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雪魂闻氏
    那个答案实在太过明显,这府中只有他有这个权力。

    烛玉潮早知楼符清放权的目的不纯,可她却不曾想到那人竟会以挑拨离间来制衡自己!

    “紫萝,你以为以你一人便能救回魏长乐?”烛玉潮忽地冷笑一声,“你的忠心为主,不过只是鲁莽者的自欺欺人而已!”

    紫萝发红的脸庞逐渐变得惨白,她整个人被气得发颤,却连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烛玉潮心道:这倒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儿。

    烛玉潮接着开口:“就如我方才之言,我与长乐皆为嘉王妻妾,自该荣辱与共。紫萝,你得信我一次,就当是为了你家小姐的安危。”

    紫萝的眼底映出烛玉潮真诚的面容,她犹豫半晌,终于松了口:

    “……王妃,您想怎么做?”

    “你对雪魂峰的势力清楚几分?”

    紫萝摇了摇头:“奴婢不清楚。”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烛玉潮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们或许可以求助于雪魂闻氏。”

    烛玉潮并不了解雪魂峰,可她了解闻氏。

    闻氏作为声名远扬的商贾之家,是唯一一个同时在剑山亭、蕊荷宫、雪魂峰都有势力分布的家族。但他并没有垄断天下商贾,只因其内部四分五裂。

    譬如闻棠的父亲闻子基。

    闻子基作为蕊荷闻氏的掌权人,与雪魂闻氏往来甚少。故而烛玉潮也无法确定雪魂闻氏是否愿意帮她一回,可烛玉潮依旧打算试一试。

    闻棠,成为我的利刃吧。

    *

    翌日卯时,烛玉潮准时睁开了双眸。

    雪魂峰的气候一向阴寒,烛玉潮披上鹤氅,偏头看了眼桌上的帏帽。烛玉潮最终选择戴上了它。

    她走出了门。

    昨夜下了大雪,府中朴素老旧的石像被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装,花草也被砸得歪七扭八,生机全无。

    昨日才花了时间收拾的,现下又要重新来过了。

    烛玉潮无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后门前紧张踱步的紫萝:“马车备好了吗?”

    紫萝点点头:“备好了。”

    烛玉潮再不多言,她一个跨步上了马车,只听紫萝“驾!”的一声,她二人踏上了前往雪魂闻氏的路程。

    雪魂峰将“神秘”二字做到了极致,他们很少有固定的居所,倘若要找到闻氏子弟,需直接前往他们的经商之地。

    像闻氏这样家大业大的经商之地又与其他散客不同,他们不必佩戴面具隐藏身份、也不必在街头摇着白旗揽客,因为有特定的拍卖场所。

    烛玉潮掀开车帘,看向面前奢华的场馆,轻声念出了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含香馆。”

    闻氏在雪魂峰有特殊的经营技巧。‘含香馆’以各类功效的香丸为主,在雪魂峰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马车缓缓停下,紫萝深吸一口气,向烛玉潮伸出右手。烛玉潮也不别扭,对她微微一笑,握着紫萝的手下了马车。

    “来者何人?”

    烛玉潮脚还没落地,便听见陌生而冷冽的男声传来,她险些没站稳。

    幸好紫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烛玉潮,后者才得以稳住身形,她抬头回道:“我是蕊荷闻氏闻子基之女闻棠。”

    一阵疾风刮来,烛玉潮被帏帽纱帘打了脸,不禁蹙眉闭眼。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站了位修长挺拔的白衣少年,他一双星眸之中闪动着熠熠光辉,满眼期待地看着烛玉潮:“棠姐姐?”

    烛玉潮的眼前瞬间多了一个问号。

    你谁?

    此人正是方才询问他身份之人,只是原本冷冽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惊喜:“是我啊,初融。棠姐姐不记得我了吗?”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认识。

    烛玉潮弯了弯唇:“初融,我们上回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初融微微仰头,思索道:“约莫是三年前。那时父亲叫我去蕊荷学宫入学,我不肯,父亲知道我最听棠姐姐的话,便叫你来劝我。哈……可我还是不肯。”

    看来他与闻棠是青梅竹马,如此,烛玉潮倒是行事方便了许多。

    烛玉潮冲闻初融点点头:“三年过去,初融变化不小呢。个子与身量都拔高不少,如今我都要仰头看你了。”

    “嘿嘿,棠姐姐的声音也愈发好听了,”闻初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身后的高马尾被他甩的一晃一晃,活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你远道而来,怎么也不与我提前说一声?”

    “嘉王入城,初融不知?”

    闻初融眨了眨眼:“嘉王?我知道呀,六皇子嘛。”

    烛玉潮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疑惑:“如今我已是嘉王正妻,自当与嘉王一并前来封地玉衡。”

    闻初融先是张了张嘴,随即眉头皱起,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烛玉潮帷帽后的面容:“我怎么从未听说?棠姐姐,你在逗我玩吗?”

    烛玉潮不知闻初融在闻氏的地位轻重,她不敢轻易应答,闻初融却趁着烛玉潮犹豫的空隙,一把揽住烛玉潮的腰身,枕在她肩头喃喃道:“棠姐姐,你不要逗我玩了,初融很想你。”

    烛玉潮倒吸一口凉气,她连忙推开闻初融,并往后退了一步。

    大庭广众之下干这种事,此人是疯了吗?

