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此心归处
    见周暮由远及近,贺星舟双眼微张,似乎有些不可思议,随即,他立即起身迎接:

    “拜见皇……”

    周暮依旧戴着那张令人脸盲的人皮面具,只不过戴的次数多了,烛玉潮竟也逐渐熟悉起来。

    只见周暮对贺星舟轻轻摇头:“不必张扬。”

    烛玉潮对周暮颔首,低声道:“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周暮看了一眼贺星舟,后者立即识趣地离开了此处。周暮却开口道:“慢着。”

    贺星舟恭顺地站在周暮面前,周暮凝视着贺星周的脸庞,试探道:“你医术不错,若有机会,我会向朝廷引荐你。”

    “草民惶恐,”贺星舟语气疏离,“草民不愿远赴宸武,蕊荷便是归处。”

    周暮也没再勉强,摆摆手让贺星舟离开了。

    烛玉潮正看着贺星舟逐渐远离的背影出神,却听舟暮冷不丁地说道:“他并不知道你是烛玉潮。”

    烛玉潮收回目光,对周暮解释道:“至少他认得出我曾经的身份。没关系,我有时间向他慢慢解释。”

    周暮问道:“如果大仇得报,你会去哪里?”

    烛玉潮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听周暮再次开口:“是宸武?还是再次回到蕊荷宫?”

    烛玉潮瞬间听懂了周暮的言外之意,她垂下双眸:“我不敢想这件事,即便偶有顺利之时,我也总觉这条路如履薄冰。”

    周暮了然:“你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害怕再次失去那孩子吧。”

    自己心中的想法被周暮轻而易举地拆穿,烛玉潮抿了抿唇:“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让星舟住进王府来。可是不行,我身上的枷锁太多,负担不起任何人了。”

    “可我见他倒是现在就愿意和你走。”

    “娘娘别再打趣我了。”烛玉潮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周暮这才说回正事:“嘉王认得京芷葶吗?”

    烛玉潮想起楼符清的嘱咐,对周暮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

    “无妨,我原本也是随口一提,”周暮也不追问,“你今日在学宫表现不错,贫民窟这边已经不需要你再帮扶。明日你可去城墙处给灾民发放粮食,待安顿的差不多,此次瘟疫之事便可收尾了。”

    烛玉潮颔首:“多谢娘娘指点。”

    “你若无事,稍后便来老地方找我。”

    周暮又在蕊荷宫建了新的石室,以便教烛玉潮练习武艺。

    虽然烛玉潮想不通周暮是如何做到的。

    周暮说完这句便闪身消失在了原地,烛玉潮这才回过神,对着空气急忙说道:“我马上就到!”

    *

    学宫之事进展不错,蕊荷宫的整体情况也已遏制大半。

    烛玉潮不必日日奔波,回府的时间愈渐延长。

    魏长乐经常牵着楼熠来找烛玉潮玩儿。

    楼熠个头太小,走路慢吞吞的,魏长乐便歪着身子迁就他。

    长此以往,魏长乐两边肩膀似乎都有些不一样高低了。

    有回烛玉潮瞧见了,便旁敲侧击地提醒道:“长乐,你若怕楼熠跑丢,下回便叫云琼或青铜抱着他。”

    但魏长乐不改,下回见了依旧如此。

    烛玉潮便去问紫萝缘故。

    烛玉潮找到紫萝时,紫萝正在浇花。烛玉潮叫了紫萝一声,紫萝还吓了一跳,惊恐地睁大了双眸:“王妃?”

    “在想什么?”烛玉潮问。

    紫萝叹了口气:“在想小姐呢……蕊荷宫不止是王妃的母家,也是小姐的母家。小姐既回到蕊荷宫,魏家人却并无任何表示,她很是寒心。可小皇子却是懂事,竟主动拿着鲜花来安抚小姐。”

    烛玉潮怔然。

    紫萝的表情透露出一丝欣慰:“我家小姐便将小皇子当成了友人,每日都一起玩耍。我家小姐原本是不喜欢小孩的性子,如今也喜欢了,真好!”

    “如今长乐也算多了位玩伴,算是好事一桩,”烛玉潮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可是,魏家最近出了什么事?”

    “啊,什么事也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不都这样说?”紫萝垂下双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倘若灵萱小姐嫁的不是太子殿下,恐怕她也会成为魏氏的弃子。”

    连楼符清都不放在眼里,这魏家人实在是有些狗眼看人低。

    烛玉潮环顾一圈,却未见魏长乐身影,哪知自己刚要开口询问之时,魏长乐竟从远处而来。

    此次倒是没带楼熠。

    魏长乐熟练地贴在烛玉潮身旁:“王妃姐姐,你回来啦!”

    烛玉潮觉得有些好笑:“每回都与我黏的如此近,原先在雪魂峰还好说,如今在蕊荷,不觉得热吗?”

    “王妃姐姐身上很香,长乐一闻到便想靠近呢。”

    烛玉潮托住魏长乐的腰,阻止她靠近:“你喝酒了?”

    “嘿嘿,”魏长乐的双眼眯了起来,“我无聊嘛。”

    烛玉潮心头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楼熠呢?”

