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姮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特殊的视线,她侧身望去,却见窗外雪落,空无一人。
袖摆被人扯了扯,凤姮垂眸,便见男人柔白修长的中指上戴着红玛瑙金戒指,盈盈目光看向她,示意拍卖会开始了。
凤姮轻勾起唇,转正身体看向前方,由她钦定的开场牡丹已经被抬了上来。
问秋掀开黑布朗声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①此株,便是由齐王殿下亲手培植,陛下与太女殿下亲口称赞的花中之王——双生。姚黄魏紫,同株异色,起拍价,五百两。”
“嘶——”人群中倒抽了一口凉气,为这株花,也为这个价格。
“下官愿出五百零一两!”
卫明月张了张嘴,尚来不及发挥,便听身后有人大声道,遥遥看去,是那位楚大人,楚佳。也不知这一声喊出了她多大的勇气,怕是好不容易攒的彩礼钱都要赔进去喽。
卫明月摇摇头,折扇一展,桃花眼微挑,“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
“一千五百两。”
好大的口气!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女子十根白皙短胖的手指上九根戴着各种金玉宝石戒指,手持一把鎏金银丝镂空扇,长得圆圆胖胖,抹额镶金戴玉,任谁看了都知富贵非常。
皇商翡九,有她在哪儿还有她们发挥的余地!
“一千五百两一次,一千五百两两次,一千五百两,三次。”问秋落锤,笑着作揖道:“恭喜翡女君喜得仙葩!”
翡九折扇一收,坐直了身体,肉乎的两手一碰,乐呵呵赔礼道:“诸位大人承让了,内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实在是喜欢的紧,但接下来的花,内子就算想要翡九都不买了!”
她不买了,价喊高了谁给保底?
有大人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表示不满,桌台上已经承上了第二道拍品。
“兰色结春光,氛氲掩众芳。②花中女君素冠荷鼎,起拍价九百两。”
“哎呀。”众人看去,翡九拍着大腿悔恨道,“拍早了,在下拍早了啊!”
本来还觉得贵有些犹豫的文人霎时就不觉得了,花中女君素冠荷鼎,送礼送老师的必备佳品,简直就长在了一群博士的心尖上。
但奈何她们这些搞文字的偏偏最没钱!
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终以两千两的价格成交给了武安侯,也不知道她一个武人要这做什么。
“第三件是……嘶,并蒂莲花,太女殿下真的下了大手笔,下官愿出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两。”
“一千……”
凤楚转着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眯眼笑着对宣帝道:“皇妹这是要把花房搬空啊,这钱可不一定能放进国库,母皇就这般看着?”
宣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些花而已。”
凤堇弹了弹袖摆,“况且放在国库还不定进了谁的口袋。”
“呵。”凤楚轻嗤了声,仰倒在椅靠上。
看着底下那群蠢货争的面红耳赤地掏钱。
“殿下。”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半场,在此起披伏的叫价声中,平平无奇的宫侍递给了凤姮一张字条。
凤姮打开——殿下所料不错,贼人擅闯天牢欲杀陈红辅,幸而保住一息,杀手已逃。
凤姮慢条斯理地把字条卷好,甚至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继续看拍卖会,看得凤楚心中一沉。
青玉失败了?真是废物!
“下面有请我们的最后一件拍品。”
凤楚看过去,问秋扯下了黑布,她嗤笑一声道:“不就是庆椒吗?平日里图个喜庆,既不好看也不特殊,放在这里不合适吧。”
问秋但笑不语。
拍了拍手,有宫侍鱼贯而入,木质托盘上放着不同的菜,问秋抬手道:“请诸位大人试菜。”
众人不明所以,下意识看了眼前方的贵人,陛下和齐王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长乐皇子更是吃了一口馒头沾酱后眼睛都满足的眯了起来。
就连宁王,也松开了眉头。
闻着挺香的,真这么好吃?
她们拿着木签插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异常的香辣瞬间从口腔直达上颚,令人上瘾的辣味让她们瞪圆了眼睛,连忙又要去戳。
但菜就这么点,宫侍已经移开了,甚至其他几道都没有尝过!有嘴馋的急得直拍手,恨自己动作慢了。
问秋笑着道:“这就是庆椒的奥秘,辣味不再是以往调和而出,现在拍下即买断庆椒,还送御厨精心研制的菜谱,庆椒挂果的培植方法,任何人不能再以庆椒谋利。起拍价,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众人怒瞪:“你不是说不拍了吗?”
“这个是在下想要哈。”翡九笑得欠揍,她当然知道,这种好东西不会轮到她身上,但这不是也不妨碍她加价嘛。
价格越高,想必那位太女殿下才会越开心。
凤楚给木度浮使了个眼色,木度浮立刻抬手,“一万六千两。”
凤楚笑着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
卫明月:“两万两。”
木度浮:“两万一千两。”
她说完后手指合拢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户部没钱了。
凤楚眼睛微眯,也是,这些年户部都成了她的钱袋子,油水都要被她榨干了。
凤楚眸底晦暗不清,其实她只要控制了司苑会种庆椒的人,再找来御厨……
卫明月:“两万五千两。”
“死丫头你有钱吗?这不算数,不算数啊……”
卫明月拦着她娘,语气激动道:“娘,买断啊!你也尝到了庆椒有多好吃,旁人不能卖就咱们能卖,放咱们酒楼岂不是赚翻了。”
“两万五千两一次,两万……”
“三万两。”凤楚道。
全场为之一静。
凤姮笑道:“二皇姐身份贵重,想必不会赖账吧。”
凤楚勾唇:“太女不要说话不算话才是。”
问秋道:“三万两一次,三万两两次,三万两三次,恭喜宁王殿下!”
