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倒霉的农夫好心救了一条僵死的蛇,蛇醒了,第一口咬的就是他。”
坐在快熄灭的火炉旁,白芒捧着有两个洞的手腕,自顾自啰嗦,身后是悉悉簌簌的响动。
他咬过她一口之后,就直接昏了过去,白芒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立刻抱着他下了山。回到住处之后,将他往暖和的被窝里一放,半刻钟前他才幽幽转醒。
问她要了身衣服,他就在被窝里鼓捣着什么,白芒便背对向他。
说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有所反应,不愧是以后冷漠无情的大反派,白芒耸耸肩,也不再装可怜,往炉灶中添了些煤渣,热气在狭小的屋子里翻腾。
“我咬了你。”
身后传来一道青涩的少年音,白芒猛然转身,看清后不自觉呆住。
片刻之前还是个孩童,转眼间他就长成了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庞看上去还是稚嫩的,但已能确认就是那个毁天灭地的反派。
阴差阳错找对了人,白芒没忍住,一时间热泪盈眶。
楚卿礼坐在农家的火炕上,腰部以下还围着有她气息的棉被,他有些不适的动了动,抬头就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他搓了搓被角,“你中了我的毒。”
“亲热解毒?”白芒脱口而出后怔了怔,面前的人也瞪大了眼睛。
瞬间沉下脸,楚卿礼坐直一些,“痴心妄想,你听从我调遣,我自会给你解毒。”
他眉头轻皱,嘴角绷起,能瞧出往后唯我独尊的苗头。但眼下,白芒不自觉看了看他微红的耳尖与掐紧的手指,敷衍点点头。“行,都听你的。”
按说,她本就是为他来的,也该顺着他。
眨巴两下眼睛,白芒微蹲下来靠近他,少年却立马戒备的拉着被子低头瞪她,不顾他这张牙舞爪的模样,白芒笑着伸出手。
“那认识一下吧,我叫白芒,你呢?你又为什么突然变这么大的?”
白芒笑起时眼睛弯弯,嘴角右侧有浅浅的梨涡,用系统的话说就是极具欺骗性。凭这张笑脸,她曾顺利完成过许多艰难任务,此刻她笑得更柔和,一面期望少年放松,一面暗骂连名字都忘了说的狗系统。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捏着被角的手指果然一点点松开,眼看着将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大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有人吗!”
听上去不是很客气的嗓门,是李正。
白芒看了眼他,果断将他推回被子里,“别出声。”
说完她便走出房门,迎面瞧见李正已走过了一半院子,四目相对时,他黑沉着脸开口。
“你何时回来的?”
借着拨弄发丝的动作,白芒眼尾扫过背后静悄悄的屋子,才笑答:“都是我不好,山上实在冷,我受不住便先回了,也没告诉李叔一声。”
李正浓眉挤成一团,还是上山时的那副打扮,肩头的雪化后将皮毛打湿成绺,“可曾遇到异常?”
“未曾。”
墨碳般的脸对向她,李正粗重的呼吸了几下,“妖没有抓到,我们需要再去探查孩子的尸体,你既是修道之人,可否帮忙?”
这些天来,白芒也大抵搞清楚了一些世界设定,简单来说可分为修真界,人界与妖魔界,修真界为尊,开宗立派的大多已为仙人,妖魔界则混杂群龙无首。人人都可修道,修道的方式也千奇百种,但只有天之骄子才会被各宗门选中。
妖与魔大多都会在自己的地盘里,互相争夺倾轧,只有些未开神志或穷凶极恶的游荡在外。北山连接着极寒之地,也曾出过不少仙门,如今却只是灵力枯竭被舍弃的地方。
没有仙门庇护,村子里的人过得平静也艰难。遇到这种妖孽作祟的事情,往往只能咬牙认了,还留在这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新生儿,现在也只有那死去的一个。
仿佛,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默契的走向灭亡。
当然,这些和白芒没有什么关系,书中的人物,和游戏里的npc没什么区别。
“好,我这就去。”
白芒扬起脸笑着应了,她只在乎她的任务,眼下答应也只是不想李正发现了那明显有异常的少年。
一门之隔,楚卿礼趴在门上,听到外面的声音都消失后,放松紧绷的身体。他再次回到火炕边,目光复杂而羞涩的看着掀开的被子。
淡绿色的被褥中,是一层完整的银白皮,如同蛇尾。
是他的皮。
楚卿礼不自觉的翕动鼻子,过分灵敏的嗅觉,让他甚至能勾勒出她在这小小房间中曾有过的举动。
陶盆里是淡淡的桂花香,她用它洗过头,碗筷上残留的种种食物气息中,交织着一股甜腻的胭脂味,红木柜子里的味道最重,他知道里面是她的贴身衣物。
楚卿礼的目光巡视着到了被子上,陡然颤了颤,被褥本该是她的味道更浓郁的东西。可如今……
猛地将那层皮拿过来,光芒在上面一划而过时斑驳出缤纷的颜色,楚卿礼却几下将皮折了起来,几番寻找后,在红木柜下挖出一个坑埋了进去。
——
素白的天地中,象征着丧事的灵幡,也显得平常起来。
白芒仰头,看着垒了一半的墙面,还能从断面看到夯土的痕迹,米浆黏黏糊糊粘住一半的“福”字。
“李三家原本只有一间屋子,他媳妇说孩子长大不够用,本想再修一个屋。”
收回目光,白芒冲李正笑笑,“怎么不见孩子爹娘?”
李正指了指屋中的棺木,“要开馆查尸体,谁忍心让他们再看?”
