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声轻叩屋门。
婢女前去看了一下,轻声道:“夫人,沐浴水备好了。”
浴桶被小厮抬了进来。
婢女欲上前伺候李春雪,对方却如惊弓之鸟般躲开。
李春雪红着脸颊,磕磕绊绊道:“…我…我自己来吧。”
婢女犹豫了半晌,还是退下了。
李春雪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赤裸地踏进浴桶,将身子沉没进去,热水温暖着她,一天的疲惫感也随之消失了。
她洗了好久,待水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手指落在折叠整齐的青黛色襦裙上,李春雪犹豫了一下,将衣裳拿了起来,再次穿上身,心境已大不相同。
这次这件昂贵的襦裙真正地属于自己了。
盯着铜镜中的人,李春雪扬起唇角。
明亮的屋子忽然间变黑。
李春雪的身子一抖,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摸索着走到桌前,才发觉是煤油灯熄灭了。
她松了口气。
重新点燃后,没过三秒,又灭了。
她不信邪,再次点燃,如此反复。
李春雪咽了下口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没事的。
没事的。
好在第五次点燃后,煤油灯终于长久地亮着,再也没有熄灭。
应当是自己的手法哪里出错了吧。
李春雪安慰着自己,以前家中只用得起廉价的蜡烛点灯,来了程府,她才得以用上煤油灯,出错也是正常的。
她这样想着,还是轻挪脚步,将门窗关严实。
又将襦裙脱下,小心翼翼地叠放整齐,女子身上现在只穿着白色的里衣。
李春雪捶捶酸痛的四肢,昨夜醉得不省人事,竟倒在桌上昏睡一夜,隔日醒来身上哪里都是疼的。
她向床榻走了过去,正欲倒下去,忽然感到一股邪风从背后袭来,仿佛有人伸出手将她扔了出去,李春雪还未靠近床榻,便整个人飞了出去。
“啊!”
疼痛感袭来,她龇牙咧嘴地痛呼着。
紧接着,李春雪瞪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根本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
莫非……
李春雪眼前浮现恐惧。
莫非是传说中的鬼上身。
她试探性开口道:“有人吗?是谁在装神弄鬼?!”
周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她自己因紧张喘着粗气。
李春雪抿唇,慌乱地心想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夜看来她是上不了这床榻了。
退而求其次,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屏风背后的小榻上。
所幸,这次没有坏事发生。
李春雪的心放了下来。
她躺在小榻上,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害怕睡不着觉,不承想,睡意很快袭来,她闭上了眼睛。
李春雪睡得很香,甚至开始打起了鼾声。
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屋子中尤为突兀。
一抹身影逐渐显现。
白袍青年看向那酣睡的女子,一双凤眸微微扬起,他面露嫌弃。
这女人可真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哪里有姑娘家睡姿这般随意的。
李春雪的确睡姿不好。
平日里看着乖巧,任谁也想不到,她在夜晚有多么折磨人。
以前在家中,与几个妹妹挤在一个床睡,妹妹们纷纷叫苦不迭,醒来后,个个顶着颇大的黑眼圈。
李春雪心生愧疚,便努力约束自己,但睡梦中的人又哪里能管得住自己。
现在也是,两双胳膊不安分地从被子里伸出来,耷拉着垂下来,双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摆着。
程琛言的目光凝在女子露出的莹白肌肤上。
说来奇怪,李春雪常会下地,但肤色却不像寻常农家姑娘那般黝黑,多年劳作下来,也只是比起先前黑了一点,这也是她常常感到欣喜的一件事。
他移开目光。
似乎想到了什么,程琛言眼里恶意升起。
他心生一动,一支画笔出现在手中。
微微俯身,李春雪方才刚沐浴过,玫瑰花瓣的香味还弥留在身上,程琛言靠近的时候不自觉轻嗅了一下。
他垂眸,随意甩了几笔,便见那睡得香甜的女子脸上便出现了几个颇大的藤蔓。
画完后,程琛言唇角上扬,他目光闪过冷意,身影渐渐消散。
不过半晌,屋子重归于寂静空荡,倘若不是李春雪脸上那触目的藤蔓,可能会让人以为方才那一切都是幻觉。
翌日。
李春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头的软肉被人揪了起来。
她茫然地看向窗外。
屋中的诡异事端常常发生,她掩耳盗铃地安慰着自己都是错觉,现在这藤蔓便是那装神弄鬼之人将她的粉饰彻底击碎的手段。
那人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发现了……”
婢女进来后,大吃一惊。
“夫人,这藤蔓……”
她连忙将手帕沉入水盆中,湿答答的帕子被婢女温和地贴在脸颊上,她轻轻地擦拭着:“夫人,奴婢这就给您擦干净。”
手帕拿下后,婢女惊愕道:“……怎、怎么会?!”
