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过后,梅庄主与梅夫人便杳无踪影,午膳晚膳亦未曾在瑶光等人面前露面。小停被旁敲侧击地问起,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答道:“庄主夫人身子不适,庄主为了照顾夫人,亲自送膳与她在寝屋用餐,不同你们共食罢了。”
其余人听后面面相觑,草草吃完后,皆聚到瑶光屋里,环坐一桌。
寒风瑟瑟,透过窗户缝隙钻入室内,将窗前一支伶仃白烛吹得忽明忽灭。青稚点燃一暖炉,捧在手中,一股暖流渗入心间,不禁感叹:“这梅庄主对他夫人倒真是情深意切,竟为了她请人设下这么一个结界,可冷死我了。”
“结界之事是瑶光大人听那梅夫人所说,未必是真。”季伶说着,也默默为身旁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发抖的季昀之点起一盏暖炉,递了过去,“师傅,请。”
季昀之嗯了一声,将暖炉拥入怀中,舒展出口气,认同道:“这梅夫人来历不明,她的话不可轻信。”
瑶光却持有不同意见,自她与那梅夫人谈话后,心中便如坠深淵,沉重无比。或许是梦境所致,她总觉得自己仿佛曾亲历过那段血雨腥风,目睹过那惨绝人寰的悲剧。而且,她也不愿相信梦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师妹会与妖魔为伍,仍旧偏向于杏桃所说为真。
她斟字酌句,缓缓道:“在下并不认同昀之仙君的话,来路不明并非怀疑梅夫人的理由。她所言关于祖辈奶奶的每一字每一句,神态都并无丝毫虚假编造之意。想必她应当也是被梅庄主蒙在鼓里。”
“虽不知她祖辈之事,”季昀之抬眸望向她,语气淡淡,“但,瑶光大人,神情是可以捏造的。”
瑶光维护之意溢于言表:“昀之仙君,我见她的真身,确系人族无疑。”
“或许是她道行高深,又或是她常年以人为食,身上沾染了人族气息,自然无法分辨出她的真身。”季昀之又道:“你也无法看出梅庄主真身,不是吗?”
瑶光沉默不语。
青稚陷入两难之境,一边是自家师傅,可他又赞同另一边仙君的话,故转头看向司幕,问道:“司幕神医,您怎么看?”
司幕端坐一旁,眼睫轻垂,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随即望向瑶光求问道:“瑶光姑娘,关于她祖辈又是如何一个故事?你可还未曾与我们讲过。”
“此事乃他人私事,不便提及,还是就此打住吧。”瑶光微微抿唇,烛光下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中投下阴影。
青稚不解地望着瑶光,不明白为何她如此躲避谈论这件事,追问道:“师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们吗?”
瑶光取过茶壶将茶水倒入杯中,匆匆饮下,一股透心凉迅速压下她心中的躁动。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阿稚,这是梅夫人祖辈过去的私事,与梅花庄无关。”
青稚欲言又止,却被司幕按住肩膀,他侧头看去,司幕的眼尾微微下垂,如同寒池中初开的墨。
“青稚,你师傅不愿说便不说。”司幕深深地看了瑶光一眼,“今日,梅旭愿将我们留下,必定有动作,还是先做准备罢。”
季伶疑惑:“这才当夜,以后仍有机会,为何这梅庄主如此迫不及待?”
司幕起身往外走,一阵寒风从外袭来,顺道留下一句:“因为,是其他人要沉不住气了。”
青稚和季伶不知所措,只能看向季昀之,而季昀之叹了口气,道:“司幕说的有理,大家先回去歇息,准备准备罢。”
随即,他们陆续离开瑶光屋里,只剩她一人独坐。她扶额自语:“为什么,我会做那样的梦?为什么杏桃说的话我会觉得如此熟悉?”
