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风轻日暖,山峦苍翠。几只雀鸟立在枝头,挤挤挨挨,歪着脑袋看平日罕有人至的山谷下方,那里人潮汹涌,数不清的人头宛若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

    趁着长老大能们没空关注他们这群小弟子,不少人聚在一起交流情报,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此次坻川秘境提前开启,听说是斩霜仙尊所为,你们可知为何?”

    “据我在紫霄仙宗的熟人透露,那位是想在秘境里取一样宝贝,可使人白日飞升呢!”

    “什么宝贝这么厉害?怎的没有异像伴生?”

    “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一人嗤道:“我可是有日月峰山脚下的熟人,仙尊分明是为了晚辈着想,据说他有个看中的天才苗子,欲收为亲传弟子,可惜那人天生有疾,治疗的草药只在坻川秘境有……”

    有人露出羡慕之色,“仙尊对弟子可真好,不知是谁那么好运。”

    “那是!”

    雀鸟被底下嘈杂的声音惊飞。

    沈朝雪头戴幂篱,遮掩住容貌,他听完那些小弟子的交谈,拢了拢垂下来的白纱,怀里懒洋洋的黑猫动了动,用爪子替他掩好。

    手执一根白玉笛把玩的柳无相瞥见他的动作,以为沈朝雪是担心被人发现身份,笑道:“沈公子放心,这幂篱是我好友炼制的法宝,只要不掉,谁也瞧不出你是个凡人。”

    前日深夜,沈朝雪接到柳无相的传音后很快起床收拾东西,等他到地方和柳无相汇合时,才知道对方要和他一起去,美其名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坻川秘境危险不小,随便一只虫子尚有练气修为,你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如何在顺利拿到天心芝草?不若我护你一程。”

    不管柳无相初衷是什么,但他说得对,沈朝雪无法拒绝,便答应下来。

    为了让沈氏夫妇安心,离开前,沈朝雪特意和柳无相演了一出戏:柳无相扮演医师上门诊治,治疗需要极度安静,院子里只能有他与沈朝雪。

    沈氏夫妇原本半信半疑,后来柳无相为他们治好了一些身体上的顽固老毛病,两人当即拜服,将柳无相奉为上宾。

    也因此,沈朝雪和柳无相互换了姓名,一同动身。

    到半途,才发觉夙渊化成的黑猫也跟了上来,开始两人一“猫”同行。

    被柳无相误会,沈朝雪心说他倒不是担心这个,却也没有解释,只点点头。

    不消片刻,远处一道剑光如飒沓流星疾驰而来,在正前方诸多大能空出的领头位置落地,山谷里纷乱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祝诸位满载而归。”

    依旧是熟悉的冷漠嗓音,他言简意赅,一向不喜说些场面话。

    沈朝雪默不吭声,甚至不敢抬头看,左边夙渊右边柳无相,他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被谢重霄发现。

    直到谢重霄语毕,足有数十米高的云层之上,秘境之门大开,霎时间五彩霞光漫天,鸟雀争鸣。

    修士们早已排好长队,此刻一个个各显神通鱼贯而入,或御剑飞行,或腾云驾雾,或乘坐灵兽。

    沈朝雪正思考怎么进入,后脖颈的衣领一紧,身体忽地腾空。

    “得罪。”柳无相在夙渊陡然危险的视线下挑眉一笑,提着沈朝雪后颈的衣领子直冲云间大门,和拎着一只小猫崽子一般轻轻松松。

    两人一猫的身影掠过天际,在无数道修士身影中不足为奇,后方的谢重霄却不禁眉峰微拧,不知为何目光牢牢盯着那头戴幂篱之人。

    ……

    沈朝雪被勒得呼吸不畅,快要晕过去时总算踩在了实地上,柳无相放开了他。

    这人怎的和谢重霄一个样,带人的时候都不顾人死活。

    沈朝雪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颈,记起上次在天玄镜里,谢重霄把他扛起来也是这般难受。

    夙渊抬头,看见少年如霜雪般洁白的修长脖颈,此刻泛着一圈殷红勒痕,和颈间玉珏的红绳相比,竟然不知哪道更为显眼。

    他看向柳无相,藏在肉垫中的利爪弹出。

    在沈朝雪看不见的地方,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细小火星,无声无息射向柳无相。

    柳无相闪身躲过夙渊的骤然发难,心底微讶,本命灵火都用出来了,夙渊真那么在乎这个凡人?

