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穿书日常36
    裴姝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几乎要飘起来……

    她想她今天也许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这一瞬间,喉咙上的禁锢蓦地松开,新鲜的空气大口大口涌入口鼻,裴姝脚上一软,跌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咳嗽干呕。

    “抱歉……”

    头顶落下一道冷淡但略带歉意的声音。

    裴姝来不及深想,一颗心狂跳,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过了好一会儿,裴姝扶着石壁缓缓站起来,见祁璟正看着她,但已神色如常,她心有余悸,下意识有些戒备。

    脖子上那道鲜红的掐痕与周遭细腻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祁璟眼眸微眯,喉结滚动,压下无数纷乱复杂的情绪,抬手想要轻抚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身前的人却迅速往后退去,贴紧了石壁,已是退无可退,她眼里的惊慌恐惧一一落入他眼中。

    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终是收回,暗握成拳,藏于身后。

    “学生就先告辞了!”

    裴姝说完这句话想要快速逃离,不料才迈出两步就被祁璟拽住了手臂。

    她身子一僵,听身后人问:“裴二姑娘想这副模样回去吗?旁人见了你颈上的掐痕你又要如何说?”

    居然是担心这个么!

    裴姝甩开臂上那只手,许是火气上头,胆子也大起来,冷着声气儿道:“先生放心,今日之事学生不会与任何人说。”

    “不疼么?”

    嗯?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让裴姝刚冒起来的火苗陷入了迷茫,四处乱窜又找不到方向,最后偃旗息鼓化作微弱的一声:“自然是疼的。”

    似有埋怨,也有委屈,还有几分倔强。

    祁璟语气柔和了些:“你先在此处等我。”

    说罢,他长腿向前迈去,没走出多远,正碰上个小丫鬟,不知说了什么,那丫鬟连连点头,而后匆匆跑开。

    裴姝站在原地,纠结着要不要趁此刻溜走,可脖子上的掐痕一时半会消不掉,若有人问起,她该如何解释?

    没来由的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遭,现下还要想着怎么替“凶手”开脱?

    倒不如就把这人供出去!

    可想起他耐心教自己骑马,给自己准备生辰礼物……

    抬眸看去,祁璟又往这边走来,他一贯沉稳的面容似乎与往日不同,步子有些匆匆,是怕她跑了么?

    走近了,便听他说:“我已交代了人去替裴二姑娘告假,称你身子不适,我送你去医馆。”

    裴姝颔首,面无表情:“那学生就先回府了。”

    “我送你。”祁璟态度坚决。

    ……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去。

    裴姝掀起她身侧车窗前的帷幔,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去往平凉侯府的路,但也看着眼熟,猛然记起这路是去先生住处的!

    她放下帷幔,回过头,拧着眉朝祁璟问:“先生不是要送我回府?”

    祁璟端坐在她对面,气定神闲:“是要送,但不是现在。”

    裴姝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人莫不是要带她回去灭口?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最后在那座没有牌匾的宅子门口停下。

    祁璟和裴姝先后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进入大门,又往更深处走去,路过那条碎石小道时,裴姝朝那边瞥了一眼。

    第一次提起婉容,先生黑了脸,第二次提起婉容,先生失控到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到了。

    还是上次那处厅堂,祁璟朝厅内的小厮吩咐了句什么,那小厮便离开了。

    裴姝站在门口,直到祁璟叫她进去,她才有些不情愿地踏过门槛,计算着距离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瞧她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门口不远处,祁璟倒也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安静待着。

    过了会儿,方才离开的小厮端着盆冰回来了。

    祁璟起身,朝裴姝招了下手:“过来。”

    看着祁璟将冰块包进一张棉布方巾,裴姝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诧异了一瞬便乖乖走过去。

    祁璟抬手正要将冰块敷上裴姝脖子上的掐痕,裴姝稍稍躲了下,而后伸出手:“先生,我自己来吧。”

    “也好。”祁璟把冰块放到裴姝手上,随后便走进了左边那间屋子。

    冰凉的触感蓦地贴上肌肤,裴姝不禁颤了下,冰块敷上脖子的那一瞬间,更是浑身的筋脉都通畅了,原本喉咙处那轻微的堵塞感和疼痛也终于得到缓解。

    或者说,是冰块太凉了,她再感受不到其他。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从周阳王府到了这儿,并且负了伤,可祁璟呢?

    除了刚开始有些许慌乱,这人一套流程下来驾轻就熟,怕不是……惯犯?

    可到底是什么呢?

