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浠呼吸紊乱,卷翘的睫毛因为羞涩而慌乱眨着。
她第一次觉得跟一个男人对峙那么可怕。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高挺的鼻梁,紧闭的薄唇,突起的喉结,在雨水滋润下,变得异常性感。
但这人是裴非啊,是沈推凡的弟弟。
“那个……”黎向浠挪走眼,慌乱指着他肩膀,“你淋……淋湿了……”
裴非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指尖,并没有听见黎向浠的声音。
女生的脸水润细腻,和他常年磨铁的质感截然相反,是一种柔软到近乎完美的质感。
得不到回答,黎向浠红着脸看向裴非深邃缱绻的眼睛。
只是一触碰,她又弹开了。
好像多停留一秒,她就会掉进去,她变得怯怯的。
“你……你淋湿了……”黎向浠又闷闷说一声。
裴非回神,他咳嗽一声,将帽檐压下去,挡住黎向浠湿润透红的小脸,声音暗哑道:“下大了,去车上等我。”
他去到超市屋檐底下,拎起她刚刚抱着的袋子。
擦肩而过那一下,黎向浠又闻见了淡淡的沉木香。
-
返回老宅的车厢没有开灯,路灯光线晦暗,被蒙蒙细雨干扰之后,落进来的亮度更是寥寥无几,恰恰是这样,让空气有一半尴尬,有一半旖旎。
黎向浠坐在副驾驶,攥着安全带,她心跳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还是不太敢直视裴非。
那个味道还在持续,淡淡的。
“你……你是喷了香水吗?”黎向浠硬着头皮打破沉寂。
总要说话,不说话氛围更奇怪。
裴非垂眸看了看自己,“没有。”
黎向浠:“噢噢。”
没话说了……
突然的话少,裴非觉得意外,他透过反光镜留意着副驾驶。
女生湿漉漉的碎发挂在额头,皮肤很好,被雨水亲润之后更是嫩白。
似乎碰到了难题,又黑又大的眼睛闪着不解,没什么焦点地看向前方,还时不时吸了吸鼻子。
裴非跟着轻轻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气味,他想,是不是训练的时候沾染了谁的香水。
不过黎向浠对气味的敏感程度超出裴非的意料,他以为只有他会觉得一点点香精就会刺鼻,没想到她更严重,他经不住轻轻哼声。
这一声在落针可闻的车厢放大,唤回了黎向浠的注意力,她抬眸。
裴非猛地阖下眼皮,转走视线,压下眼底莫名出现的缱绻。
黎向浠并没有发现裴非的眼神,她只是不经意扫过那里罢了,她最后的视线,是看着裴非的。
她又想起许子炀的话了。
没了鸭舌帽的桎梏,眼前这张轮廓流畅的侧脸,将冷漠展现到了极致,她想象不出来这个人和女人牵手说情话的样子。
黎向浠猜测裴非谈起恋爱来会是怎样的状态。
粘人?专属宠爱?煲电话粥?还是像是刚刚那样,用他抓紧方向盘的手,轻轻呵护她的脑袋。
她得不出结论,但她会告诉自己,这些不是该她该好奇的,裴非是沈推凡的弟弟,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跟他产生朋友之外的东西。
这样想了一路,奇怪的心情终于被压下去。
抵达老宅,引擎声音消失,车内光线亮起,黎向浠眼睛有些刺地皱了皱。
她收拾好情绪,拍了拍脑袋说:“我把帽子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不用。”裴非伸手要取下来。
黎向浠双手慌忙捂住,“别别别,我洗干净再给你!”
头发沾了水,帽子又压了一路,这会儿脱下来肯定很难看。黎向浠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介意这个了。
裴非一顿,但也没再坚持,他下了车,拿过袋子进了房子里。
两人都淋了雨,衣服半湿,便返回各自的房间洗漱。
黎向浠脱下帽子,那股沉木香更浓了。
她用很多洗衣液,过好多遍清水,神奇的是,还是能闻到它上面淡淡的沉木香味。
是没有香精的,纯天然的味道。
“奇怪。”黎向浠这样说着,把帽子挂在自己房间的阳台晾晒。
餐桌旁,两个人的头发都是半干的状态,黎向浠依旧嘴巴不停,裴非坐得端正进食,和外面唰唰作响的落雨相比,客厅表面上风平浪静到可怕。
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刚刚的意外。
但其实,一个脸颊越说越红,一个进食速度越来越慢。
这样稀里糊涂结束了晚餐。
裴非回到房间,坐在桌子前,转动蝴蝶刀。
一楼传来女生忙碌的动静,一会儿折腾地板,一会儿花瓶叮叮当当,很是喧嚣。
他脑子里回忆起雨里的画面,她像一朵染了水的火烧云,柔软,温暖,红彤彤的。
裴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临近十点,客厅安静下来。
裴非想到晚餐时候的黎向浠,她嘴巴虽然喋喋不休,但一直没抬眼。
淋雨感冒了?
