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通道周围的漆黑忽然剧烈翻滚起来,下一瞬,一个巨大的红色东西从中伸出,腕足似的外表,却鲜血淋漓,满是细碎的伤疤,就像是巨鲸在海中穿梭,露出的一点背脊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连具体的样貌都尚未看清,带起的浪涛就已经向他们淹没过来。
其实三个祛邪师都觉察到了对方的出现,只是对方的靠近迅疾如电,是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
下一瞬,另一个数丈宽的黑色影子从脚下涌起,如高墙一般竖立,却是恰好替他们挡住了劈头盖脸砸来的虚无,又迅速沉入下方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是本就无意攻击他们?还是凑巧的动作帮了他们忙?
无数疑问出现在众人脑中,但根本没时间思考。
先前的破坏太严重,虚无被搅动出的余波未止,虽幅度减小许多,通道却已经开始塌陷。
傅闻氿撑起的结界,拦下了不断洒落下来的漆黑。
在扭曲之地扛住了怪异之物无数次袭击,依旧坚如磐石的结界,此时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声响,就像琉璃瓦从高处坠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响亮脆音,似乎下一刻就要崩裂开来。
傅闻氿神色凝重,身上死气暴涨。
良玹抬手一招,无数条红线在结界外显现,在血红色的巨型肢体再次露面时将其切割成碎块,同时撑住了开始向下塌陷的通道。
但那些被削出来的残块依旧有着活动能力,仿佛不怕痛一般死死扒在红线上,即使红线和铃铛的声音能将它们破坏成齑粉。
良玹催道:“快!”
生死瞬间,所有人都不敢犹豫,拔腿就跑。
那东西没有再现身,可虚无之中仍旧剧烈地波动着,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扭曲,却一直未能再靠近他们。
好在这通道并不算长,在跨出去的刹那,明亮的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可就在这时,尖锐的鸣音传入良玹耳中,前几日那时一样,头痛欲裂。
再睁眼时,光线变得暗淡许多。
耳边是锣鼓的伴奏和咿咿呀呀的唱段,带着特殊的旋律。
她正身在一座建筑内,放眼望去建筑用料讲究,装潢华丽典雅,一梁一柱都绘着繁复的纹样,边缘镂空的装饰无不精雕细琢。
更不要说,其他一眼价值连城的摆设了。
良玹打量几眼,耳边听到的唱段,是一个老翁正在讲什么,村中有一恶童,喜欢作弄他人又不知悔改,越来越恶劣,最后真的成了鬼……
她皱眉绕过面前金丝点缀的螺钿屏风。
屏风外的景象映入眼帘,屋里人不少,但都没有对她的突然出现表露出任何异样,看来是全都看不见她。
这里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台子,伴奏和表演者就在台后,一群人在这里表演竟也不显拥挤。
台上两个人偶正在对戏,随着细线的牵引,配合着唱段做出动作。
而戏台下方并没有多少听众,只有一个少年身着锦袍端坐在宽椅之上,腿上还坐着个小孩,个子很矮,即使坐在少年腿上,脑袋也将将到他胸口,看上去只有几岁。
几个人立在他们身后,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几上摆着香茗茶点,少年姿态优雅从容,闲适地捻起点心送入口中。
可那个小孩就远没有这么自在了。
为了表演效果,屋内烛火昏暗,映得各类摆设的影子拉长投在四周的墙上,随着烛火一同跳动,影影绰绰。
台上为了烘托气氛,同样光线不好,演的又是一出恶童害人的戏码。
小孩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襟,用力往他怀里钻,大半张脸挡在胳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胆怯地望着戏台的方向。
随着剧目的演出,眼中的水色越发浓重。
良玹心道不好。
果然在锣鼓声突然敲响,台上的“恶童”扑向另一个人偶时,小孩终于忍不住抽噎出声,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少年立刻觉察到了这一点,一抬手,身后的人马上叫停了表演。
锣鼓唱段皆静,屋内只回荡着小孩轻声的低泣,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因为恐惧和哭泣导致的呼吸不畅,小孩圆润的小肉脸变得通红,眼泪依旧大颗大颗的坠落,转眼就把少年的衣襟洇湿一片。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是天生的笑眼,即使什么表情都不做,也会让人觉得他是友善亲近的。即使身份贵不可言,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也不会有任何令人不适的距离感。