剩下的都是些添头,不值钱。
赏花宴圆满结束,凤姮欲走,听身后有人喊道:“太女殿下请留步……”
楚佳缓了口气,正要说话,有宫婢匆匆赶来道:“太女殿下不好了,陈大人的事不知为何被传出去了,国女监的学生现在闹起来了!”
楚佳惊地倒吸了口凉气,凤姮抬眼,凤眸温和,“推孤过去,孤亲自给她们一个答复。”
……
“太女殿下到——”
凤姮亲自出了宫门,聚在这看热闹的年长百姓瞬间瞪大了眸子,压着小辈的肩纷纷跪了下去,高声道:“草民叩见太女殿下!”
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凤临的太女殿下,真的醒了啊!
国女监安静如鸡,一人被推搡了出来,深弯下腰作揖行礼道:“小女时微参见太女殿下,殿下,我等并非蓄意闹事,只是寒窗苦读十年,只想讨个说法。”
凤姮坐在轮椅上,温和的声音却掷地有声:“诸位乃国之栋梁,朝廷爱惜人才定不会让明珠蒙尘。只是此事审理尚需时间,朝廷同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清白之人,遂暂时罢免此次考生成绩,若陈大人情况属实,孤将开设恩科,定会给大家一个母正的答复!”
“好,我等等大女殿下查清真相,还我们一个母道!”国女监学生纷纷作揖道。
凤姮食指轻点了下扶手,眉眼温和:“如果大家有证据也大可承上来,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检举。”
此事落,楚佳连忙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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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地跑了回去,“恩科!太女殿下要开设恩科!妹妹,快看书……”
楚佳把书一股脑塞进了楚柯怀里,“太女殿下还鼓励大家多多检举呢,妹妹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落榜,太女殿下定会还你一个母道。”
楚柯摇摇头,从书里挑出来一本,翻过一页道:“咱们这位太女殿下啊,才是真正会把控人心。”
陈红辅这下不死也得死,多少人盼着给她定罪呢。
……
“事未清楚,怎可轻下定论,而且有殿下在,不会有事。”
“你帮不帮?我都说了不正常!”
东宫,夏安挠着头急得团团转,“冬宁怎么偏偏这时候走了,留下你这么个榆木脑袋!”他戳偏了问秋的头,“算了,你不说我去说!”
“哎……”
夏安进去,看着烛光下批阅奏折的太女殿下,几次欲言又止。
凤姮提笔批阅,“有什么事就说。”
“殿下恕罪!”夏安扑通一声直接跪了地下,眼一闭牙一咬,叩首道,“殿下,侍怀疑太女君有问题!”
死就死吧,东宫不能再没有保护好太女君了!
“嗯,孤知道了。”凤姮换了张奏折。
夏安惊喜抬头,“殿下看出来了?”
凤姮看了他一眼,“孤是残了又不是瞎了,还是你以为东宫的暗卫都是摆设了?”
“那,那太女君……”
“太女君不会有事。”凤姮摆了摆手道,“回去吧,照常伺候。”
“是!”夏安欢喜应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道,“那殿下,他还要在丹霞殿住吗?”
凤姮下笔一顿,“放庭桐院,另外甜点也不必备着了。”
“是!”
夏安一身轻松地出了书房,小跑去了汤泉,他是趁冒牌货沐浴出来的,还要赶紧过去盯着才是。
“殿下,可要就寝了?”灯火渐暗,问秋推门进来,低头问道。
凤姮揉了揉眉心,“就寝吧。”
本来以为今夜会很难熬,熟料那种溺水感完全没有发生,凤姮看着天光,难得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个整觉。
宫侍晨起扫撒,发现太女寝殿外偏僻一角的雪地上落了处深红,他下意识浑身紧崩,凑近看去,才身体一松。
原来是梅花花瓣啊……
“废物!怎么还给陈红辅留了一命!青玉,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青玉被扇的身体不稳,晃了晃才将将稳住身形又被凤楚掐着脸抬起头道:“青玉,你的水平不至于此,就差一寸!你是不是有意的?”
青玉蹙起眉,艰难张口道:“属下没有留手,只是天牢里已经被太女派去了大批暗卫,属下找不到第二次下手的机会,又怕被抓住了,暴露出这张脸来……”
他眼眶泛红,似受了大冤枉大委屈:“属下怎么可能会背叛主子!”
这张脸加上这番话,果然凤楚松开手,又神经质地拥着他道:“青玉,本王的命都是你救下的,本王不该不信你。”
“你的脸疼不疼?”凤楚爱惜地抚了抚他的脸道,“放心,本王会让人送上好的玉肌膏过来的。”
青玉痛的眉头紧拧。
凤楚像是才知道似的,连忙松开手关切道:“本王压着你伤了?都说了让那群行刑的下手轻点,还疼不疼?”
青玉垂下头,“本就是属下任务失败,受罚是应当的。”
他顿了顿又道:“主子,既然东宫已经有了木少爷,属下脸上这张皮要摘下来吗?”
凤楚站起身,“暂时不用,本王的这位好皇妹可不好糊弄。”
她眯着眼看向窗外雪色,转着手上的翡翠玉扳指道:“东宫已经没了个太女君,那群奴才只会更小心才是。”
辞苏啊,不知你是否后悔,嫁进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