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父亲
    今日大军启程,宋朝月看到周兰溪也同他的夫君一道穿上了战甲,从前一头戴着朱钗的青丝转而用一铁冠高高束起,英姿飒爽。

    “王妃姐姐,你这是……”此刻的宋朝月还没有想到,周兰溪会与褚长陵一道出征。

    周兰溪看了眼自己左手边牵着的儿子,还有尚被抱在褚长陵怀中的女儿,她微笑着,坚定而有力量:“月妹妹,我与长陵乃是夫妻,夫妻之间便是要共进退。我准备好了一切,却独独放心不下我这双儿女,今日,我将他们托付给你。若是……还请帮我好好看顾他们长大。”

    楮玉珩被母亲牵着,听到这般话,一下就抱住母亲哭了起来:“我不要母亲和父亲离开,我不要!”

    被褚长陵抱在怀里的褚玉姜闻声回头想要看,被自己的父亲用手捂住了眼睛。

    “珩儿……”周兰溪弯腰,轻轻摸着这个才回来不久儿子的面庞,“如今大衡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黎明百姓无一不叫苦,爹娘前去,是要为这世间黎民谋一条生路。你好好读书、习武,照顾好妹妹,等着爹娘得胜归来。”

    楮玉珩望着母亲,母亲在他眼中,从来都是坚韧却又温柔的存在,若他是个不知世事的如妹妹一般的稚童多好。可他不是,他知道如今的皇帝褚临是一个怎样的人,也知道另外几位藩王为了争权夺利竟然已经起了内讧。

    他的父母亲,如今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这个千疮百孔的大衡。

    楮玉珩压抑住自己,撒开了紧紧抱住母亲的手,他紧紧牵着母亲,感受这母亲手掌传来的温度,希望这个与父母亲分别的时刻能来得再慢些。

    宋朝月看着这两个孩子,鼻头发酸。

    这时,她看见了不远处孟祈正在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今日的他很威风,身上穿着银色盔甲,在暗淡的秋日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上了战场,他握起了长枪,佩剑则被紧紧系在了腰间,另一侧的腰间,则戴着宋朝月亲自给他绣的那个香囊。

    “桑桑,我要走了。”

    明明他才说了几个字,宋朝月却隐约有了想哭的感觉。

    不行,明明昨夜下定决心不能哭的。

    她又将眼泪憋了回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望向孟祈,拍了拍他肩上的黄色砂砾,同他说:“我等你回来。”

    这一刻,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孟祈不言,低头抱住了宋朝月,像是要将她嵌入怀中。

    在孟祈松开宋朝月之际,宋朝月看见了他眼底的红,与他同样不舍。

    在不远处跟父亲母亲说话的宋明泽见着这边两位依依不舍的有情人,伸手唤他们:“阿姐,姐夫,快过来啦!”

    听到宋明泽竟唤了孟祈姐夫,宋朝月与孟祈相视一笑。

    他们手牵手走到了父母亲面前,宋父看向这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伸出手拍了两下他的臂膀,朗声道:“孟祈,等你回来,咱们两人一定好好喝一顿酒,不醉不归。”

    宋母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补充道:“对对对,等你回来,我给你们做一大桌子菜,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一家人,他渴望了多年的家人,在有了宋朝月后,随之而来,待他回来,他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孟祈笑着应了一声好。

    时辰到,整军,启程。

    在城中与亲人们告别的士兵们依依不舍离开了家人,他们即将告别故乡,踏上征途。

    玉姑牵着两个孩子,与宋家四口站在一起。

    同城中许许多多的百姓一样,他们挥别了自己的亲人,希望他们平安归来。

    大军启程,扬起漫天沙尘,江念靠着丈夫,不停地喃喃道:“佛祖保佑,我家两个儿郎一定要平安归来……佛祖保佑,我家两个儿郎一定要平安归来……”

    队伍末尾的将士也离开了城门,宋朝月突然提起裙摆,飞步登上城楼,两个孩子亦挣脱玉姑的手,跟着宋朝月跑了上去。

    猛烈的北风吹着帅旗,山林里枫叶初红,松柏旧绿,宋朝月一手抱着褚玉姜、一手牵着楮玉珩从城楼之上望下。

    北苍王夫妇身着玄色铁甲,骑马立于上万大军前,他们的左边骑在高大黑马之上的是孟祈,而右边则是宋明泽。

    他们目视着前方,严阵以待,目光与秋风同样悲凉。

    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重回凉城。

    被抱在怀里的褚玉姜尚不知晓发生了何时,兴冲冲地冲底下转过头的宋明泽挥手打招呼。

    于此同时,北苍王夫妇与孟祈也回了头,两人看向自己的儿女,另外一个则望向自己心心念念不愿分开的人儿。

    大军走出了很远很远,久到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的黑点,孟祈这才回过头,看向前路。

    他望向身边的宋明泽,见他嘴巴里叼着一根已经发黄的狗尾巴草,嘴里还哼着歌。

    孟祈疑惑,出言问他:“你为何如此轻松?”

    宋明泽转头看向孟祈,那双眼睛笑起来如他宋朝月别无二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苦明日受。”宋明泽朝天伸出了手,气势豪迈。

    他说完,突然将马拉近,靠近了孟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此战,必胜!”

    孟祈显然不信他的信口胡诌,可下一瞬,宋明泽却压低声音告诉他:“闻人氏卜卦算出来的,你还别不相信。”

    孟祈看向宋明泽,不知为何,他明明比自己小上七八岁,却有一种曾历经千帆的自在与从容。

    他,真的才十八岁吗?

