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直起身来笑着说道:“侯夫人这不是也来了户部?”
梁浅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到箱子旁拿起一本册子翻看了起来,“刚刚那主事大人说如今户部抽不开人手,你还敢留下来?”
周玉像是自嘲一般笑了,“我不过是这段时间户部太忙借过来的人罢了,户部本职的大事自然轮不到我,如今我留在夫人这边倒是还可以躲片刻清闲。”
梁浅见周玉用手袖擦汗,便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周玉顿了一下,还是接下了,“多谢夫人,不知侯爷夫人要这些做什么?”
梁浅坐在桌子旁看着周玉,示意周玉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大概的和周玉讲了讲这个案件。
周玉听到王尚书疑似被人毒杀,竟气得差点将茶杯摔坏,最后时刻还是轻轻将茶杯放下,“我自入京以来便听说,王尚书为人正直,办事严明,昨日听闻王尚书暴毙家中,我与同僚还好好惋惜了一番,像王尚书这样的人不多了,今日听夫人如此说,那毒杀王尚书的贼人真令人憎恨,可惜王尚书为朝廷鞠躬尽瘁半生,竟然落得如此结局。”
梁浅点头道:“是啊,世事无常,如今更是应该将凶手找出来,以告慰王尚书的在天之灵。”
周玉站起身朝梁浅行礼道:“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还请夫人吩咐。”
梁浅摇了摇头,“首先就是以后不用说一句话行一回礼,不必太过拘束,你先帮我一起看看这些吧。”梁浅将自己手中的册子递给周玉。
周玉笑着接了过来,正打算翻看,却未曾想,门外传来脚步声,“周大人,主事大人叫你过去,有事交代。”
周玉有些失望的将书册放下,朝外面应好,见梁浅点了点头,他才又行礼退下。
梁浅看着周玉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沉思,这户部看似中立,其实也不敢帮萧明渊这边,只能用这种小心思来摇摆了,而这周玉,看他这番处境,梁浅心中对他的怀疑不仅轻了几分,若是他已然是丞相的人,这户部又怎么会如此轻视他,梁浅也理解他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只是现在自己也没有想好帮他脱离困境的对策,或许也得他自己才能寻找到时机了。
梁浅耸了耸肩,继续一一翻看其这些记录,不得不说,这工作量也是真大,自己拿起毛笔,将与萧家有关的人一一誊录下来。
因自己现在扮演的只是萧明渊的跟班,所以主事大人压根就没有叫自己去吃饭,梁浅看得饿了便拿出自己出门的时候揣在怀里的饼,边大口吃着手上还继续写着。
萧明渊见到她这样子,倚在门边笑着,见梁浅发现自己,才提起食盒往里面走进来。
梁浅看到吃的眼睛都亮了,赶紧将桌子收拾出来,让萧明渊将食盒里的菜一一端出来。
梁浅吃下第一口,嘟囔着,“不错不错,亏大人还记得我还在这里饿着,我以为我只有一会儿天黑去厨房摸些吃的了。”
萧明渊看着梁浅吃得这么高兴,自己也笑了起来,“小柳子跟着我办事辛苦了,我自然不会忘的。”
梁浅吃了一会儿,喝了口茶水才说道:“话说,这朝中究竟你的人有多少哇,怎么感觉处处都是丞相的人。”
“嗯,不多,或者这样说,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都是陛下的人。”
梁浅轻笑,“你可真会说笑,我才不信你会没有完全准备就会回京,你呀,指不定还藏着多少事呢。”梁浅将桌子擦干净,将食盒递给萧明渊,开玩笑的说着,“好了好了,我要继续办事了,你快快退下吧,小渊子。”
见梁浅瞬间就将注意力又投入了记录之中,萧明渊离开时先给她点了灯,然后在梁浅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见梁浅摸着脑门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萧明渊才笑着离开。
*
梁浅看了一晚上,才终于将箱子里面都看得差不多了,在天亮之前,竟然不知不觉的眯着了。
而萧明渊要去上朝前,先过来看了梁浅,见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想到她定是熬了一夜,本来想将她抱到榻上去睡,又怕这样将她弄醒,便直接将客房中的被子拿过来盖在她身上,又拿了些吃食轻轻放在桌上。
萧明渊看着梁浅安静的睡着,心里感觉到暖暖的,这个人其实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压力都太大了,萧明渊每天看到梁浅皱眉的次数比自己都多,仿佛时刻不敢放松,这个人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展颜一笑呢。
萧明渊忍不住轻轻在梁浅的脸上亲了一下,怕弄醒她,动作异常轻柔,亲了梁浅之后见她还在熟睡,萧明渊这才满意的离开。
萧明渊离开过了一会儿,梁浅也就醒了,梁浅伸伸懒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小声嘀咕着,“这户部的客房是都不熏香吗,怎么感觉有蚊子。”
梁浅还没有看清桌上的书册,周玉便走了进来,梁浅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和周玉打招呼,“周大人坐,周大人不用上朝吗?”
