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大街上都是陈旧的老楼,墙体斑驳掉落后露出了红色的砖墙,地面铺着石板,这条路仿佛修了很久,石铺上的台阶都走出了浅浅的凹痕,不过这小街却十分的热闹,街两旁是支着的帆棚,棚下卖面包黄油的小贩叫卖着,凯多提过这里多住着撒拉坶博有的仆从,但夜白并不觉得这里有许多吸血鬼。
她寻着地址找到了学领主赐予她的公寓,那公寓在这条街上算得上不错的房子,她正准备进屋时才发现公寓左右都有不少人正盯着自己,那些人看起来年龄不大,普遍是一身黑衣把自己包裹的严实,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这些人应该是低层的血族。
这些谨慎的仆从们很快的发现巴莉特跟在靳夜白的身后,于是也就安静了退去。血领主为夜白安排的房间在二楼,走了潮湿的楼梯,夜白找到了钥匙上对应的房间,她有些纠结,应该是先敲门或是自己打开,最后夜白还是掏出了钥匙,她看了一眼巴莉特,对方向她点了点头,像是一种鼓舞。
钥匙入锁的声音极为清脆,夜白扭动钥匙,将门缓缓推开。
“爸,妈,我回来了。”夜白说着往屋里面看看,她的父母也正看着自己,不同于她进屋时的忐忑,那两位眼神中却蕴藏着更多的情感。
“这是巴莉特,撒拉坶博领主阁下的独女。”夜白介绍道。
巴莉特双手一握,向二老行了个道礼。
“坐,”夜白的母亲说道:“才搬过来没几天,没什么好招待的。”
“在家吃饭吗?”夜白的父亲问道,但看样子他也有些窘迫,大概现在家里也拿不出什么。
“不了,今天去巴莉特家里。”夜白说道,她看了看这个小公寓,简单倒不简陋,家具和生活用品也都有。
“好。”夜白的母亲说道:“别太打扰领主阁下。”
“我父亲应该会很高兴见到她。”巴莉特说道。
“妹妹呢?”夜白环顾了客厅。
“在卧室,才睡着。”夜白母亲道:“去看看?”
“算了,让她好好休息。”夜白又道:“搬过来还习惯吗?”
“习惯。”夜白母亲说道,她感激的看了眼巴莉特,那是她家的资产:“非常感谢领主大人的恩赐。”
“最近……没有奇怪的人过来吧?”夜白又问道,她们从翰州西逃,直到来到东境之前都一直被跟踪,如果不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有一身本事,估计早就落难了。
“没有。”夜白父亲果断回答道,他又喘了口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那就好。”夜白也松了口气,她的外祖母让她们逃到这里果然没有错,撒拉坶博家的庇佑果然是有效的。
靳夜白的母亲本来也想关心一下女儿的安危,但想着夜白现在与巴莉特住在一起,那或许是整个东境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于是只改口说道:“你那天走得有些匆忙,你的短刀我们帮你收好了,刚好回来,这次把武器带上。”
经历了在托尔镇的危险,靳夜白这次回来也有这个目的。
“嗯。”
夜白的母亲回到卧房,不一会就拿出了一把银色的短刀,这是一把水纹钢打制兵器,上面一缕缕的纹路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刀柄是用某种动物的牙齿制作而成,上面镶嵌着古老的宝石和陌生的铭文。
“暮狼之嚎。”巴莉特说道。
夜白没想到巴莉特居然认识它。
“你见过它?”
