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徐亦辉想到关键,眉头越皱越紧,“为了给自己陪葬?”
稍有头脸的达官显贵都会为自己准备随葬品,就连普通百姓家里,即使没有足够的财富,但条件允许的时候,也会为逝去的亲人准备少许铜钱,放在口中、铺在棺底,逢年过节再烧些纸人纸钱祭拜。
而整个扭曲之地的‘絤镇’,就像是一个皇帝理想的治世之地,安居乐业、富足美满的生活,以及可以随时操控修改的民众。
“比起陪葬,其实更像是某种不甘吧。”良玹冷漠道:“它可能都不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人,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失去权力、变成了那副丑陋的模样。所以才会不停地要求制造人偶、试图将活人抓进这里,成为自己统御世界里的臣民。”
傅闻氿问:“但是如果它的野心有这么大,这么多年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此处吧?”
恐怕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就算把整个絤镇所有的活人填进去,也满足不了一个“皇帝”的一点点野心。
“不知道啊,”良玹看看人偶,“可能是它在压制吧。”
那边终于安慰好了顾静思的情绪,人偶动作略显笨拙地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闻言终于有闲心回答:“当然,我是因常人对线偶戏的喜爱之情,化灵而生。每一场表演、观看者对线偶戏的信念、情感都会成为我的力量。在此异变以前,我就已经累积了近千年的实力。如果不是我在此处镇着,恐怕这方圆百里都逃不出那东西的手心。”
即使是到了这个扭曲之地,那些未消散的灵魂进行的线偶戏表演也能给予它力量。
所以它与那些灵魂达成了交易,数百年来维持着一种平衡。
它庇护这里的人灵魂不散、蒙骗怪异之物的感知,避免怪物再去伤害现世他们的亲人、后代,灵魂们则需要不断重复着表演,给予它力量。
良玹想到什么,问:“哦。既然如此,那先前召唤于姐的,莫非是你?”
人偶看着良玹,几息后才回答:“是我。我能感知到那东西的异动,它化出的分身被你击杀,我就知道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真是如此吗?
良玹心中对此感到异常,因为它先前的言行……
徐亦辉道:“好了,既然一切已经明朗,顾小姐,你知道那东西的真名吗?”
以他们目前得知的信息,完全不能推断出此地怪异之物的名字。
冥府那边给出的,未羁押过的游魂名单上,姓名众多,便是皇帝就有几十个,王侯将相更是不计其数。
只能根据时间锁定大概的范围,但很难判断出究竟是哪个更有野心。
为了做到一击必杀,最好的结果还是顾静思知道名字,并直接告知他们。
顾静思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我也不清楚他真正的名字,但我可以告知你们当年和他的接触的细节。”
“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个请求或者说是心愿吧。我知道会很过分,但我已经别无选择,希望你们能帮我完成。”顾静思忽然抬头,就在这时,像是触发了某种契机,她人偶身躯的皮肤开始发出红光,身形也在众人眼中发生了变化。
眨眼间,一名长相清冷,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坐在床边,怀中抱着那个极其漂亮的灵物人偶。
傅闻氿皱眉,没料到这种情况下,受害者居然会跟他们提条件。
被困在这种恐怖的地方那么久,不应该希望更早地获得解脱吗?
三人对视,都在双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你先说说是什么,”短暂交换完意见,徐亦辉道:“答不答应需要视内容而定,我们有自己的底线。”
“等你们解决完这里之后,我们的灵魂就无法再停留了吧?”顾静思问。
傅闻氿道:“是。”
“那我们就还需要一些时间。”顾静思看向于虹慧,道:“我们想教给你关于线偶戏的一切。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对它是非常感兴趣的对吗?我能感受到你对它的热情,就像当年的她一样……但有些东西,仅凭书面的记录传授是远远不够的。在离开之前,我们想将那些晦涩难懂的部分,亲自教给你。你可以接受吗?”
