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春光正盛,宋朝月却仿佛身至数九寒冬。
她往底下看去,褚玉珩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下,重华那孩子还在苦苦强撑着,却也摇摇欲坠。
孟祈身后跟着褚长陵,两人走下城楼,朝谷禄走了过去。
谷禄身边只带了几个不知何时进广闻司的所谓狼卫,孟祈如冰刺般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吓得他们不禁寒颤。
两方对峙,孟祈一方神色凝重,反观之谷禄,一脸轻松,好似有备而来。
“你就带这么点儿人来,只我一人便能取你们性命。”孟祈盯着谷禄,冷冷道。
谷禄身边不超过十人,可他偏偏就敢这般入了苍州之境。
“孟祈,这毒除了我,世间无人可解,你若是再不决定,这两个孩子,很快就要没命了。”
在一旁勉强站着的傅重华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猝不及防,他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浸染了他脚边的泥土。
孟祈忙走上去,伸手扶住他。谷禄带来的几个狼卫想要上去拦,被谷禄一个眼神止住。
只见孟祈迅速搭上了傅重华的脉搏,再翻看了他的眼皮,舌头。
这毒,竟是与他前世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他从未见过这种毒药,亦无解药的方子。
他知道身中此毒会有多痛苦、多难捱,毒发之时,恨不得去自我了断。
谷禄轻蔑地看着孟祈的动作,旋即,一把长剑便抵上了他的脖子。
“既然你能解,那我便擒了你。我会慢慢扒掉你的皮,割断你的筋,直到你肯说出来为止。”
孟祈横握着的剑在不断地刺向谷禄的脖颈,慢慢、慢慢地划出一条血痕。
那一瞬,谷禄眼中不可控地露出惊恐来,那是一个人自心底发出的对死亡的恐惧。
在他们这样的人面前,孟祈拔剑,便意味着死亡。
谷禄慌了,他坦白道:“解药方子并不在我手中,在陛下手里!”
孟祈的剑刃却还是在一寸寸朝谷禄的脖颈里进,他眼中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此时的谷禄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想要摆脱,却只能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咻——
空中射来一支箭,正好打在孟祈的剑刃之上,箭头与剑刃相碰,发出当啷一声响。
孟祈这才收手,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孟祈,用这种方法逼我出来,果真是好手段。”
远方的密林之中,徐徐走出来一人,他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光景,朝孟祈的方向而来。
在城楼之上观望的宋朝月,见到了褚临,双手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褚临的余光早已经瞥见她的动作,她仰头,朝城楼上的宋朝月喊道:“桑桑,一会儿你便得跟我回笙歌——”
这句话,让宋朝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看见褚临那张脸,她便觉看到了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恶心、可怖。
周兰溪见状,伸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月妹妹,别怕,别怕……”
前世今生的仇敌再见面,必然分外眼红。
可两人都淡淡的,望着对方,他们都知道,今生,二人之间也是必有一死的结局。
只看今世,是何人占据上风。
“褚临!你竟然敢来!”站在孟祈身旁一直未曾说话的褚长陵开口了,他义愤填膺,手中的剑直指这个混账。
“我自是敢来。”褚临笑笑,还出言挑衅道,“我不仅敢来,我今日还会得到我想要的,然后全身而退。”
“王爷,你先回去,把两个孩子带走。”孟祈让褚长陵先走,这里,他在就够了。
褚长陵看了眼孟祈,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与傅重华,一手一个准备带着他们离开。
可傅重华意识还算清醒,他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甚至还躲到了褚临身后,警惕地看向孟祈。
见此景象,褚临朗声笑了两声,拍了拍傅重华的脑袋,问道:“怎么?不认识你师父了?”
傅重华不说话,一直站在褚临身后,倔强地不肯朝前走一步。
孟祈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他不愿回去,那便就此作罢吧。孟祈,褚玉珩已经被带走了,那桑桑呢,你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
说着,他抬头望向站在城楼之上的宋朝月。
她就站在那儿,清瘦的身子仿佛要被城楼上的劲风刮倒,摇摇欲坠。
上一世,她是自己的,这一世,也必须是!
“除了她,你想要什么。”
“除了她,我什么都不要。”
两个身量相当的男人对峙着,狂风卷起的砂砾从两人中间掠过,拍打着他们的脸颊,可是他们谁都不肯退让半分,亦如前世,只能争个你死我活。
孟祈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找不到解药吗?”
