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狮俯下身子,让谢珩趴到她背上。
“不行.....我太沉了......”谢珩抗拒极了,全然忘了眼前的明艳少女就在不久之前力大砖飞地劈断了加诸他身上的精铁锁链。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白狮不耐烦地强行把他背到了背上,“这里可是有狼的,狼群都一起行动,像你这样的,还不够三头狼分的。”
背上的谢珩你就没有答话,白狮才发现,他好像又晕过去了。
怎么又晕了,白狮想,这大魔头可真娇气。知道的知道他是魔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村里的小书生呢。
背上湿湿粘粘地一片,是谢珩身上的血。
山涧水流湍急,和雨声混在一起,山野之间唯有水声风声,和少女踩着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
她是骗谢珩的,这里的狼群和她带领的狮群曾经各占山头势不两立,但是在她熄灭那些魂灯之后,她也同样听见了狼群的嚎哭。
等雨停了之后,这里会很寂寞吧。
这片她最熟悉的地方,好像就剩下她和她背上的谢珩。男人说自己很沉,但是一头普通的成年母狮尚能直接把一头比他重两倍的豪猪叼回领地,更枉论已经成妖的她。
谢珩在她背上,轻的就像一片落叶。
男人那样虚弱,怎么会是恶贯满盈的魔头呢。
山涧里,雨滴敲打着岩石和树叶,汇成了一片模糊的灰白色水雾。水流湍急,夹杂着泥沙的河水一路奔腾而下,溅起的水花打在岸边的石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白狮还并不熟悉这个人类的躯体,平日里对于狮子来说易如反掌的山路对于两脚兽来说似乎有些难行。
她有些后悔带上了这个累赘,明明最开始指望他帮自己报仇雪恨,却发现救回来一个寸步难行的废人。
谢珩倒是不重,就算算上他四肢上的精铁锁链也远比不了半只豪猪沉。但是她并不习惯用两脚兽的躯体背人。她边走边四处打量,有没有什么结实的藤蔓能把人绑在自己身上的,让她能化出本相背着他走。
四周的树林密布,枝叶交错成了一个天然的穹顶,偶尔有几滴水珠从上方的树叶间滑落,滴在谢珩苍白的脸颊上。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汇成一道细流,沿着他的下巴滴在白狮的脖颈上。
“小......”谢珩意识模糊,下意识地想叫她小白,“小咪,你累不累?放我下来歇一会吧。”
“能别这么恶心吗?我不累,一会儿就到了,再叫那个名字,我就把你扔下去喂狼。”
谢珩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用手挡在她眼眶上面,似乎是怕雨水淌进她的眼睛里。
“我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这样当着我看路了。”
谢珩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体力很差,很快又昏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四周一片昏暗。
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环境,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他看见自己的起身之处是位于洞内深处的一块平坦的石台。石台上散落着几块干草,不像是山洞里原本就有的。
头很沉,浑身像被火烤一样,喉咙干得仿佛灌满了沙子。
“你好能睡,睡了整整三天,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水,想要…….”谢珩有些艰难地说,“想要水。”
白狮出去了一会儿,不久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走了进来。
偶尔也会有胆大的猎户进山打猎,这木碗大概是他们留下的。碗里是清澈的山泉水,还带着微微的清甜。
谢珩试图起身,脑袋却晕得厉害,只能靠着岩壁虚弱地坐着。他勉强伸出手,接过白狮递来的水,勉强喝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贯穿到胃里。
白狮初通人性,当然意识不到凡人,尤其是病中的凡人,是喝不得生水的。
“好甜。”谢珩却夸赞说。
白狮眼睛亮了亮,显然对他的夸赞很是沾沾自喜。
好乖。谢珩的意识又开始涣散,他勉强倚靠着石壁,想要和眼前的少女再说些话。
因为生水和先前的生肉的缘故,谢珩现在并不好受。他几乎可以想见自己如今的面色是怎样的难看。在小白面前这样,还真是狼狈。
“你这家伙,连喝个水都能搞得自己半死不活。”她嘴里嘟囔着,手上却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谢珩的额头烫得吓人,白狮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洞外的雨声忽然大了起来,仿佛是天地间的一场盛大的洗礼。风刮进洞口,卷起些许泥土和枯叶。
“你在干什么……”谢珩微弱地问道,他的声音几乎被风声和雨声掩盖。
白狮没有理他,直接化作原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试图用她的体温和皮毛来缓解谢珩的寒冷。她不懂人类的医术,也不懂什么是“生水”,但她知道,在这湿冷的环境下,不能让谢珩继续受寒。
谢珩被她圈在怀里,她抱的有些紧,但是很暖和。
他突然很想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就像从前那样,但是现在的小白,可能会咬他吧。
被镇压在镇魔塔的五百年,天界人届魔界道得出的诸般折磨他日日夜夜都已尝遍,是想着和少女的点点滴滴,才能让自己不彻底昏死过去。
但是五百年太久了。就算他日思夜想,也控制不住那人的音容笑貌逐渐变得模糊。
那么软糯的,乖巧的,善良的小白,离了他这个不称职的师尊,要怎么活下去呢。
谢珩收养小白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一只普通的狸奴。小小的,雪似的一团,就那么躺在他的掌心。
谢珩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想要把她还给帝君。
“你又不收徒,又不与其他仙人走动。整天就知道练剑,道心破碎走火入魔了都没人发现。我好心寻了个小玩意给你作伴,若是养死了,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太小了,谢珩看着手的小猫,她太小了,他甚至不知道要喂她吃什么。他还是想要帝君把这小猫收回去,谢珩是剑修飞升,辟谷之后更是一有闲时就练剑,他哪里敢照顾这么小的小猫。
