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表兄
    朝和院里头人多眼杂,裴晋轩和张氏争吵的动静又实在不小。

    老太太虽然在佛堂在清修,可不代表这侯府里的事儿她就不过问了。

    “在我的眼皮底子下都敢对二郎大呼小叫撒泼摔东西?苦了我儿这些年身边竟是这么个糟心的人!”

    “去!把那蠢妇绑来!”

    钱妈妈忙拦下就要去绑人的两个丫鬟:“慢着慢着……”她扶住蒋氏低声劝,“老太太切莫动怒,二太太就算再荒唐她也是二老爷的结发妻子,若真把人绑过来,面上总是不大好看。”

    蒋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给她脸面?今日我若不给她立立规矩,他日这蠢妇岂不反了天!”

    “老太太说的是,只是大姑娘眼看着要议亲了,二老爷备考在即,早晚要走上仕途,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把人好好请过来。”钱妈妈附耳上前,压低声量,“老太太只管做足了面子,规矩该立就立,关上了门,咱们自个儿知道就行。”

    事关儿孙前程,蒋氏缓缓静下气来,不禁回想起张氏刚过门那两年,也是个老实体贴的,颇合她意,如今,怎么成这脾性了?

    ……

    “姑娘在刻什么?”知喜端了盘刚洗好的瓜果走进来。

    这些都是昨日在庄子上新鲜采摘的,香脆可口。

    只见裴姝手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而她手上拿着只已颇有形状的小木雕,她正握着刻刀仔细削磨。

    “姑娘在给大姑娘准备生辰礼呢。”知琴笑说,“就是不知道姑娘这雕的,是虎?”

    瞧着知琴那打趣的模样,一旁的知冬立马会意,偏头看了眼裴姝手上的木雕,故作疑惑道:“知琴姐姐,我怎么瞧着更像是咱们家四喜呢?”

    话音刚落,几人笑声渐起。

    “好好好,你们就取笑我吧。”裴姝放下刻刀和木雕,挺直腰板伸了个懒腰。

    知喜瘪瘪嘴,低声道:“姑娘何必费心费力,大姑娘可不一定领情呢。”

    裴姝全当没听见,拿了个青枣一口一口吃起来。

    前日裴文珺送了她一方双面绣的罗扇,听她身边的琳香说是她家姑娘熬了几个大夜亲手秀制的,虽说昨日和裴文珺闹了些不愉快,可这礼该回还得回。

    先前听裴文珺说过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她便临时起意打算亲手做个生肖木雕送给裴文珺作生辰礼。

    说起来,这还是祁先生给她的灵感。

    祁先生已经回到玉京,也不知还会不会回女学授课,那五千字的文章,先生,应当不记得了吧?

    “姑娘怎么吃个枣儿还走神了?”知琴说着伸手在裴姝眼前晃了晃。

    裴姝回过神,才听见知琴在问她明儿一早去庆国公府还要带些什么。

    “从庄子上运回来的瓜果,挑些新鲜个大的,明儿带过去。”顿了下,又道,“对了,再帮我备一份,给攸宁姐姐送去。”

    正说着,知夏憋着笑走进来,怀里抱着四喜。

    她蹲下身,将四喜轻轻放下,才又走到几人身旁,神神秘秘地问:“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瞧你跟揣了宝似的,莫不是世子爷又带了哪家俊俏的哥儿来府上做客了?”知冬打趣道。

    知琴听了直摇头,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几个小妮子在裴姝面前说些没规矩的话。

    “真的?”裴姝眼眸一亮,来了兴致。

    知夏面上一红,撇嘴道:“才不是。”

    “是大姑娘,方才我出去找小四喜,见着大姑娘一路抹泪地跑回了书和院,哭得厉害着呢。”

    按着裴文珺那个性子,这属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裴姝挥挥手,没了刚才的劲头,倒是知冬和知喜好奇得很,追着知夏问其中原因和细节,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

    晚间小厨房做了道油炸的酥饼,裴姝贪吃了两张,便觉胃口堵得慌,拉上知喜去园子里散步消食。

    不觉间,走到后山。

    忽听一阵女子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而抽泣,时而叹息。

    “姑娘,你有没有听见……”知喜提灯的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裴姝贴着知喜,挽住她一侧手臂,警惕地观察起周围。

    说实话,她心里是没底的,连穿书这种离谱的事儿都让她遇上了,那鬼神……也不是没有的吧?

    两人缓慢地向前走着,那道诡异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绕开一处杜鹃花从,只见花丛前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此刻正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见着人影的那一瞬,裴姝和知喜几乎同时屏住呼吸!

    “姑,姑娘……”

    来都来了!

    裴姝一鼓作气,拿过知喜手上的灯笼,大步走到那人影身旁,一时,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堂姊?”

