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阵春风拂过,宋令的发带被吹得有些松散,她顺着风的方向看向天空。初春的天碧空如洗,伴着风,不知名野花的花瓣被卷向空中。
宋令一手拢住长发,另只手搭上渡渊。
马车缓缓启动,所有的黑暗、悲剧都被留在了那个阴冷的地牢内,向前看,又是一路康庄大道。
“午膳想吃点什么?”渡渊没有放开她的手,他没问地牢内发生的事,只轻捏着宋令的手指问她。
想了想,宋令说出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的那个酒楼,也就是第一次遇见城隍爷的酒楼。
马车在中途停下,宋令本以为已经到了酒楼,撩开车帘一看,马车正停在闹市。她刚想问渡渊,目光中就出现一个卖豆腐的小商铺,排着长长的队伍。
凝眸一看,正是豆腐西施柳莹莹。
“要去会会故人吗?”渡渊泛着笑意,柔声开口。
宋令重重点头,随后踢开车门冲下去。
柳莹莹切豆腐的手法很熟练,头发被随意挽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身边还跟着个小女孩,帮着她一起做生意。
小商铺前排起长长的队伍,走进一听,队末两个人正在谈论。
“这家豆腐摊的老板娘可俊哩!而且从不缺斤少两,你听我的,以后都来这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娘叉着腰,对另一人说。
“是吗?”另一个人还有些不相信。
“我骗你干啥?你吃过一次就知道了。而且哦,我跟你讲,听我儿子说,大理寺的豆腐也是在这里买,你说好不好!”
“真的假的?”那人明显惊讶,“渡公子也吃这家的豆腐?那我可要尝尝了。”
听着她们的对话,宋令心中泛起暖意,她站在队末。队伍移动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宋令。
柳莹莹手里正在收木板,没有抬头,“不好意思啊,今日的豆腐都卖完了,您明日再来。”
宋令看看她身旁那个大约十来岁的女孩,又抬头看柳莹莹,“柳姑娘,是我。”
柳莹莹猛地抬头,见到宋令,她的眸光很轻地颤了颤,“你...宋姑娘,你的伤...好久不见。”她的开场白有些语无伦次的滑稽。
柳莹莹的脸上又挂起曾经的幸福,和两年前见到的那个一心求死的柳莹莹全然不同。宋令也笑着说:“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她刚说完,柳莹莹就已经冲过来抱住宋令。
宋令回抱住她,生命重生的馨香在柳莹莹身上散发,那颗心重新跳动起来。
“你何时醒的?”柳莹莹问。
“有些时日了,这是?”宋令看着拉住柳莹莹衣角,有些腼腆的小女孩。
柳莹莹垂头,抚住小女孩的脸,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是我从百花楼里带出来的孩子。”
宋令了然,便也不再多问。
“宋姑娘,今日得空留在我家吃饭吗?”柳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宋令转头,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渡渊不知道何时才了马车,正在看着她,“今日不行,改日我再来拜访。”
见到渡渊,柳莹莹了然,看向宋令的眼神中染上些羡慕,“你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是啊,而且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成埃落定了,看见你们现在都生活得幸福,我也很满足。”
柳莹莹摇摇头,“我是说,你能醒来,对渡公子来说,是件大喜事。”
“啊?”
“你不知,在你昏迷的两年里,渡公子没有一日是舒心的。他那个眉头,日日皱着,第一年人都瘦得脱了相。”
宋令一愣,这是她醒来之后,头次听见有人说起她昏迷时渡渊的状况。
柳莹莹继续说,“你大约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吧?那日渡公子将我从尹府救出,带着我去了一片火烧之后的废墟,他说你一定会来此处。”
是被烧毁的王家。渡渊还是了解她,当时她发现他们逃出去了,在被尹清追赶之时,想到的也是翻下悬崖,前往王家。她知道,他一定会在那处。
“一个时辰之后,你还未来,渡公子就独自去寻你。他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几乎没了呼吸。我从没见过谁能苍白无措成那样!宋姑娘,你应该是晓得的,我不想活了。但是在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想救活你,我觉得你不应该折在尹清手里。”
“万幸万幸,那晚我们遇见了一个老道士,他又是做法又是在你身上吹气的,你便也坚持到了京城!”说到这里,柳莹莹声音里也带上几分难以置信,“我到现在,仍然觉得,救你的是神仙。果真,老天爷也觉得你命不该绝!”