裴非犹豫一番,扔出蝴蝶刀,扎在照片上沈推凡的额头,起身出门。
-
夜深了些,黎向浠趴在床上,心跳的余悸消散,她盯着阳台悬挂的鸭舌帽发呆。
在思索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还没得出答案,手机响起,裴非的微信消息。
【去喝了,在餐桌上。】
喝什么?酒吗?裴非邀请她去喝酒?
黎向浠神经紧绷,心脏又在猛烈撞击,这还是裴非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住在老宅这么多天了,黎向浠第一次翻出那晚的记忆,它此刻强烈到把她对黎蔓的思念盖住。
她想,如果裴非再次提出这件事,那她一定要坚定拒绝,她将来会是他嫂子,最好还是不要有越界行为。
黎向浠回复:【好!】
又自顾自点头“嗯”了一下,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起身抚平睡裙的褶皱,手指梳了梳头发,啵啵两声抿着唇线,站在房门后方,做了个深呼吸,扯着笑脸打开走出去。
一楼客厅亮着微弱的照明灯,安安静静,对面红木门紧紧关着,没有光线从底下透出来。
黎向浠拍着胸口,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然后嘴角扬起自嘲。
她居然会觉得裴非这种冷脸的家伙要请自己喝酒,还觉得他会再次邀请她做那种事,还因此神经兮兮的。
带着羞意,黎向浠走到餐桌前。
桌上孤零零摆着一个纸杯,杯子里盛了一碗汤,上面飘着白雾。
黎向浠拿起,有一股浓烈辛辣的味道,杯子温温热热,放在手心很暖和,刚好赶跑秋雨带来的寒凉。
她试探喝一口,瞬间五官皱巴巴。
辣意席卷而来,姜汤仿佛融进血液蔓延到全身,犯困的神经在身体里跳舞,黎向浠手脚发烫。
纯姜汤,辣到她想呕出来。
黎向浠微微一愣,看看杯子,再看看二楼紧闭的红木门。
她还记得阿姨离开前说,让男朋友回去煮姜汤,免得感冒了。
男朋友。
光线晦涩,窗外秋雨细如丝,唰唰落在地面,明明很是静心,黎向浠心脏却又在打鼓,脸上晕出一抹娇羞。
等反应过来,她紧忙眨着眼收回视线,咬紧嘴唇。
她在乱想什么?
脸颊是赶不跑的红晕,黎向浠分不清是被姜汤辣出来的,还是因为对裴非心跳加速而涌出来的羞意。
黎向浠佯装镇定把剩下的姜汤一口喝完,然后被辣得皱巴巴。
她拍了一张空纸杯的照片发过去。
趁着裴非看不到她表情破绽,用平常的语气回复说:【谢谢!很好喝!你也要多喝,不然会感冒噢,晚安!】
没收到裴非的回答,黎向浠居然觉得放松,因为裴非没有变,还是和原来一样,对她不算很热情。
这就说明,他对她也没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放在外人身上,这应该是妾有情郎无意,是伤感的。
但黎向浠却觉得开心极了,她刚刚还想,难道裴非这段时间突然对她好,也是因为这个。
现在看来,只是她一个人出了问题。
好不容易积攒的困意被姜汤驱赶了个一干二净,黎向浠走去书房,准备录制有声书,转移注意力。
开始之前,她给黎蔓发了一条语音:“妈妈,我刚刚喝到朋友弄的姜汤了!跟我住一起的朋友。温度刚刚好,就是有点辣,这还是我第一次喝朋友弄的,可惜没有放糖。不过也很开心,因为有新朋友了!”
