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系统激动地叫了起来:【阿雪!刚刚数值有波动!】

    沈朝雪在识海内问道:【达成开启数值的条件了吗?】

    攻略完成很简单:刷满三位任务目标的爱意值。

    据系统所言,爱意值满额代表着目标愿与他同生共死的深爱,但开启爱意值,需要任务目标对他有一定的好感。

    系统的声音弱了下去,沮丧地小声说:【还没有,波动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归零了……但我相信阿雪一定肯定可以的!】

    沈朝雪在心底笑了笑,无条件支持他的小系统还挺可爱。

    识海内的交流不过须臾之间,现实中仍维持着先前的动作。

    为了不在敏锐的任务目标前暴露破绽,在演戏时,沈朝雪一向是沉浸式状态,除非像此刻被打断。

    沈朝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再次进入状态,告诉自己,他深爱谢重霄。

    不等谢重霄撤开手,沈朝雪先挪开了下巴,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狠狠瞪向谢重霄:“干什么?!还是你说别动手动脚,可回回动……”

    “抱歉。”

    平静的一句道歉,打断了沈朝雪未说完的话。

    沈朝雪安静下来,仰头注视着脊背挺拔的白衣剑修。

    谢重霄背着光,眉宇依旧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寒霜,投来的目光冷淡到没有丝毫情绪,好似记忆被改、身份被换、修为被限,乃至多出的一段感情、一个妻子,都没有对他造成哪怕分毫影响……

    无论什么,皆无法动摇那颗道心。

    这就是无情道。

    但这仅是表面上看来。

    刚刚一瞬间的波动,就证明即便是修无情道的谢重霄,也是有心的,只是被层层冰封而已。

    沈朝雪要做的,便是一点点破开表面的冰层。

    他不会小心翼翼地去温暖那颗心,等待有一天暖化,他只会强横野蛮地抢夺那颗心,再霸道的据为已有。

    ……

    谢重霄从食肆买了菜肴回来,放在紧闭的房门前。

    只敲了两下,也不管里面饿着肚子生闷气的人会不会出来,径自在院子里练剑法。

    一套剑法练完,不远处的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轻微的声响后,一只洁白无瑕的手鬼鬼祟祟地伸出,偷偷摸摸触到门前的饭盒,将之飞速拿进屋内。

    屋里的人自以为动作隐蔽,实则没有逃过谢重霄的耳。

    谢重霄神色动也未动,没有回头,继续练起第二套剑法。

    相比上一套剑法的锋锐凌厉,这一套却柔和许多,桂花树上的浅黄小花被剑气惊动,簌簌轻颤着飘落,将清幽好闻的香气送入房中。

    买来的菜肴比谢重霄做的不知好吃多少,还符合病人饮食的清淡,沈朝雪满足地吃完,总算将嘴巴里的咸味冲淡。

    常年心疾,不得蹦跳跑步,连出门也少,心性早已被磨得平和而有耐心。

    沈朝雪一天没出房门,在屋里坐着也不无聊,时不时悠然自得地练一练字,亦或听着外面的声响,数数谢重霄练到了第几遍剑。

    皇帝不急太监急,系统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阿雪,你的伤最多还有两天就能好,谢重霄之前说你伤好了就会走,我们是不是应该抓紧攻略的时间呀?】

    【放心。】沈朝雪应了一声,执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

    今日上街时,应该引起了一些人注意吧。

    沈朝雪放下毛笔,唇角弯出一抹浅笑。

    夫君不喜、又无依无靠的柔弱“千金”,盯上的人恐怕不少。

    “轰隆”一声,闷雷刺破黑沉的乌云,窗外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一场绵绵秋雨从傍晚下至深夜。

    沈朝雪病倒了。

    许是昨夜受伤,早上又受凉受累,加上心疾发作,这一病来势汹汹,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正值人入睡最沉的深夜,谢重霄没有和他睡一间房,沈朝雪一个人睡在当初的喜房之中,即便盖了两床厚实的被褥,依旧冷得犹如置身冰窟,手脚无一丝暖意。

    脑袋阵阵发晕,嗓子干涩嘶哑,喊不出声音,最严重的是心口,宛如密密麻麻的银针不断扎着脆弱的心脏,疼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系统急得不行,抽奖池里倒是有屏蔽痛觉的道具,但阿雪没有抽到,再这样下去,等天亮了,沈朝雪的命或许也没了。

    感知到识海中系统的焦急,沈朝雪却没有余力去安抚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床上滚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朝雪知道,谢重霄这般警觉的人必定能听见。

    但来与不来,沈朝雪不确定。

    好在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沈朝雪眼前多了一抹冷冽的白。

    ……

    谢重霄没有睡眠的习惯,通常以打坐修炼代替入睡,因此隔壁房一有动静便听见了。

    破开房门,果不其然看见晕厥在地的沈朝雪。

    一天之内晕两次,不愧是他。

    谢重霄向来平静无波的神情有丝丝复杂,很怀疑沈家到底是如何才把这人养到如今的。

    弯腰正准备将地上的人扛回床榻,想起什么,谢重霄改扛为抱,动作也放轻许多,似是抱着易碎的瓷器,轻轻将人放置在床榻上。

    床上的少年脸颊泛着异常的潮-红,吐出的气息炽热,谢重霄伸手一碰,额头果然一片滚烫,手脚却冷冰冰,看起来病得不轻。

    谢重霄不会看病,沉吟片刻,尝试用灵力温暖少年的躯体,有效果,但治标不治本。

    他站起身,刚要离开,袖角却被一只手攥住。

    又轻又低,似猫崽一般虚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重霄……是你吗?”

