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无往巷里开了一家补品店。
不偏不倚,就开在014号对面,药香发散着慈悲光辉,弥漫在巷道里,衬得整个无往巷都阳间几分。
顾千一早就听见动静了,凑院门前听了听。
外头又是说要当心放,又是指挥东西要怎么归类的。
当真是在正儿八经地搞事业。
都说行商须得胆大,但把店开到无往巷里头,是否胆大得太过火了些?
不确定,再看看。
顾千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头打量,正遇上老板自个给自个剪彩。
是个中年男人额宽面阔,眼尾带着笑纹。见了顾千就放下手里的剪刀,也没有多热情地靠近,隔着巷道点了点头。
他让顾千叫自己李叔就行,“是邻居呀,你要是不忙可以过来逛逛呀。”
说完也没有多么关注顾千,继续忙自己的。
这种不施压的态度,很符合顾千对于人际交往的预期——有温度,但不会烫到人。
不像那个傻狗。
顾千不反感他,也好奇对方根脚,思考几秒,迈出院门。
“李叔,怎么会想要来这里开店啊。”顾千打量着架子上那些商品,看见不少高价难寻的补药。
“没什么。”李叔整理着货品架,语气轻快,“家里太有钱了,吵得很,出来图个清净。”
顾千:“……”
没想过是这个理由,居然还十分合理。
闲聊几句,李叔说大家邻居一场,相逢就是缘。
他指着柜台上一堆提前摆好的东西,用红绸捆成一座小山,顶上还有朵鲜艳的小红花。
“补血、补气、安神,还有这个燕窝……”李叔介绍,“本来就是给邻居的见面礼,你拿回去试试?”
“要是你吃着觉得好一定告诉我,我可以送货上门给你。”
顾千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两个门户之间不到十步的距离。
倒也……不必。
其实他对于这样无端扑来的暖意很不知所措,往年里很少有陌生人这么对他。
顾千是个小刺猬,习惯性把自己封起来,但总是忍不住在遇到甜头时悄悄展开身子去看看。
如果确认对方没有坏心,小刺猬会认真地给出回礼。
但现在他包里只有一颗话梅糖。
“……要不,你等我回去再翻一翻?”
李老板连说不用不用,接糖果过去的动作显得有些急切。
也是,一颗话梅糖实在上不了台面。
顾千回去思来想去还是要送个看得过去的见面礼,又翻翻找找家里,找了饼老茶送去对门。
当晚,这颗话梅糖和老茶一同出现在城家老宅。
老太太捧着话梅糖喜笑颜开地说:“还得是小顾千,知道我爱喝老白茶。”
城无声把这话品了又品——这隔代宠会不会过于强行了些。
季留云当晚回家看见那些补品,差点没把尾巴摇上天。
“天,真是太好了!”傻狗看来看去,遇到不会的翻出手机来搜索,逐个检查确实是如今顾千可以用来调养身子的。
等顾千睡下,季留云再次拿出自己的小本子。
今天,有好心人送了顾千礼物。
希望每一个明天里,都能多一个人喜欢顾千。
季留云诚心许愿,之后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挪去二楼缩在顾千卧室门口。
看着电视剧期待天亮。
*
虽然顾千没有明讲。
但季留云依旧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小电驴事件之后,顾千又变冷了。
又成了才见面时那样。
傻狗义愤填膺地在自己本子上记下:顾千已经五天没有笑过了。
这和犯罪有什么区别!
可惜这么私人的情绪没有法庭能够主持公道,季留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城无声和陈巳身上。
“这个好办!”陈巳在小绿信里回复,“周末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顾千喜欢什么?”城无声从几叠文件背后抬起头,当真细细想了半天,诡异又合理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大了解这个小表弟。
要说在他们认识这些年里,见顾千为什么东西激动过。
也就是那棵破树了。
“大概是喜欢植物吧。”城无声再次埋首公务。
季留云认真记录。
*
傻狗最近很忙。
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没说过自己工作都是在干嘛,成天往家带一堆零食。
傻狗介绍讲这都是同事给的,还要说补充虽然他在外面有人,但只有顾千是他的家。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顾千懒得指证。
虽说工作是日结,但傻狗的工作时间有弹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早上还能有时间在家里磨蹭半天。
顾千闲适地靠在躺椅上,时不时瞥一眼在院子里转来绕去的金毛。
靠墙摆了一排花盆,也不知傻狗从哪弄来的,齐齐整整地码在那,晨昏定省地伺候。
季留云蹲在地上,捧着手机找各类科普,时不时抬起脑袋望天,观察日照角度。
阳光暖烘烘的,把他那头金毛照得发亮。
只要顾千弄出点动静,他立马就奔过来问:“怎么啦怎么啦?”
