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心脏重重一跳，像是从高空猛然坠入海里，再被扰人的风浪搅动。心底骤然升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但转瞬即逝。
姜稚想：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上次就是在数院碰见的他，李院长叫他进去时，态度也颇为亲近。只是当时目睹了尴尬现场的自己没细想。
但又觉得，缘分实在太奇妙了。
姜稚回复过蒋德通的消息，再低头看自己的平板，就想起来，刚刚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画的是……路辞京的手臂。
姜稚忍不住摁灭屏幕，走神间，突然听见手机播客里的男声嘶哑的声音：
“三天之内，你要大难临头了！”
姜稚着实被吓了一跳。
*
徐翊宝和姜稚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不同学校。不过两所学校隔的也不远，车程只需要半个小时。
姜稚搬到新宿舍的第二天，徐翊宝就抽出空闲来找他吃饭。
徐翊宝：【校门口等你】
姜稚去过一趟画室，看见消息略微迟一点。赶到校门口时，徐翊宝正举着他的吧唧四处找角度拍照。
蓝灰色的头发，扎着一个小揪揪，长款的风衣外套，风格一如既往。
姜稚喊他：“徐翊宝。”
徐翊宝闻声抬头，转身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姜稚。
“姜姜！”
他快速将吧唧揣进口袋，抬起手臂，朝着姜稚用力挥了挥，算作应答。
这还是两个人各自返校后的第一次见面。
晚饭要吃什么，去哪里吃，徐翊宝早早做好决定。
姜稚跟着他，穿街走巷，抵达一间面馆。
“我上网一眼就相中了这家，超级有趣。”
徐翊宝扭头看向姜稚，给他介绍。
姜稚抬起头：“不营业面馆……”
面馆的大门是关着的，门上的电子锁显示锁定状态。
徐翊宝点头：“是不是很与众不同？还有更有趣的。”
他走上前，在门口的花瓶里捡起一块石子，贴到电子锁感应区。
“滴”
门应声打开，露出光亮。
姜稚忍不住上前两步，刚迈进去，耳边就传来整齐一致的声音——
“哇~尊敬的客人们，恭喜你们看破我们完美伪装，解锁营业面馆，不营业面馆只为你营业，几位聪明的客人，里面请——”
门内齐刷刷站着两排人，还有挥舞荧光棒的。
姜稚：“……”
而徐翊宝站在他身边，笑容满面两边点头：“谢谢谢谢……”
跟领导视察一样，就差挨个握手了。
又害得他莫名巧妙笑了一下。
每次跟徐翊宝一起活动，都显得他格外内向。
姜稚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家店确实很有趣，活动很丰富，还带着一点角色扮演。
面条味道也不错。
最后离开时还送了两张劵，徐翊宝没要，全塞进姜稚口袋了。
一顿晚饭自然不会是结束。
从餐厅出来，徐翊宝就拉着姜稚上了车，直奔下一个目的地——酒吧。
徐翊宝：“是我学校和你学校的联谊聚会，可能还会有你认识的人。”
“去瞧一眼，不好玩我们就撤。”
姜稚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就没有徐翊宝觉得不好玩的聚会。
换句话来说，再无聊的聚会，徐翊宝也能把气氛炒热。
不过——
熟人……好像是真的有。
晃动的灯光下，姜稚眨了眨眼，在舞池看见一个前几天才看见的人。
——袁理。
对方明显也看见了他，挥挥手打完招呼，又重新被人群淹没。
离开酒吧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聚会并不无聊，几轮小游戏下来，彼此就熟络不少。联系方式挨个加了一轮，离开时，还临时拉了一个小群，确保每个人都平安回去。
徐翊宝有点醉，没跟着同校的朋友一起返回，姜稚和他一起去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但第二天早上，姜稚没来得及等徐翊宝醒来，就急匆匆赶回学校。
——他的师兄危叶回来了。
*
出租车十五分钟到达校门口，姜稚用五分钟在门口买了一束花，十分钟从校门口赶到办公室——
推开门，竟然也没有很迟。
许晴师姐还没到。
蒋德通正在和危叶交流出国学习的感悟，抬头看见姜稚，立刻挥了挥手。
“小姜快过来。”
姜稚捧着一小束花递过去，“欢迎师兄回国！”
危叶是一个看起来不像画家的画家，至少在这个办公室里，他是看起来最“安分守己”的。
格子衬衫，黑裤子，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大衣。
他站起身，接过姜稚的花，“谢谢小姜师弟。”
姜稚笑起来，“师兄不客气~”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
食物的香气和许晴师姐的身影一同飘进来。
“吃早饭没？”
姜稚诚实摇头，下一秒，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就塞进他手中。
许晴在姜稚身边站定，朝危叶打了一个招呼。
“好久不见。”
危叶看着她，默了一下。
“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落到许晴头顶，又移到蒋德通头顶，再落到姜稚头顶——
姜稚明显感觉他松了一口气。
许晴啃了一口馒头，将包在桌上放下，“咚”的发出一声响。
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移过去。
许晴“噢”了一声，一拍脑袋，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塞给危叶。
“见面礼。”
她言简意赅。
危叶低下头，手上赫然是一块还有点潮湿的石头。——像是早上在寝室楼下花坛里随手捡的。
危叶：“……？”
许晴：“禅意。”
“懂吗？”
“不懂就好好悟。”
危叶：“……”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姜稚看着危叶师兄捏着石头的手逐渐用力，脸色也隐隐难看，忍不住出声缓解这奇怪的氛围。
