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回家
    她这学期已经没有课了,但晚上有个知名学者过来开讲座,程鸢预约了座位,但,这种小事他会在意吗?

    如果借口去看讲座,拒绝他的邀请,会不会显得太小题大做了。

    内心纠结几秒,她还是选择如实开口:“没,有个学术讲座……”

    “改时间了。”

    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按亮出手机,划了两下。

    置顶班级群里,一小时前班长发布消息。

    “各位好汉们,李教授有事,讲座改到明晚了哈,大家别跑空了~”

    程鸢:……

    她仰起脸,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池砚珩看着她惊愕的眼神,勾了勾唇角,瞧着还挺可爱的。

    车子停在别墅的地下停车场,池砚珩带着人进了客厅,他把室内所有灯光打开后,对程鸢说:

    “我今晚不在家睡,你去二楼休息,明天早上来接你。”

    原来他不打算在家睡。

    丢下一句话后,程鸢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池砚珩真的就离开了。

    --

    和池砚珩结婚,是两家爷爷促成的结果。

    早年间两位老爷子同在部队,那个年代的战友情实在珍重,俩人挨饿受冻吃了不少苦,十二年军旅生涯,互相扶持硬生生扛了下来。

    池家老爷子退下来后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到池砚珩这一代,已经成了京市屈指可数的豪门。

    据家里老人说,程爷爷当年为了照顾患病的池老爷子,顿顿吃不饱,省着有营养的好东西都给他补身体,也因此程爷爷落下了多年胃病。

    对方愧疚的不行,多次拉着爷爷去京市大医院治疗,跑动跑西找专家挂号,可惜病根埋了多年,最后也没能完全治愈。

    程鸢爷爷去世之后,池家每年都让人过来祭拜,送花。

    这婚约原本只是两家爷爷随口一句玩笑,却没想到池家老爷子重情重义,程鸢爷爷去世后,老人家伤心得不行,铁了心要把程鸢照顾得好好的。

    池砚珩离开后,偌大的屋子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门口鞋架上,摆放着一双粉色绒绒拖鞋。

    程鸢走过去,把弄脏的小白鞋换了下来,正好符合她的尺码。

    看了一圈,这屋子干净又豪华,就是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说是售楼处搞的样板间也有人信。

    所有家具规整摆放,厨房一看就是没人动过,那么池砚珩估计也不住在这。

    程鸢在心里叹了口气,可能他也对婚约十分不满意吧。

    别墅共有四层,室内装修简约大方,基本以黑白灰色调为主,这倒是和程鸢想的略微不同,原本以为这种大富大贵的家庭,房子也得富丽堂皇,奢华如宫殿。

    但,结合池砚珩那张冰冷的棺材脸,程鸢又觉得能说得通了。

    她拖着粉色毛绒拖鞋,随意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清一色的奶白色地砖映出天花板不规则吊灯,往前是悬空的旋转楼梯,往后是整片玻璃打造的落地窗,瞧着冷清又华贵。

    程鸢小心地踩在米色地毯上,思考两秒,在继续参观金屋与洗洗睡做个好梦之间选择了后者。

    别墅内铺有地暖,踩在台阶上的每一步都觉得热乎乎,她上了二楼,转过去就找到了最大的那间主卧。

    主卧她是不敢睡的,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给自己挑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客房。

    进门第一步,她先拧了两下锁,反锁房门。

    不对。

    这好歹也算半个她的房子,她锁门防谁呢?

    房间内布置依旧没什么人情味,白地板白墙,沿袭了池砚珩一贯作风。

    房间反锁后,程鸢悬着的心放松了点,她甩了拖鞋,扑到大床上,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把头埋进枕头里做鹌鹑状,开始自闭。

    手机里跳出来几条消息,程鸢点进去。

    宿舍小群“葫芦娃救爷爷小分队”里面,舍友上传了几张她们一起吃火锅的照片。

    舍友:@风筝程,还没回宿舍吗?给你打包了红糖糍粑和小酥肉~

    啊~她最爱吃的小酥肉!

    程鸢赶紧回复两句:谢谢亲爱的,我家里有事,今晚不能回去了,你们吃了吧!

    舍友1:既然是回家就原谅你了。

    舍友2:要是被我们发现是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嘿嘿~

    程鸢草草回了几句消息,准备洗个澡睡觉。

    那么问题来了,洗完澡穿什么?

    睡衣没带,现在买也不可能,她趴了一会,终于意识到自闭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程鸢翻下床,拉开了旁边的衣柜。

    衣柜里面并非空空荡荡,而是放了几件成套的睡衣,两件白色,两件灰色。面料柔软丝滑,还带了点薰衣草香。

    像是房子的主人早就准备好的。

    她没有池砚珩的联系方式,两人连个微信没有加过,更不可能直接打电话问他“这些睡衣我能穿吗?”

