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姐弟回到家附近时已经乌金西坠,凉飕飕的夜风吹到身上,让他们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山中温差极大,此时白天人站在太阳底下会被晒的冒汗,可只要太阳一落山,寒意瞬间便包裹了整个天地。
当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在地平线尽头消失,天地间彻底归于黑暗,两人回到了家门前。周禾狠狠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后再不能这样贪晚,黑暗中的山林比想象中更加恐怖,旁逸斜出的树影彷佛躲在暗处的鬼魅,时时刻刻准备扑出来伤人。
进院后反手锁上门,姐弟俩默契的一个去看阿花,一个去厨下做饭。周禾将家里仅有的一盏煤油灯点亮,洗手开始做饭。
想着下山时捡到的禽鸟蛋,昨日采摘的香椿也已经不能再放了,两下一合计,周禾心中便对今日的晚饭有了打算。
虽然才过一日,养在水盆里的香椿芽已经不复昨日鲜嫩了,周禾将她将发蔫变干口感不佳的叶梗摘除不要,只留下嫩芽做菜。
嫩芽也分作两堆儿,大一点的一会儿用蛋液裹了面糊炸香椿鱼,细小些的则准备剁碎了准备炒鸡蛋。
碧绿的香椿芽洗净焯水剁碎,在陶碗里打了三颗蛋,用竹筷搅开,一直搅到蛋液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气泡才停。
然后,周禾把铁锅烧热,放上一大块猪油,等油锅开始冒烟了,才倒进蛋液。金黄色的蛋液边缘很快鼓起来,等香椿碎末和蛋液凝固在一起了,将蛋饼翻个个儿,只见刚才贴着锅的那一面已经煎得金灿灿的了。
蛋的香味和油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今天的主食是小米粥和野菜团子,当然如今小米在这里被称为粟,粟米也是当地人常用饮食之一。野菜团子是周四奶给的,一共四个,中午和晚上分作两顿。
相较前几日,今天的菜色可谓格外丰盛,新鲜的蛋口感软嫩辅以香椿的特殊香味,吃一口便唇齿留香。炸香椿鱼又酥又脆,高油脂高热量的食物总能给人带来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再配上清粥和野菜团子,简直是一顿完美的晚餐。
周小山觉得这几天的日子仿佛做梦一样,不知怎的,家里的氛围和伙食就都好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一堆愁事没解决吧,但是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整日发愁了,每天都觉得特别有奔头。
饭后,周禾用今天带回的香茅草煮了一壶茶,姐弟二人静静的在桌边对饮。
今夜月明星稀,连刮过的风仿佛都比平时更轻柔,这一切都预示着夏天就要来了,那是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
周禾此时的内心十分平静,她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在这样一个黄土茅草的小屋,家徒四壁的人家,她竟然会觉得岁月静好?可偏偏这四个字像横空出世般,忽然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第二天早餐时,周禾将剩下的蛋全部做成蛋饼。
抓一把面粉放在碗里,用打匀的蛋液搅成稀稠合宜的糊,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了,加上一点盐调味。
在锅中放上一大勺油,小火加热,倒进一勺面糊,轻轻摊匀,面糊中心就会不断鼓起气泡,当面糊的边缘变硬时,翻一下,把另一面也煎黄。
浅金色的蛋饼整整齐齐码在陶盘里,看了便心生欢喜。
周禾推了下站门口不动的周小山:“傻愣着干啥,快点洗了手吃饭,别忘了咱们今天还要去镇上呢。”
因今天还要去山上起一趟鱼篓子,周禾她们今日起的极早,想着待会先去镇上卖了野鸡然后直接从镇上奔赴山林,起了鱼篓后再回家。
今天一天大概也没工夫做饭,周禾早起烙的这一摞蛋饼,正好带着路上吃。
早餐一人一个蛋饼,一碗小米粥,剩下用宽大的叶片包了装进背篓,带上野鸡就从家里出发了。
依然走的还是后山,依然从赵家村穿过,姐弟俩再次来到镇上。
刚从赵家村出来,周禾就注意到今日的乡镇与以往不同,相比前日,今天大街上来往的行人明显多了。
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才想起今日正是五天一逢的大集。
姐弟俩对视一眼:今天的野鸡好卖了。
因着镇上的猎物卖不上价,而且下河村县城也并没有很远,周猎户之前弄到野物都是直接卖到县里的。所以捕到野鸡虽然很开心,但是对于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卖得出去,具体又能卖个什么价,俩人其实没什么底。
这下好了,大集上人多,甭管价格高低,至少这野鸡不会原样再带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集上,周小山好奇的四下打量,然后指着前方一处路□□汇的地方说:“姐,咱就在那儿摆摊好不好。”
周禾抬眼看了看,觉着这地方选的不错,便点头道:“成。”
话音刚落,周小山炮弹一样噔噔跑过去,到了地方将身上的小竹篓往下一放,把位置占了下来。
周禾也背着背篓踱步过去,将大背篓撂在地上,然后又把周小山背的小背篓往上头一扣,摆成一个简单的摊子,最后将装野鸡的简易藤笼放在上面,表示这摊子上卖的就是它。
做完这一切,周禾才有时间四下打量,她旁边的两个摊子上,左边是卖菜的,右边是卖鸡蛋的,再往远处还有卖麦芽糖,土布,鸡蛋,麻丝,扫把,席子,菜苗的,林林总总,土产居多。
而除了摊子,这会儿子也有三三两两挎着竹筐篮子,过来赶集的人了。随着人流不断增多,左右摊子都开始有了成交,眼瞅着只有自家摊子无人问津,周小山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
“别急,咱们这个本就与别物不同,急不来的。”周禾安慰周小山的同时其实也在安慰自己,等一等总会问的。
好在没过多久摊上就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个身材丰满,穿着也比大多数人更体面的圆脸妇人在摊前站定,问道:“你这野鸡是要卖的么?”
