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元旦
    接下来一个月,天气越来越冷,入冬季节,医院也随着繁忙。

    陈遇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夜班也没有怎么休息,一直忙着新收。

    两人闲暇的时候偶尔发一两条消息,但聊着聊着就断了。

    江瑶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在做调研的路上,就是在家里写策划案。

    贺骏玮这人经常掉链子,上午一块儿出门,下午就不见人影,有时碰上他没空,江瑶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做市场调研。

    元旦这天,镇上非常热闹,各种礼品摆摊售卖。

    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灯笼,还没到除夕,小孩子就拿着仙女棒满街跑。

    夜间下过一点小雪,地面薄薄的一层白雪,混着杂乱无章的脚印。

    江瑶在街上买了根糖葫芦吃。

    她点开微信问陈遇: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很快,她又补充:街上好多美食。

    没见人回,她接着发:在上班吗,等你五分钟噢,不回我就要走咯。

    一阵冷风吹来,江瑶缩了缩肩膀,快步走到一家屋檐下避风,吃完最后一个糖葫芦,她把棍子扔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然后举着手机拍了一张街道上的风景图。

    微信“叮咚”一声,有人发信息给她。

    作死的臭鱼:我四点到十二点的班。

    作死的臭鱼:现在才下午一点,我不在医院。

    作死的臭鱼:元旦快乐格格。

    他不说,江瑶都快忘了他的排班。

    她给陈遇回一个表情包,然后说:元旦快乐呀,不过我四点就不在医院了,看来你没有福气吃到我的东西。

    他回的是一条语音,话里不太正经:“今晚约吗。”

    江瑶抿了抿唇,也回一条语音:“不约,要陪李秀莲同志跨年呢。”

    陈遇回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她举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这个表情包,总觉得这玩意跟他本人形象差太多了。

    江瑶扫一眼顶端时间,没跟陈遇继续掰扯,把风景图发给他后,就把手机揣进兜兜里。

    她把手插进口袋,然后快步朝医院走去。

    到医院后发现,今天这里人很多,江瑶等电梯花了很长时间,差点迟到。

    贺骏玮不在,她只能一个人跟别人交涉,好在潘主任是个很会圆场的人,途中没有让她觉得很尴尬。

    听完讲座记完笔记之后,她把内容发给贺骏玮,下午三点钟,她可以离场了。

    这一层出院的病人很多,江瑶选择走楼梯,经过四层楼梯,看见几个因为医药费争吵的家属在相互推搡。

    她没继续往下走,拐去三层走另一边楼梯。

    路过一间病房,看见几个护士和医生围在一个孩子的床前,耐心的劝着小朋友要接受治疗。

    动静闹得挺大,她不自觉的抬头看过去。

    坐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是上回给她糖果的那个。

    一个半月没见,他更加消瘦,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袄,像是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露出来的两只手,细得是皮包骨,脸色惨白,毫无精气神。

    他仿佛没有生气,静静的听着他们一人一句的说着。

    也不知道听没听去,反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会儿后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上的纸看。

    “妈妈跟我去办公室,我们聊聊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医生默默叹了一口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出到门边跟家属说,“根据检查结果来看,目前情况不太好,血小板相对住院时低了很多,目前医疗手术对于白血病……”

    江瑶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男孩得的是白血病。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看见护士给他做治疗,不过小男孩不怎么愿意配合。

    还有些治疗没做完,两个护士说等会儿再过来,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离去。

    他比入院的时候还要消极。

    病房空无一人,他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伸出瘦弱的手拿起桌面上的颜料笔,一点一点执拗的在上边涂着颜色,不过他只用一种黑色。

    不知道为什么,江瑶看到这个画面,心里有点不舒服,然后鬼斧神差的进来走到床边,看到他纸上那张黑白图。

    浓墨色分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狰狞又恐怖,还有一半白纸没画东西,很干净。

    江瑶好奇的问着:“另一半怎么留白了呢。”

    小男孩闻言,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她,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话,大概看见她不是医务人员,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加深颜色,很轻的回着:“想画天堂。”

    “……”江瑶一时没话说,拉开凳子坐在他面前,温和的笑着,“怎么想画这个。”

    “因为听说人死之后会去到天堂。”

    静了几秒,他抬起头好奇的问着江瑶:“姐姐,你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吗。”

    江瑶想了想:“那不是个好地方。”

    小男孩神情一僵,听见她继续说:“因为在那里,有个很凶很凶的老师,专门批评不配合治疗的小朋友。”

    小男孩:“……”

    他垂下视线,神色落寞。

    “能告诉姐姐,刚才护士姐姐给你做治疗,为什么不愿意吗。”

    他一直垂着头,保持缄默,过了很久,才说:“因为我想出院,妈妈好像花了很多钱。”

    说完后,他偏头看窗外面。

    好像又下雪了,一两片的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外头枝桠上的白,层次分明,他眼里渴望的自由,怎么也藏不住。

    江瑶的心被揪了一下。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刚好碰上站在门边悄悄擦眼泪的女人,两人面对面的碰上,都下意识恍惚了下。