    程鸢还是厚着脸皮拿了一件白色睡衣出来,她翻开衣领处,果然是M号,至于剩下的灰色款,一看就大很多,都能给她当裙子穿。

    于是,程鸢在陌生的大房子里洗了澡,换上陌生的睡衣,坐到床上发了会呆,开始哭。

    白天发生的事她还没消化完,明天要去哪也不知道。

    她也是偶然听到同事议论,新来的林可是方主管侄女,既然这样,空降到公司,抢了她的转正名额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凭什么偏偏她没有靠山?

    不论学习还是工作,她自认为已经很努力了,她一步一个脚印读书,考上最好的大学,从小到大都坚信“天道酬勤”这句话。

    爸爸妈妈倒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更喜欢弟弟,早在上小学时,程鸢就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

    就算不和池砚珩结婚,也会是她没见过的其他男人。

    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联姻。

    大床又软又舒服。

    白天在公司里的事还没消化完,方芸气急败坏的语气久久盘旋在她的脑海,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纠结,她是不是不该冲动直接去质问啊?

    这下好了,说不定实习补贴都拿不到了。

    程鸢实在太累,但她不敢贸然哭在枕头上,定好明天要早起的闹钟,熄掉房间的灯,就沉沉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蓝译公司总裁办公室。

    秘书手里端着文件夹,低头紧张地站在一旁,余光微微看向交谈中的两人。

    池砚珩随意坐在沙发上,随意抽出一支烟,啪的一声,跳动的橙色烛火点燃,烟草气息弥漫。

    白炽灯晃眼,办公室内气氛沉重。

    “池总,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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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部新来的员工的确是和方主管沾了点亲戚,但是我看过那女孩的资料,海外名校毕业,履历非常漂亮……”

    池砚珩转了转脖子,冷冷地开口:“所以就能不用面试直接入职?”

    人事部经理年过四十,挺着啤酒肚,面对这个年轻冷漠的总裁,当时就吓得没敢说话。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连道歉,“抱歉池总,真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人事部的疏漏,程序交接上出了问题,之后我们肯定多加注意,我向您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半支烟燃尽,池砚珩没了耐心,不容置喙开口:“该走人的走人,该罚款的罚款,再有下回你也不用干了。”

    “是是,我肯定严格遵守公司制度!”男人边点头哈腰,赶忙退出了办公室。

    闲杂人等散去,办公室内恢复寂静,只剩下池砚珩和秘书两人。

    眼见已经凌晨时分,秘书内心窃喜,终于快要下班了,接着,就听到老板的下一步指令。

    “前两天委托律师拟的合同怎么样了?”

    冷不丁一句话。

    秘书骤然回神,迅速调动待机的大脑,“已经拟好了池总。”

    他迅速找出那几张简单的合同纸,连带着蓝色文件夹双手递了过去。

    就在池砚珩翻开文件夹的瞬间,他不经意瞥了一眼。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婚姻协议书》。

    杨浩作为跟随池砚珩多年的秘书,为人老实本分,对于老板的指令只负责执行,从不过多质疑。

    自家老板结婚这事他是知道的,当年领证办手续的第二天,老板就带着他飞去欧洲,一走好几年,好像跟那个结婚对象也没交集。

    也不知道可怜的姑娘谁家的,下半辈子就要跟着这么个冰山过了。

    杨浩微不可查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看到池砚珩草草扫了两眼合同,大笔一挥签了字。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休假。”

    “好的池总。”

    --

    可怜的闹钟像是也没适应新床,早上一片寂静。

    直到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程鸢。

    她眼神迷离坐起来,头发还乱糟糟的,睡眼惺忪环视周围两秒,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今天要去池砚珩爷爷家吃饭!

    再看一眼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体先做出行动,她扑通跳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拧开锁,拉开了门。

    直到门开的前一秒,她才突然意识到不对——

    池砚珩手里拎着蓝色文件夹,一身轻便休闲服,从头发到脚底一丝不苟,干净清爽到像是马上要出去拍一组时尚杂志。

    此刻他站在自家客卧门前,看着对面刚睡醒,头发没扎,光着脚丫的结婚对象。

    她踩着白色羊绒地毯上,脚趾泛着微微粉红,在往上,是松松垮垮的睡衣,再往上,是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眼皮肿的像小山包。

    有些回忆瞬间就涌了上来。

    池砚珩想起第一回见到程鸢爷爷,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说:“我家那姑娘,从小举止得体,温婉大方……”

    这时候,精英教育与良好素养在池砚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他完美收住了所有的惊讶和不解,只挑了挑眉,问道:

    “在家睡觉,锁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