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船车一路。对于京城的宅子,盛老太太倒是给我们微微讲过。这去时,我跟如兰,明兰不是很熟。回程却像是一同经历了生死似的,有点生死之交的意味。唯有盛老太太我依旧不敢太近。唉……
再到京津冀码头,这次我们直接上岸。王氏早就准备了人手来接。等京城的盛府宅邸,进了二门我们方才看到王氏。这王氏,见到盛老太太,眼睛便红了。我惊,就看王氏心急火燎的上前,给盛老太太郑重行礼,
“老太太,您可回来了。长柏婚事……”
接下去,其实不是我们应该听的。所以盛老太太抬手阻止。这下轮到我们给王氏请安,王氏瞧着如兰,一脸不可思议,对着盛老太太,又是红了眼睛,
“果然是老太太会养人。我瞧着如兰似是长进许多。”
emmm……去了一次宥阳,再看王氏不知道怎么,真的感觉顺眼很多。
盛老太太自是住在这宅子里最好屋子,名儿依旧叫寿安堂。然后王氏又说,她已经将府里另一处大院儿,让人修正好了,隔开成三个小院儿正好给我、如兰、明兰住,还说留出挂牌匾的地方,让我们自己给小院取名。
想来这个府邸大小盛老太太自是非常清楚。王氏如此说,她就是略略点头。因为我们是随老太太一起去的宥阳。三间小院当晚住不得人,让我们三女各自分别跟着林姨娘,王氏,盛老太太暂时居住。等我们自己收拾妥当了。随时可以搬进去。老太太瞧了王氏,脸上表情有些难以揣测。
于是乎,我们就暂时聚集在盛老太太这里,等到去带去宥阳行李依旧安排入了三间小院,随身行礼的安置进了暂住地方,盛宏老爹下衙了。
初见盛宏老爹,我不由一乐。他的下颌续起了胡须。众人饭前闲聊,絮絮叨叨之间,大抵知道了盛府众人来京之后的事儿。
长柏哥哥依然那副样子,不同的是他努力工作,准备成亲。
长枫哥哥秋闱落榜,不知道怎么认识了几个诗文好友,还被人号:嘉枫公子。林姨娘如今对此非常厌恶。烧了拿把摇啊摇的扇子,拘着他不出门。
盛老太太听着,倒是扫了我一眼。我深深憋着浊气,打算有机会吐到长枫哥哥脸上。
再然后话题就落到了长栋身上。我来的那会儿还被抱在手里。如今已经九岁了。盛家基因果然真是不错。小小男娃已经有读书郎的味道。
待到吃过了饭,我回到盛府西侧林姨娘的林栖阁。距离不远就是长枫哥哥的小院。如今哥哥们没安排在外院,也是为他们日后成亲准备。
待到无人,林姨娘拉着我左右看了看,忽的就哭了。我并没有不知所措,这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自然是明白林姨娘的感受。不过她瞧着我,目光里透着一丝难言的情绪,我不解。却见她悠悠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口:
“你父亲跟我说了。这次去宥阳,你跟明兰都记在太太名下。这般……很好。”
“姨娘,我是你肚子里出来。去之前我也是不知的。”看着林姨娘这般,我还是忍不住解释。
林姨娘凄然而笑,脸在烛光之下,瞧着是绝美的。她如今已经不再年轻,可是容颜,身姿跟我刚来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比起王氏,她到底是美上几个级别的。
“墨儿长大了,这次看着你,忽然觉得我家墨儿依稀是像极了我那外祖母。那时我年幼,对外祖母印象不深。甚至对外祖家也是没什么印象的。如今回到京城住了些时日,我似是记起了自己幼时的许多事儿。”
林姨娘戚戚然然,“跟了你父亲我从未后悔。外头的正头娘子,有的不过就是名头。我一个孤女,谁又是我的依靠了。所以我就抛开脸面,主动接近的你父亲。我争,我抢,我算计,却差一点点功亏于溃。老太太与我想不同,是大大的不同。一切心机手段在她面前真真是无用的。”
我瞧着林姨娘忽然眼睛有点发酸,投胎这样的技术活,若是修炼不当,果然不叫人活。
“我母亲从未跟我说过自己的出生,对于父族我真是半点印象全无。母亲临终前把我托付过来。我来到时候是什么光景?当真是被人看不起!我当时就想,看不起又如何,既然我来了,就要过不一样的日子。”林姨娘声音淡淡,目光盯着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瞧着她,没由来的想到那日如兰本能的装晕。我想笑,但是更想哭。
