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改变
    听闻江临那事惊动了圣上,当今天子以孝治天下,自不会容许自己的臣子是个不孝之人,至于圣上如何处理,江临又如何应对,此等内情寻常人定然打听不到。

    若说不好奇便是假的,可若直接问又有些失礼,周攸宁踌躇不定。

    待周越下了值回府,江临才正式登门拜访,两人又在偏堂说了许久的话,故而周攸宁和江临见面时,头顶的天已黑得深沉。

    亭角悬挂的灯笼偶尔让路过的风撩拨得左右摇晃,不时发出细微的响声,眼前的人眉眼修长疏朗,眼神坚毅透着股凛然正气,忽见他唇微张,说:“今日上门,是想与郡主说明近日城里关于江某的传言。”

    此话正合周攸宁的意,倒省的她问了。

    “江大人请说。”

    “我母亲自我三岁时便遭她夫家休弃,此后十余年与那家人再无纠葛,不知他们从哪处得知我如今入了仕途,便寻到京中,想将我认回,是以,才闹出笑话。”江临神色淡然,似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反观周攸宁,听得一对柳叶眉如山峰般耸起,同时,对江临生出了几分怜悯,叹他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

    “那,那家人还在京中吗?”她随着江临的称呼称那家人。

    江临唇边忽然晕染出些许笑意,说:“打发了些银两,派人送他们回老家了。”

    “真是便宜他们了!”周攸宁脱口而出,后又意识到那始终是江临的亲长,脸噌的一下烧红,轻声道,“抱歉。”

    不料江临却说:“确实便宜他们了。”

    二人目光相交,忽而相视一笑,周攸宁心上涟漪四起,慌乱又欢喜,她生平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

    ……

    清明时节,细雨不断。

    裴氏众人穿戴整齐,一早便先在家祠祭拜了祖先,由于裴家先祖的墓都在蜀南老家,便省了扫墓这一环节,适逢阴雨绵绵,裴姝咽下好几个哈欠,只想回到她那香软的榻上睡个回笼觉。

    难得又得了几日假,在她睡醒之前,谁也别想叫她出门!

    不料,宫里传来消息,天子与民同乐,要在京郊围猎场办一场踏青宴,凡七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同行。

    虽说没有强制性要求必须去,可大家也不是傻的,谁敢扫皇上的兴?

    就连天公也作美,才过正午,雨就停了,转而乌云散去,天光渐朗,圣上龙心大悦,又说要在围猎场办一场马球会,夺魁首者赏黄金百两以及鎏金点翠嵌珠凤冠一顶。

    裴姝才堪堪会骑马,自然沦为一个看客,与赏赐无缘。

    正用着午饭,知冬踏着步子走进来,手上拿着新剪的三角梅,缓缓说道:“大姑娘来了,已过了院门。”

    话音刚落,又见知夏进来,手上拿的是从后山折来的月季,正好接上知冬的话:“没来没来,大姑娘又被她院里人叫回去了,像是有什么急事。”

    裴姝看着二人:“……”

    算了,还是多吃两块肉罢!

    回院路上。

    来传话的是裴文珺屋内另一丫鬟琳霜,当时张氏买进府的丫鬟全取了一套的名字,以琳字开头再取她们原本名字中的一个字,这还是裴文珺的主意。

    琳霜满面笑容,说个不停:“太太拿了好些姑娘喜欢的小食来呢,可见太太还是疼姑娘的。”

    听闻二老爷也搬回了正屋,还与二太太时有说笑,底下人总算有了盼头,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做活。

    “傻琳霜,你什么都不知道。”裴文珺轻扯了下唇角,笑得不带一丝欣喜之意,若是从前,她尚且拿这些话安慰自己。

    张氏在房内坐了已有约莫一刻钟,许是她近日心气儿顺,未有不耐烦。

    到了门口,裴文珺略略挣扎了下才走进去,见了张氏便福身行礼:“母亲。”

    “你这孩子,怪生分的。”说罢,张氏起身过去挽住裴文珺,不觉间,母女俩的身量竟快一般高了。

    张氏照例屏退旁人,关上房门,她松了裴文珺的手腕,径自又回去坐下:“前几日,我让你备下的五百两,可备好了?”

    “都在里头那箱子里了,母亲自去拿吧。”裴文珺面无表情,抬手指了下里间。

    除了两匹她看着喜欢的料子她让琳香收起来了,其余东西她一样没动都归置在了一个半人高的箱笼里。

    张氏一听,眼眸都亮了许多,一刻不缓地直奔裴文珺的卧房,那箱笼就明晃晃地放在妆台旁,想让人不看见都难。

    裴文珺听着里头翻找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见许多值钱的物件已从箱子里拿出来,金银更是一样没剩,可拿着这许多东西出去毕竟太扎眼,张氏犹豫了会儿,便只拿上轻巧好带的。

    临要走时,她又注意到妆台,想起钟氏送过裴文珺许多首饰,如今不用顾及面子不面子的,便是拿上一两样也无妨。

    她一眼瞧中了压在最底下的那只木匣,正伸手去拿,忽被裴文珺喝住。

    “这件不行!”