“危叶师兄，老蒋给大家买了帽子，你也有一个同款。这是咱们师门的象征！”
他从抽屉里拿出“师门象征”，同款不同色的帽子，主动戴到头上。
“你看见了吗？粉色的，我们放在你办公桌上了。”
危叶：“……”
他转头看向蒋德通：“蒋老师，我觉得刚刚我跟你说到的西方中世纪艺术表现……”
蒋德通轻“咳”了一声，“危叶，这个过会再说，我们师门的象征……你找找？”
危叶：“……”
他默默弯腰，从桌边的垃圾桶里将帽子捡起来。
“应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姜稚：“……”
蒋德通：“……”
许晴：“……哈哈”
“你真幽默。”
姜稚左右看看，定神沉思：看来大家说“许晴师姐和危叶师兄关系不太好”这件事，真不是谣言。
不过，那顶粉色的帽子，危叶最终还是没戴。
他拿在手上，顶着众人的目光挣扎好一会，才主动说拿回去洗一洗再戴。
对此，许晴贴心地帮他录了音。
蒋德通喊大家过来，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迎接刚回国的危叶，还因为要提上日程的数院院徽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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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项目，主要负责人是许晴。参与人员名单大家应该都知道，我过一会拉一个群方便大家沟通……”
蒋德通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安排，事无巨细，说完才看向姜稚：“你年纪小，资历也浅，这次多跟着师兄师姐学习学习，有什么问题及时问我。”
“好。”姜稚认真点头，刚应声完，就听到许晴师姐的声音——“你打算出国留学的话，可以问问危叶，他有经验。”
姜稚下意识循声扭头，看见许晴师姐对着危叶师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
“设计院徽”这件事提上日程，姜稚索性提前结束休息假期，重新恢复忙碌的生活状态。
参与设计的，基本都是熟人，没什么生疏寒暄的步骤。
讨论群上午九点钟建好，十点钟，姜稚从画室出来，里面的消息已经99+，并商量着开一场讨论会了。
讨论会是必要的，姜稚积极在群里扣了一个1。
不过半个小时，许晴师姐就确定好讨论会的时间地点：下午四点，美院自习室。
姜稚将时间地点添加入备忘录，去找危叶师兄的路上，顺便回复徐翊宝的消息。
——“你师兄？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师兄？”
姜稚回复；【虽然线下见过不多，但是线上聊得挺多，不算陌生。】
他们师门的群里，危叶师兄并不沉默寡言，有时候还会主动给他一些帮助和建议。
徐翊宝：【那你打算出国的话，可以找他问问经验。】
【嗯，正准备去】
姜稚给徐翊宝发完消息，就收起手机，敲开危叶师兄画室的门。
在画室，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转眼已经下午三点。
提示的闹钟“滴滴”响起，姜稚放下画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颈椎。
袖口不小心沾上一些颜料，抬手时蹭到他的耳朵上。姜稚伸手抹掉，低头检查一番后，起身离开画室。
过一会要开讨论会，得换一件干净衣服。
白天的公寓楼几乎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姜稚打开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放在鞋柜上的，陌生的鞋。
他的新室友回来了？
姜稚抬起头。
客厅还是干干净净的，没什么变化，但另一边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路辞京。
名字才刚刚蹦进脑海，耳边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几秒后，裹着浴巾的路辞京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正盖着毛巾低头擦，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姜稚。
姜稚看着对方半裸的身体，愣在原地，一时间也知道要不要开口。
不过没等他犹豫结束，路辞京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主动抬起头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有点尴尬。
姜稚微微偏开一点目光，又莫名觉得有点耳热。
“呃……好巧”
“好久不见。”
路辞京开口。
他拿着毛巾，似乎是察觉到姜稚的不自在，向他解释：“我刚回来，准备洗澡换身衣服去办公室。”
“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回来，以后会注意，抱歉。”
“没事。”
姜稚快速摇摇头，“我回来也有点事，换一套衣服……”
“你……”
姜稚目光不经意又落到他的身体上，身材比例很好，腰线完美。肌肉明显却不夸张，恰到好处，像人体模特一样。
“……你别着凉了。”
姜稚胡乱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快速补充：“最近天还不太热。”
对面的路辞京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点头道：“好，谢谢。”
姜稚：“。”
他可以听一遍反方向的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