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了第三个身,白芒移向床边,第四次对地板上说:“要不你还是上来睡吧。”
楚卿礼也是第四次拒绝,“不用了。”
睡地板是楚卿礼主动提出的,他昨夜已经做了过分的事情,如今正处意志力薄弱的时期,断然不敢靠她太近。
何况她已经给了他慈悲,楚卿礼微蜷缩着身子,在被子掩盖下的手缠绕摩挲她的亵衣,枕下还有一个,盖着的也是她的被子。
从上到下都是白芒的味道,这让楚卿礼生出隐秘的快乐,暗夜之中的他遵从着妖的本能,深深呼吸后餍足的闭上眼。
而床上的白芒却有些睡不踏实,她再次翻身,背对着楚卿礼合眼。
刚陷入浅眠的时候,白芒突然听到一阵兽类威胁的低吼声,以及刨木板的声音。
她蹭一下坐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怎么了?”
低吼声是楚卿礼发出的,他护在床前,盯着摇摇欲坠的门。
“汪汪!”
狗吠声巨大无比,划破深夜的宁静,狗爪子刨门的声音十分刺耳。
白芒将外衣披上,刚要下床时,忽觉一阵杀意冲进来,她一把拉过楚卿礼伏低身子。
剑气擦着他们的头皮过去,门板被纸片般横劈开,露出门外杀气腾腾的三个人与一只狗。
穿着制式的青色道袍,一眼便知是清府之人。
牵着狗的人,另一只手是一层银白色的皮。白芒恍然,楚卿礼蜕下的皮留在了李家村,那狗也必定不是凡狗,凭气味找到了他们。
楚卿礼也想明白这些,他暂收抵抗姿态,“清府大人误会,李村之乱,并不是我做的。”
“以何凭据?”清府之人没有动,声音悠悠传进来,似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楚卿礼微握起拳,之前在李家村引颈就戮,是因为他本就是该人人喊打的妖怪。可是如今,他回头看了白芒一眼,不承想这一眼却让他生生咽下解释的话。
白芒抱着胳膊,满脸讥诮,指尖已运行着一股灵气。“凭据?我们找了,还要你清府做甚!”
谁主张谁举证,傻子才要自证。
话音落下,白芒猛然往前跃起,指尖的咒术已挥了出去。绵若细雨,却是十足的戾气,转瞬就到了他们面前。
清府三人合力一挡,化解了白芒这一击。
“这是还你们扰我们睡觉又破我大门的,不用客气。”白芒冷哼出声。
抓住机会,她转向楚卿礼,言笑晏晏循循善诱,“记住了,永远不要受委屈,看谁不爽,就给他一拳。”
蜷缩起的手指倏然一松,楚卿礼看着她的笑脸怔住,她说的与母亲全然不同。娘教导他,要做君子,立身行事不该妄起争端,能忍则忍。
娘说世人皆辛难,而他要多体谅旁人,宽恕原宥方可天宽地阔。
楚卿礼下意识的想反驳,她的观点不对,偏激又极端,可她唇角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却堵的他说不出话,嘴角不自觉抿起。
白芒再次回看向门,身体紧绷,“三位还有何指教?”
“道友说的是。”
白芒挑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松开些。
为首的清府之人目光扫过他们,“我等必会找到证据,小姐,再会。”
他们竟真的说完就走,白芒都愣了会,准备的大招都没能用,“倒是把门给我修好啊!”
“白芒小姐。”楚卿礼突然出声,“我们回李家村一趟吧。”
见白芒皱眉,楚卿礼又道:“那只狗已经记住了我的味道,此事若不解决,往后走到哪他们都会发现的。”
这话倒是不错,白芒也犹豫了,前期猥琐发育阶段,是不能太过惹麻烦。
“只要找到真凶,还我清白就好。”楚卿礼蹲到她身前,仰起头道。
白芒抬眼,瞧见了破门后面哆哆嗦嗦的店家,怕是这里也住不下去了。“也罢。”
不过还是要检验一下她的教育成果,白芒俯身,抬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眼睛,“我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猝不及防的接触,下巴挨着她温热的手指,楚卿礼一时不察,尾巴就显露出来。
尾巴比之前几日又长得粗壮了不少,银白色在夜色中格外华丽,铺陈在一半的地板上熠熠生辉。
吓跑了门外偷看的人,此处就剩了他们两个,白芒眯眯眼,真是习惯了,如今竟觉他这尾巴有些许好看。
瞳孔化作一竖,楚卿礼摆了摆尾尖,“永远不要受委屈。”
“还有呢?”
“看谁不爽,就打回去。”
白芒满意笑笑,忽略他脸上略微的不赞同,重复是洗脑的最佳方式,他终会变成那个自私自利的大反派的。
她正要抽手回来,却突然被反握住,楚卿礼拉低她的手背,将额头抵上去。触及的瞬间,她手背上再次显露那个符文,楚卿礼虔诚的闭眼,蛇尾重新化作双腿。
他半跪在她身前,缓慢直起身,看着那印记再次消失。
“您说得都对,主人。”
客栈之外,三位清府之人极速飞行,为首的人面色紧锁,一左一右追问着他。
“大人,为何不当场拿下那妖怪?”