    裴文珺慌忙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此时,知喜已经跟上来,看见是裴文珺后也小小地惊讶了下。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院了。”裴文珺起身,着急要走。

    裴姝什么也没说,侧身,让路。

    不想,裴文珺才走出两步,蓦然回头,冷声冷气道:“你现在肯定很得意吧。”

    裴姝声气儿一滞,蹙起眉头。

    裴文珺的声音一听就是哭了很久了,喑哑非常。

    算了。

    裴姝懒得与她争执,转过身,打算原路返回。

    裴文珺见她不搭理,眼眶一热,泪珠又滚出来,跑上前拦住裴姝:“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才最讨人厌!”

    好像时时在向众人炫耀,她不用争抢,便什么都有。

    “堂姊想要我争什么呢?”裴姝出声问。

    裴文珺怔了怔,一时答不上来,来玉京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来了之后,母亲便时刻提醒她,需得处处做到最好,需得什么都争一争!

    “大姑娘心里不爽利,闹我们姑娘作什么?”知喜是个嘴快的。

    见裴文珺不接话,裴姝轻轻落下一句“回吧”,二人提灯走远,渐渐没入夜色里。

    ……

    一夜无梦。

    裴姝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完,用了些吃食后去正院向裴晋之和钟氏招呼了声,乘上马车往庆国公府去,知琴和知喜与她同行。

    昨晚的事,裴姝嘱咐了知喜不许提起。

    庆国公府正门处早早便有人在此迎着,远远一瞧平凉侯府的马车来了,站在前头的妈妈便差遣身旁的一个小丫头去里头通报。

    “姑娘可算来了,老太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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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晨起来就巴巴地盼着见姑娘呢。”

    裴姝躬身从马车上下去,已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是她外祖母身边的刘妈妈。

    一面搭上刘妈妈伸过来搀扶的手,一面卖乖道:“外祖母定是一早猜到我给她带好吃的了吧?”

    刘妈妈听了直乐呵,笑着称是。

    庆国公府不比平凉侯府人口简单,庆国公除了有钟氏这个嫡女,还有嫡长子钟仁,另有两个庶出的儿子。

    儿女们皆已成家,往下又是好些孙辈。

    嫡出的大房这边有两个儿子,庶出的二房和三房也分别有两个儿子,各房的姨娘姑且不计,便已是一大家子。

    正堂里,在府的几位长辈和表哥们皆已到齐,数月前,圣上钦点钟仁为巡盐御史,如今不在京中。

    裴姝踩着极其端淑的步伐,在一众目光中走到堂中,开始见礼叫人。

    “裴姝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大舅母,二舅,二舅母,三舅,三舅母……”

    坐在主位上的庆国公夫人孙氏孙老太太忙招手唤裴姝过去,一旁的丫鬟跟着将提前备好的软凳搬过去,裴姝就在孙老太太身旁坐下。

    “表妹,许久未见,你这怎么光长年岁不长个?”

    才坐稳就听见个欠欠儿的声音,是在府里排行老三的钟昱明,大房的嫡子。

    还未等裴姝说话,赵氏便出言训了自己的亲儿子。

    “明儿,怎么跟姝儿说话呢?我看你倒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裴姝朝钟昱明努了下嘴,模样娇憨喜人。

    “你母亲说得不错,听先生说你的功课又退了,还有功夫在这讨嘴上便宜?去,回你院子温书去。”庆国公瞧着这个孙儿不着调的模样便头疼,就这么一个嫡孙,偏他最不受教。

    钟昱明不敢顶嘴,乖乖应了是离开,已然开始后悔逞那嘴舌之快。

    庆国公扭头看向裴姝,全然没了方才的严厉,笑得和蔼,连声气儿都放轻了。

    “姝儿别听那浑小子胡扯,女孩子娇小些也好。”

    裴姝哭笑不得,是了,所有人都看出来她没长个……

    众人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尤其是赵氏,挺着溜圆的肚子,已有九个月的身孕,实在劳累不得。

    ……

    午饭后。

    许是打听到裴姝在园子里同丫鬟们投壶,钟昱明放下功课,偷溜出来。

    只听一声清脆的箭矢落入铁壶的声音,少女立时展露笑颜,欢快地扬起手在原地转了个圈,身姿轻盈,好似不用多少力气就能将她抱起。

    知喜往旁边的石墩子上一坐,道:“不比了不比了,回回都是姑娘赢。”

    知琴笑她:“不是你缠着姑娘比投壶的?”

    “她贯会耍赖。”裴姝也有些乏了,说笑着在另一旁坐下,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热饮,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钟昱明双手负在身后,两步并做一步从廊上走下来,走至几人身后了,丫鬟们才发觉,忙不迭低身行礼。

    他微微弯腰从一旁的箭篓子里抽了支箭矢出来,拿到眼前虚描了一下方向,随后轻轻一抛,不想那支箭矢与铁壶擦肩而过,稳稳落在了地上。

    钟昱明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笑容停滞。

    裴姝忍俊不禁,丫鬟们纷纷低下头亦或是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