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纸袋摔在了地上,里面的蛋糕滚落出来,打翻包装,奶油糊成一团。
沈有容睨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没去管,脚步似有千斤重。他眼眉下压,让本来漂亮的狭长眼睛染上了危险的弧度。
他喉头动了动,克制住心底冲动的念头。居高临下站着,身上的投射下的阴影落在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黎泱身上。
两个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过短短几米。气氛仿佛降到冰点,安静又窒息,让沈有容甚至能听见黎泱的呼吸声。
趴在笼子里的happy似乎也察觉到了环境的异样,瞪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两位主人。
过了好久,又也许没过多久,沈有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刚才说什么?”
黎泱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坐姿,手掌放在膝盖上,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胳膊在颤抖。她仰着头,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让沈有容觉得那更决绝。
她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速要更快些。
“我说,我们分手吧。”
黎泱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久坐后小腿已经麻木了。她从下午就一直坐在这里等沈有容回来,在心里把要说出的话预演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决定还是什么情绪都不要想了,把话说出来。然后......然后离开,让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就这样。
可所谓的正轨又是什么?是她本来就不该和沈有容有任何交集,是这样吗?
离开后呢,就能一切回到正常了吗?那这段时间待在一起的记忆,也能随之消除掉吗......
黎泱强撑着发麻的小腿,站直身体,深呼吸一口气。偏过头不去看沈有容,缓声开口:
“东西我会明早就搬走。至于happy,我想带走它。如果它想留下来的话......”
“为什么想分开,理由?”
沈有容打断她,越过一地的狼藉站到黎泱面前。他下颌绷紧,眼眸深沉。表面的理智摇摇欲坠,潜藏在最深的念头要压抑不住。
他固执地重复:“给我一个理由。”
“黎泱,昨天是因为有人喷了香水坐在我旁边,我本来打算早晨便和你说清。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闹脾气要分手,我可以和你道歉。”
沈有容说出“道歉”两个字的时候,黎泱愣住了。
以他的身份,从来都是被仰望攀附的那一个。竟然有一天也会弯腰,要对别人道歉。
黎泱打住继续往下想的念头,觉得再深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等到明天分开,沈有容依然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的人生怎么样,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所以,为什么偏要追问理由?
要她怎么把自己的内心解剖,把一个糟糕的她呈现在沈有容面前。
告诉他,因为她太害怕了,害怕她贪心。
她不想靠着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收回的魔法,寄托所有的念想。甚至贪心地,妄图想把魔法延续下去。
黎泱逃避,抗拒。
“理由重要吗?”
“重要。”
沈有容把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执拗地想透过黎泱的举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为什么要分手。
为什么要离开他。
为什么要在他满心欢喜做好所有准备的这一刻,告诉他“这些都没有必要了”。
黎泱鼻腔发酸,沉默没有回答。
想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又害怕她一开口,声音会暴露她快要支撑不住的坚定。
过了半响,她听到男人发出一声轻嘲的笑。
“黎泱,你心真狠。”
沈有容话音淬着冷意,是从来没有在黎泱面前显露过的一面。他过去对她可能是随性,漫不经心,戏谑和调笑,又或者带着醋意的幼稚和强势。沈有容总知道怎么拿捏那层分寸和尺度,没对黎泱说过一句狠话。
是不是就因为他过去对她太好了,不设防,才换来今天这一刀?
沈有容心中当然怒意,他甚至有立场说一句“是黎泱太不识趣”。
可他没有。
她不识趣,不聪明,笨拙,傻得可以。却能一阵见血,伤到他最在意的地方,撕去他表面的理智。
他明明可以讽刺地告诉黎泱,她真不识趣。
可他没有。
她真聪明,她真心狠,她真的......就没有爱过他吗。
黎泱听到沈有容说的话,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在痉挛疼痛。鼻腔更酸了,像即将要溃堤的坝口,漫天的洪水要涌出眼眶。
她不要当着沈有容的面失态。
黎泱掐着手心,极力克制颤抖的声带,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没那么难堪。“是,我狠心。沈有容,你就当我不识趣好了。”
这下是真的惹他生气了吧。
这下是真的对她失望了吧。
贪心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有幻想,以为好运终于降临到自己身上。可那终归是假象,是一场会被收回的魔法。
假戏真情,可前提都是假的。
黎泱觉得话说完,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在不止是小腿发麻了。全身的神经好像都失控,麻木地动不了,伴随着耳畔嗡嗡的耳鸣。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也许不能等明天,她最佳的离开时间是今晚。
黎泱刚往前迈了一步,听到沈有容在她身后开了口:“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
“你还没给我一个理由。黎泱,我只要你亲口讲。”
他要一个确切的理由,要黎泱当面对着他开口说出。如果没有,沈有容宁愿相信她还只是在闹脾气,而不是要从他身边离开。
黎泱觉得自己像被放在火架上灼烧一般在受折磨。理由,理由,为什么沈有容就那么固执地要追问理由?为什么要追着她不放?