    -

    一晃,北苍军队已经出征半月,他们首战告捷,顺利拿下了第一座城池。

    然与之而来的,还有东边藩王与西边藩王的虎视眈眈。

    起初结盟的三位藩王因分配不均起了内讧,如今各自为营,争抢地盘。

    加上如今北苍王一同加入了这个战局,这大衡,彻底被撕裂的成了五瓣。

    战场刀剑无眼,凉城却在混乱下保有安宁。

    大衡四处起战,生意又变得不怎么好了。

    宋朝月上午随便去寻寻店,看看账本,午饭过后便百无聊赖待在府中。

    她不时去王府之中看看褚家姐弟和云方。

    哦,对了,如今他们已经不再姓褚,而是回归本姓,重新姓了戚。

    这一切,都得追溯至大衡建国之际。

    前朝气数将尽,各方战乱频起,如当今之局势。

    那时,被前朝皇帝灭了九族的褚家独独活下来了一个褚寰,他苟延残喘二十多年,终于等到时局大乱。

    他以武功才学获得当时的辽远候戚恒赏识,从此跟在他身后为他鞍前马后。

    彼时的戚恒并不知褚寰是褚家的儿子,只当他是一个出身布衣却有真才实学的老百姓。

    戚恒手上握有兵权,前朝动乱,他亦不能独善其身,于是他开始成了这乱世一枭雄。

    而褚寰,则是枭雄身边的一名大将。

    褚寰厉害,戚恒却更厉害。他的武功学识,均到了常人无法企及之地。

    越临近胜利,褚寰一直藏在心中的妒火越发深,他不甘心屈于人下。

    在拿下皇宫的前夜,褚寰接着戚恒的信任,将他杀害,并借此夺取兵权,一人吞下胜果。

    他杀了每一个知道内情的同僚,登基后,本欲杀掉戚恒唯一的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戚麦冬,却在深夜里得到一封来自闻人氏的预言信:杀了戚恒的女儿,他费尽心思建立的新朝即将不复存在。

    于是,褚寰将其戚麦冬改姓褚,由皇后亲自抚养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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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监视下长大。在其及笄后将其嫁给北方一武将,并承诺,往后她的子孙后代皆为北苍王,如此百年。

    戚麦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因何而死,她甚至教育自己的儿女,要感念褚寰。

    如此,便过了百年。

    往事陈黯难有人知,除了当时的广闻司主司封十三。

    褚家被灭族,封十三为褚寰亲卫,自小同他一道长大,又同他一起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感情甚笃。

    可是在褚寰毫不留情杀掉戚恒后,一向忠心的封十三却突然有了惧意,他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后人,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他紧紧握住在戚恒死时苦苦哀求他交给女儿的绝笔血书,一念之间,他没有将这绝笔血书交给戚麦冬,也没有交给褚寰,而是自己放好,最后搁置在了通天塔顶。

    他还是忠心耿耿的广闻司主司,他教导自己的部下,要效忠于皇室、效忠于褚家。

    他短短四十多年的光阴之中,膝下并无一儿一女。

    在濒死之时,为广闻司挑选了下一任主司,他告诉了下一任主司通天塔里藏着的秘密,并要求他同自己一样,将藏着通天塔的秘密传给下一任主司,以确保,他为之殚精竭虑的广闻司百年之后依旧能存在。

    如此这般,一代又一代,直到广闻司主司变成了张继。

    他的少年时期,常伴嘉和帝左右,直到,在他被定为下一任主司的时候,他知道了这个广闻司掩藏了数百年的秘密。

    张继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么多年,褚家总是事事赶尽杀绝。原来,他们大衡的开国皇帝褚寰,便是这赶尽杀绝中活下来的幸运子,并狼心狗肺地从别人手中夺取了胜果。

    除了主司知晓真相,每一个广闻司的人都活在誓死效忠褚家的规训中,这是封十三对于他的主子褚寰的效忠;而那藏在通天塔的密辛,是他,留给后人们活下来的利器。

    每一任皇帝都不知晓通天塔上东西的存在,直到嘉和帝。

    广闻司势大,嘉和帝的性子竟与他那百年之前的祖宗如此相似,他阴狠、喜权,即便张继待他如兄弟,如此忠心于他,他还是决意让广闻司慢慢消失瓦解。

    在孟祈当街射杀秦有德之后,嘉和帝正欲借此机会下旨赐死孟祈时,他见到了未经传召而来的张继。

    “陛下,您可当真想好了吗?”张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嘉和帝一向讨厌别人威胁于他,他毫不留情地举起那方象征着皇权的玉玺。

    然这方印盖上后,张继却从黑暗中走来,说出了一个他以为只有褚家历任国君才知晓的秘密。

    嘉和帝慌得无法自持,最后,眼睁睁看着张继拿走那道赐死孟祈的圣旨,将其扔进了火炉中,化为灰烬。

    孟祈死不了,广闻司历经百年,依旧屹立不倒。

    广闻司忠心,但是他们也不希望,皇家背情。待他们,如同待当年的戚恒。

    他恪守着自己年少时的对嘉和帝的承诺,至死未反。然而,他却将这秘密交到他如亲子的孟祈手中。

    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心中之志,断不会随意起乱,为祸黎民。若真有那天,他相信,定已经到了迫不得已之时。

    然他还是留了一手,将通天塔的秘密藏在了一根簪子里。他知道孟祈六亲缘浅,身边并无甚挂念之人,若真到了必行谋逆之时,定会不惜以性命相搏。

    若能寻到一真心相爱的女子,心中定能有所挂念,设法保全自己。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孟祈。他这一生遗憾没有护住苏寻雁,余生惟愿,视同亲子的孟祈能好好活着。

    如此,他以自己的身死,为孟祈换来了新生。

    那根簪子不仅保全着孟祈的性命,也成为了他挥刀向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