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无光的屋内,只剩唯一的那张案上摆着一个陈旧的烛台,上面点着将欲燃尽了的蜡烛。
孟梁沉默递上一封密信,又默默退了出去。
孟祈从满是文书的案中抬头,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封来自笙歌的信件。
他担忧,思念……这许许多多的情绪,却在看罢这封平夏写来的信后尽数被愤怒所取代。
信中,平夏说了这些时日宋朝月在皇城中的遭遇,先是被那钟澜责打、后又挨了褚临一巴掌、最后又被那玉华宫中的巫蛊邪术给吓得不清……
这封信被孟祈攥在手里,慢慢紧握成了一团,他在烛光下映照的黑眸下潜藏着令人心惊的怒意。
他盯着旁边的文书顶上堆放着的写着“檄文”二字的文书,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褚家,该把本属于别人的东西还回来了。”
第二日,北苍王褚长陵于北苍军中、凉城中心,念了那篇檄文,檄文中字字言尽对褚家、当今的帝王之家的声讨。
最后,他开诚布公地告诉了所有人一个秘密,褚家的江山,是偷窃了别人的胜果而来。
这一切,还要源于当初孟祈的师父张继离世的时候,交给他的那根红宝石簪子。
宋朝月待在北苍王府的第二日,孟祈郑重其事地从一个盒子里拿出那根红宝石簪子。
这根簪子,是孟祈的师父张继当年第一次完成任务,由当时的崇德帝也就是褚临的祖父所赐。
当时这根簪子被他的师父赠给一生至爱淑妃娘娘苏寻雁,而后苏寻雁进宫,将这个簪子又还给了张继。就这般,这个簪子一直留在了他的身边,最后临死之际,又赠给了孟祈。
打开这个盒子,孟祈从里面拿出那根泛着奇异光泽的红宝石簪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在师父服毒自尽之前,他将这簪子交给他,要他赠给所爱之人。
前世,张继没有自尽,而这根簪子,亦没有落入他手。
一切都因为他与褚临的重生,变得不一样了。
阳光照在这根簪子顶端镶嵌的红宝石上,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孟祈之前知晓宋朝月生辰之际,曾送给过她另一个点翠红宝石山茶玉簪,那支簪子很漂亮。
如今他手中的这根簪子样子看起来便有些普通,只不过一支金簪上面镶了一颗宝石而已。
不过,这支簪子,较之孟祈而言意义却更要重。
他捏着簪子的金制簪杆部分,看了看这根红宝石簪子,又将目光望向正在床榻之上酣睡的宋朝月。
师父说要他找到心爱之人后赠予她,当时的孟祈便想,他这一世,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了。
只可惜命运便是命运,前世他爱宋朝月如斯,今世恨着恨着,竟又不可自拔深陷其中。
他低头笑了笑,抬起头时,便见床上的宋朝月醒了,一双迷蒙的大眼睛正望着她。
她还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眼睛中挤出两滴眼泪,“孟祈,你笑什么呢?”
孟祈手中握着这根簪子,将其藏到背后,慢慢朝宋朝月走去。
宋朝月掀开被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见孟祈神秘兮兮那样子,便知他有东西要送给自己。
她双眼发亮,里面像藏着万千星辰,期待地看向孟祈:“你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孟祈本来想要多逗她一会儿,看见她那双眼睛,心便软成了棉花,毫不犹豫地将簪子拿出来,举到了宋朝月眼前。
宋朝月颧骨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兴奋地说道:“是给我的礼物吗?”
孟祈点点头,他感觉此刻自己的心里正咕嘟咕嘟冒着幸福的泡泡。
“之前我生辰你送给我的那根簪子我便很喜欢,这根我也很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宋朝月说着,在床上站起,弯腰在孟祈的脸上落下一吻。
这轻轻的一吻,远不及昨夜的狂风暴雨般的感觉,可偏偏如此,孟祈耳朵却红了。
宋朝月自然是发现了,打趣他说:“之前我过二十岁生辰之际,某些人在我房中放下一根簪子便走了,连个名姓都没有留,多亏我聪明,不然就以为是别的男子送的了。”
一听别的男子,孟祈便揽住宋朝月腰将其抱了下来,任其双腿缠在自己腰上,手则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宋朝月鼻子,质问道:“哪儿还有什么别的男子?”