    闻初融的双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他明显愣了神。烛玉潮惊魂未定的站在他对面,二人一时无言。

    直至一个矮小的身影迎了上来,她焦急地扶住烛玉潮的胳膊,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姐,您没事吧?”

    烛玉潮偏过头去瞧她,只见那姑娘的双眸似清泉一般,正水汪汪地望着她。

    此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闻棠婢女,安兰。

    安兰曾受闻棠之兄闻桐指使背叛“闻棠”,其心可诛。

    烛玉潮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她丝毫不掩盖自己眼底的试探,抬眸凝视着安兰:“安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行的确是少爷派奴婢来的,”安兰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道,“小姐,奴婢知道您仍在怪我。您怎么想奴婢都好,只要您愿意让安兰与小姐同行,伺候小姐左右!”

    烛玉潮不打算买账,她甩开安兰的双手,淡淡道:“我并没有在身边安插细作的习惯。”

    安兰垂眸,还欲说些什么,便被烛玉潮再次打断:“你既喜欢初融这里,便在含香馆好好侍奉吧。”

    忽然被提及闻初融仿佛刚刚缓过神,他恢复了方才的神情,三两句将安兰卖了出去:“棠姐姐,安兰来到玉衡城已有七日,她只说你过段时日会拜访含香馆,自己先行前来替你打探情况,却不知……”

    闻初融有些说不下去,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落寞:“看来棠姐姐没有骗我,不然也不会对初融如此抗拒。”

    分明是闻初融无礼在先,他反倒像受了委屈一般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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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令烛玉潮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只好转过头去寻找紫萝的身影,紫萝也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

    烛玉潮对紫萝点点头,紫萝会意,立即朝烛玉潮走来。

    烛玉潮向闻初融介绍道:“这是嘉王府的婢女紫萝,是府中的得力之人。今日我与她一道前来含香馆,确是有事相求。”

    闻初融眨了眨眼,方才失落的神情一扫而空:“何事?”

    “初融,你可知此行一道前来玉衡城之人还有蕊荷魏氏小姐长乐?”

    “略有耳闻,”闻初融思索半晌,“难道是那位以痴傻出名的小姐?”

    紫萝蹙了眉,烛玉潮立即按住紫萝的手腕,几不可察地冲闻初融颔首:“长乐甫一进入玉衡城便被人掳走,其意图不明,至今不得归来。”

    闻初融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魏长乐怎么会来雪魂峰?难道是来求药的?”

    “我为嘉王王妃,长乐为嘉王侧王妃。”

    闻初融一下炸了毛:“棠姐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是那嘉王脚踩两只船?不行,我要去向那人讨个公道!”

    “稍安勿躁,”烛玉潮拍了拍闻初融的小臂,“此事来日再谈。初融,你可以帮我探查长乐的行踪吗?”

    闻初融看着烛玉潮的纤纤玉手,叹息道:“棠姐姐,你总是如此为他人着想。”

    烛玉潮摇了摇头:“长乐的行踪,同时也关乎着我的安危。”

    闻初融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重重地点了头:“我明白的,棠姐姐等着初融的好消息便是。”

    烛玉潮未曾想此事竟办得如此顺利,可言多必失,她不敢与闻初融寒暄,闻初融却怎么不肯放过烛玉潮,他歪着头请求道:“棠姐姐,你就留宿一晚,和初融说说话,求你了。”

    “我嗓子不舒服。”烛玉潮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

    闻初融立即道:“那就不说话!含香馆包治百病,我亲自给棠姐姐熬药,想必很快就会痊愈!”

    烛玉潮微微一怔。

    雪魂峰黑市盛行,神医怪病甚多。楼符清也曾说要带她来雪魂峰求药……

    烛玉潮弯唇应了下来:“多谢你了,初融。只是嘉王府那头,还请你替我传个信儿。”

    “自当如此,”闻初融爽朗一笑,“棠姐姐托付我的事儿我也会尽快去办,不必忧心。”

    闻初融带着烛玉潮走入含香馆。馆内雾气氤氲、纱帘飘然,闻初融长腿一迈,烛玉潮便有些跟不上:“初融!”

    闻初融停下脚步,回身瞧她:“棠姐姐?”

    烛玉潮被馆内香气熏得有些喘不上气:“走慢些。”

    闻初融听了这话竟扯唇一笑,向烛玉潮伸出右手:“初融忘记了,馆内曲折,棠姐姐对此不熟悉,还是拉着我的手吧,可不要走丢了。”

    烛玉潮看向闻初融身后密密麻麻的轻纱云雾,不免有些头晕。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随即抬手抓紧对方的袖口:“规矩些。”

    也不知在含香馆中转了几个弯,闻初融才停下了步伐:“棠姐姐,便是此处。你早些歇下吧,夜里我会派人端来汤药。”

    闻初融说完这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烛玉潮的动作,令烛玉潮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侧过身,顺势问道:

    “说起汤药……不知含香馆中可有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