“走开。”顾千重申,“轮不到你关心我。”
“好吧。”傻狗又一步三回头地蹲回去。
一个星期里,季留云白天去上班,晚上要是顾千接了黄泉办的单,他就背着自己的小白包一同去捉鬼。
即便顾千现在咬紧了不准季留云再越线,再三表明他们只是豢养关系。
傻狗也为这样冰冷的话伤心过几分钟,继而更加努力且笨拙地捧上关心。
越挫越勇。
顾千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手边那杯冒着热气的花果茶。
这也是傻狗的新把戏,不晓得跟谁学的。
顾千端起来抿一口,茶香拥抱着果酸,回甘清淡适口。
他很受用,捧着喝了好几口。
余光里,季留云背影瞬间支棱起来,偷偷往这边瞄。
“垫些石头在土下面。”顾千忽然出声,“滤水。”
傻狗立马应声:“好哦!顾千什么都知道,超级厉害!”
只是跟他搭句话,他就咧着个大牙在阳光下面笑得不要钱一样,像在寻宝游戏里发现了宝藏。
智障。
顾千在躺椅上翻了个身,眼不见未为敬。
*
周末一到,陈巳大早上就打电话再三提醒顾千一定要记得下午出门的时间。
他们约定今天要去玩剧本杀,陈巳说会很刺激。
同一时间,季留云在小绿信上联系城无声。
【季留云】:今天我不上班。
【城】:你凭什么?
【季留云】:我要和顾千出去玩刺激的。
【城】:在哪?我也要去。
【季留云】:为什么?你没有自己的朋友吗?
两个半人团变成了三个半。
城无声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过扎眼,顾千盯着他:“你来干嘛?”
“黄毛邀请我的。”城无声如此回答。
季留云冤得六月飞雪,连声向解释绝对不是自己把敌人带来的。
顾千只是看向陈巳,毕竟今天这场邀约是他提出的。
陈家也算将城里比较出名的存在,和靖天偶尔也有往来,虽然多次不愉快,但也不至于闹到明面上来。他说自己喜欢热闹,并不会介意多一个玩家。
又不是什么非生即死的事,也没必要人都到了把他赶回去。
“来都来了,一起玩呗。”
他的灵力化身是一只白猫,叫雪果。雪果有双漂亮的水蓝眼珠,打眼瞧去温顺得很。
反观蹲在城无声旁边的黑狸奴,眼里全是蔑视。
两只猫不大对付。
主人们正笑着互相寒暄。
“城总,别来无恙啊。”
“小陈师父,别来无恙。”
顾千看了两人一眼,印象里之前陈巳为了抢单还和城无声闹过几次。
“看什么呢。”陈巳掰他脑袋转过来。
“就这家了,他们家的芋泥芝士超级好吃,快来顾千。”
顾千听见甜品的名字,果真起了兴趣,季留云敏锐地发现,立马抬手说:“我来我来!我有工资能请顾千吃好吃的!”
见那一人一鬼兴致冲冲地掀开门帘进去,陈巳对城无声笑了一下,“城总最近对顾千很关注啊?”
“毕竟也认识了那么多年。”城无声再次拿出总裁款,“靖天集团也是有情义的。”
“那,祝你玩的开心。”陈巳笑意清浅,眼底没多少真实,他现在能心平气和说话,全靠家教。
“也希望你开心。”城无声皮笑肉不笑。
他今天只是担心那黄毛带顾千去做什么,没想到流年不利还遇到了陈巳,现下要是走,那面子就没地放了。
两人进去,两只猫紧随其后。
*
本来陈巳定了一个三人本,其中一对爱人,一个医生,过程是帮助那对爱人寻找真心,结局是皆大欢喜。
如今多了个城大老板,只得临时换本。
主持人让玩家抽取自己的剧本,他们打开一看。
这个剧本,不能说是屎,简直是一坨大便。
故事发生在一间孤儿院里,在旧院翻新完成那天,同一群小朋友重游旧地,上演一场你爱我,我爱她,她爱他,他爱他以及他爱它的,大型生物迷惑告白行为。
顾千看得眼睛有些火辣。
今天就是带顾千和季留云出来玩的,陈巳倒是无所谓自己,扫眼看了一圈桌上另外两人一鬼。
顾千眉头皱着,季留云好奇地把手里那本册子翻了又翻,城无声也还活着。
“各位男同……同男,同胞。”主持人像是宿醉还没醒,“那我们就开始了。”
“顾千!”季留云兴奋不已,“我的任务卡上说我是舔狗!我在你那是什么?”
“在我这里……”顾千疑惑地翻了翻剧本,“我剧本里没有舔狗。”
主持人开场:“欢迎大家参加今天的剧本杀,请大家在深度共情角色的情况下介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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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自己的身份。”
顾千“啪”地一声把剧本摔桌上,“我不可能告白!”
季留云有样学样,也摔了本,“就是,要告白也是我先,而且我每天都在告白!”