宋朝月故意逗他,一个个地数:“我如此貌美,求娶之人自然数不胜数。从前在泗水之际,不少男子倾心于我,刺史家那位与我年纪相仿的裴公子、泗水城世家杨家的公子、还有遂州富商聂家的公子……”
她才数出三个人,孟祈便听不下去了,一吻封唇,叫宋朝月再说不出那些气人的话来。
一吻作罢,宋朝月的唇瓣泛四周着不正常的红晕与光泽,孟祈仰头看她,真觉她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知道孟祈醋意大发,宋朝月还知道给个甜头安抚一下他。
只见她轻抚了一下抱着自己的孟祈的鬓角,说道:“不过嘛,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位公子,那便是我眼前的孟公子。”
孟公子听罢,开心地笑了,他发现,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他的桑桑惯会哄他开心。
他将宋朝月放到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下,面对着铜镜,想要将宋朝月的一头青丝用这根簪子簪上。
谁料他的手艺实在不好,那柔顺的头发像流水一般从孟祈手中划过,无论如何他都握不住。
宋朝月捂嘴窃笑,从他手里拿过簪子,道:“看来孟公子的手艺还需多练练。”
宋朝月对着铜镜,将一头青丝挽起,露出光洁如玉的脖颈。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和那根簪子,宋朝月怎么看怎么满意。
可是看着看着,她却发现了这簪子有些不对劲,怎么从镜子里看,像是有字一般。
宋朝月赶忙叫孟祈坐到自己旁边,叫他看镜子里。
孟祈早就被美人儿迷了心窍,圈住宋朝月的腰,又轻轻在她颈间落下一吻,温声道:“很美!”
这人,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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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一天都想的什么东西。
宋朝月用手弹了一下孟祈的脑门儿,指着镜子里要他看镜子里那根簪子。
孟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簪子的红宝石上竟在铜镜里映出了字来。
宋朝月将簪子取下,递给孟祈,孟祈将簪子平举,对着铜镜上下晃了两下,方才认清了铜镜里簪子上的字:通天塔顶,飞檐之中。
望着这八个小字,孟祈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宋朝月见孟祈迟迟不说话,开口询问此为何意。
她想知道通天塔顶,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孟祈站起来,在屋里反复踱步,眉宇间藏着的满是困惑。连他都没有想通,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师父苦心孤诣将这根簪子赠给他,叫他赠给心爱之人。而这根簪子只有在铜镜之中,才能看出字来。
这其中寓意,究竟为何呢?
宋朝月在此刻站了起来,走到孟祈旁边问他:“当时你师父把这根簪子递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师父说,要我将这根簪子赠给心爱之人。”
宋朝月咬着下唇,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你说,如果你不赠给我,你会发现这个秘密吗?”
孟祈摇头,如果不赠给宋朝月,他是如何都不会将这根簪子放到铜镜面前的,自然也是看不出其中密辛。
宋朝月笑了笑,她想自己应当是想通了。
孟祈的师父如此吩咐,是因为这个秘密实在过于危险。
他要孟祈赠给心爱的女子,便是待他心有牵挂后,再去发现这个秘密,若时移世易,到了他不得不去探寻这个危险的秘密之时,便会有所顾虑,会想方设法保全自己,不会一意孤行拿命来赌。
孟祈看向宋朝月,不吝夸赞:“桑桑真是聪明!不过这藏在通天塔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二人又陷入了沉思,宋朝月突然想起,那日她去牢中看金妙竹,她口中所说的:这天下,并非是褚家的天下,还有鸠占鹊巢……
宋朝月一拍手,当时她只觉是金妙竹的疯魔之言,没曾想,其中竟大有深意。
她赶紧说出,然后与孟祈对视,两人眼中俱是藏不住的震惊。
所以,这褚家,从来就不该是大衡的皇帝,大衡,本也不该称为大衡。
一切都通了,一切都通了。
那个褚家鸠占鹊巢的秘密,就藏在通天塔之中!
这个秘密,张继知道、金妙竹知道,他们分别代表着广闻司与金家。
广闻司之权势,历任皇帝从未敢削,金家辅佐七代帝王,每一辈,金家之人都是太子之师,更有不少封侯拜相、受帝王尊重景仰……
褚家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这般势大,不过是因为他们手中握着褚氏一族原为小偷的证据。
怪不得,怪不得。孟祈听师父说起历代大衡皇帝,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疑心深重,无论是谁,都逃不过怀疑。
这天下,不是他们的天下,贼,怎会不日夜忧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