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初吻
    ·

    一周未见,少年身着黑底潮流感卫衣、抽绳束脚灰色休闲裤,戴着立体黑色口罩,与他病态而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反差。

    只露出一双内双狭长,眼尾上扬,黑淩淩的眼睛,仿佛网络上帅气的男高,若与他对视时间超过三秒,会不自觉脸红心跳。

    坐在三楼温习室的扶手椅上,许知鱼默默抬起椅子,离许应年远了一些。

    盛昭则一改从出租车后座出来时,睡眼惺忪的模样,跟许应年凑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研究他手上拿着的申请表。

    良久,许应年将薄薄的申请表拍在大理石长桌上,推开椅子起身,带着感冒未愈的鼻音,由清冽转为暗哑的声音道:

    “咳咳,我……不申请了。”

    “为什么?”

    许知鱼赶忙伸出手,拉住他卫衣下摆的一角,“之前不是说好先试一下吗?”

    许应年又接连咳嗽几声,扭头拉开口罩,拿了桌上的玻璃杯润了一口喉咙,才将申请表的一处指给许知鱼看:“这怎么填?”

    许知鱼定睛望去,申请表上那一栏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字:

    父亲姓名/母亲姓名……

    兄弟姊妹/是否本校学生

    许知鱼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许应年本来就是非婚生子女,若与她在同一学校,如实填写上述资料,恐怕会惹人非议。

    虽然,表格声明,入学申请在完成录取程序后,会一并销毁,且仅有学院教职员会看到。

    但进行筛选时,也会请一些学生回校帮忙,自从圣诞汇演露脸后,许应年被冠以“钢琴王子”之称,在学院本来就属于当红人物,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日后定会酿成祸患。

    许知鱼早已考虑到这一层,指向父母亲姓名后一行的“监护人姓名”,“你可以填莫阳。”

    坐在另一边扶手椅上的盛昭,手中转着笔,反驳道:“那父母亲那一栏呢,就不填了?这样不是显得更突兀?”

    盛昭说:“我倒觉得,其实家长的个人资料,对于学院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只是作参考或者联系之用,事后也不会进行查核。毕竟学院录取的是学生,又不是家长。”

    “所以,”盛昭扔下笔,葱白的食指从监护人一栏,画了道漂亮的弧线,移到父亲一栏,笑嘻嘻道:“阿年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世,就把莫哥写到这里,再签个名就行……监护人是选填的。”

    许应年重新坐下,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眸子闪过一丝无奈:“咳……我和莫阳不同姓。”

    “那就把他改为和你同姓呗。‘许莫阳’就蛮好听的。”

    盛昭的大眼睛似一贯般弯起。

    许应年:“……”

    许知鱼:“……”

    这家伙怎么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古往今来,只有儿子跟爹姓的传统,第一次听说爹跟儿子姓的。

    “母亲那一栏怎么填?”

    许知鱼轻声问,“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我……咳咳……从来没把她当作母亲。”

    许应年垂眸,藏在桌底下的双手却悄然握紧,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盛昭从长桌上的三杯玻璃杯中拿了一杯给许应年,关切道:

    “多喝水啦,不然病怎么能好?”

    许应年淡淡瞥了盛昭一眼,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小口,放回桌上,“生病吃药才能好。”

    盛昭嘿嘿笑道:“口误,口误。”

    许知鱼好奇道:“昭,你刚刚说的‘好人选’是什么意思?”

    “我小姨啊。”盛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至今属于母胎solo单身人士,应该不会介意自己多出这么一个便宜儿子。

    “而且,这里——不是需要家长本人签名吗?

    “虽然,我在学生信息那一栏,填的还是与父母亲同住,平常回执或者试卷签的,也大都是盛立民或魏沅泠的名字,但仿签这回事儿,说白了,只要你观察临摹得仔细一点,下笔自信有力一点,别人是看不出破绽的。以前我曾经拿老姨的签名练过手感,不敢说一比一复刻,但七八成像还是有的。”

    许知鱼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魏沅溪冷若冰霜、短发干练的女强人模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了不会掐死你吗?”

    盛昭笑了:“你别看我小姨总是臭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心地是最柔软最善良的。

    “每次我犯事儿,她虽然嘴上动辄说重话,威胁我滚回盛立民那儿去,但只要我一撒个娇服下软,她就不好意思再说我了。”

    “也就你小姨吃你这套。”许知鱼“嗬”了声,扭头问状若沉思的许应年,“你觉得怎样?”