    扯着他的力道很轻微,谢重霄轻易便能抽回。

    “嗯。”谢重霄没动,垂眸望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底漫出恐慌的沈朝雪,顿了顿,解释道:“我去请大夫。”

    攥着那片衣角的手微微收紧,沈朝雪强撑着从床上半坐起来,动作间墨发如绸缎般披散,睫羽濡湿,明明被病痛折磨,眉眼却愈发绝艳昳丽。

    他小幅度地摇着头,白日红润的唇瓣血色尽褪,眼也不眨地望着谢重霄,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小声祈求:“我、我没那么痛了,不要走……就留一晚,陪陪我,好不好?”

    谢重霄眉峰蹙起,将拉着他衣角的手扯下,放进被褥之中,顺手给沈朝雪渡了点暖身的灵力,平静地说道:“你生病了,应该去找大夫,我留下没用。”

    “有用。”沈朝雪没力气拽住谢重霄整只手,只能在谢重霄收手时捉住一根手指,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握着,低声重复:“有用。”

    沈朝雪似乎病糊涂了,吃力地拽着谢重霄的手指垫在滚烫的脸颊下,唇角微弯,依恋地蹭了蹭,含含糊糊地呢喃:“你看,我没那么冷了。”

    像是白日里脾气不小张牙舞爪的小猫,到了晚上,剥去层层伪装,彻底裸露出它的脆弱与对主人的依赖不舍,似乎主人一离开,它便会立刻哭出来。

    若是别人在这里,恐怕当即心软了。

    但谢重霄向来心肠冷硬,停顿片刻,仍是抽回了手。

    床上的少年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呆了呆,眼眶一点点红了,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轰然崩碎。

    沈朝雪张了张苍白的唇,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却是止不住的咳,胸腔被震动,喉间涌上来一股铁锈味,捂着唇的指缝间滴落下一滴滴嫣红刺目的血色。

    谢重霄瞳孔微缩,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动。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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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雪蓦然轻笑,推开谢重霄递给他的手帕,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语气轻嘲道:“我差点忘了,这伤还是你造成的,你又怎么会心疼半分?”

    谢重霄下颌紧绷。

    “唔,或许还不用费心想你离开的理由,反正我应该活不了多久,马上就可以解脱,去地下找父亲母亲,也不用在乎什么笑柄不笑柄,这样也不错。”

    沈朝雪自言自语地说着,似乎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尽是心灰意懒的漠然凉意。

    不久前在这婚房之中明艳璀璨,光华夺目的人,短短两日,犹如没得到精心照料的名贵花朵,逐渐枯萎,失去所有生机。

    “我带你去找大夫。”谢重霄说道:“还没到那一步。”

    沈朝雪慢慢擦掉手上和唇上的血,再擦掉被子上的,没有理会谢重霄。

    谢重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晦暗不明,道:“如果你故意如此,是为了激我留下,那你尽可以打消念头,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

    沈朝雪擦完血,重新躺下,疲惫地闭上眼,一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死活跟你无关、要走赶紧走的模样,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谢重霄。

    谢重霄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看完全程的系统惊呆了,为什么阿雪每次都在把任务目标拒之门外啊?

    但阿雪现在还很不舒服,系统犹犹豫豫地出声问道:【阿雪,你还好吗?】

    【嗯。】沈朝雪闭着眼,轻声道:【系统,我有分寸,让我安静睡会儿吧。】

    作为和沈朝雪绑定的系统,系统无条件相信沈朝雪,也尽量在沈朝雪认真发挥的时候除非有必要,或者忍不住,否则绝不打扰他,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在内心恨不得把伤害宿主的谢重霄开除任务目标籍。

    很快,系统缩在识海里安静如鸡,生怕吵到自己的宿主。

    好在谢重霄输送的灵气有些效果,沈朝雪不像之前那么不舒服,慢慢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系统忽然感知到已经离开的任务目标突然出现。

    它好奇地看着周身气势冰冷压抑的白衣剑修带着一个人进来,给阿雪诊完脉,又将头冒冷汗的大夫提溜出去,轻声细语地在门口说些什么。

    一刻钟后,谢重霄端着药碗进屋。

    沈朝雪睡得好好的,心口都不怎么疼了,又突然被人推醒,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生出一点怒意。

    谢重霄一低头,撞入一双潋滟着流彩的眼眸,那点怒意如同耀眼的星子,又如同草原夜色下燃起的火焰,轻而易举吸引走全部目光。

    他微怔,很快敛去所有神色,淡淡道:“喝药。”

    “你怎么还没走?”沈朝雪皱着眉头睁开半只眼,一口拒绝,用被子裹住自己:“不喝。”

    谢重霄不容拒绝地把人挖出来:“喝。”

    “你这人怎么回事?”沈朝雪忍无可忍,对谢重霄怒目而视:“说要走的是你,回来烦我的也是你!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谢重霄,你当我傻吗?我被你骗了一次散尽家财还不够,还会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和离书我已写好,就放在桌上,你自己拿,以后我只希望。”沈朝雪一字一顿,字字泣血:“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谢重霄沉默地望着正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沈朝雪。

    明明说着这样绝情的话,怎么偏偏哭得这样伤心难过?

    心口莫名有些闷,去寻缘由,却又找不到踪迹。

    大约是可惜吧。

    谢重霄垂眸,勺起一勺煮好的汤药抵在沈朝雪唇边,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细听却放缓许多:“好,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乖乖喝药,等病痊愈。”

    痊愈不了了。

    眼前的人……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