    柳无相传音入密:“夙渊,你该感激我才对,若不是我帮他,他此刻还在下边束手无策……毕竟你如今只是只狸奴,什么也帮不了他。”

    柳无相的戏谑夙渊置之不理,同为高位者,他虽与柳无相打交道少,却深知此人亦正亦邪,喜怒无常,看似温润如玉悬壶济世,实则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

    医谷里,可从不少死状凄惨的药人。

    他们的争锋藏在暗中,沈朝雪一无所知地环视四周,绿色的植被铺天盖地铺满脚下,树木参天林立高耸入云,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朵色泽妍丽,鲜艳欲滴,仿若在诱人将它摘下。

    沈朝雪亲眼看见一个小虫子飞过去,落在花瓣上,那看似无害的小小花朵立时露出狰狞面目,整朵花膨胀数倍,无数尖利的牙齿从大张的花蕊张开,一口将之吞下。

    目之所及,皆有弱肉强食的“血案”发生。

    沈朝雪抿了抿唇,想到昨日避开夙渊和柳无相抽中的东西,往下坠落的心落回实地。

    怀中忽地一轻,黑猫轻盈跃下,红芒闪过,庞大的林中之王出现,眉间一个金色的“王”字,纯黑威武足有半人高的大老虎冲沈朝雪低低吼叫一声,催促他乘上脊背。

    “……芝麻?”

    沈朝雪眨了眨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不明白夙渊怎么突然就大变老虎了。

    柳无相忍笑,白玉笛在指尖潇洒地转了个圈,“芝麻是灵兽,他这是舍不得你徒步走路呢。”

    宁愿变成老虎被凡人骑在背上,也不敢化为人形,连口吐人言都不敢,啧啧。

    柳无相心底摇头,眼中却泛出愉悦的期待之色,若是有一天这凡人看见夙渊的真身……

    “原来芝麻是灵兽,真厉害。”沈朝雪眼眸弯弯地称赞一声,手掌试探性轻轻摸了摸夙渊探过来的大脑袋,真心道:“谢谢芝麻。”

    柳无相摆弄笛子的手一顿,白玉笛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中。他也帮了沈朝雪,沈朝雪这回怎么不夸他?

    沈朝雪小心坐上大老虎宽阔的脊背,夙渊怕他细皮嫩肉的会擦伤大腿根,特意让他侧着坐。

    这种姿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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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很没有安全感,但体型庞大的纯黑老虎走起路来稳稳当当,沈朝雪坐在上面居然没有什么颠簸感,毛茸茸热乎乎,比坐马车还舒服。

    沈朝雪还是第一次坐老虎,他矜持地抿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理智和感情博弈,还是没忍住,抓着老虎脊背上手感太好的长毛毛,来回抚摸。

    老虎虽有心纵容,却克制不住痒意,成人小臂粗的大尾巴下意识环住沈朝雪的手腕,绕了个圈,虚虚收拢,仿若想制止他,却被逐渐放纵的凡人一把抓住,rua大尾巴毛。

    夙渊:“……”

    大老虎无奈地放任了。

    柳无相:“……”

    他唇角始终挂着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沈公子。”柳无相掏出一个罗盘,比对着方向看了看,片刻后道:“天心芝草喜爱寒冷,长在寒潭处,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否则让仙尊率先找到便不妙了。”

    沈朝雪点点头,遗憾地放开大尾巴,捧着大脑虎头小声说:“芝麻,你可以跑快点吗?”

    夙渊颔首,老虎健壮的四条长腿发力,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气流,它急奔而出,只余一道黑色的残影。

    柳无相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看似速度不快,实则牢牢跟在一人一虎身后。

    夙渊的速度太快了,沈朝雪有一种坐云霄飞车的错觉,他两辈子从未有过这样快乐的经历。

    无人看见的地方,沈朝雪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极亮的光芒,抱着大老虎的脑袋兴奋地叫唤了一声。

    感知到背上之人的欢喜,夙渊眼中流露出点点笑意,奔跑地愈发卖力。

    柳无相:“……”

    不知为何有些刺目。

    柳无相眯了眯眼,他跟过来可不是想看魔尊如何爱上一个脆弱的凡人,虽说凡人容貌放在修真界也是出类拔萃,脾性也对他胃口。

    柳无相垂眸沉吟。

    另一头,夙渊带着沈朝雪,已然奔至寒潭边上。

    寒潭位于整个坻川秘境的最南边,四面山崖包围,地势险峻。潭水呈清澈的淡蓝色,湖面散发着冷冽冰寒之气,湖心正中央有一小片平地,上面一株粉色小花迎风摇曳,惹人注目。

    这里四处幽静,连虫鸣声也无,可见有伴生灵兽守护。

    不过有夙渊在,沈朝雪觉得他不用担心,毕竟哪只灵兽能打得过魔尊大人呢?

    柳无相则被选择性忽视了,沈朝雪觉得他可能不会动手。

    “吼!”

    感知到侵入者,平静的湖面忽地震荡开来,一条通体黑紫花色的巨蟒破水而出!冲沈朝雪二人一虎咆哮。

    咆哮到一半,巨蟒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瞥见陆地上眸光森寒的老虎,倏然噤若寒蝉。

    危险的本能令它毫不犹豫掉头就跑,甚至将守护多年的灵草忘在脑后,但为时已晚。

    一道剑芒忽闪,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巨蟒陡然身首分离,切口平整,爆出的蓬勃血雾险些随风吹到沈朝雪身上,被夙渊撑开的防护罩挡住。

    “柳道友。”身着白衣的剑仙从天而降,落于人前。

    谢重霄先和柳无相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偏移,定定落在沈朝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