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州正在气定神闲的喝茶,闻言手一抖,险些将茶盏打翻。
刚想呵斥,让袁无疾别胡说八道,转念一想,这老家伙心眼小脾气差,性子犟的像头活驴,只能顺不能惹。
毕竟是澜澜她爹,他未来的老丈人,只能哄着。
黎晏州清清嗓子,故作平静的问:“二位都听见了,不知是谁有意向夏姑娘提亲?”
方兰竹与三公主婚约已定,明年三月便要成亲;方兰溪对蒋惜梅无比上头,追的热火朝天。
兄弟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方兰竹顶住压力,说道:“既是袁神医不答应,在下不敢强求。
但救命之恩等同再造,还请袁神医允许在下见一见夏姑娘,容在下当面拜谢。”
这个要求不过分,袁无疾低头想了想,答应了。
黎晏州不冷不热的婉拒:“二位来的不巧,夏姑娘正在闭关,要到后日才有闲暇会客。”
方兰竹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行礼:“那小臣后日一早再来。”
顿了顿,又道,“小臣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不敢惊扰太后,有劳王爷派人领路,小臣在院外向太后磕头请安。”
黎晏州点了点头,叫梁溪去安排人带路。
方家兄弟俩前脚走,黎晏州后脚便杀到汤池。
盯着漂在水中的小姑娘,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她想干什么?!
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招惹方家?
黎晏州心里明镜似的,即便救命之恩不是刻意为之,方恒也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要收她做义女。
他是个大老粗,没那么细腻的心思,不会想到认亲报恩。
一定是夏澜和方家兄弟达成了某种共识,方家兄弟极力促成此事。
但,她是为什么?
方家兄弟又是图什么?
春红上前劝道:“王爷,姑娘明晚才能苏醒,您别等了,熬坏了身子,姑娘又要心疼了。”
黎晏州嗯哼一声,意味深长:“是么?”
锦书提着食盒走来,是她和春红的午膳。
“奴婢拜见王爷。”
黎晏州心念一动,问道:“锦书,你最近跟姑娘下山,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锦书想了想,将方兰溪砸面人摊,以及夏澜在灵安寺救方兰竹之事说了一遍。
“哦,对了,姑娘还叫奴婢去方府取方大公子的脉案。”
黎晏州觉得很不对劲。
方兰溪和夏澜的相遇相识不像是刻意为之,但灵安寺救方兰竹,明显有猫腻。
她是末世过来的人,经历过那种残酷厮杀,圣母心早就消磨殆尽。
她主动提出要方兰竹的脉案,的确是有意救他,但绝不是冲着方兰溪去的。
那便是冲着镇北大将军方恒去的。
只是方兰竹一个性情孤僻、冷漠凉薄的病秧子,为何会极力促成此事,甚至不惜亲自去灵安寺陪她演这出戏?
黎晏州想不明白,他只能耐着性子等。
翌日入夜,夏澜准时醒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黎晏州在汤池边坐着,眉眼沉沉,容色不虞。
夏澜随口问道:“心情不好啊?”
黎晏州语气平淡:“没什么,你先吃饭。”
夏澜饿的厉害,便没多问,先填饱肚子再说。
用过膳,锦书收拾走碗筷,春红也退下了。
夏澜以为黎晏州又想干点不方便被小姑娘看的事,脸庞倏地热了。
哪知男人却四平八稳的坐着,没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昨日方家兄弟来了,说方大将军想收你做义女。”
夏澜眉头一挑,有些意外:“这么快?”
黎晏州心一沉——她果然是有意为之!
“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推动轮椅上前,停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的双眸。
夏澜直言不讳:“我想查清楚鹰嘴峡一役的隐情。”
黎晏州心口骤然一缩。
他想过这个可能,但他绝不同意。
他不会让她陷入任何危局中。
“没有隐情,澜澜,你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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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夏澜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不过她明白黎晏州的担心,于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吧,北境的事情你最清楚,既然你说没有隐情,那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我需要摆脱罪臣之女、卑贱商户的身份。
镇北大将军位高权重,攀上将军府,我的身份地位便截然不同了。”
“澜澜,你不必攀附任何人,我会保护好你的。”黎晏州对这个说法十分反感,他无法容忍心上人折碎傲骨曲意逢迎他人。
夏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不,我必须攀附!你是天之骄子,罪臣之女、卑贱商户,如何配得上你?”
黎晏州脱口道:“我不在乎!”
“但是太后在乎!陛下在乎!文武百官在乎!世家贵族在乎!”
夏澜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掷地有声。
“我不想你被非议,也不想我被轻视。既然攀上镇北大将军能让你免受非议,能让我免受轻视,何乐而不为?
况且我为方兰竹治愈顽疾,换方家庇护我,也是公平交易。我问心无愧,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黎晏州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可以一意孤行,仗着宠爱拿捏太后,可他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朝臣会反对,贵妇会轻视,民间会非议。
若真能成为方大将军的义女,有将军府做靠山,即便背地里仍有人指指点点,但当面都会给她三分面子。
黎晏州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既然是她铁了心要做的事,他即便做不到全力支持,也不会去拖后腿。
“澜澜,袁神医拒绝了方家的请求。”黎晏州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夏澜眉头顿时拧紧,头大如斗。
方家那边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前,她不能在袁无疾面前露半点口风,以免方家不答应,她平白与义父生了嫌隙。
偏偏方兰竹兄弟俩来时,她正在昏睡,两边先见上面,还谈崩了。
这下好,有的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