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夫君
    “三小姐?”他不解地看着她,语气不浓不淡,少年郎打算扶她起身。

    “你在叫我?”殷漱抬眸,微微侧头,语声不含糊,打量着他。

    他的目光一疑,殷漱坐在床畔,没时间想旁事,她抬起下巴问他:“你是谁?”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听他这么说,殷漱直接问:“公子啊,你哪位?”

    少年顶着水墨的卷发,他平静的眸中似能挑出异样之色,那一双眉眼彻骨发寒,就连窗外的月袜子都瑟瑟发抖。

    良久,才听他说道:“三小姐,我是申屠曛,是你的夫君。”

    “什么夫君?”殷漱傻了,震惊之余回神,人间的人贩子猖獗得很啊,随便救个人就讨作老婆,她鄙夷着:“你怎么会是我的夫君呢!做梦!”

    他垂眸看她,无声一笑,眼神淡漠地看着她:“三小姐,真会说笑,明媒正娶,婚书为证,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想悔就能悔的,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申屠曛?”殷漱眉头蹙了蹙,没听过此姓,思索一番,遂认真问他:“可是复姓申屠?”

    “是,”申屠曛见她颇为困惑,只觉她要玩把戏,但仍然遵从她,将自己的腰佩取下来,缓缓放到的她的手中,玉牌三字“申屠曛”。

    他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又白又脆,指尖齐整,她在唇间轻念他的名:申屠曛。

    “三小姐,”他低声细语:“你还要问什么?”

    殷漱不由多想,他和那个叫诛河的男子长得也太像了。

    她之所以在秘库找不到诛河的神迹,是因为他改名了?会不会她其实没来人间,也没遇见秃布奴,莫非那日她看话本,穿进话本中的大陆了?

    她这么猜测着,她睁大双眸,蓦地扔掉他的腰佩,屈膝后退,猛地退到床的最里边,避着他的触碰。

    “惨了,惨了,我在离荒打量一日的少年郎,还劫走我的意识,”殷漱晃着头,她坐在床上急想,还使不上仙诀了。

    他走了一步,主动退后,远离她的床。

    他一头墨发,左脚微跛,一副百无聊赖的厌世样。

    殷漱抬头看他,视线抛向他的脚。

    他见殷漱看他,眉头一展,目光随向自己的跛脚,谨慎移开自己的右腿,格外冷漠。

    殷漱瞄他一眼,敛目闭唇,拢了表情,她也不是嫌弃他残了,就是出于好奇多扫一眼。

    “少年郎?”申屠曛抬了抬眉梢,语声放沉:“谁家的少年郎?”

    “我家的少年郎,”殷漱置气着,呼出一气,抬手拍着额头,趁机梳理混乱的思绪。

    “三小姐,我有一样东西,还是交与你?”

    殷漱抬眸,疑惑:“什么东西?”

    她拔身凑头,闻到一丝药气。

    申屠曛的掌中递出一只木槿簪,眼神无温。

    他轻轻嗤笑就把木槿簪插进她的发髻之中,对着她说道:“定情信物还与良主,望郡主收妥,我不配拥有也拥有郡主了。”

    那是一根素色的木槿簪,通体玉色,自尖端一路延伸着暗红色花纹,在簪顶汇聚成一只简朴而不失华贵的木槿花。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她觉得他更配这一支木槿簪。

    她抬手揩簪子,簪子残留他的指温。

    殷漱疑惑不解,她都不认识他,他却自己说是她的夫君,但是,他看起来又好像不想同她纠缠,申屠曛跛脚一抬,缓缓走出房间。

    “三小姐,你醒啦?”推门而入的便是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姑娘,只见她穿着一身粉裙,双手持着鱼杯,长着一双大眼关怀着殷漱,她眼中出泪:“三小姐,你总算醒了,葵儿好担心你啊。”

    她恭慎地递上鱼杯,将鱼杯捧到她的面前,请她喝水。

    殷漱饮下一杯水,温水顺喉而下,她又猛喝了两杯,换杯之间,她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见她脸色负忧,不忍心地看着自己:“三小姐,你掉湖后,我揪心啊,奴的命也是命,你别吓我了。”

    “我不认识你,”殷漱平平淡淡地说。

    这话听在葵儿的耳中,约莫觉得触怒到主子,她脸色一白,双膝一弯,磕向了地:“三小姐,奴不是故意不救你,奴也晕了,你莫把奴赶出府啊。”

    话落,膝盖贴着地,扑到殷漱的膝盖边,一顿猛求饶,泪眼婆娑,以为哭绝,就有生路,怕意裹身。

    殷漱看着她流泪的诀窍,她天生无泪,殷漱说:“你会哭多哭点,你的眼泪好莹润。”她想安抚葵儿,却语含暧昧,令葵儿毛骨悚然。

    “快起来,到我面前哭,”殷漱说。

    葵儿惊呆了,平时伺候主子,小心翼翼,三小姐性格乖僻,怎么温柔起来了,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大变样了。

    殷漱还为葵儿的脸颊揩泪,新奇地捏住她的眼泪把看,眼里全是怜香惜玉的样子。

    葵儿的梨花大雨还在下。葵儿察言观色,以前萧景澍不发脾气对她还是挺好的,见气氛缓和,三小姐没想拿她开涮,便彻底放下心,接过殷漱递还她的茶盏,将茶杯搁妥。

    莫非,萧景澍摔湖摔傻了?这时,殷漱立马转头,就看到葵儿走进里间,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帛画。

    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帛画,递到殷漱的面前:“三小姐,你睡了半个月了,郡马爷为你招魂,亲自画了一张帛画,如今用不到它了,是焚了,还是扔了。”

    殷漱看到她,嘴角一弯:“请自便。”殷漱斜眉想着,若是她身处话本,她倒是能说明一下诛河的缘由,只是葵儿,这个小丫头打哪儿嘣出来的?