    魏长乐还未开口,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云霓出现在烛玉潮身前,语气急切:“王妃,小皇子不慎饮酒,如今上吐下泻,还请王妃随我前去一看!”

    烛玉潮双眼猛然睁大,随即快步跟着云霓走向云琼的居所。

    待烛玉潮赶到时,那小人儿浑身通红,眼睛也肿得跟核桃一般,明显是“喝醉”了。

    而云琼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托着楼熠的背慢慢将药喂了下去。

    烛玉潮咬着唇忧虑道:“喝了多少?”

    “一筷子。”魏长乐在人后小心翼翼地举起一根指头。

    烛玉潮看着楼熠,脑袋竟有些发痛。她耐着性子对魏长乐解释道:“年纪太小的孩子,不可以饮酒。”

    言语之间,楼熠竟忽然咳嗽着将那汤药吐出一半!

    魏长乐低着头,眼泪便像不要钱一般滴落下来:“王妃姐姐,我不知道楼熠不能喝酒……”

    此时并非承担罪责的时候,紫萝默默握住魏长乐的右手,缓和着魏长乐的情绪。

    云琼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楼熠安抚好。

    而后,云琼起身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对烛玉潮回禀道:“小皇子福气深厚,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还需观察一日。”

    烛玉潮坐上床榻,抚开楼熠紧皱的眉头,那孩子却在睡梦中抬手抓住了烛玉潮的两指。

    楼熠的力道不小,显得十分痛苦。

    烛玉潮闭了闭眼:“我今日在此看着,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众人散去。

    魏长乐对紫萝摇了摇头,后者只得松开了魏长乐的手,退出房间。

    烛玉潮主动道:“长乐,没关系的。”

    魏长乐却用力地摇了摇头:“是我害了楼熠,对不起!”

    “他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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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长乐只要记得我说的话便好。”

    烛玉潮这些日来连轴转,府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脸上疲态尽显。

    魏长乐却将烛玉潮的疲惫认成了不耐。她垂下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好像总是做错事,在雪魂峰是这样,来了蕊荷宫也是这样。”

    “莫要自责!”烛玉潮立即道。

    “我只是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魏长乐嘟着嘴,泪珠再次顺着脸庞落了下来:“不喜欢我自己的这副模样。他们也不喜欢……”

    烛玉潮似乎明白魏长乐今日为何会忽然饮酒了。

    她平日里并没有酗酒的习惯,只是偶尔会小酌几杯,倒也算得上风雅。

    可今日酒气格外之大,定是发生了什么伤心事。

    “是谁?”烛玉潮敏锐察觉道,“是你母家的人吗?你爹?”

    魏长乐的身子猛然颤抖起来,哭得更厉害了些,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长乐也想像堂姐那样耀眼,做什么都成功,永远永远都不会、不会被嫌弃……”

    烛玉潮叹了口气,轻轻将魏长乐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可我们长乐也很厉害啊,手很巧,还千杯不醉呢。楼熠醒来也不会怪你的,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王府的大家如今也待长乐很好,对不对?”

    良久,魏长乐才缓缓点头,拉住了烛玉潮的双手:“王妃姐姐对长乐的好,长乐都记在心里呢。长乐一定会报答王妃姐姐的!”

    烛玉潮心道了句傻孩子,开口说:“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你只要开心地活着就是。”

    魏长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烛玉潮索性让她留在屋内,和自己一并照顾楼熠。

    到了夜里,楼熠便醒了,此时他的脸色已恢复如常,一双亮闪闪的眼眨巴着看向面前的二人,声音略有虚弱:“娘亲,长、乐?”

    魏长乐放下手中为楼熠擦汗的毛巾,她本想摸摸楼熠的脸庞,可她的双手已被热水泡的发皱,便硬生生地缩了回去:“你还难受吗?”

    “没事。”楼熠道。

    烛玉潮却觉得不妥:“你怎么可以直呼其名?长乐比你大许多,你该叫……”

    烛玉潮欲言又止,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没关系的,”魏长乐笑了笑,“我叫他楼熠,他叫我长乐,不是很公平吗?”

    楼熠“嗯嗯”两声,竟也张嘴笑了起来。

    烛玉潮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情况很好,长乐辛苦了。”

    楼熠虽脱离了危险,烛玉潮和魏长乐还是不放心,在床榻上陪伴了整整一夜。

    翌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入烛玉潮的耳畔。她缓缓睁眼,周暮放大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烛玉潮吓了一跳,余光瞥见熟睡的魏长乐和楼熠,强忍着没叫出声来。她低声问:“皇后娘娘?”

    周暮脸色发白,开口只说了三个字:“出来吧。”

    烛玉潮见状也不敢怠慢,即刻跟了出去。

    周暮以自己本貌出现在烛玉潮面前,没有任何的修饰,她语气急切道:“我近日得去剑山亭一趟,归期未定。”

    “皇后娘娘,保重。”

    周暮叹了口气,她抬手抚过烛玉潮腰间的长剑:“我都要走了,你不说些什么吗?”

    “我……”烛玉潮不知该如何开口。

    “烛玉潮,你愿意做我长缨的首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