“如今你记在太太名下。我初初听到自然是欢喜的。我多年所求不就是这个?可是这一天天不见你,我心里头像是一块肉被挖走了。忽的,我明白我母亲送我来这里的用意。不管怎样,这些年我过的着实不错。你父亲宠我,其他人因为这个不敢对我如何。太太想要拿捏我,却每每却把自己绕进去了。若不是这样的太太,我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样的情景。”林姨娘的有感而发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老太太为人正直。你父亲又是极爱名声的。为了这个,太太就没办法拿捏你跟长枫的婚事。如今我算知道了。这诗文好,对女子,对男子都不是关键。所以,墨儿,等洪师父师徒来了,你定要好好跟着学。看到你终身有着落,你哥哥上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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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咋有交代遗言的味道,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倏地,林姨娘笑了,“不是我身子不好。是前几日我被你父亲训了。我那林氏族人自打离开了盛府,用那贪墨盛府产业的钱做些个不法勾当。前些月落了案,判了发配。追根溯源,到了你父亲这里。虽然不至于连累你父亲,到底名声不好。从来没有给妾置办产业的。你父亲已经把产业分成两份。一份给你长枫哥哥,等他媳妇过门直接交给他媳妇。一份给你,让你开年之后自己打理。墨儿,你父亲很看重你。”
我微愣,又听林姨娘说,“我拘着你哥哥不让出去,就是因为外头局势不明。如今许是因着你,你父亲也愿意与我说说外头的事儿。你哥哥才到几日,秋闱落榜不好好读书,却闹的那些名头。我也与你哥哥说过几次。我跟你最后还是要靠他的。你父亲说了,你们的亲事他会好好相看。我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这。如今似乎就这样的得了,却让我终日惶惶不安的。这几日我细细思考,连着几晚都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原来我爱住大宅,原来我喜好的,我所求的都是我小时候经历过的,我本该有的……如此,我忽的什么都不怕了。”
听着林姨娘的肺腑之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她似乎也不需要我安慰。
次日,我去给王氏请安,如兰,明兰也到了。王氏做足了一派嫡母派头。如今我也算记在她名下,对她态度自然有些不同。王氏似乎感受到我跟明兰的恭敬甚于从前,于是居然拽了几句文。我忍不住去看如兰,她脸色阴晴不定。因为王氏刚刚话意思很简单:你们虽然已经计入我名下,但是还要知道如兰到底不同,以后有什么好的,先给她,记住了吗?
我自然不会说不。那明兰妙人儿居然还附和了几句。等到王氏让我们先给自己居所起名,她好让人做牌匾。明兰表示,长柏哥哥字是真的好,她的还叫暮苍斋。如兰想了想,她的小院便叫落雁苑了。她们都有了,我便想了片刻便也有了:半冉居。如兰不想麻烦长柏哥哥题字,我说可以找父亲。于是明兰嘟嘟嘴表示不能特例。于是乎,这日盛宏下衙大笔一挥,很开心的题字三幅。
牌匾的事情有着落,在收拾小院之上,王氏让我们帮她做些杂事,长柏哥哥娶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这礼数,细节还真够她头疼的。
又过了三日,屋子收拾好了,牌匾也做好了。我,如兰,明兰便一起搬家了。待到晚上睡在自己软乎的棉被里,房间里熏着我喜欢的桂花熏香,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来这里一朝,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