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那边?”沈明昭扶着石桌起身,旁边的侍女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她的声音轻柔,微弱的阳光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比上次匆匆一眼更显神性,她的长相绝美可赵云归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她那无神的双眸。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看不见。
侍女扶着她重新坐下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嘴角才带上些笑意,“原来是云归啊。”
“怎么不走近些说话?”沈明昭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赵云归只好走近拉住她的手坐下。
“你怎么今日才来?”当初赵云归可是拉着她的手说等她回来第一个来见沈明昭的,“难道是过去太久已经将我忘了?”
“我……”她并不在两人之前的关系,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便只好搪塞过去。
“有些事耽误了。”
“原来是耽误了吗?”沈明昭自是明白她今日的来意,抬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笑容依旧温柔,眼含笑意好像能看到她一般,“我……我们云归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跟着她乱跑的小姑娘了。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沈明昭的脸上,挪不开,只想静静听着她说话。
只是一瞬沈明昭的眸中便蓄满了泪水,手收回的瞬间泪水滑落,纤长的手指拂过,带走泪珠离她稍微远了些。
“有话便说吧。”
“虽许久未见你我倒也无需这般生分。”
赵云归不知飞去何处的思绪被拉回,差点忘了正事儿了,思索一瞬才开口,“沈小姐倾慕安王殿下吗?”
“倾慕!”
“安王?”听到这话沈明昭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用力,身体的刺痛让她保持这镇定,“不。”
“我……”早已有了心上人。
只是沈溢之他虽位高权重却早已力不从心,如今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沈溢之只想在此之前找一个信任的人将沈明昭托付给他。
他虽有好几个孩子,可那些人早利欲熏心,又怎么会在他不在之时好好对待沈明昭呢,沈静安虽与她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是最深的,可自从那件事后便性情大变,沈溢之又怎么能发放心啊。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箫祁政了。
“可……”
赵云归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说服她打消这个念头了,长久的沉默之后沈明昭才开口。
“放心。”
“我是不会嫁给安王的。”因为她……
而且,“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笼中雀。”不想余生被困在那四方红墙之内,同其他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我虽生来便看不见,却仍向往自由。”想去看看这世间繁华景象。
只是她还未曾同沈溢之将过她的想法便被困住了,他们是父女啊,沈溢之自是知道她不愿,所以便不让她离开这院子,她也一直在找机会劝沈溢之放弃。
她知道沈溢之也只是一时昏了头才做出这个糊涂的决定的,沈明昭只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呆着,找一个她们都知道的地方等一个人,“云归去过灵谷寺吗?”
“我听说那里有一片海棠花树林。”很美很美,只是可惜她看不见。
“是。”赵云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回想着她口中的地方,她曾和云归去过,只是路途颠簸遥远去的人少之又少,不过,“那里的确是一个清净的地方。”
那,“到那时云归会去看我的,对吗?”
“嗯。”
听到她这简短的回答,沈明昭只觉心中五味杂陈,嘴角无奈勾起,“好,那我等你。”
“嗯。”
“好了,回去吧,别让他等久了。”说完沈明昭起身让旁边的扶着她回来房间。
“沈小姐!”
沈明昭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有一个人能治好你的眼睛,若是……若是见到她了,我便去找你。”
这些年沈溢之为她寻了许多名医也治不好她的眼睛,她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了,或许也是让她有个盼头吧,可在她心中这也不过赵云归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好。”沈明昭的声音很小很小,也是希望她没有听见吧。
关上门。
又是一个人在房中坐了许久,等赵云归走后便有人端着火盆走了进来。
“不用守着了,下去吧。”
等人离开后沈明昭直奔一个方向走去,许是走了千百遍早就已经有了记忆。
将藏的隐秘的一个匣子取出抱在怀中。
坐在火盆边,愣了神。
屋子里的温度在慢慢上升她也缓过了神,解开斗篷放在一旁,指尖轻轻拂过腿上已经有些旧了的匣子。
“你究竟在哪里啊?”
打开后,一封封书信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指尖轻轻搭在上面,随意取了一封伸出手感受到炭火的温度犹豫着松开了手。
信封掉进火盆里,燃烧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连你也嫌弃我是个瞎子了吗?”
一封又一封信化作灰烬,火焰也越烧越高,许是烟雾变多她也被熏的红了眼,泪水滑落她却顾及不上,将匣子里剩下的信全部倒进,连同着匣子一同丢了进去。
“哼嗯——”抽泣着起身,踉跄着跑出去。
“咳咳。”
“小姐。”外面的人看到这架势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想要叫人将火灭掉却被制止了,“他们……离开了吗?”