也许是城隍爷,宋令猜测,但这一定不能和柳莹莹讲。
“然后呢?”宋令还想知道回到京城之后的一些事,谁知柳莹莹握住她的肩,将她转了个方向,“待我下次去找你时再和你说,你瞧,渡公子正在等你呢。”
怎么还有‘且听下回分解’的!宋令看向渡渊,他没有一点点不耐烦,但是柳莹莹还是坚持让她回去。
宋令只好跟她道别,回到渡渊身边。
“聊完了吗?”渡渊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宋令仰头看着他,没有回答。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等待她醒来、等待她说出秘密、等待她完成一件又一件事。宋令回握住他,“没有,下次再说,时间还有很多呢。”
“嗯,时间还有很多。”
渡渊的表情很舒展,一点都不见柳莹莹口中的描述。这两年,他一个人打败了尹清还有背后的袁培。在没有希望的每一天,期盼她能醒过来。
如果是他昏迷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
光是想,宋令就觉得一阵心疼,想必渡渊当时也是一样的心情。
她已经决定了,今夜就要将所有的秘密说出来。
只不过这样惊天骇俗的秘密,在清醒时刻说,还是有点困难。
于是宋令理所当然地喝醉了。
满桌佳肴,宋令没怎么动筷,一晚上都在喝酒。这桃花酒喝着清甜可口,感觉不怎么醉人,只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醉得太过了。
她被渡渊抱着,两人就住在这个饭店的客栈。
渡渊将她放在床上,迷离的眼中一张帅脸飘过来飘过去。宋令‘啪’一声,双手捧住渡渊。
可怜渡渊帮她脱鞋袜脱到一半,被人狠狠拍了两巴掌。
他被挤得嘟起嘴巴,渡渊拿下脸颊边的手,无奈地叹气。本想着今夜将圣上赐婚之事告诉她的,瞧这样子,也是说不清了。
“你真帅。”宋令还不保留地夸赞,“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人。”
渡渊很没出息地弯了弯眼,“谢谢。”
宋令一个挺身直起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鼻尖相触,呼吸相融,渡渊瞳孔微缩,心跳漏了一拍。
“帅哥,加个微信?”她的语气像街边流氓。
可渡渊一下子从旖旎中抽身,他问,“什么?什么是微...信?”
宋令表情怪异,“你没手机吗?哎,不想加就直说。”
手、鸡?
渡渊看向自己的手,将手递过去,被宋令一巴掌打开。
“你就是不想加!为什么不加我!”她闹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气得像个小包子。
床边的渡渊简直手足无措,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我加。”他虽然不懂,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
宋令一下子就定住,翻身眼睛亮起来,“你扫我。”说着,她摸索自己的身体,“我的手机呢?”
把全身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手机,她有些急切,最后表情愤怒又可惜,“帅哥,我没带手机,你微信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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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渊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哪里知道。
但这次宋令没有再闹腾,她眯起眼,看了渡渊很久,随后猛地捂住嘴。
“想起我了?”渡渊拉下她的手,直视她惊慌的眼,低头吻上去。
这个吻绵长而温柔,分离时,宋令微微喘息。她仰面躺倒在床上,散开的发丝如绸缎一样铺在床上。修养了两年,在此期间她不知道被喂了多少名贵药材。要说不说,这些大补之物还是有效果的。喝醉了酒的宋令皮肤光洁红润,她眼神虽然恍然但却清亮无比。
渡渊两手撑在宋令身侧,注视着她,“今夜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桃花酒的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宋令的自主意识已经慢慢回笼,她逐渐明白现在的情况。
仿佛过了很久,勇气才逐渐凝结,宋令慢慢点了下头。
“好。”渡渊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然后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宋令接过温热的茶盏,润了润嗓子,她想了半天的开场白,最后决定从渡渊已经发现端倪的地方开始讲述。
“你是不是,也见过那个老道士?”
渡渊知道她说的是谁,“嗯,我见过两次。一次在这个酒楼,一次在尹府地牢。”
“那你相信有神仙吗?”宋令没有看他,低头摆弄手中茶盏。
“我原本不信神佛,但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相信了。”
宋令手中的小动作停止了,她抬头,看着渡渊。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事,我也不是非要知晓。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
“不,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宋令将茶水一饮而尽,渡渊的话再次提醒她,眼前这个人对她的情谊有多深厚,她决计不能辜负。
“我不是神仙,但是却阴差阳错,被神仙赋予了神力。我来自别的地方,同这个时代大不相同的地方。在我的家乡,人人平等,没有皇帝、没有奴隶,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嗯...男女也算得上平等吧,总之我们都是一夫一妻制。还有,我们的科技也比你们先进。就比如我刚刚说漏嘴的手机,”宋令拉过渡渊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画写出‘手机’二字,“是这么写的,这个小盒子可以做很多事,太多了,有些说不过来。”
渡渊盖住宋令的手,“我不好奇这个,你曾经呢?同我说说你吧。”
“哦,好。我是人民警察,相当于现在的捕快,不过我还查案,就和大理寺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吧。”
“原来如此。”想到宋令最开始冷静机警的模样,先下再回想,她绝对比渡渊见过的大多数捕快都更有职业涵养。
“这就是我全部的秘密了,”她略去地府的详细部分,只详细说明自己的身世,“短短一席话,让你等了这么久。”
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拢,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那你还会回去吗?回到你原来的家。”
“不会啦,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
渡渊呼吸一滞,他原本担心宋令像风一样把握不住,随时可能离开。但眼下听见这个回答时,却又是一阵心痛。
“对我来说,有你和安澜在的地方才是家。”宋令慢吞吞开口,她不太擅长说情话,每次说话前都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设。
眼神瞟到渡渊发红的耳尖,宋令心里稍稍平衡,原来害羞的不只她一个。
“你也是我的归宿。”渡渊抚过宋令的眉眼,脸颊和耳朵红成了一片,“我已像皇上请旨赐婚,你可愿嫁我?”
宋令捏捏他发烫的耳垂,朗声回答,“我嫁。”
从此天地之间他们有了归宿,两个孤独的摆渡人迎来送往,在一轮轮生死仇恨间久久周旋。
他们拖着两颗残缺的心,慢慢相爱。
在阴阳的渡河中,他们同舟共渡。
她助人渡渊,渡渊亦渡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