰里干等着反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日子了。”
白书悦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往常总是牧元术来找他,也确实该轮到他去找牧元术了。
白书悦思绪豁然开朗,终于结束在森林中乱逛的行为。系统按照约定引路,将白书悦带回了山洞附近。
他刚回去,便见到了坐在门口的牧元术。
“仙尊!”牧元术见到他,眼睛一亮。
他立马起身,却因动作太过着急,险些又向后摔倒。
白书悦过去扶住了他,感觉到他身上有些凉,不知是在这洞口坐了多久。
“怎么出来了,不是休息了么?”
牧元术借着白书悦的搀扶站稳,笑着说:“仙尊单独留下的气息与仙尊本人在的气息是不一样的,这点区别我还分得出来。”
意思便是因白书悦的离开而又自睡梦中惊醒了。
当真是愈发黏人了。
白书悦带他回了山洞内,免得他眼下身子虚,又因今日在洞口吹了这么久风而着凉。
牧元术顺理成章地牵住了白书悦的手,问:“仙尊去哪里了?幸好您没事。”
白书悦如实道:“心里有些疑问,想不明白便出去走了走。”
牧元术好奇:“什么疑问,竟然还能让仙尊主动出门走走?仙尊不如同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替仙尊解决。”
白书悦摇了摇头:“已经解决了。”
闻言牧元术便也不细问,又笑了笑:“那便好。”
他又拉起白书悦聊些寻常话题,仿佛已不在意白书悦忽然离开,让他在洞口等了许久的真正原因。
白书悦看着牧元术始终兴致勃勃在讲述的模样。
系统的话又在白书悦脑海中回响。
习惯,在意,思念。
不管是哪种都好,他不懂,他不理解,但他知道,牧元术在他心中的分量确确实实的不一样了。
牧元术感知到白书悦的异样,停住了话头:“……仙尊?”
白书悦回神看向他,忽地也喊了一声:“牧原。”
牧元术应得很快:“嗯?”
白书悦的浅蓝双瞳将只装下了牧元术的身影:“魔界动乱之事,你不必着急解决。”
牧元术笑着拒绝:“那不行,我还得赶回来找您呢。”
白书悦摇了摇头,说道:“我去找你。”
牧元术怔住了。
白书悦认认真真地说着:“这次换你等我,我去找你。”
牧元术愣了许久,知晓这时该是欣然,该是感动,该是最适宜的温情氛围。
可他还是在纠结犹豫中忍不住开口:“可是……您找得到路吗?”
白书悦:“……”
这可真是一个他没想过的好问题。
白书悦镇定自若地默了默,冷静从容地补充:“我让云沉宿带路便是。”
牧元术终于笑了,抬手拥住白书悦,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就要听不见:“好,那我等您。”
“等您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