“安王殿下刚走。”
“好,那带我去见父亲。”见身旁的侍女犹豫不说话,沈明昭推开她便自己往外走去。
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带她过去。
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先一步去通报一声。
“行了,去吧。”沈溢之摆了摆手,脸上全是疲惫之色。
沈静安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好,转身离开之时沈明昭正被扶着迈步走了进来,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消失。
“昭昭,你怎……”
沈明昭却像是无视了他的存在一般绕过他,无奈收回伸出的手转身看向她有一瞬的失神,在沈溢之的怒视下离开了这里,“滚滚滚。”
“明昭,你这是?”
视线从沈静安身上移开后便看到跪在身前的人沈溢之心中生出万般不忍,却没有起身去扶她,等着她说明来意。
“父亲,女儿不要嫁给安王。”
“唉。”果然啊。
只是,“这事没得商量。”沈溢之闭上眼,指尖轻按着眉心,“送她回去。”
“是。”
“别碰我。”沈明昭用力将准备扶她起来的手推开,“父亲!”
她知道沈溢之是为了她好,知道有些话沈溢之不喜欢她说出来,可是有些事不得不承认,“我就是个瞎子,父亲难道要女儿被那些女人欺负吗?”
听到这话沈溢之便不乐意了,“有为父在谁能欺负你?”
“谁敢欺负你?”
是吗?那又为何急着让她与箫祁政订婚?
没由来的一阵心酸让沈明昭紧咬牙关,止不住的眨眼才勉强不让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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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落,她的声音已经清冷却带了些颤抖,“那……以后呢?”
以后沈溢之离开了,又有谁会怜惜她。
她从前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她的一生都在服从,只有这一次,“父亲就让女儿自己做一次主吧。”
“父亲!”
沈明昭俯身,额头重重磕到地上。
沈溢之不说话她便不动。
“我的明昭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又怎会不知沈明昭心中所想,可他又怎么能放心她一人在外流浪呢。
“唉。”
“明昭啊,你先回去。”
“给为父再多一些时间。”容他再好好想想。
此时,外头那点微弱的阳光早已褪去了,天色渐渐暗下,赵云归今日施完针后没有再停留,没想到刚出了就遇到了丘竹。
他看上去更憔悴了。
“我感受到清音的身体有所好转,是你做的吗?”若是照这样下去谷清音一定会醒来像,丘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赵云归犹豫了一瞬,“公子想多了。”
“我怎会有这般本事。”
思索片刻说道,“许是……最后的时日了。”通俗的来说就是回光返照,也许这样丘竹便回离开这个对他充满威胁道地方吧。
“原来是……这样吗?”只是一瞬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姑娘慢走。”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赵云归只觉心中一阵一阵刺痛,“究竟要怎样?”究竟要怎样才肯离开啊!
未敢多做停留便抬步去找箫祁政了。
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的交谈声,赵云归便被慕珂拦在了外面,“有贵客在。”
贵客?
赵云归点了点头往里面瞟了一眼,这背影这声音明明就是沈静安,而且里面无他人,“好,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之时视线停留一瞬,要么就是她看错了,要么就是沈静安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只知多年前,沈静安的母亲生下沈明昭后便因一些原因丢了性命,刚过头七沈溢之便将他的宠妾抬为正妻,却因为他对于沈静安这个少年天才过于疼爱过于偏心别这位夫人便生了不好的心思。
丞相府的家事赵云归并不清楚,只是知道沈静安生辰之日被沈溢之其它孩子合力推倒水中,欺负他,等沈溢之发现之时他早已昏迷不醒,本想严查但等沈静安醒了之时却变了样,许是受了惊吓伤了脑袋,虽不是痴傻也不如他其它孩子了,也就歇了调查的心思,对他的关注也转移了。
长大后,沈静安也更加纨绔风流。
坐上马车,赵云归掀开帘子外面已空无一人,“走吧。”
回去后她便将上次拿走的穗子同刚写的信一同放进信封里送来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因为箫轻尘的事这段时间便没来得及找赵云归的麻烦了,不过她日日去往外跑难免会让宫中的人起了疑心。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
街道上的雪都化干净了,天气也在慢慢回暖。
青黛跪在书案前为肖念安研磨,自从莲心回到箫轻尘身边后她便整日在屋子里抄写经书,看着她这般模样青黛心中也难受的紧。
“小姐。”
“那人还在宫中时,景王还日日过来,如今倒好。”是一点影儿都见不着了。
“小姐!”
肖念安写字的手一顿终究还是坐不住了,静心将最后的几个字写完收好,放进木匣子,“明日将它送去给姑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