白芒默了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棺木已被打开,她低头瞧着里面。
怪不得不忍心让孩子父母再看。
瘦小的身形,还不到棺材的四分之一大,身子当真被竖着分成了一半,那半张脸上的一只眼睛还大睁着,似是惊恐。断面看上去参差不齐,还能看出是什么东西的牙印。
事死如事生,可棺中也不过是不合身的旧衣服,断了腿的木头小狗。村子本就不富裕,这家人过得更紧巴。
白芒看过后抬头,见李正还站在院子里,他半张脸埋在衣领中,看不清楚表情。
“下山时,你到底可曾遇到过异样?”
“不曾。”白芒皱起眉。
话音刚落,银光猛然从棺材中迸射而出,化作绳索绑住了白芒手脚。速度之快,让她都反应不及,白芒低头看着绳子,面色变冷。
李正指尖的符纸燃尽,他深深瞧白芒一眼,“修道之人,也会被妖怪蛊惑,真是可笑。”
顿时察觉到什么,白芒想挣脱,绳子却像是有意识般随着她的力气缩紧。
“村长,妖怪被我压来了!”
大门被一道兴奋的声音踹开,白芒循声看去,顿时瞳孔紧缩。
少年低垂着头,像是羞于见人一般,本就不合身的衣衫更是凌乱,同样的绳索将他捆的更严实,腰上都足足缠了三道。
应是在她走后,就有人去搜了她的住处,将少年给绑了过来。
拉扯着绳子另一头的男人还十分兴奋,手里高举着一块什么东西,熠熠生辉。“村长,这是妖怪蜕下的皮!”
白芒眉心轻挑,往上看去,层层叠叠的银白色鳞片。
难怪他瞬间成了这副模样,她记得说蛇都是蜕皮后会长大的。
“果真是蛇妖。”李正面露鄙薄的瞧过,“这般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真可恨!”
“妖孽!还我儿命来!”
李正的声音还没落下,门里又飞奔进来一个男人,二话不说的举着锄头就要砸他。
少年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锄头偏了一些,在他额头砸出一个血口,血珠顿时滚落而下,染红他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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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精致的脸。
短暂停滞之后,李正忙拉住了悲怒交加的男人,“妖孽凶恶,我们自然会处死他,为孩子报仇。”
紧握着木杆的手用力到青筋乍起,男人瞪着少年呼哧呼哧喘粗气,目光滑过堂中的棺材后猛然脱力,松了手跌跪在地上捂着脸哀哀哭泣。
“他才五岁,连糖瓜都没吃过,你怎么不吃我呢?”
一时静默,李正眼中杀意更盛,从怀中摸出另外三张符纸。丑恶妖孽,就该被火活活烧死,才能告慰人心。
白芒无声瞧着,雪地中的少年像是易折的竹竿,脆弱得真的能被这几个凡人杀死。
他终于抬起头,蠕动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又在看到那层蜕皮后僵住,就像是看到了宣告他有罪的证据。他扭过头,想远远看下那棺木,目光不期然掠过了白芒。
白芒不由得瞬间怔住。
他眼尾通红,目光茫然,睫毛也在轻轻震颤着,连带着抖动眼皮上的小痣,如同无措不安的孩子,连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绳索困住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像是在竭力掩盖自己的慌张。
“去!”催动符纸,李正高喝一声,符纸化成的火龙立即窜向少年,火光瞬间在他周身暴涨。
热浪侵袭而上,楚卿礼没有挣扎,微合上眼。可炽烈的热气还没舔上他的衣袖,就被突然降下的冰雪熄灭。
他怔怔转头,就见白芒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施完法的指尖还飘着雪花。
火光干干净净的消失,白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踏风越过屋顶朝外飞去。
“妖孽该死!”
男人的咒骂声顺着呼呼的狂风传入耳中,白芒能感受到掌下的人缩了一下,随后靠得她更紧了些。
堂堂毁天灭地的大反派,这心理承受不太行呀。
心中调侃着,白芒却放缓了飞行的速度,一手往下牵住了他的手。
蜷缩起来的手指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楚卿礼浑身被烫得一颤,倏地抬起眼盯住她的侧脸。他已经很久没被温柔对待过了。
村子暂时不能回去,白芒只好往别的城镇飞,约莫不会被追上来了,她看准一块无人的平地落下去。双脚踩实的瞬间,白芒后撤一步与他隔开距离,手也顺势抽离。
指尖刚一松开,少年就如同触电般退后三步,眼神闪躲。“男女大防。”
“……”这种话他也能说出口,是谁刚刚贴近她,又是谁以后纠缠女主,白芒搔了搔头发。
少年比她要略高一点,他拧着眉心看她片刻,什么都没说的转身就走。
“诶,你等等啊!”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白芒忙要去追。
被雪打湿的青石板很滑,白芒一脚踩上去,滑得前仰后合,跌跌撞撞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没想到他的手温度却极高,烫得她都缩了缩掌心,白芒不由得蹙眉。
他回过头来,似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呼吸急促,原本冷漠的眼睛被水润过,干净澄澈的看她,像是质问她为何纠缠。
聚焦在他眼皮上的小痣,白芒舔舔唇角,“我中了你的毒,你不能离开我。”
少年眉头皱得愈深,摆动胳膊想抽离出手,却被她拽得更紧,动作间不期然划过了她的前胸。柔软的触感唤醒头脑中的烟花,楚卿礼瞳孔瞬间变竖,反手握住她的胳膊,埋头就又要咬。
白芒这次没打算忍,看到他尖牙伸出来的瞬间就张嘴,“啊……啊?”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收着牙,用湿润的舌尖舔舐着她手腕上的伤痕,若有若无的粗糙感痒得白芒发颤,她猛一把推开后退。
弯着腰的少年仰起头,眼神端正得毫无杂念,带着一层朦胧水雾看她。
“其实我没毒,”
咕咚。
话音落下,他就一头栽倒,双眼紧闭的昏迷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