“你外祖母的刀,”巴莉特从夜白手中接过它:“看来玛德琳很器重你。”
“外祖母她有很多刀。”夜白说道:“她也送给了她的其它的子孙。”
巴莉特把刀还给夜白:“它不一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夜白知道巴莉特认识自己的外祖母,只是感觉这已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其实她也很好奇百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凡人的她们竟然能与血族定下姻亲的契约,在夜白看来,她的外祖母齐枫是一个严厉又慈祥的老师,和传说中那个为血族卖命的冷酷杀手没有任何的联系。
夜白将刀收好,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上面的时间已经临近七点,他们需要在八点前回到撒拉坶博家族郊区的庄园之中,夜白再一次告别自己的父母,并收拾好那把暮狼之嚎,巴莉特发动了玛丽的破皮卡,二人朝着日落的方向快速的驶去。
是的,傍晚的阳光对于血族来讲并不可怕,他们也会拿着酒杯欣赏美丽的日暮,而巴莉特真正的家就在东境城的西边,他们早在八百年前就来到这个城市,作为传统的吸血鬼家族,他们更乐于去控制一些小的城市,他们更为保守,厌恶战争、讨厌新的事物,贵族们都喜欢简单的,不层不变的生活,撒拉坶博也好,莱茵哈特或者范德米尔也好,这些老牌的贵族们都牢牢的控制着一隅之地,他们服从和支持长老会的一切安排。
破皮卡开进了夜枭庄园,夜白还记得自己去撒拉坶博大厦时的情景,她认识血族应该住在城堡之中,而此时城堡就正在她的面前,这是一个极有年代感的古堡,虽然并不大,但却足够的结实,古堡的塔尖立着一只只石刻的魔鬼,晚上看上去渗人极了,花园里雾气很大,可灯光却很小,果然吸血鬼的住宅和书中写的一样,都是阴森森的。
车开到庄园门口,巴莉特将车交给城堡的仆人,她带着夜白往里走去,其实进入古堡后反而没那么阴森,复古,或者说原本就是那个年代的琉璃灯把走廊和房间都照得明亮极了,城堡里的仆人们各自干着手中的活,见到巴莉特还是要为恭敬的在行礼,但是夜白注意到古堡里的仆人似乎比大厦里的那些长得还要白一些。
“大小姐,”一个打扮与凯多一模一样的人走到了巴莉特的身前,他欠了欠身继续说道:“领主大人已经在等候您了。”
巴莉特非常自然的将自己的背心脱了下来递给向前的人:“杰夫,帮我收一下,家里的温度总觉得要高一些。”
“是的,大小姐。”杰夫又问道:“一会用餐需要给房间降一下温吗?”
“不用了,”巴莉特说道,她又看了一眼夜白,道:“这位是我的客人,靳夜白,玛德琳的子孙。晚上也住在这里,把她的房间安排在我那一层。”
“好的。”
靳夜白发现虽然同为执事,但是巴莉特对眼前这一位更为亲近与熟悉一些。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活人的气息了。”杰夫勾了勾嘴角,他俯身对靳夜白身前嗅了嗅:“你身上没有术师玛德琳的味道。”
巴莉特将杰夫推开,她说道:“夜白是带着契约来的。”
“和您的婚约吗?”杰夫好奇的问道。
“是的。”巴莉特勾勾手,示意靳夜白跟在她身后。
“她可配不上您,大小姐。”杰夫说道,他并不在意当事人就在自己身后。
“我也不想把她变成血族。”巴莉特慵懒的回答道:“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吧。”
三人走上了古堡的二楼,那是宴会和用餐的地方,一进入这里就能听到一阵悠扬的音乐,靳夜白发现居然有一个小型的乐队在那里演奏,钢琴的声音悠扬,小提琴舒缓,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长条型桌子,上面铺着丝质桌面和烛台。夜白看着坐在正中的主人,正是撒拉坶博领主,他银白色的头发格外的显眼,与巴莉特如出一辙,而在他的左手坐着另一位红发的女人,女人穿着鱼尾礼服,她的五官完美,美丽得就像画中之人,而巴莉特似乎就遗传了她的美貌,只是在与这位夫人相比又少了些贵气。
“我的女儿,撒拉坶博家的玫瑰,东境的明珠,你终于愿意回来看看我们了。”撒拉坶博领主说道。
“乔治,在客人面前这样称呼你的女儿,她会觉得丢脸的。”一旁的夫人提醒道。
巴莉特上前,坐在她母亲的对面,她耸耸肩道:“还是母亲理解我。”
“玛德琳的子孙,快快入坐吧。”巴莉特的母亲非常的热情。
如此美人的邀请让靳夜白又害羞起来。
“好的,夫人。”
“坐我身边吧。”巴莉特示意仆人将她身边的椅子拉开。
夜白安静的坐了下去,这样的家宴她也不知道应该聊一些什么,本来就是巴莉特的陪衬,她告诉自己最好让自己看起来是隐形的。
“你父亲原本是想将整个家族的亲戚都叫来,你应该感谢我阻止了他这种愚蠢的行为。”撒拉坶博夫人愉快的说道:“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今天桌上的菜会有多不合你胃口。”
“如果是那样的场面我可能就直接回房间了。”巴莉特回答道,她还把目光放在了她的父亲身上。
撒拉坶博无奈的摊开手:“所以今天我们决定陪你吃素食。杰夫,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