    赫然这一声将张氏吓得瑟缩一下,收回手,她回头,瞪了裴文珺一眼,还是伸手将那只匣子抽拿了出来,打开一瞧,不过是支样式简单的紫玉簪。

    “还当是多稀罕的东西!”张氏将匣子连带簪子随手放回了妆台上,又从旁的妆奁里挑挑捡捡了两样精巧华丽的首饰,这才满意离开。

    胸口微微起伏,裴文珺压着那股子戳心窝的难受走到妆台前将那支紫玉簪重新收好,她竟到如今才看明白,她的母亲并不疼她。

    琳霜和琳香进来一瞧,看地上胡乱摆放着的许多物件和翻乱了的箱笼惊得没说出话来。

    “收拾了吧。”裴文珺扔下一句话便也转身出了屋子。

    ……

    用了午饭后,裴姝抱着四喜窝进一张黄花梨木的躺椅,窗外树梢透进来的斑驳阳光洒在她身侧,像是被罩上一层朦胧的光辉。

    许是早上那个回笼觉睡得久了些,现在她精神得很,索性翻了册话本出来打发时间。

    “我方才瞧见世子爷又离府了。”知喜抱着罐剥好的核桃坐在已经晒干了的青石台阶上,她一面嘎吱嘎吱吃着一面又叭叭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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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裴韫近日出府的频率确实多了些,但不是什么大事,裴姝应了声,将话本翻到下一页。

    知喜又说:“世子爷还问我,一般女子都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嗯。”裴姝照旧应了声。

    嗯?

    她合上话本,坐起身来,意识到一个被她忽视了的问题,蜷在她腿上酣睡的四喜也忽的醒了,慢悠悠伸了个懒腰从裴姝身上跳了下去。

    “阿兄还说什么了?”裴姝问。

    知喜摇摇头,模样憨态:“世子爷问完就走了,瞧着还挺高兴的。”

    裴姝忽然乐呵呵笑出了声,她兄长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亏她前段日子还以为她兄长爱慕的是祁先生……

    知喜茫然:“姑娘笑什么?”

    一旁的知冬看不下去了,上前便拿走了知喜抱着的那罐核桃仁并白了她一眼:“你这脑子,吃再多核桃也是浪费,不如给我们几个分了罢!”

    知喜的性子是说她笨可以,从她手里抢吃的,那绝对不行!

    两个丫头当即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乐此不疲……

    裴文珺来时便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难怪祖母常说裴姝是个不守规矩的,现下看来,确实如此,可这般,不好吗?

    见着来人,知冬停下打闹,规矩站好,知喜趁机夺回自己的核桃仁,满眼嘚瑟。

    裴姝也停下对未来嫂嫂的无限遐想,看向朝她走过来的裴文珺。

    “阿姝,不知我来的可不是时候?”裴文珺只怕自己坏了大家的兴致,可话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裴姝早已习惯裴文珺的说话风格,神色如常道:“无碍,堂姊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旁的事,近日得空,绣了个荷包,还望阿姝不要嫌弃。”裴文珺说着便拿出一个绣着玉兔捣药的精巧荷包朝裴姝递过去。

    见她双眸清澈明亮,言语间诚恳认真,裴姝没有立马接过来,而是歪着脑袋重新打量起她面前的人,末了,冒出一句:“你,是我堂姊吗?”

    毕竟,她都能穿书,保不齐是有人魂穿到裴文珺身上了。

    知冬和知喜分别站在裴姝身侧,她们也觉得这几日的大姑娘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大致就是……没从前那般讨人厌了?

    裴文珺愣了下,急忙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阿姝,我自然是你堂姊,如假包换。”

    是了,这蠢萌劲儿旁人装不出来,裴姝不再怀疑,同时接过荷包,笑着道谢:“谢过堂姊,我很喜欢。”

    不论别的,裴文珺的绣活儿确实出挑。

    “喜欢便好。”裴文珺浅浅笑着,说话的语调比从前都柔和不少,只是那眉宇间的疲惫藏不住,似有心事重重。

    ……

    稍晚些时候,钟氏分别去了朝和院与书和院一趟,与两姊妹交代了诸多明日去围猎场的注意事项。

    因着又要早起,裴姝早早洗簌好躺上床,阖上双眼酝酿睡意。

    忽的,她睁开双眼,记起了一件事!

    围猎场!

    正是男女主定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