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宋朝月陷入了无限的寻找之中。
她和府中的人一道走在孟祈坠落的拱桥之上,走在河道旁的密林里,她夜以继日的寻找,终无所获。
孟祈失踪第一天,她便见到了这同来寻找遂州刺史。这位大人同她父亲年纪相仿,颧骨较高,身形也瘦。虽如此,那眼中仍烁着坚毅的光彩,一眼便瞧出是个有雷霆手段之人。
宋朝月经由旁人介绍,认得了这左河。
之前也曾听孟祈说过,这左河是太子太傅门生,话未说明,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人定是太子一党。
孟祈是暗地里归于褚临,可没有人能够保证他未被发现。
泥潭里蛰伏着的,或许已经露出了窥伺的眼睛。
宋朝月与左河正面撞上,依着礼节向这位遂州掌权者行了礼。
左河的眼落在了宋朝月的手之上,随即淡然撤开,“你就是孟祈身边那个姑娘?”
“民女颂月,见过大人。”
“你而今可是奴籍?”
“回大人,民女幸得孟大人垂怜,替民女脱了奴籍。”
左河若有所思盯着旁边的河面,道:“应当是无事的。”
他走了,宋朝月盯着其离开的背影,方才左河这话,她竟不知是对谁说。
她也相信孟祈会无事,毕竟他这么厉害一个人,从刀尖舔血活下来的人,岂能在这一小小山泽被刺身亡。
于是她开始了等待,孟府院中的槐花都已经开了,孟祈仍旧了无音讯。
他已消失近半个月,这期间搜寻之人从未断过,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寻到。
他就好像活脱脱消失在了这人世间,化作灰烬,叫人再难寻得。
宋朝月起初还去找,后来累倒,便不去了。只是她未曾哭过,至少在人前。
众人猜测,这位‘颂月’姑娘或许只是贪慕孟大人的权势,而非真倾心于他,他走了,对她而言或有难过,却决不致命。
你想,攀附在大树之上的莬丝子,在大树倒下后,便可另寻一棵树攀缘而上,对它,并无影响。
其实这群人都想错了,也包括孟祈。
他不了解宋朝月对他的心意,更不了解宋朝月的决心。
她不哭,只是觉得,孟祈并不会死。
他可能会躺在某个草丛里,也可能落到了哪个河滩边,他那么厉害的人,定然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不过这个说法可能连她自己都没能骗过,她的忧心一日胜过一日,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下。
孟家从笙歌派了人来,孟国公也收到了孟祈失踪的消息,着人赶来,得到的还是孟祈失踪的消息。
在所有人都等着孟祈的出现亦或是死讯之时,有一个人正住在深山里一猎户的木屋之中。
木屋缝隙里投进点点阳光,孟祈躺在里面一张稻草铺的榻上,身边是一条又一条带血的纱布。
杉木门被推开,孟祈轻抬眼看了一下来人,又闭目修养。
来人正是孟梁,而今孟祈的行踪只有他一人知晓。
孟祈‘失踪’这些日子,他要假装在外面寻人,更要躲过左河的眼线来看顾受了伤的孟祈。一人恨不得当两人用。
他将伤药放到孟祈跟前那张简陋的桌子上,问:“公子您的刀伤可有好些了?”
孟祈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在隐隐作痛,不过说的却仍是无碍。
“城中最近有何异动?”
“您消失了半个月,左河还是没有打消戒心。国公大人都派人自笙歌来了…”提到孟国公,孟梁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最近这城中各怀鬼胎之人心思乍现,谁是鬼,谁是人,也能看得七七八八。”
孟梁报了一大串名字,都是这遂州城的官员们,有像孔祥那种一心想要升官并无他想的,也有站在左河身后,站在太子身后的。
山泽城作为这大衡粮仓,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不然也不会有人借势敢做出这克扣军粮一事。
“宋朝月呢?”
孟祈主动问起了她,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宋小姐最近累倒了,人也瘦了好多。她虽然嘴上说你必定还活着,不过我瞧她那状态,算不上太好。”
孟祈与孟梁对着的视线移到了别处,宋朝月状态不好,究竟是如何不好?
