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阻隔的大水冲进玉安县,将屋宅地基冲垮。
无论官职,无论年龄,每一个都无差别地沉入水底,大水将所有的东西吞噬,只余下喊叫的声音浮在水面。
大片的血色翻污在水里,好些人瞬间没有踪影,姜眠将自己买来的生辰礼放进里衣,勉强爬上散架的板子上。
惊险万分。
她的手臂和大腿都在水底被磕碰,留下血迹,连布料都被勾开斑驳的痕。
泥沙翻涌,低矮的堤岸被冲垮,视线里久久未见人。
姜眠运气还算不错,她的位置要偏一些,远离分界线,另一侧的洪流涌动,而她这边水势稍小,木板往更远处冲去。
浑身湿透,她在水流上飘了半日,终于是抓住机会靠近堤岸。
姜眠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岸的,手心手背都是血痕,脸上也挂彩,但好在命还在,她随着路毫无目的奔波,没多久就昏迷过去。
似是天命所归,她被收进了难民所,大多都是已经落了水的人,她们唉声叹气一脸沮丧。
“这下是真的完了。”
“谁说不是,这水灾来得太突然,要不是运气好,这条命恐怕就没了。”
“不知我夫郎与孩子现在如何了。”
她们两人议论得有气无力,一见姜眠醒来便围了过来,“小妹子,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眠支起来身子:“我没事。”
身上的伤势已经被好心人处理包扎。
距离大水已经过了三日,朝廷派人过来处理难民的去处,一个个地登记,四面八方都是隐隐啼哭的迹象。
姜眠大脑有些短路。
这短短的日子她经历太多变故,先是落崖到这里,又经历洪水,属实是大脑过载。
登记姓氏去向的人再次大了声音询问,“姓甚名谁,现在很多县口还被水淹着,你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亲戚吗?”
姜眠抿唇,“我叫姜眠,我想问问玉安县姜主簿一家人现在在何处?”
“主簿,你是她们的亲戚?”主事的表情变了变,她啧了一声,“洪水之事便是她们这些官职不作为,如今被洪水带走性命也是顺应天意。你现在攀亲戚无用,不如你就去不远处的九安吧。”
“你说什么?”姜眠愣神。
那几人见她不语,便利落地把她的户籍更改,又盖了章,顺手将通关文牒塞进她的怀里,不耐烦地摆手:“别在这里挡道,还有很多灾民没有去处,九安已经是最好的去处了。”
后面的人也懂眼色,直接将她挤开了些,立马说自己也要去九安。
姜眠走了几步,随地坐了下来。
她完全没想到姜家一夜之间就彻底消失,更别提民生哀怨,责怪官职们未曾提前疏散好民众,导致洪水所到之处伤亡惨重。
姜眠没有离开,用身上剩余的银两去寻她们的消息,直到见到张贴的讣告后她才明白姜家彻底回不来了。
那日只有她一个人出了家门,其余人在家中,也是在洪水的必经之处,运气再怎么好也难逃脱。
但姜眠希望她们能活下来。
讣告上说,上游的吏官早几日便递发过洪水消息,但玉安县的知县等一众官员都没有提前疏通,这才导致了悲剧发生。
无稽之谈。
姜眠在姜府就未曾听过洪水的消息。
这其中定是有人找亡魂背锅,毕竟人死了,罪责该如何落笔均可由他们编造。
但现在的她是最普通的平民,无权无势,也就无力与这些人抗争。
水珠砸进泥地,润湿土壤,少女指尖握着泥土,摊开的掌心,上面的血液掺着湿软的泥。大雨倾盆,如同死去的冤魂在宣泄不满。
水势顺着发丝流下,姜眠在雨中站了起来,抹去脸上的水迹,她深呼一口气,拿好通关文牒,准备先去九安。
信息已断,再留下也是浪费时间。
虽然她和这些人相处只有一年,但基础的感情还是有的。
姜眠不信有洪水的消息传来,所有知情者居然都能被这场洪水吞没性命。
她现在身上只余下来生辰礼,小巧的金丝楠木盒子里装着纯金打造的一对长命锁,只是可惜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为确保自己有足够的盘缠到达九安,姜眠典当了长命锁,用绣针将大额的钱缝进里衣。
很快派上了用场。
荷包里的碎银全部被半道劫走,但总被抢也不是件事。
姜眠购置了蒙面的东西遮挡容貌,随后在过路的地方买了匹马和衣裳,速度瞬间变快了许多。
她年纪瞧着不大,但好在身材高挑,遮住容貌别人也分辨不出她具体年纪。
伪装成信使,一身黑袍,骑着马果然少了很多惦记的视线。
盗匪忌惮她背后的身份,更别提信使身上除了信压根就没钱,抢劫这种人完全是浪费时间,还可能惹来一身麻烦。
按照指路的安排,以及通关文牒附赠的地图来看,再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原主所在的屋子。
深山中偶能听见一两声厚实的钟声。
山路逐渐只余下一两条分叉路,姜眠听见些许人交流说话的声音。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接近,那些人却销声匿迹,声音也只余下些细微的动静。
林间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公子,一个突然冲出来,拦在马蹄前,“少侠留步,还请带我们离开。”
少侠?