他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给她顺气,姿态依旧闲适随意,抬眼时眸光温和,说出的话却足够的骇人听闻。
“线偶戏果然精妙绝伦,只是你们吓哭了公主,今天也没命离开了。”他挥手道:“拖出去。”
语出惊人,扬起轩然大波。
门外一下涌入数名身着甲胄的兵士,冷硬的盔甲碰撞,往戏台方向走去。
戏台后则爆发出各种声音,惊恐、求饶、难以置信,慌慌张张跪了一地,不断地磕头求饶。
幕后也绕出来几个人,低伏着,脸几乎要贴到地上。
为首的大概是表演的负责人,解释道他们是接到了命令,说有贵人要他们表演这出戏,他们也只是按要求来这里表演,并不知晓年幼的公主会来看。
“冲撞公主实属无意,请殿下网开一面。”负责人颤抖着祈求。
少年静了片刻,屋内便一起安静下来,只有小孩喘不上气来的哭声,半晌他才开口:“起来吧。”
一群人如蒙大赦,哆嗦着起身。
负责人站起身时,还紧张得发抖,死死抱着怀中的人偶——也就是剧目中的恶童阿罗。
但眼下它似乎还没什么神通,完全不会动,却好像有了情绪一般,精致漂亮的黑色眼睛,正死死盯着座上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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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可以随意掌定他们生死的人。
还未等他们松口气,只听少年身后的侍者冷冷开口道:“公主殿下可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平时百般呵护,生怕受半点委屈。如今哭成这样,你们的诉求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的那种嘈杂声又开始了。
少年道:“你们若是再顽抗下去,可就不是一死了之便能解决的事情了。”
慢悠悠的话语,其后隐藏的却是更为可怕的残忍血腥。
有人吓得面色如土,有人哭叫出声,没人能想到一场简单的表演能让自己送命于此。
就在混乱中,一个童音道:“没……没事。”
是那个小孩说话了,她满脸泪痕,似乎还没有顺过气来,说话断断续续的,打着哭嗝,听着都让人喘不上气。
“我、没事,哥哥。不怪……他们。”她终于说出一句让人听懂的话,“放了他们吧。”
少年神色微凝,低声在小孩耳边道:“怎么,你哭成这样,我却放了他们,想要哥哥回去挨罚吗?”
小孩大概感觉出他的不悦,嗫喏道:“我会去、和母后说的,不会让哥哥挨罚。”
少年敛了表情,语气变得水一般的柔和,温声道:“妹妹,记住,你是我们萧梁最尊贵的公主,不会有任何人约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凡是让你难过、不开心的人……”
他放轻声音,像是循循善诱,“杀掉就好。”
“你有这个资格和权利,懂吗?”他拿了帛帕替她擦干净眼泪,拍着她的后背,似在鼓励。
小孩抿着嘴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哥哥。”
她低着头,神色有些羞赧,“但他们确实没做什么,表演很好看,是我胆子太小了。所以不用对他们怎么样。”
少年目光逐渐变冷,良久,终于道:“既然公主说了饶你们性命,今日这事便算了。表演就到这里吧。”
人群涌出一种重获新生似的喜悦情绪,连忙叩谢,口中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为首的负责人抱着人偶,抬头时露出的那张脸,五官与顾静思的几乎完全一致,只不过要年长不少,所以显得更加成熟。
而那个小孩似乎并不喜欢眼前的景象,一直低着头,双手局促地捻着袖子。
没有人注意,或者说,没有人敢去注意。
擦拭过眼泪的帛帕被揉皱扔在地上。
坐上的少年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孩,神情极为怪异,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几岁的孩童——异常的阴冷,带着格外怨毒嫌恶的神色。
良玹静静地目睹着眼前不寻常的一切,不由地皱起眉。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仿佛知道她的存在一般,淬了毒似的目光略微冷却。
良玹心口突地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同一刻,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