周禾赶紧站起来招呼:“是啊,婶子您看这鸡毛色多鲜亮,昨儿才从山里逮到的呢。用野鸡熬汤,不但味道鲜也比家鸡更补身体,您买回去不但能添个菜,还能再做几个漂亮的鸡毛毽子呢!”
周禾绞尽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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汁的介绍着野鸡的好处。吴婶子见这小姑娘人不大,穿的也并不好,难为她说话做事倒是一派的大方,半点没有小户人家出身的忸怩,一双大眼望着自己里头尽是渴望,彷佛再说买吧,买吧,赶紧买吧!
原本只是随口问的价,现在倒是觉得只要不是太贵,买下帮帮她倒也没啥。
她也的确是看上了这山鸡的翎毛,买回去给自家姑娘做几个毽子应该不错,便问道:“你这鸡怎么卖呀?”
周禾在心里飞快的合计着,之前周猎户好像说过,品质好的山鸡在县里最高能卖三十多文,他们这镇自然不能比,不过也不能要价太低了,否则说不得还有人怀疑她这鸡有问题呢!那便取个中吧!
周禾仰头冲着吴婶子一笑:“这鸡要是拿到县里,少说也得值个三十多文,咱们都是一个镇上的乡亲,也是我跟婶子投缘,自然不能要那么高。婶子诚心想买,我也诚心要卖,就取个口彩,您给二十八文就行。”
吴婶子一听,这个价格倒也不贵,那便买了吧!
她笑起来:“你这丫头嘴皮子可真利索,罢了,这鸡我就拎上吧。”说着掏出钱袋从中数出一把铜钱递给周禾:“二十八文,你点点。”
周禾接过铜钱,飞快的用手巴拉两下,然后笑道:“承您惠顾,是二十八文没错。”说着把用藤条编的简易鸡笼递过去:“这鸡闹腾的很,您小心着些。”周禾说完想着这人穿戴不俗,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便补了一句:“婶子,我猎到东西就会到集上来卖,您下次若还想买鸡记着找我,我给您优惠。”
吴婶子听了一愣,有些不信道:“这东西是你自己捉的?”
周禾点头:“我跟弟弟下套子捉的。”
“可真是能干。”吴婶子夸一句,带上东西走了,那样子分明是不信。好吧,不信也没事,就是下次再买东西记得还来找自己就行。
吴婶子本名姓李桂花,随夫人嫁到吴家后嫁给了家中管事吴兴,这才成了吴婶子。吴家是这一片的大户,家中良田百亩,佃户成群,周禾他们村佃的田多半都出自吴家。
吴家这样的大户庄子里自有出产,平时是不屑在集上采买的,也是吴姑娘一时兴起忽然想要些新鲜玩意,这才派来吴婶子出来。
当吴婶子将毛色油亮艳丽的七彩雉鸡放到吴姑娘面前,对方果然欢喜来:“这鸡可真好看,比那日在县里孙家看的彩雀也不差什么了。”
“婶子可真能干,竟然找到这样好的雉鸡。”野鸡寻常,长这么漂亮的可不多见。
吴婶子就将今天的境遇学了一遍,末了道:“是这乡下难得的大方孩子,就是这嘴里的话不实,她一个小丫头哪能有这个本事呢。”
吴姑娘道:“许是只想让婶子您多照顾照顾生意吧,既是如此您就留意着些,左右咱家也不差这几文,能帮就帮一把。”
吴婶子念了一声佛:“姑娘心善!”主仆二人说了几句闲话便散了。
当吴姑娘在府中逗弄刚得的雉鸡的时候,周禾姐弟再次来到山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