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投下的影子,仿佛在嘲笑着瑶光内心的迷茫和不安。
月色如水,清冷地倾泻而下,却不及白衣仙子清冷的身影。季昀之并未走远,而是站在瑶光院中的梅花树下,默默地注视着她的房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他轻叹道:“自从姽婳姑娘去世后,她就有些不妥了。”
“不,是自青夫人死后,她已经是这样了。”他轻声叹息,声音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有声音从树上传来,是司幕。
季昀之抬头望去,却看不清司幕的身影。只听他继续说:“她虽失去记忆,人懵懂了些,但心里还是如以往一般重感情。”
“青稚母亲之死,姽婳姑娘之死,即使只是见过一两面的人,她也能为她喜,为她怒,为她哭,她果然还是从前的那个她。”他想起在三生城郊外,夜幕星河下借酒消愁的瑶光,心中一阵柔软,不由自主地笑了。可惜被层层叠叠的梅花遮挡,季昀之无法看到他脸上宠溺的神情。
季昀之无奈道:“她真是越活越不像个上神了。”
“当上神又有什么好呢?”司幕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冷血又无情,持着正义的名字冷眼看着生灵涂炭,伪善,恶心。”
季昀之沉声道:“你的话,我无法苟同。现在的她因为记忆缺失,思绪混乱,情绪只会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
司幕摇了摇头道:“她会没事的。”
“就怕她一直陷在其中,伤到了自己。”
季昀之的担忧声越行越远,最终只留下叹息的余音。
梅花庄的另一处,小停服侍完晚膳后,不知是否因为昨日被放血过多,整日昏昏沉沉,早早便歇息了。半梦半醒间,他被身旁的吵闹声吵醒,心中烦躁,不耐烦地吼道:“怎么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那人也是跟他一起在这梅花庄里呆久了,了得他的脾气,也没有再催他,只是轻声道:“下山路被大雪埋了,庄主叫我们去庄外去挖雪,不然明日雪越堆越多,过几日客人们便无法下山了。”
“怎么不早说是庄主吩咐的!”
小停一听是庄主的话,顿时没了睡意,像是饮了鸡血一般亢奋,立刻翻身而起。他胡乱地将袄套上,转身过来时,仆役院子里已空无一人,只好独自前往的他边走边嘟囔道:“不就是挖个雪嘛,何苦如此大阵仗?院儿里人都走了。”
转头一想,他又双眼发亮,肯定道:”不过既然是庄主吩咐的,那肯定有庄主的道理!”
风声呼啸,如鬼哭狼嚎般在山间中回响,阴森诡谲。突然,不远处传来疑似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树枝撕扯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处正是下山的路。
年幼的小停本就是害怕鬼怪的年纪,独自走在山间,慌得不行,连忙加快脚步与大部队回合,可越走近那异响便越大。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声音来源,探头望去,下一刻,他浑身剧烈地颤抖,小脸煞白,满眼惊恐之色,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他亲眼看见他山庄里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梅枝残忍地撕碎成无数块,血肉模糊地散落在地上,而那中心站着的正是他最敬仰的恩人,梅花庄庄主,梅旭。
鲜血溅上他病态般苍白的脸,宛若雪地上刚落下的一朵朵梅花,诡异艳丽。
其中尚未断气的几人中有一人看到躲在暗处的他,伸出残缺的手臂,哑声喊道:“小停!救我!”小停看着眼前惊悚血腥的一幕,胃里一顿痉挛欲呕。那人正是方才叫醒他的人,如今却面目全非,四肢不全,惨不忍睹。
因为那人的呼救,梅旭似是有所察觉,冷冷地朝他望去。他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却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小停心一凉,转身就跑,身后紧追不舍的树枝摩擦声让他一下都不敢停歇。
“救命啊!救命啊!”他惊恐的呼喊声划破夜空,惊醒了庄里歇息的瑶光等人。
一根梅枝突然从他身前扫过,他止不住身形,不慎被绊倒在地,狠狠地摔向瑶光他们的院落。还未等他起身,无数梅枝如雨点般袭来,欲将他刺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寒光闪过,梅枝如断线风筝般纷纷坠落。小停仿佛重获新生,感激涕零地往身后看去,却只见一人屹立在梅树之上,从容不迫。
“怎么了?!”