“就是,还敢对我们不敬,就该碾碎那一主一仆。”
为首之人不耐回头瞪他们,“蠢货,没看清那妖仆的脸吗?楚家丢了一个妖仆,下令天下众人寻找,我看那妖仆八成就是。此刻,早些回去报信,才是正经要事,我们三人也是因此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修真界中,各种宗门繁多,有威望如缥缈宗、灵芦宗,也有为人不齿如合欢宗,但为首的只有一个楚家。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取什么宗门之名,单凭其姓氏开宗立派,压倒全部修真宗派。
“那李家村有妖吃人的事怎么办?”
“谁管他们,早些回楚家呈上消息,领得赏赐才是要紧事。”
——
相隔几日,白芒几乎要认不出李家村。
村子外面挖了一圈深深的壕沟,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前的空地上铺满铁钉,细看还能发现布了机关,细长的线绑着蓄势待发的利箭。
足以应对最凶猛的野兽,应该是村子人的全部经验。
可这些对于白芒来说实在是多此一举,她带着楚卿礼重新回到之前住过的旧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催动咒术点燃炉灶,烧去晨间的寒冷,白芒扭头,“你还好吗?”
“无妨。”楚卿礼摇头,早上喝完最后一副药,他身子已爽利许多。
炉火热了起来,白芒将翻找出的几个红薯丢进去,伸开十指懒洋洋的烤火。
“不该去找妖怪吗?”
白芒半眯着眼,“急什么。”
楚卿礼便不再搭话,昨晚被搅扰之后就没睡个安稳,早晨又起的早,白芒懒洋洋的打瞌睡,就听到旁边一直悉悉簌簌响,不多时又听到了咕嘟咕嘟的热气。
被烤的热烘烘的手指突然被抓住,白芒猛然睁眼,就见楚卿礼低头,用温水打湿打湿手帕在给她擦拭。
方才翻找红薯,不知哪里蹭到了土。
他动作小心细致,湿热的帕子擦得白芒舒服眯眼,抻腰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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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不大,他们两人挨着坐还有些拥挤,外面的世界一片静谧,恍惚间能让白芒想起年幼时老家过年的时候。
睡了懒觉醒来,炕上只有她一个人,长辈们都在灶房包饺子,炉子还温着,打开的电视里播着喜庆音乐。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能看到漂浮的细小灰尘,好似时间都暂停了。
白芒一时茫然,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安然时光,疲于奔命的成年时期,与接连穿梭的任务世界,足以让她耗尽心力,似乎都忘了安静下来感知生活是什么样的。
“好了。”
楚卿礼的嗓音恰好传过来,白芒低眼握拳,摇头晃走自己短暂的失神。牛马连怀念过去都得掐着点,等这次任务结束了,她一定好好长休一段时间。
“接连四天,死了四个人,那你说今天会不会还有人死?”白芒拄着下巴,“所以我们且等等,吃人的妖怪总会来的。”
楚卿礼思考片刻点点头,正要应和的时候,肚子忽然一阵乱动。
咕——
对视一眼,楚卿礼耳尖爆红的捂住他的肚子。
白芒也顿时扶额,她怎么又忘了给他找吃的!这都连着几天了,他可什么都没吃过,哪有她这样养人的。
“走!”白芒拉着他站起来,“我带你找吃的去。”
楚卿礼来不及拒绝,便被她拉着一阵风卷了出去。
隔壁院子里,鸡笼里的几只公鸡正雄赳赳的拍打着翅膀准备打鸣,面前忽的被阴影笼罩,高昂的鸡鸣都拐了调。
“这里有什么吃的?”楚卿礼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的四下环顾,压低了声音。
“鸡啊。”白芒摩拳擦掌,笑着巡视过去,瞄准了其中最肥的一只。
楚卿礼立马按住她伸长的胳膊,“这是别人家的!”
“我知道啊。”
甩开他的手,白芒冲着她看准的鸡眯眼一笑,推开鸡笼小门的瞬间双手扑过去。
咯咯——
鸡叫声顿时四起,几只大公鸡煽动着翅膀逃窜,鸡毛乱飞。
白芒第一次扑了空,眼看着那只鸡慌不择路的冲出来,她提着裙子就跑。门没关上,所有惊慌失措的鸡们也拥挤着想往外逃。
一只晕头转向的,还踩了楚卿礼一脚,咯咯叫着扑腾远去。
大肥鸡似乎看准了草垛后面,登时就要往里钻,白芒这次比它更快的扑过去,一同砸进草垛里。
满地乱飞的鸡,与满地乱飞的毛,楚卿礼一贯清冷的脸也显出呆愣的神情,他手忙脚乱的过去,想把白芒先从草垛中拉出来。
无论如何,偷鸡不对,他不能由着她了。
“抓到了!”白芒从草垛上翻身坐起,高举着她的胜利品,大肥鸡的翅膀都被揪掉了好几根毛。
楚卿礼轻拧眉,先拨下她头上的杂草,正欲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家人发现了!
楚卿礼一把夺过白芒手里的鸡,转身低头,看都没看清人就道:“是我偷鸡,请您恕罪。”
态度端正又诚恳,惹得门后两人一脸复杂,白芒都差点笑出声。
她轻巧跳下草垛,忽视这满地的狼藉,拍拍手。
“几日不见,婶子和李叔可还好?”
“饿了,讨只鸡吃,算作你们委屈楚卿礼一遭的赔罪,不过分吧?”
楚卿礼倏然抬头,瞧见了门后站着的李正与他妻子,手一时失了劲,鸡死命的挣扎着。
光秃秃的翅膀不断拍打他的小腿,应和咚咚跳动的心脏,他转头看向白芒,想起她说,他不能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