    病房外的走廊很嘈杂,但张媛的声音异常清晰:“小阳的父亲是个酒鬼,前些年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债,人不知道早跑哪里去了,我们躲债躲到这个镇上来,一直在漂泊,没想到后来小阳查出白血病,我不知道白血病是什么,医生跟我说了很多,所有能做的治疗几乎都做了,钱花完,还欠了很多债,但效果越来越差,早期时医生建议我带小阳去大城市治疗,我在想在镇上都要花这么多钱,大城市我们住院都住不起。可怜小阳,跟了我这么没用的妈。”

    张媛说着哭泣起来。

    江瑶从包包里拿出小包纸巾塞给她。

    她望着张媛痛苦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大概是经历过于相似,江瑶能感同身受。

    就好像历史在重演,她们都曾是被困在逆境里的人。

    “都会过去的。”江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像语言在此刻变得很苍白无力,顿了顿,她又说,“你把卡号给我,我可以借钱给小阳做治疗。”

    张媛停止抽泣,红着一双眼睛看她,仿佛觉得不可思议,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问着:“你,你为什么。”

    “大概可能,因为看见你,就好像看见过去的我。”

    江瑶没有细说。

    江志成出事的时候,她心情不比张媛差,也不比她绝望,每一个深夜,每做一个治疗时,她都在祈求能越来越好。

    曾经医生也跟她说过一句话,江志成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

    后来需要用到更多的机器辅助治疗维持生命,李秀莲见支撑不住,想要放弃治疗。

    江瑶不愿意,硬是撑到最后。

    她是不幸运的,但是又是幸运的,那会儿她有陈遇,可是张媛呢,如果江瑶没有帮她,她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束光,也许真有那一刻,估计也来不及了。

    江瑶好像在照镜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5085|1472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治愈的不止是别人,也是少年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和命运挣扎。

    ***

    从医院回到家,临近四点钟,她看到陈遇的留言,他说要去上班了。

    江瑶回一句好的,然后进门换鞋。

    李秀莲此刻又戴上老花镜,在屋子里缝衣服,那几件衣服有点眼熟,江瑶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她大一时候带回来的。

    她惊愣:“我不是扔了吗,你捡回来干嘛。”

    李秀莲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的说:“你就是钱多,什么衣服都能扔,我觉得挺漂亮的,在上边补上几个图案,就适合我穿了。”

    江瑶有被无语到,心想她就是闲的,“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不够你穿?非要捡我的破烂。”

    “你个死丫头怎么跟我说话的,今天元旦别逼我打你。”李秀莲被她气得不轻,问着,“这几天跑哪去了,一天到晚不见人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踪了。”

    江瑶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原处,想了想说:“我去积德了,佛祖说以后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李秀莲啧了一声,随后笑着:“我看你也是闲的。”

    江瑶没有接话,她托腮目光直直的看着李秀莲缝针的动作,虽然这双手看起来满是褶皱,但动作还很利索。

    她试探性的问:“李秀莲同志。”

    “有话就说。”

    “你想不想见见陈遇。”

    “……”

    李秀莲动作一顿,没有说话,江瑶接着说:“其实他——”

    “你闭嘴吧,一回来就跟个鹦鹉一样,我被你吵死了。”李秀莲出声打断她的话,挪着屁股坐到沙发的最边缘,故作凶狠的说着,“别说谁了,你我也不想见,哪里凉快哪待着去,碍眼死了。”

    “……”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被李秀莲轰走,江瑶灰头土脸气呼呼的回到房躺尸,写了个三百字作文跟陈遇吐槽这事,不过他没有回。

    江瑶脱掉棉袄,钻进被窝里睡觉,隐约能听到外面北风吹的声音,还有楼下似有若无的叫卖声。

    晚上六点钟,李秀莲在她门前使劲拍着,叫她起床吃饭,还很不客气的说她是猪。

    江瑶拉被子蒙过头,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大概没见人出来,没多久李秀莲又在外头拍门。

    江瑶被吵醒,裹了件外套顶着鸡窝头开门,迎面和站在门边的李秀莲对上。

    她视线一垂,见李秀莲手里拿着串钥匙。

    “……”

    江瑶肯定的问:“担心我出事。”

    李秀莲一如既往的傲娇:“不是,怕你死了这里成凶宅,卖不出去。”

    “……”

    夜晚临近十二点,江瑶陪着李秀莲在看跨年演唱会,她没有什么兴趣,李秀莲看得很入神,一直在咯噔笑着。

    江瑶目不转睛的看她,忽然问:“李秀莲同志,新年愿望是什么呀。”

    李秀莲闻言偏头,看她冷哼一声,继续看电视:“平安喜乐,无灾无难。”

    江瑶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哦了一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大盒子,塞到李秀莲的怀里,说:“跟我一样暖的冬天大棉袄。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李秀莲微微一怔,压下翘起的唇角,说着反话:“跟你一样?还是退了吧,中看不中用。”

    “你要这么说,我就更不能退了,我们俩就这样互相折磨也挺好。”

    “……”

    十二点十分,李秀莲去睡觉了,江瑶换了一件衣服出门。

    她点开微信,给陈遇发信息。

    心动钓鱼妹:嘿,帅哥,你女朋友在身边吗。

    心动钓鱼妹:跟我偷偷私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