瑶光从屋内快步走出,率先看到跌倒在地、惊恐不已的小停,连忙上前扶起。小停却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双眼空洞,只是呆呆地望着某处。瑶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司幕正从半空飞身而下,他将小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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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捞过,推给一旁刚赶来的青稚。
青稚与季伶他们刚到,唯有司幕一直在场,瑶光只好朝他问道:“司幕公子,这怎么回事?”
司幕神色冷峻,有些许不悦地瞟向地上零碎的梅枝,冷声道:“方才他朝我们跑来,身后尽是梅枝追杀他。”
“这有梅花妖!”青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又满腹疑惑道:“但这梅花妖从何而来?难道是这众多梅花树中的一棵?”
季伶沉思片刻,道:“那梅花妖恐怕就是梅庄主。”
比起像愣头青一般的青稚相比,季昀之对自家徒弟的见解相当满意。他秀眉微蹙道:“这山庄果然有问题,何人会以血养梅,以腐肉养茶,简直胡闹。怕是他自己需要进补,而非血梅。”
听到“庄主”和“血”这两词,小停像是被某种恐惧唤醒,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双眸浑浊,口中胡言乱语:“血......好多血......好多尸体.......林子里好多尸体......庄主杀人了.......他要杀我!他要杀我!”说着,小停紧紧地攥住青稚的衣领,猛说:“救我!救我!”
“你先放开!先放开!”青稚被他攥得几乎喘不过气,欲想把他手拉开道:“冷静一下!我们有神灵有仙君在此,你不用怕!”
季伶迅速上前,一掌将他双手捆住,安抚道:“你先冷静,我们可以帮你。”
“看来是小停看到那梅庄主杀人的场景,梅庄主要杀他灭口了。”看着小停渐渐冷静下来,瑶光神情凝重地问道:“可还有人活着?”
小停愣怔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那片血海中还有人挣扎着喊着他求救的画面,终于颤抖着说道:“有!还有人在那活着!大人!你们快去救他们!”
听到有人仍需营救,瑶光立即道:“好,事不宜迟,你带路,我们随你救人。”说着,她又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朝季昀之道:“昀之仙君,我灵力因之前天罚受损还未恢复,你能否带他一起走在前面?”
“可以。”季昀之点头应下,一手提起小停,一手提起青稚飞身而去,毫不迟疑:“季伶跟上。”
“是,师傅。”季伶紧随其后,转身一同飞离。但等了许久,他都没等到瑶光及司幕跟上,故忙靠近季昀之告知他:“师傅,瑶光大人与司幕公子仍未跟上。”
“救人要紧,我们抓紧罢!”季昀之神情坦然,像是早有预料般对此并不惊讶,继续埋头赶路,“有司幕在,瑶光应当无事。”
“啊!仙人!我们要掉啦!”
听到小停的尖叫,季昀之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哑声道:“季伶,你来带他们。”说罢便与季伶交换了位置。
不知是他们在追逐着风还是风在追逐着他们,他们迅疾而坚决地飞向山下的道路,而脚下的积雪厚实而静谧,给人一种安详的感觉。小停在空中张开眼睛,不禁感叹:“刚才我跑过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多积雪,难道从空中看景色与地上不同?”
季昀之对小停的疑问没有在意,他问:“是不是快到了?”
“对!就在前面!”看着不远处的血红一片,季昀之神色凝重,如此多血在雪地上流淌,又是严冬,怕已有十余人遇害。
然而,随着他们靠近,季昀之的心情却越发不安。他轻身落下,将青稚与小停护在身后,看着血泊中端坐的那人,道:“梅庄主,如此多血怕是又能养出许多血梅罢。”
血泊中,梅旭身上虽沾满了血迹,头发却未见凌乱,不减平日半点光华。他整个人散发着凌厉和治艳,即使见到来者不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季昀之看着眼前一脸平静、像是在等着他们到来的梅旭,心中一沉,惊呼:“不好!有陷阱!”
梅旭漫不经心地笑道:“晚了,你们来了就不可能再离开,我决不会让你们打扰娘子的兴致。”
他话音刚落,瞬间脚下开始震动并发出响亮的崩塌声。季昀之他们猛地往身后看去,白茫茫的雪块如海浪般朝他们涌来,其速度之快,覆盖之广,让他们几乎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