    许应年嗽了几声,带着鼻音说:“我算是知道……咳,你们之前为何会有绑架小鱼的‘壮举’了。”

    “哦?为什么?你说说看。”两人都来了兴致。

    许应年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这里不太正常。”

    “要你如实填写你又不想,我们帮你想办法你又从中挑刺,那你到底想怎样?”许知鱼不高兴了。

    盛昭提出的方案,在如今来看,确实是不二的选择。既可以发挥保密性的作用,又不会在学院穿帮。

    许应年眨了下眼,上扬的眼尾泛出困倦的水雾,他一边推开椅子起身,一边下了逐客令:“咳……随便吧,你们决定……生病了总会容易很困,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许应年走到门前,忽然停住,伸手指向地下,目光落在许知鱼身上:

    “我的身份证副本,咳咳,这两年的成绩表和奖状,我都已经委托莫阳打印下来,放在……咳,一楼的茶几上,咳咳,就在那个牛皮文件袋里。”

    既然“随便”,就默认为同意了。

    许知鱼、盛昭心里有数,也未再强留少年。

    ·

    精神蓦然松懈下来,许知鱼顿觉口舌干燥,就近拿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正要用拇指拭去水渍,忽见一旁的盛昭,一脸古怪地看向她。

    许知鱼被看得毛骨悚然,伸手在盛昭面前一拂:“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盛昭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言难尽:“你喝的……好像是我刚刚拿给阿年的水……”

    许知鱼手一抖,玻璃杯差点被摔得稀烂,“你怎么不早说!?”

    盛昭委屈道:“我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喝了。”

    许知鱼一脸痛苦,“我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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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昭夺过许知鱼手中的杯子,仰头抿了一口,露出形线优美的颈项。

    盛昭挑眉道:“看,我的初吻都给你了,我也没说什么。”

    “……那能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喝了阿年喝过的水,我还喝了阿年和你喝过的水呢。要说吃亏,不是我吃了更大的亏吗?”

    在盛昭振振有词的歪理邪说下,许知鱼竟无言以对。

    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许知鱼坐立难安,匆匆整理好行装,下楼与莫阳解释一番,请他在申请表的家长一栏上签了名,胳膊肘夹起茶几上一沓很有些分量的牛皮袋文件,夺门而逃。

    盛昭在后面追,“小鱼儿,慢点!慢点啦!要跟不上啦!”

    ·

    离放寒假只有最后一周,大多数学生,都无心向学,在仅仅两个小时的课堂上,便神魂分离,不知所云。

    许知鱼也是其中一员。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许知鱼收拾好书包,将已经整理完备的少年的申请资料交到校务处。

    校务处职员拆开牛皮袋,一张一张纸摊开查看,检查完后收到抽屉,一面将空置的牛皮袋退还给许知鱼,一面问:“你跟申请者本人什么关系?”

    许知鱼愣了一下,脑袋跟打了浆糊似的,一阵阵犯痛。

    跟申请者本人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帮他递交申请表的关系呗。

    职员见许知鱼没作声,淡淡提醒道:“以后叫申请者或者他家长亲身递交,你这样不合规矩的。”

    “好、好的。”

    许知鱼点头,机械地右转,轻飘飘地朝昏暗的连廊走去。

    到了这无人处,许知鱼才将口罩摘下,总算没有闷到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周误饮少年喝过的水的关系,许知鱼这几天也间歇性地开始喉咙痒、流涕等感冒症状。

    但因前期表现很轻微,许知鱼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随便吃了几颗阿莫西林胶囊——虽然,后来才发现是过期的。

    许知鱼每天放学打车回家后,就蒙头大睡到下午或是傍晚。

    临近除夕,安妮塔自从上次和许知鱼谈心后,便将注意力放到老宅那边,也就是许知鱼爷爷奶奶那里,陪着老人家闲聊,以及和其他房同辈的儿媳妇一起准备许家老宅一年一度的家族宴,每每忙到晚间才回来。

    许知鱼除了翌日上课时,愈觉浑浑噩噩,也没有其他显露的症状。

    自从许知鱼开始排练圣诞表演的节目后,蒋叔就按照她的要求不再接送,而是由盛昭骑摩托车载她,或是她自己打车回去。

    一来,每天排练结束有早有晚,时间不定,可能会跟蒋叔接送许明章的时间有冲突。

    二来,许知鱼和盛昭后来为照顾怀孕的大灰猫,放学后就呆在郊区别墅,更不可能让许知鱼身边的人知道。

    当时许知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跟安妮塔好好胡诌了一番,安妮塔被忽悠到了,终于同意帮她给许明章解释。

    不过,打车的钱要从许知鱼这些年攒的零用钱扣,许明章和安妮塔不提供任何额外资助——

    之前说过,许家虽然是坞莠城望族,但夫妻俩对于女儿奉行从小培养节俭的理财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