周玉进来朝梁浅行了礼,“我一芝麻官自然不用。”然后便先将桌上的灯拿起来吹灭才坐下。
此时天已经大亮,梁浅注意到周玉的动作,便顺口说道:“昨夜看得太晚,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这烛火便随它亮着了。”
周玉笑着点了点头,“夫人劳累了,可有什么发现?”
听到这儿,梁浅睡意全无,立刻打起精神来,将自己昨夜誊录的记录递给周玉看,梁浅心里对这种不多说废话,一心工作的态度非常认可。
“你看看,我记录的这些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箱子里还有两本,我马上就翻完了。”
于是两人都低头看起自己手中的书卷,当梁浅将最后一本看完的时候,周玉这边仿佛早就找到不寻常之处,在等着梁浅回应。
梁浅见周玉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将看完的书册都移到一旁,“我这里都看完了,周大人有什么发现,直说就是。”
周玉用手指了指梁浅记录中的一个名字,梁浅说道:“王二?确实我在誊录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疑。
他在腊月二十进京,两日后便进了王家做工,若是投奔王家的亲戚,他完全可以进京后便直奔王家,为何又停了几日,先不说这人在冬日里进京赶路实在可疑,甚至在自家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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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过,光是他停的这两日,若没有投奔亲戚,京城的客栈,住一晚花的钱可不少啊。”
周玉原本只是低头边盯着记录边点了点头,听到梁浅说到最后,才抬起头来示意梁浅,“正是,除此之外,夫人看他记录的户籍。”
梁浅疑惑问道:“东渝?这我倒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周大人别卖关子了,快讲快讲。”
“听闻去年东渝的知县早早便上报,去年东渝粮食满仓,丰收在望,后来也未听说遇到什么灾害,既然如此,那这人作为寻常百姓,为何又要冬日冒险上京。
且据我所知,王尚书一家都是南阳人,府中一应信得过的重用的几位管事,也都是从老家带过来的,这人若是在王家没有说得上话的亲戚,又怎么会来投奔,当然,若是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被王家看中也说不定。”
“若是并不特别,那反而更可疑了。”梁浅看向周玉,周玉见到梁浅看向自己,忙别开目光,避免和梁浅对视。
梁浅没有在意,只是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走吧,去瞧瞧萧大人看了多少。”
*
梁浅一进来,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昨日辛辛苦苦看了一夜,他居然才看了几册,梁浅看着桌上只写了几个名字,心想也难怪,又是主事大人请吃饭,又是要补觉上朝的,看得完才怪了呢。
突然梁浅一想到自己这么辛苦,他倒是清闲,便脱口而出,“切,我为什么要给他找借口。”
周玉跟在后面,见到梁浅拿着书册生气吓了一跳,梁浅注意到周玉的表情有些懵,便转身过来尴尬的冲着他笑,周玉不明所以,也跟着露出尴尬的笑容。
周玉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萧大人这边其实大多已经是冬天之前的记录了,若夫人主要是要找去年冬天到最近的,那差不多也看完了。”
梁浅知道这人是在给萧明渊找补,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怕有遗漏,这样吧,周大人如今明面也是户部借过来的,我想请大人帮忙将接下来的记录查看誊录下来可好?正好也躲了那群找事的人嘛,且主事大人也不在,若是他们问到,你只管说是萧大人让你干的,这是萧府的腰牌,暂时借给你用,查完后到萧府找我。”
周玉点头应下,梁浅将腰牌递给周玉,然后又想到他在这里的处境,怕万一户部的人刁难,给他原来单位说说坏话,因为自己的安排扣了他的俸禄就不好了,于是便又拿了几两银子出来递给周玉。
“这是给周大人的工钱,辛苦周大人。”梁浅笑眯眯的递给周玉,周玉犹豫半晌,梁浅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又补充说道,“既然周大人都与我统一战线,那给周大人工钱是应该的,你就收下吧。”
梁浅直接将钱塞到了周玉的手里,周玉还是礼数周全的道谢,然后看向手中的银两,“多谢夫人,这里已经是我一月的俸禄了。”
梁浅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在我这里混,自然不止这些,只些是我昨日出门带的,不然还得与你好好谈谈你今后的工钱不是?”
周玉也终于直视梁浅的眼睛,梁浅冲他肯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