“行,你死盯着左河,我想这两天他应当会有动作。”
孟梁来此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孟祈侧躺在破旧的榻上,复又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屋顶上落了一只喜鹊,在那上面叽叽喳喳的叫着,吵得他心烦。
前些时日他早便知道了会被人刺杀,他不过是想将计就计。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孟祈也知道左河不会轻易相信。他不过就是想借自己的失踪,让他们稍微乱一乱阵脚。
只有这样,才更方便他去趁虚而入。
就这般,距孟祈失踪过了一个月。
没有人再去寻找,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在了城门之外,身体佝偻,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城中的官员们立马就得了消息,一个二个都赶来接孟祈,贴心将他送回了府,叫他好好修养。
孟祈躺在府邸中自己的软塌之上,虚弱地应着这群人所说的话。
终于等到他们都走了,屋内复又安静下来。
他因背伤,只能侧躺着。内心隐隐有些期待,却又不知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快睡着了。
一个人缓缓推门,出现在了他眼前。
一个月不见,宋朝月的脸颊都瘦得凹下去,双目也暗淡了不少。
见到孟祈,她并无什么情绪,只是就这般盯着他,“你去哪儿了?”
“遇刺被一猎户所救,住在深山里修养。”
“你是故意躲起来的。”
孟祈看着她的眼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骗人的不是。
不说,便是默认了。
宋朝月却突然情绪爆发,眼泪如瀑一般涌了出来,顺手抄起旁边的小枕就朝他砸去。
“你为什么不告知于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提心吊胆,你知不知道我整整一个月都没能睡个整觉了!”
这是一场彻底的宣泄,孟祈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宋朝月,一个因他而崩溃、无措、害怕的宋朝月。
他坐起,静静看着宋朝月的哭泣。
她是第二个为他哭过的女子。
第一个是他的母亲,第二个,便是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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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月。
又想骗自己吗?他心里莫名有了一个答案,却又立时将其按下。他告诉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下次我会告诉你的。”
不知为何,他竟然做出了这样承诺。
宋朝月不想理他,转身,砰一下,门被她猛地打开走了。
孟祈怔楞在原地,宋朝月这是对他发的第多少次火了。
孟梁都不敢对他这样,他最近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在屋里浑浑噩噩睡了一晚上,宋朝月没再来过。
翌日一大早,他还因受伤没有睡醒,他的桌子上就咚一声发出了一声响。
“吃东西。”
宋朝月冷着脸,桌上放着她亲手给他做的药膳。
“不必了,我不饿。”
“不行,这是我辛辛苦苦熬的。”
她的话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孟祈听话坐了起来,看到那碗药膳,伸手摸了摸鼻尖。
这是从前在笙歌时宋朝月曾做过的,不过那次被他倒掉了。而今这碗药膳又落到了孟祈手中,他的眼不自觉地落到了宋朝月的手背之前,上面还是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知道,这是那次她做药膳所留的疤。
这一次他决定不再拂她的意了,端起碗来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下。
宋朝月见他如此给面子,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收了碗,问孟祈:“可是左河所为?”
她只说了说了一个姓,可是对坐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说实话,孟祈也不清楚。
太子党众多,此事,还当真不知道是谁所为。不过左河应当是知晓的。
孟祈的身体恢复得奇快,回来歇了一个月,就已经全然康复。
也因此,他又恢复了从前纸醉金迷的生活,成日里在外面喝酒应酬,为官者要做的他一概不做。
被刺杀后,他似乎变得更加颓废了。
不过左河等人都清楚,孟祈是演的,一个真心无所求之人,不会将自己的行踪藏匿得如此之好。
这底下人也都猜不透,这孟祈究竟是来山泽做什么的?
他们都害怕,万一他为陛下所派,万一他藏着更深的目的呢……
这样的东西让人感到恐惧,不过明面儿上大家都附和着他,孟祈对此也乐见其成。
他终于可以借这个机会释放一下多年的压抑,见到新奇之物,可以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好生停下来瞧上一瞧,顺带,还拉上宋朝月。
譬如两人旁若无人的在街上闲逛,他突然看到一支簪子,会亲昵地拉上宋朝月,别在她头上,最后替她买下,好一对有情人模样。
宋朝月从头到尾都陪着笑,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磨炼,她已然能够如鱼得水地陪孟祈演戏。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能撒娇,能羞恼。活脱脱一个唱戏大才。
她都没曾想自己有这样的天分。
两人闲着无事便游走于山泽城中,这于宋朝月而言或许是一场难得的幻梦,而她也甘愿溺在其中。
可如气泡般的梦或许终归迎来破灭,那天她与孟祈同行。
大街之上,她遇见了金妙竹。
她自笙歌而来,认识宋朝月,自然,也识得孟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