那分明是画笔所致,怎么会擦不下来。
她不信邪,正想加大力度,手臂被人轻轻拦下。
李春雪看向婢女:“给我拿个面纱就好。”
婢女张口又闭口,只好道:“是。”
门被推开又关上,李春雪强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的思绪,她已打定好主意留在程府,好好过日子,不能因为这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退缩。
婢女的速度很快,她将面纱拿来,李春雪看着铜镜戴好,确保没有一丝藤蔓的痕迹显露。
“夫人,老夫人唤您去库房,有要事商议。”
李春雪嗯了一声。
她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用茶杯垫好,确保不会被风吹走后,她跟在婢女的身后出去了。
微风吹拂,纸张哗啦啦地响着。
几个字映入眼帘——“我不怕你,你想让我畏惧而逃,不可能!”
走在路上之际,李春雪还在思索娘唤自己去库房是为何事。
待程老夫人说了意图后,李春雪面露紧张,她犹豫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姑娘……能做得了吗?”
程老夫人沉吟了半晌,她看向李春雪,目光如炬:“倘若你自己也没有信心,那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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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好的,我也不勉强你。”
李春雪咬咬牙,她说道:“好!我一定可以做好的。”
程老夫人点点头。
她给李春雪介绍着:“我们程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名下却也有几家店铺,这些年一直由我在背后打理着,春雪你不用压力过大,这也是我们家的传统,女子也可管家,并且能比男子打理得更好!”
程老夫人一向是温和慈爱的,此时她目光坚定,脸上隐隐带着锋芒,李春雪不自禁被吸引住。
“春雪可上过学堂?”
李春雪闻言脑袋耷拉了下来:“未曾。”
家中贫困,爹娘哪里舍得花钱供孩子上学堂,照他们的话便是:“上学堂能吃饱饭吗?老子银两哪里够你们这群小崽子挥霍的。”
程老夫人有些惊诧,她多看了李春雪几眼:“倒真看不出,春雪瞧着知书达礼,那定是识字的。”
李春雪羞涩地咬唇,她点点头:“看过很多书,识一点字。”
她喜欢看书,家门口几百米处有一家书铺,她没钱去看,便给人家打劳工换书看,白天做活,晚上偷偷沾着街边人家的亮灯坐在地上看书。
“那便足够了。”
程老夫人点点头,她又问道:“那可会算数?”
李春雪窘迫之心升起,识字方可自学,算数便只有那些上学堂的孩子学过,在她们那里,谁若是会算数,便也是个稀罕物。
她摇摇头。
正当李春雪陷入困窘之境,程老夫人无所谓道:“无碍,春雪看着聪慧,现在学还来得及。到时候便学着打理家中的店铺,我老了,也好放手给你。”
李春雪闻言眼睛亮亮的,使劲点点头。
程老夫人给了她许多有关算数的书籍,原先她还想给李春雪请先生来,被李春雪婉拒了。
女子认真道:“我想试着以自己的能力学习,倘若实在不行,便随娘的意思。”
程老夫人闻言心生满意,她点点头。
聪慧,勤奋,有上进心,她就喜爱这样的小辈。
话说完后,程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李春雪今日忽然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眸。
“怎么忽得戴这个了?”
李春雪后知后觉地摸摸面纱,心里浮现一抹不自然,她解释道:“最近喉咙疼痛,今早脸上起了好几个疙瘩,难看得紧,怕吓着旁人了。”
程老夫人蹙眉:“近日天气的确干燥,我派人给你房中送些绿豆汤与药膏。事关女子容貌的事可不能马虎。”
李春雪笑着点点头。
*
李春雪有了干劲,她很快投入到学习算数之中,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是新鲜事物,具有很大的挑战,但李春雪喜欢这种感觉,在被知识包裹中,她重新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价值。
每日不是吃饭、睡觉,便是抱着书籍埋头苦算。
一晃几日过去。
婢女看不下去,劝道:“夫人,您这样恐怕有些伤身体,要多加休息。”
李春雪这才从那魔怔的状态回过神来。
婢女上前来替她揉揉酸痛的肩膀。
李春雪目光涣散,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鬼”了。
不知他是否看到了自己留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