别再施舍她了,别再给她念想了,她不想再靠着一个随时会消失的美好魔法度日了。
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转过身去看着沈有容,咬牙一股脑把所有的话都说出。
“你要理由,好,我说。”
“沈有容,遇到你之后我不敢去探究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如果你只是觉得有新鲜感,那我会松口气觉得庆幸。因为这样让我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让我能心安理得接受,坦然等待你的新鲜感消失,然后我没有亏欠地离开。”
黎泱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虽然成效甚微。
“可现在,我就是因为分不清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你对我很好,太好了。但你从来不在我面前流露一丝一毫新鲜感消退的不耐烦。这样会让我怀疑,”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笑得心酸。
“会让我觉得,你好像是真的喜欢我。可我根本没有信心去确定,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不敢在心里想。害怕被神明听见,让他们意识到我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然后收回所有。”
“每当我越在乎什么,就失去什么。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
她的心就像水晶球,美好都装在玻璃里面,是易碎的。
以为晃一晃,落下的雪花就是永久。可是忘了,这都是人为构造出来的。
黎泱心里明白,今天这场冲突的起因绝不是因为昨天的香水。它早晚都会发生,只等一个契机,点醒自己。
她说完了所有想到的话,几近剖白了所有的内心,赤裸站在了沈有容面前。看吧,她就是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人,不值得被喜欢和爱。
黎泱不再去看沈有容是什么反应,外套和手机都没去拿,仿佛身后是有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在追赶,不顾一切逃离出去。
冲出房门的那一刻,外面呼啸的冷风刮打在她身上。可黎泱觉得头脑从没有任何一刻像这样清醒过。
沈有容的别墅建在半山,光靠两条腿走下去没那么容易。黎泱冲动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她没有要回头的念头,觉得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局面。
夜幕早已降临,这片富人住宅区本来就人迹鲜少。临近圣诞,这个点更是没人会在外面。
露在外面的皮肤好像已经被冷风吹得没知觉了,什么都感觉不到。远处高楼间的霓虹灯光闪耀夺目,一个又一个光点跳动,像洋溢着节日要到来的喜悦。
黎泱听着头顶沙沙作响的树叶,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经过一个又一个路灯时,被不断拉长又变短,变短又拉长。
忽然,身后有两束车灯亮起,照亮了黎泱面前的路。
她以为是路过的车辆,往旁边让了让。却没想到那辆车却直接停在了她身边。
车门打开,从驾驶位下来一道人影。灯光交错下,和黎泱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是沈有容。
黎泱也没想到沈有容会追上来。
只是转瞬的愕然,他拉住了她的手腕。顺势用力,把人带到了自己面前。
沈有容逆光站立,黎泱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不是已经全都说出来了吗?
还追上来做什么,要看她的笑话吗......
树影摇曳晃动,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好像起了雾,周围朦朦胧胧的,连灯光也被模糊。
黎泱看着沈有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苍劲有力,皮肤下隐约透出青筋的纹路。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就好像,生怕没有用力握住,会再也抓不到她。
她为自己这突发的念头觉得可笑。情绪都藏在了浓密的眼底,慢慢平复下来,沉到不见天日的最底部。
她突然觉得好累,疲惫地说:“你放开我......”