于虹慧神情激动得想也未想,就点了头,而后才反应过来,稍微冷静了些,有些尴尬地看向徐亦辉他们。
徐亦辉道:“好,我可以答应。但这个时间,不能耽误太久,最多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以后,我就无法再稳妥地保证,于虹慧的精神状态了。她是后来者,那东西会不断地攻击她的精神。严重的话,会受这里的力量同化,直接疯掉。”
顾静思点头,“我明白了,我们会抓紧时间的。”
她站起身向着四个人一拜,“我代这里的所有人感谢你们。在此之前,为了早日解脱,也为了让这门技艺能继续传承下去,我们已经等待了太多年了。被抹杀过去,也不再有未来。在这个活死人一样的诡异镇上,我们中的有一部分人早就撑不下去了,将自己的灵魂献给那东西,换得永恒的消亡。剩下的这些人,心中多多少少还留了些执念,想着线偶戏,不能断掉。”
于虹慧捂着嘴,向前两步,动容道:“我明白的,顾小姐,我也要谢谢你们。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线偶戏重现于世,让所有人都知晓,你们的坚持和努力。”
良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莫名有些触动。
前人丰富的思考与创造,总是如此让人着迷,多少人为之倾尽毕生,薪尽火传。
难怪之前遇到的‘宁息’会告诉她,万象斋的师傅们不吝啬于传授技艺。
她道:“我们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给你们留出时间。可一旦那东西出手,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我们必须出手结束一切。”
对于她的话,顾静思没有任何异议,而后她开始讲述自己知晓的事情。
几百年前,还未出事的时候,那时还是她父亲当家。
因为线偶戏表演的精妙,深受历代皇室贵族的喜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皆以观赏线偶戏为乐。
顾家作为本家,大宅时常门庭若市,很多人前来寻访参观,或是拜师学艺。
有一天得闲,顾父指导顾静思技巧。
一个人突然前来顾家,他衣着穿戴极为华贵,绝非寻常富庶人家能有,却只身一人到访。更奇怪的是,他的面容、姿态、步伐都格外僵硬。
顾静思学习提线傀儡,对人体结构、关节运转很熟悉,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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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时,就觉得他肢体行动,不像是由正常的骨骼、关节运作引起的,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感。
但父亲害怕冲撞贵人,于是在对方没有提前递拜帖的情况下,依旧迎对方进门。
抛却那些怪异之处,对方确实谈吐、气质不凡,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参观了人偶的制作工坊,看了顾父演示如何操纵人偶,又聊了不少线偶戏和人偶的相关细节。
当时顾静思就陪同在一旁,她看到那人在听到人偶可以仿照真人时,眼中迸发出了疯狂摄人的光。
之后的事情走向,就变得越发迷惑起来,那个人三番两次登门,时常留在顾家一呆便是一天,有时还会向她刻意示好,拉近关系。
但顾静思一直很畏惧他那种诡异的状态,每次都是硬着头皮维持面上的友好,与他交流。
有一天,那个人再次前来,与顾父不知道聊了什么。
顾静思在后院房中隐约听到了父亲不高兴的怒音,跑到前厅时,那人已经离开,而顾父神色有些恍惚呆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也闭口不言。
后边他就持续着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连每日雷打不动、操纵人偶的基本功练习都不做了。
一连几日,直到他早晨晚了许久未起,伙计们叫人也不应,撞开门时看到了他双目圆睁、面部扭曲似是受了极大惊吓的僵直尸身。
顾静思那时年纪也不大,家中突遭横祸,悲痛万分地操办了父亲的丧事。
因其死状异常,她找了本地一名道行不浅的修行者。
果然听到对方说,她家中有污秽之气缠绕,并给了她一些庇护之物。
后面几年中,那人再也没出现过,顾家也如常运转,演出、收徒……
于清过来拜访,顾静思与其一见如故……
然后噩梦降临。
那名颇有威望的修行者死了,且死状离奇,似是受了极大惊吓。
消息传得很快,顾静思在当天就听说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匆匆归家,却在家中后院,见到了不知何时进来的那个恐怖诡异的人。
他比当年见到的样子要更为恐怖,面色青白,眼球上蒙着一层灰黄的翳,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向她走来时,身体像没有筋骨一样,一块一块起伏,关节反曲,每一段骨头似乎都能从中弯折,已经连正常人的表象都维持不住了。
“你父亲说,你们的技艺不能外传。”
那一刻,顾静思的恐惧到达了极点,因为他根本没有开过口,那声音是直接在她脑中响起的。
“既然如此、正合我意、你们就、全部……随我一起……”
话未说完,眼前的人便整个爆开,属于人型的皮囊碎裂,腐肉残肢、红白秽物显露,膨胀出一种极为恐怖的巨大轮廓,填满了整个顾家大宅。
未知的力量扩散开去,席卷絤镇。
顷刻间夺人性命,扭断他们与现世的联系。
灾厄褪去,絤镇上幸存的人们无知无觉,记忆、现实里已经没有那些死去之人的痕迹。
那天是絤镇的佳节,为了庆祝线偶戏为他们带来的繁荣富足。
他们依旧满心欢喜,却已经遗忘了庆贺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