城无声:?
城无声抱着手哼笑一声,“幼稚。”
陈巳一转头把剧本卷起来对着城无声,“你小时候掏鸟,掏到院长兜下算怎么回事?”
城无声:???
“城总。”陈巳摇了摇剧本,“你不会玩不起吧?”
顾千抬眸,“你不会玩不起吧?”
季留云学舌:“你不会玩不起吧?”
霸总必须玩得起。
“好。”城无声缓缓打开剧本,“那就来吧。”
陈巳扬起眉提醒:“不准破防哦,只是游戏。”
城无声微笑着回复:“怎么会。”
一场酣畅淋漓的剧本杀就此开启。
大家各抒胸臆。
季留云见缝插针,恨不得一个字做两个字用,逮着空就得说一遍自己坚决只会喜欢顾千。
陈巳更是战斗力爆表,把城无声明枪暗箭地讽刺一遍。
城无声更是上头,堂堂霸总玩一个剧本杀玩得袖子都撸起来了。
季留云懵懵懂懂地开口:“我这个本子上写不要过度频繁保养自己的火花塞,什么意思?”
“你不用知道。”顾千翻看着手里的剧本,“不是你该学习的知识,无知总比有些人仗着自己势高权重要好。”
“我小时候带你去吃百家饭的事你是一点不记!”城无声多少带了些私人恩怨,“翅膀硬了是吧。”
陈巳面对城无声,攻击性极强,“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这个三。”
城无声回敬道:“好过你天天追着一只狗告白。”
“我追着狗告白!”陈巳一派桌子,耳钉闪烁,“也好过你天天追我屁股后头求我和你上!床”
“你胡说八道!”城无声咆哮。
“咆哮哥。”陈巳抬抬下巴,“嘬嘬嘬,饿了龙,饿了龙没?”
这边硝烟弥漫,桌子对面,季留云盯着顾千吃小蛋糕:“你的蛋糕看起来有点好吃哦。”
顾千瞥他:“你自己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要一个?”
季留云傻笑道:“我不吃,你就能多吃一个了啊。”
“不好吃,狗不能吃甜食,你别看。”顾千嘴里塞满小蛋糕,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没苦硬吃,神金。”
城无声稍微冷静下来点,“我什么时候追你屁股后面了?你这么大个人了,不能换个体面说法?”
“你做的事它就不体面好吧。”陈巳冷笑,“你日记里写梦里都是我的体香,你忘了,我念给你听?”
城无声熟了,一肚子话都炖烂了,干巴巴挤出一个:“你!”
“我什么!”陈巳继续挑衅,“你忘了你半夜爬我床都看我睡觉?!”
“噗。”
顾千被呛得咳嗽起来,季留云赶紧把水递给他,接着迅速用小勺挖了一块蛋糕塞嘴里。
“咳咳……你干什么?”顾千在硝烟里瞪他。
傻狗抿着嘴,“我试试。”
“你试个屁。”顾千顺过了气,看勺子还被傻狗叼在嘴里,“而且你用的还是我的勺子!你……我用过的!”
“我知道是你用过的呀。”季留云说。
顾千觉得自己要炸了,咬着牙说:“我用过的!你是疯了吗?”
“那又怎么了?”季留云不解,又把勺子含嘴里抿了抿,逐渐心虚。
“你是不是生气啦。”傻狗赶紧用那把勺重新挖了一块蛋糕,递过去,“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我不要。”顾千低头看着那个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烦这傻狗一点常识都没有。
季留云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没有把勺子弄脏,而且,我就是想吃你吃过的,很甜。”
这是能说的吗。
顾千起了动手的心思,连名带姓地叫他,“季留云你是不是傻!”
季留云被叫得有点怂,但还是执着地问,“为什么我不能吃?明明在你嘴巴里面放过就是很甜。”
嘴对嘴那他妈叫亲嘴,傻狗这叫间接性亲嘴。
顾千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季留云解释这个,在十八/禁门口悬浮的问题。
桌子对面,已经吵到了另一个限制级。
“月光下的你像只小鹿,把我的心房都撞碎了,你怎么能爱着一只狗,让我整夜为你流泪,它都没有我耐造,呜呜呜。”
“陈巳!”城无声破大防,整个人都在抖,“你再说一个字!”
“怎么还贴脸呢。”陈巳笑得畅快,“我是你爱的小美啊,你经常半夜对着我睡觉的脸掏枪,往我嘴上糊东西你忘了?”
“急了?哎哟,你可真玩不起。”
“你完了。”城无声站起身,把袖子又掳了掳。
陈巳也不惯着他这少爷脾气,摘下自己耳钉,“来啊。”
主人们剑拔弩张,桌下两只毛也在吵。
黑狸奴:“喵。”(你个泼妇。)
雪果:“喵。”(你个阉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