都结束了。
“黎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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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钟意你。”
他们两个人同时开口。
黎泱怔住,觉得听得好不真切。
沈有容定定望着黎泱,回想起她刚才夺门而出的那一刻,心脏刹时生起强烈的落空感。
她在家中说的那些话,让他恍然大悟。
意识到,黎泱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因为太看重这份感情,所以才在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应前,患得患失,自我怀疑。
是他没给到黎泱足够的安全感。
沈有容开始后悔,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出来,为什么没有在黎泱犹豫不定的时候站到她身边,坚定地告诉她:他钟意她,从很早就开始,比她想的更热烈。
就像沈闻时那天对他的告诫:
“有些话,是要当面和对方亲口说出的。”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通过行动表明了心意,可是落在黎泱眼中,对经历了那么多次幻想扑空的她来说,看到的只是一份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的感情。
“我之前总觉得,把喜欢和爱挂在口头边才最虚假。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千方百计对她好让她开心,她总会感觉得到你的心意。”
沈有容眉梢掩过一丝自嘲,是在笑自己。
“可我今天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过去太自傲,觉得亲口说喜欢多牙酸腻歪。整天把爱来爱去挂在嘴边,就好像在卖弄廉价的爱情。就连第一次和黎泱接吻的时候,也只说是“恋人”关系。
沈有容以为这样就能足够贴切地形容感情。
可忘了,真正的喜欢是要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
对爱的人亲口承认“喜欢”,那不丢人,也不虚假。
而是告诉对方,你一直在她身边。
“黎泱,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因为新鲜感。是我过去自以为是,觉得不用说出口你也会明白。”
沈有容难得有这样悬而不定的时刻,因为他现在格外珍重说出的每一句话。
是补救,也是挽留。
“我钟意你,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是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黎泱,别走,留下来。”
沈有容一连说了那么多的“喜欢”,最后请求的是她留下。
黎泱牙关发涩,喉咙像被堵住一样。
就好像跋山涉水的朝圣者,历经千难险阻觉得前路渺茫的时候,回头,发现苦苦寻求的神明一直都在自己身后。
不敢置信。
沈有容是喜欢她的。从来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是发自内心,是因为不懂得表达的笨拙,是醍醐灌顶后的慌乱,最后化成一句句直白的“钟意”。
他们怎么爱得这么傻,这么纠结。
“别哭,黎泱。”沈有容将黎泱紧紧搂在怀里,像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察觉到她浑身温度那么低,他把人抱进车里。
车内空调刚刚启动,暖风才开始□□。黎泱越过中控台,半个身子朝沈有容倾去。她疯狂贪恋他的体温,想从中汲取温度。
沈有容接住了她,另一只手从她的腋下穿过,让黎泱整个人坐到了他身上。
黎泱笨拙地去找他的唇,想撬开他的牙关,毫无章法地碾压着沈有容的薄唇。
沈有容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深深向下压着座椅的皮革。他稍微偏过头去,和黎泱拉开距离,让她亲不到。
他托着黎泱的腰,坏心眼地故意问:“你也喜欢我吗?和我钟意你一样吗?”
沈有容啄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循循善诱道:“我想听你说钟意我。”
黎泱急得快要哭了,双手环住沈有容的脖子,用那天给他唱那首粤语歌时学会的话,说:“沈有容,我钟意你。”
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沈有容盯着她的目光深沉又灼热,用力地仿佛想要刻上印记。
“你躲不掉了。”
滚烫的皮肤,加重的喘息,还有啧啧的水声。
这场吻谁是先开始的那一方,已经不重要了。没有克制,只有铺天盖地的炙热爱意。承受,给予,只是想向对方证明心意。
暧昧的银丝被拉出,然后断裂。范围已经不止于唇部,脸颊,耳垂,后颈,以及锁骨。细细密密的吻像雨点落下,不给黎泱喘息的机会。
沈有容的手掌抵在她背后,在那些危险的地方游走,却从来不停留。
“呜......停下......”
她受不了了。
磨人的,难耐的。身体像陷入一个怪异的生理反应,滚烫,发热。
黎泱想让沈有容停下。她去找他的手,结果刚碰到他的手掌,却发现不是干燥的。
而是,黏腻的,湿润。
“嗯,湿了。”
沈有容忽然笑了,附在她耳边,嗓音沙哑吐出一句话:“黎泱,你把我的裤子也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