小猫在他掌心微弱地叫了一声。
“你看,她跟你很投缘嘛。”
谢珩是个只会给剑取名的剑修,并不晓得怎么给狸奴取名,只因她毛色雪白,就取名小白。谢珩用小瓶子装着仙露,一口一口地把她养大了一些。
仙人不需要睡觉,但是谢珩这种每天除了喂猫就是在练剑的剑修确实会累,有时他掀开被子,看见被子里雪白的一团,也只能扶额苦笑。
谢珩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洁癖的,如今就算满床都是猫毛,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小白最近怎么掉毛这么严重是不是病了。
他把小猫从被窝里捧出来,小猫依旧精力旺盛活蹦乱掉,他这才放下心来。
谢珩的山门没有旁人。修士飞升需要道心,剑修的道心最是难修,谢珩的剑道又是所有有名字有传承的剑道中最需要天分的。所以他始终没有收徒。千百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在落雪的山门,看着日升月落。
小白来了之后,他就把小白裹在一条厚厚的围巾里,自己则蹲在石阶上,搂着她,一起看雪。
虽然自己是一身白毛,小白但对冰冷的雪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总是试探性地用爪子轻轻碰触那些雪花,却又很快缩回来。谢珩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总想哄着她玩一玩。
小白却摇了摇头,继续躲在谢珩怀里不肯出来。谢珩叹了口气,开始用手替她扫去围巾上的雪粒。他的动作很轻很缓,似乎怕惊扰到这只小小的白猫。白雪纷飞,天地寂静,只有他和小猫彼此作伴。
谢珩喜静,但是也总有爱热闹没边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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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门做客,他只是喜静却并非孤僻,也会礼貌地把人迎进山门。
小白不喜欢外客,早就躲进了被子里。谢珩此前并不知道,只当她又犯了爱钻被窝的毛病,把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窝在怀里,打算和人炫耀一番。
谢珩摸着小猫的脑袋,眼中流露出些许柔和的神色,与平日里那冷峻孤高的形象大相径庭。他的一头乌发如墨般顺滑地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微微垂落在额前。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人说话,客人看着他怀里的猫,想要抱起来看看,却被谢珩拒绝。
“当心被挠。”小白的爪子几乎隔天就要被他修剪一遍,谢珩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
客人微微皱眉:“仙君这猫,养了多久了?”
“离帝君送给我,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还这么小,不应该吧。”
谢珩不满客人的质疑,总觉得他好像在指责自己没有好好照顾猫,心道怎么不应该,狸奴之间也不尽相同,有些猫长得快些,有些猫长得慢些,都是常有的事。他又不如那些修灵兽之道的需要御兽来除魔卫道。大小有什么要紧的。
客人见他并不搭腔,只是垂着眼睛逗怀里的猫,大抵是有些不悦。
“贫道修为粗浅,只是看着更像是狮子才是呢。狮子在天界若是用仙露灵泉滋养,确实幼时会长得慢些,化形之后会灵力更加高强些。”
小白似乎不满他们对自己的讨论,从谢珩怀里跳了下去,自己去找平时爱玩的毛线球了。
“小白,”谢珩只唤了一声,她就乖乖地又跑了回来,谢珩给她喂了点仙露,“好啦,我有客人在,觉得无聊就去玩吧。”
“我说刘兄就是书看多了,什么都要往书里套一套。这么乖的狸奴怎么可能是狮子呢。我师兄就有一只狻猊灵兽,即便从小养着,也极为桀骜难驯。”
小白很乖,从来都不会离开谢珩的视野范围。这时她玩腻了毛线球,正在门外院落里扑蝴蝶玩。
她身形敏捷,每次扑腾起来,都像一团雪白的小毛球在地面上和空中来回翻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的毛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
谢珩脸上笑意渐显:“狸奴和狮子也没什么两样,我不过是养着作伴。”
仙界的蝴蝶采的是灵花蜜,喝的是仙露,翅膀轻盈而灵活。小白身型不大,即便每次起跳都全力以赴,还是一次次扑了空。谢珩略皱了皱眉头,生怕她会因为捉不到蝴蝶而泄气。
他心念微动,双指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灵气飞出,悄然包裹住那只蓝色斑点的蝴蝶,令它的飞行慢了下来。
小猫扑到了蝴蝶,兴高采烈地跑到谢珩面前献宝。
“小白真厉害。”谢珩给她找了个透明的瓶子,把蝴蝶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蝴蝶在瓶中飞舞,翅膀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吸引了小白的注意力。她伸出小爪子,隔着瓶子轻轻地拍打,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翩翩飞舞的蝴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白渐渐安静下来,似乎有些困倦。她用爪子轻轻敲了敲瓶子,发出轻微的“叩叩”声。
“怎么了,想要放走吗?”
小白应了一声,谢珩就打开瓶子放走了蝴蝶。
宾客暗自腹诽就算是自己生的小孩这样一会抓一会放的恐怕都会嫌烦。
谢珩倒是甘之如饴。
玩累了的小猫又回到谢珩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又蜷缩了起来。谢珩抱着小猫去山门前送客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软软的毛,软软地趴在他臂弯里。
这些记忆隔得太久,久的好像是前世的故事了。谢珩已经分不清是做了梦,还是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醒来,看见巨大的白狮子正睡在洞口,阴沉的天,风和雨都被她隔绝在洞外,独立出一片小小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