她给自己洗脑,说裴非只是朋友。
窗户外,阳台上,男人原本闭着眼,静静听着秋雨绵绵的声音,听到女生的动静,他掀起眼皮,看向刚刚滑过她脸颊的指尖,薄长的眼睛里,漆眸涟起无奈的笑意。
算是新朋友吧,她说话总是很直白。
但关于姜汤,她说的分明和发给他的信息相反。
-
翌日清晨,窗外雨过天晴,秋高气爽,院子里闯进了一道淡橘色的阳光,草地焕然一新,生机盎然。
房间阳台的鸭舌帽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黎向浠拍拍脸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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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肌肉,尽管淋了雨,但喝了姜汤,一晚上睡得很好。
她朝镜子扯了扯嘴角,露出新一天的第一个笑容。
她告诉自己一个晚上,昨晚的那种感觉,只是错觉,马上就好了。
以及,不要在裴非跟前露出破绽,否则会很丢人。
结果,推门而出,撞见刚出来的裴非,她还是不自觉提了一口气。
“早上好裴非!昨晚的姜汤很好喝噢,我今天没有感冒!”黎向浠挥手招呼,眼神不坚定地飘着。
一是撒谎。
二是她现在似乎还不能太过强烈地和裴非对视。
裴非并没有看出来第二点,他深邃的眸光只看得出她在撒谎。
黎向浠心虚地挪开眼神,再次强调说:“真的很好喝!我很喜欢!”
“早。”
裴非没有拆穿,他转身下楼,出门,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黎向浠这次去外面散步锻炼了,故意拉长了时间,和裴非错开。
她结束时,裴非已经回来了,估计是没看见她,进了客厅,正在餐桌旁吃早餐。
黎向浠没有去餐桌,而是要上楼,白天视线太过强烈,她暂时不想跟裴非面对面坐着,会很奇怪。
“早。”裴非开口。
黎向浠脚步定住,感慨着他为什么突然热情了,她硬着头皮站在台阶上回身,“早哈哈哈哈……”
裴非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一个纸杯。
杯子上飘着温热的白烟,里面装着颜色很深的液体,深到让杯子变成看不见底的黑洞。
黎向浠“嗯?”了一声,看看杯子又看向裴非。
“喝了它。”裴非扬了扬下巴说。
黎向浠的注意力被杯子吸引,她好奇走过去,稀里糊涂拿起,抿了一小口。
乌黑的液体触碰到舌尖,甜腻腻的感觉在味蕾里炸开,细细品尝之后还能尝到姜汤的微辣感,但并不刺激喉,反而中和了甜味,不腻嘴巴。
同时甜起来的,还有黎向浠的心脏,她觉得自己说话真灵,昨晚刚和黎蔓说姜汤里面放点糖最好了,今天就喝到了,像是记忆里的味道,黎蔓给她弄的。
逃离身体一个晚上的思念之情又爬上脑子,黎向浠仰头一饮而尽,满意又夸张地“啊~”了一声。
“真好喝!你喝过了吗?你昨天也淋雨了,多喝一些,姜不够的话,我下午会去超市买回来的。”黎向浠张着大眼。
但是,这刹那的四目相对,黎向浠又觉得可怕了,裴非的眼睛真好看,薄长深邃,他长得也很好看,皮肤很好……
一连串奇怪的想法出现,黎向浠的体温又开始上升了。
而裴非只是淡淡看着她,眼底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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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结束,裴非去了基地,黎向浠自己呆在老宅,她把院子打扫一遍,又去修剪草坪花圃,让忙碌填满她胡思乱想的脑袋。
下午的时候,黎向浠还是骑着自行车去了超市,她每天只买一天的量,这样裴非不在家,她也可以有事干。
有了上次的经验,黎向浠这次回来的时候是推着自行车的,尽管走得慢了一些,但也比拎着一堆菜走路强。
回到院子门口,正巧,裴非的布加迪也刚好到。
裴非停在她身边,按下车窗,看见可怜兮兮的自行车左一袋右一袋,更加可怜兮兮的黎向浠用力抓着把手,虎口处被摩得皮肤发红。
他有些无奈,其实打车过去就好,而且,她可以让他顺路买回来,但她住在这里这么久,只是和他罗里吧嗦别的事情,从不会要求他去做正事。
裴非收回眼神,什么也没说地将车子开进去,不一会儿又走出来,站到黎向浠跟前。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黎向浠推着自行车,后退半步。
一个白天不见,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开始波涛汹涌了。
察觉她的闪躲,裴非没有往前,他右手握着拳头,掌心朝下递出来。
夕阳照进来,两个人影长长落在地板上,金色的光线照得那只手的青筋颜色淡了些。
他的手很宽,黎向浠知道他掌心有东西,但完全看不到是什么。
黎向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这么呆呆看着。
“拿着。”裴非晃了晃手。
黎向浠小心翼翼张开手,放到他拳头下。
她掌心比虎口还要红,这样把着自行车走一路,胳膊也在发酸。
裴非看得拧眉,心头莫名觉得她犟犟的,还挺可爱。
他张开修长的手指,掌中的东西带着旖旎的体温,稳稳落入黎向浠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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