这是某种碰瓷的手段吗?
姜眠不打算理会,打算直接离开,毕竟如果这里面有圈套的话,凭她一人没办法解决。
但眼前的红衣男子铁了心要她停下来,在道正中央伸开双手。
姜眠只能勒停马,停下来看向红衣的男子,“做什么?”
“请送我们去寺庙,事成后必有重金酬谢,这里的地痞泼皮才走,但我怕他们再出来,拜托你带我们走吧。”
姜眠:“哦。”
这么一说,她更不会下来了。
指不定眼前人和地痞泼皮是一伙的,她现在也就衣服瞧着吓人,背后还挂着自己亲手打磨的箭,寻常人不敢接触,但其实她被人打也是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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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
她扯着缰绳,随意一瞥,却见树下倚靠的少年格外眼熟,他手上都是血迹,许是刚才与人搏斗过。
湖蓝色衣袍的少年唇色难看,气色全无,显然是失血过多的迹象,他将红衣裳的少年扯到路边,朝对方摇了摇头,随后似是要开口的动了动唇瓣。
姜眠没等他说话,垂眸指尖按着缰绳,换了语气,“你们会骑马吗?现在上来。”
“会会会,阿久你先上,我扶着你。”喻栢星语气欣喜起来,他推着湖蓝衣裳的少年上了马。
“多谢。”失血过多的美少年轻朝她点头,明显还未长开的脸便已如芙蓉,一举一动牵人心弦。
他手上还有伤,要上马并不容易。
姜眠顺手搭了他一把,直到红衣少年也上了马这才扯动缰绳。
他们年纪都不大,在马匹上占不了多少位置,红衣少年始终维持着前面人的平稳,减少与女子的接触。
虽然情况特殊,但男戒男规他们心底明白,所以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喻栢星,也就是红衣少年。
他一直在后面指明方向,姜眠也是听见钟声越来越清晰,这才准确将两人送到位置。
寺庙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姜眠离着还有几丈远便停下来,侧过去脸,道:“下去。”
她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喻栢星还想说什么便被身旁人扯了扯衣裳。湖蓝色的公子客气答应,也不管恶化的伤势:“万分感谢搭救,不知小姐名号?”
带着面纱的少女眼眸轻微眯起,似是回忆到什么,她摇头:“不必知道,你们快下去吧,我的信要来不及了。”
她寻了个借口。
许知久信以为真,翻身准备下马,但又不小心牵动伤口,动作摇晃一瞬,差点摔下马,被少女扶住了身子。
“小心点。”少女将人安全送下马,语气也意外的温和,像是下意识的关心。
但仅此结束,马匹调转方向,在他家人赶到之前彻底远离了寺庙。
他身上的伤导致余下人一阵惊呼,在喻栢星开口前他便抬脚往前一步,“只是不小心被划伤了,并无大碍,母亲不必担心。”
被他称作母亲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沉着脸色的人,她扫了许知久一眼。
在下一秒她转移视线扯出来一抹笑容对着喻栢星道:“喻公子可有受伤?都怪我家知久迟钝,方才定是让公子吓到了。”
喻栢星摇头,将原本准备说遭遇流氓的事情咽了下去,“我没有事情,阿久的伤很严重需要处理。”
听了这话,许母方才抬手让人带着许知久下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许知久并未起太大波澜,可以说他已经习以为常,轻点了下头行礼:“母亲,知久先行告退。”
许母见许知久离开,这才开始询问喻栢星,“刚才送你们来的人,是哪家的小姐?”
喻栢星认真回想:“是过路的好心人,我听她的口音,应该不是九安人,应该只是送信路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