    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连很多个问题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蹦跶,裴姝在此刻才深刻地体会到“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的含义,小命才刚捡回来,又是在祁璟的地盘,她不会傻到再次作死。

    想得太过入神,连手里冰块开始融化都未曾察觉,直到冰凉的水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流入袖口。

    裴姝惊呼一声,赶紧放下冰块,外层的棉布已经湿透。

    祁璟扭头向外看去,只看到少女胡乱擦拭掉手上的水痕,又重新从盆中取了块冰,许是手心里的水没擦干,新拿的冰块还没来得及用干净的棉布包裹上就这么从手中滑落了出去,清脆的一声响后,那冰,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或许,今天被他吓坏了脑子?

    裴姝僵硬地看着那块冰的尸体,莫名觉得有些丢人,原是一件小事,可此时此刻,还有她身后那双眼睛定然已经朝这边看过来。

    “裴二姑娘。”声音已近在咫尺。

    “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我并非有心伤害你,你也不必担惊受怕,我对你没有恶意。”祁璟的语气十分认真,甚至带着点温柔的安抚。

    起码,裴姝是他的学生,又被他所伤,如今她心神不安手忙脚乱,皆是他的责任,这事总该有个交代。

    裴姝低下头,开始思量,她可不可以凭着先生此时对她的些许愧疚稍稍的得寸进尺一次?

    见她垂下脑袋,娇小的身影在他面前显得无助又脆弱,祁璟在心底叹了声,又蹙起眉,他没哄过小姑娘,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裴姝不再怕他。

    他指尖微动,捏着袖袍边缘轻轻摩挲,在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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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年的人生里,头一回遇到这样的难题。

    裴姝咬了咬唇,她想,该是可以的吧?

    祁璟正欲开口,却见裴姝转过身来,眼睛向下看着,似是不敢与他对视。

    裴姝酝酿好了情绪,便低声说道:“学生只有一个兄长,不愿他遭人蒙骗,今日之事令学生惶恐,可若重头来过,学生还是想向先生问个清楚……”

    她这话说得颤颤巍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祁璟的一双脚,她想好了,只要他稍一动,她便跑。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

    裴姝悬着的心砰砰作响,这种未知的等待很是煎熬。

    良久的沉默后,祁璟终于说话。

    “那女子不过为财,一试便知。”

    “那先生你……”裴姝抬头,撞进那双幽深晦暗的眼眸,她的声音嘎然而止,理智提醒她,别再往下问了,随即改口,“谢先生指点。”

    祁璟应了声,唤了人来收拾了地面,盆里的冰块都已化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些冰渣漂浮在消融的冰水上。

    ……

    小院里。

    婉容将这两月以来裴韫给她置办的衣裳首饰都拿出来放在了榻上,再加上银钱,粗略算算,一百两是有的。

    她见过秦楼里容色还不如她的姑娘,因哄得那些客人欢心,一晚上便可让人为她花上上千两。

    而如今,她豁了性命搭上个富家公子,被安置在这个破院子里,花费这许多时日,就为这一百两?

    外头忽有响动,她只以为是小厮来送饭便没在意,不想过了许久,也没人进来,便出去查看。

    婉容走到院门口才听见是有人在说话,她悄悄躲到院墙后,听那两个在外头扫地的小厮你一言我一句。

    “唉,裴公子也真是惨,就因喝醉了酒在路上得罪了贵人,差点就被关进大牢,裴家老爷今晨散尽了家财这才抵了这事……”

    另一人道:“总算命是保住了,裴公子年轻,又有咱们公子帮衬,日后必能东山再起的。”

    “嘁,你懂什么,裴家原本就是个普通商户,如今又得罪了贵人,在这玉京怕是待不下去咯!”

    “啊?那岂不是……”

    婉容揪着心口,大惊失色,怪道裴韫昨日没来看她,竟是!

    她慌忙回到屋子,开始收拾东西,裴家倒了裴韫靠不住了,而这宅子的主人……想起那一晚,婉容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加快了手上收拾的动作,她不能再留在这儿!

    唯恐走正门会遇上裴韫,婉容背上包袱绕到她先前发现的一处小门,门口无人守着,她取下门栓,走得毫不犹豫。

    不远处,楼台上。

    “先生怎知她会从这里离开?”裴姝回头朝祁璟问。

    祁璟坐在张鼓墩上,嘴角轻撇了下,似笑非笑:“人心如此而已。”

    人心?

    裴姝那不安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她走过去,掂量着祁璟的神情问:“先生似乎有许多不同寻常的过往?”

    话音刚落,一记寒光扫射过来,裴姝心神一颤,屏住呼吸,见祁璟脸色阴沉,然一言未发。

    待祁璟起身走下楼梯上,裴姝重重呼出一口气,脸又憋红了些。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