“若你找得到,前世还会被关进大理寺的牢狱中日日受尽折磨吗?”
这毒,乃是褚临豢养的毒师研制,解药只有褚临与那毒师知道。
如今,那毒师已经被褚临所杀,这世上,仅存褚临一人知道如何解毒。
站在城楼上的宋朝月见底下二人,松开周兰溪拉着她的手,准备走下城楼阶梯。
在一旁的宋明泽见了,急忙拉住她:“阿姐,不可!”
宋朝月却释然一笑,拍了拍宋明泽的手背,转而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阿弟,你如今是万鬼楼楼主,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救阿姐出来的。”
宋明泽瞳孔骤缩,看向宋朝月,她是如何知晓的。
“你是我阿弟,我看着你长大,你换了声音,改了样貌,却改不了我是你阿姐的事实。”她踮脚拍了拍宋明泽的脑袋,“行了,我去了,记得早点来接我。”
宋明泽看着阿姐一步步朝城门外走去,他心头难忍,却也知道,阿姐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四十多来,一直如此。
“我随你去,不过,你需得先交出解药。”
宋朝月袅袅的身影出现在孟祈身后,然后她朝前一步,牵住了孟祈的手,望向褚临。
对面两人的手十指紧握,这样的场景让褚临觉得无比刺眼。
他强压心中的怒火,朝宋朝月伸出手:“桑桑,你过来,我自会给出解药方子。”
宋朝月却不肯,言明必须要他给出方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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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才会跟他走。
一时间,两方陷入僵持。
孟祈的手摸到了后腰,那里藏着一把暗器毒针,若射中褚临,对方必死无疑。
谁料褚临却早有准备,他从光景的手上拿过来一个袋子,将袋子里的东西尽数抖落了出来,里面全都是从凉城寄到云方手中的信。
他挟持了云方!
“我若未能全须全尾回到笙歌,你那位师弟,便会同我一样,永远被埋葬。”
疯了,这人真的是疯了!
宋朝月冷情地看向褚临,道:“褚临,我并不喜欢你,又何苦强求。”
褚临听到这句话,顿时失了那沉着之态,他厉声道:“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前世你明明就嫁予我为妻,桑桑,听话,到我身边来。”
前世,又是前世!
宋朝月看向孟祈,对方眼中藏着许多许多东西,让她直觉并非一朝一夕能言尽之事。
“好,我答应你,将解药方自拿给我。”宋朝月转而看向褚临,朝他伸手。
褚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朝对面两人晃了晃。
“我怎知你会不会骗我。”
褚临耸肩摊了摊手,“你们尽管拿去一试。”
解药方子和能解当下燃眉之急的一份暂时的解药被放到了宋朝月手中,宋朝月又转而递给了孟祈。
孟祈将那份解药在手心碾碎,又仔细嗅闻观察,最后在比对方子,确定无误。
褚临眼中已经有了不耐,催促孟祈赶紧交人。
孟祈却死死拽住宋朝月的手,如何都不肯松开。
“云方不会被抓住的。”宋朝月想要挣开孟祈的手时,便听他这般说道。
可只消看一眼,宋朝月便知他在撒谎。云方如今一定落到了褚临手中,命悬一线,若是她不去,云方便再没有了性命,孟祈也会愧疚一辈子。
她握紧了孟祈的大掌,仰头看向他。
“槐序,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在笙歌等着你来接我,可好?”
她说完,便见孟祈眼中有了泪光,他不舍,她亦是,可如今,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最后,宋朝月狠下决心,甩开了孟祈的手,朝褚临走去。
褚临展臂,准备抱一下她,却被她冷眼躲过。
“别碰我!”
宋朝月步步远离,这一次,她以己身,换回了褚玉珩,而被孟祈捡回来的那个少年,正亦步亦趋跟在受伤的谷禄身边。
坐上了马车,宋朝月眼观鼻、鼻观心,一眼都不愿意看褚临。
“给我解药!”她朝褚临说道。
“你要做什么。”
“少废话,给不给!”
褚临知晓她的脾性,从怀中掏出解药来,放到宋朝月掌心之中。
“停车!”
马车已经走远,宋朝月吩咐停下,在队伍中找到了傅重华,他还忍受着毒发之苦,痛苦不已。
宋朝月走到他面前,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快吃了吧。”
傅重华接过,将这颗解药吞了下去。
然后宋朝月便拉着他同自己坐上的马车,在褚临不善的目光之下,让其坐到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