    当下的情形就同她第一次去不坠山一样,入目之处,陌生的,诧异的,好比现在,她误闯一处地方,见到奇怪的面孔。

    葵儿说:“三小姐,你当时睡着了,这张帛画的眉眼,还是郡马爷想象着你画的哦!”

    正在殷漱发愣着,猛然听到葵儿的话,她立马抬眸,就看到葵儿举着一张T形帛画对她展示郡马爷的心意。

    殷漱一看帛画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衣服,瞬间了悟。

    “三小姐,你怎么了?”葵儿挨过来关心着她。殷漱情绪受惊,颇为激动,她焦急着“这帛画,是申屠曛画的?”

    “是,”对方眼神笃定地回她。

    “我当时昏迷了?他画的?就在这个房间吗?当时我是这么睡觉的吗?”她问她,说时赶紧摆起她在帛画中看到的婀娜躺姿,双臂支于床畔,满面疑惑,似一抹捡钱的假笑。

    她听到葵儿回她一声“嗯。”

    殷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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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满头是汗水,边上观察多时的葵儿,以为萧景澍连日躺昏了,遂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给她透气。

    夜风强烈袭进房中,烛火剧烈晃动,半明半暗,殷漱阖上眼睛,下一刻,葵儿说要重新点上豆烛,她再次抬头的那一刻,瞬间愣了,她竟然摔趴在湖上。

    她满脸惊讶,发现自己穿着冰凉的仙裳,只手握着结音锤,身后秃布奴追她,她浑然忘记要逃。

    眼看秃布奴要围到她的身边,殷漱慌里慌张,手掌一转,握住结音锤,就湖面爬起,猛地转步逃走。

    就在这时,她轻轻扭头,脚底就是宽湖,那些水雾欲遮她的眼,她听得身后数十把火棍“咻咻”阻往她的路,眼前之景似曾相识,秃布奴在后面追她,她跑不过秃布奴,秃布奴就要追上她,排成一圈,圈住她的逃路,就看到秃布奴变出数十把火棍“咻咻”甩向她,挑衅地对她发起攻势,示意她投降。

    看眼前这一幕太瘆人,殷漱觉得意外和奇怪,这究竟怎么回事呢?这不是她落湖前发生事吗?是秃布奴在戏弄她吗?难道她遇见神族的时空猎神了吗?不是吧,这怎么整?

    秃布奴见她没有停步,那些燃烧的火棍就变作数十张无脸怪焚向她。

    殷漱被彻底激怒,她本不打算沾染妖怪的孽气,因为她的仙体供养着一颗生息果,但她知道,对方开始挑衅她了,不锤一锤对方,她今日怕是回不了离荒了。

    当下,她手执结音锤,仙锤弯道发出数十道寒冷的霞光,伏住秃布奴的鬼身,她猛地转锤,结音锤劈开秃布奴模糊的脸盘。

    张牙舞爪的鬼嚎着的秃布奴们与湖面相撞,破开千丈水浪,湖岸沸了。结音锤轻易不出,它一出必要剜音,骨喉之音,它绕着秃布奴的脖子一圈,在极快地擦脖之下,那些凄喊的秃布奴瞬间就被割了脖子,血肉横飞,陈尸湖上。

    “回来,”结音锤杀得不过瘾硬生生被殷漱转了一个方向“别闹,”她紧握结音锤,拽回袖中,她衣袂翻飞,轻轻落足于湖面,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停歇,转身之后,纵上云头,经过天山天池,又经过古道小径,她微微垂眸,望向人间村庄,田野屋舍,不知是谁家种植的莴苣、菠菜、萝卜顶着小小的蘑菇状的雪骨朵,挨挨挤挤凑在一起聚会。

    殷漱一路纵云,紧张地回到离荒,她落地后捻出仙诀,放松下来,调整表情,抬出一步时,她摸了摸袖中的帛画,上下翻袖,终是没找到它。

    殷漱懵了,帛画呢?不见了?她方才打斗时,封印袖口了,她又里里外外地找了找,仍旧不见帛画,这让她不由地想起落湖之事,这究竟怎么回事?究竟哪个天煞的胆敢偷盗本君的东西。

    她轻轻抚额,伸手把右边垂下来的发鬓挑了上去,抚平仙髻,指边勾到一个长长的磕手的东西,她凝眸一拔,蓦地傻了,掌上多了一只木槿簪,她的仙髻上莫名其妙的竟簪着一支木槿簪,那个叫郡马爷的男人给她簪的簪子。

    她收在袖子中的结音锤跑了出来,又被她抓住,她握锤猛地敲了敲额头,灵台不清,意识流散,她呢喃着:“那个黑袍男人啊……他到底是谁?

    她觉得,她定是被秃布奴的孽气缠身了,殷漱默念仙诀,眼尾两处银色仙钿隐现,她想到方才令她惊诧的一幕,不由得念了几句清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