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煜象征性地摸了下小指，表情不变，问他：“还有别的要说吗？”
大长老摇头，突然抬头看了眼天空，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太阳都下山了。”
懂了，在赶人。
落日羞涩半掩在云后，云层被染成逐层加深的橘色，似乎在呼唤着他赶紧离开。
温煜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道：“走了，大长老不必送了。”
稳坐如山且没有起身送人打算的大长老：“……小神君慢走。”
温煜冷淡点头，拎着剑就走了。
*
洛柒推门进来的时候，温煜刚回来没多久，正坐在树下石桌旁发呆。
连她推门回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屏住呼吸，拎起裙摆踮着脚悄悄往他身后走。
就在她在他身后站定，抬起手要去捂他的眼睛时，温煜一瞬间回神，下意识捏住了她的手腕。
“嘶……”洛柒被捏疼了，倒吸了口凉气。
指尖传来一抹细腻的触感，他下意识松了手上的力气，但是手并没有松开拿下来。
他握着她的手腕回头看她，蹙眉轻声问道：“站在我身后干嘛？”
洛柒看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揉捏着自己的腕骨，也没抽出手，就这么让他握着，往他旁边迈了两步，离他更近了。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下意识的小动作，偏偏温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眼眸微动，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洛柒无辜眨眼，奇道：“我推门进来那么大的声音你听不见，还怨我站你身后，温公子，讲讲道理吧。”
温煜有些心虚，垂眸摸了下鼻尖，转移话题：“今天下午和绿巳玩得开心吗？”
洛柒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腕，虽然温煜很快收了力道，但还是留了个红痕。
温煜的目光停留在那块红痕上，神情有些复杂，他刚刚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吧。
洛柒以为他在愧疚，坐在他身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安慰道：“哎呀，不疼了，别这副表情，我又没怪你。”
温煜收回目光，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突然感觉眼前人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冷静，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这么平静。
但是，她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温煜不记得了。
他又问了一遍：“今天把整个万相山都逛完了？”
“差不多吧。”洛柒突然神秘一笑，说话的语气也神秘兮兮的：“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看她的表情鲜活，甚至眉梢处都染上了浅浅的得意，温煜便配合猜道：“万相山特产？”
“不对，再猜。”
“野果？”山上倒是有不少野果树，看上去是没毒的那种。
“不，继续猜。”
每猜错一次，洛柒眉眼间的得意和愉悦就会深一分，于是温煜猜错几次后无奈摇头认输：“猜不到了。”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洛柒稍稍扬了下眉，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温煜眼前。
是一捧花，一捧由银杏树叶做成的玫瑰花，金黄的银杏叶层层叠叠卷绕在一起，在落日余晖中更是透出虚幻的光辉。
温煜先是垂眸看了一眼，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脑子里全是“她给我送这个是什么意思”“这是变相送玫瑰花吗”“她要做什么”……
洛柒见他不接，又往前递了一下，轻声道：“送你的，拿着呗。”
她的声音如同混沌中劈开天地的神光，成功让他的大脑恢复了运转，他的眼珠微微转动，睫毛颤了下。
温煜伸手接过来，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她温热的指尖，动作僵了下，只感觉从心脏处溢出的热流不受控制地上涌，露在空气中的耳朵悄悄染上一抹绯色。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喉结上下滑动了以下，说了句：“送我花干嘛？”
洛柒却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手肘搁在石桌上撑着脸，只顾着偏头看落日，声音似乎也融着暖意：“今天逛的时候看到满地的银杏叶，就觉得送给你应该不错。”
确实不错。
温煜在心里默默接了句，但面上却不显分毫，照例嘴硬：“一般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洛柒没仔细听，随口嗯了一声，继续看落日。
等到太阳彻底被淹没，洛柒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这才发现温煜手里一直握着那捧花，眼神出人意料的柔和。
他……这么喜欢花吗？
洛柒觉得自己发现了自己从来没注意到的东西，于是她惊奇道：“你很喜欢吗？”
温煜淡定抬眼，面上看不出丝毫被抓包的尴尬，答了句：“还好。”
“嗯嗯。”洛柒懂了，若有所思点头。
“……？”温煜不懂她懂了什么。
索性这个话题没持续太久，洛柒就开始说自己今天在万相山的所见所得。
“今天我逛了一圈，虽然景色不错，但是我感觉还是有地方不太对劲。”洛柒从衣袖里抽出来一截树枝放在桌子上。
她用指尖点了点树枝，递给温煜，示意他拿起来看，“这个是我从一个山洞口捡的，感觉上边的力量波动有些奇怪，带回来给你看看。”
温煜闻言拿起树枝仔细端详了下，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道：“我看不出来，你是觉得它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上边的气息有些熟悉，但是它并不属于妖、魔、鬼，反正万相山上应该没有这抹气息的归属者。”洛柒轻轻摇头，她虽然能感觉出来，但是却分辨不清。
温煜将树枝握在手里，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一阵凉风吹来，他看见洛柒不自主地抖了一下，连带着发簪的流苏也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冷就进屋吧，正好也天黑了。”温煜伸手指了下她的房间。
洛柒感觉到自己指尖的温度迅速消退，抬眸匆匆应了一声，就朝着梅花树旁的房间走去。
本来温煜是待在自己房间里思考大长老所说的秘境的事，但是他没有记忆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考虑该怎么给洛柒说。
结果没等他想出来个流程，就听到有人敲窗户。
温煜皱眉，假装没听见，继续想。
然后又是规律的敲窗声。
有点烦人，温煜走过去猛地抬手就把窗户打开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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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窗外，他冷笑一声。
他抬手，随手甩了道流光出去，冷声喝道：“滚出来！”
但是流光却什么都没打到，闪烁几下就消散在黑夜中。
这时候洛柒房间的窗户也打开了，她听见动静就急忙裹了个披风冒出头，看着温煜冷冰冰的脸问道：“怎么了？”
“你刚刚听到敲窗户的声音了吗？”温煜的眼神扫视着周围，随后伸手关上窗户，握着剑推开门出了房间。
他站在院子中央，抬手布了个结界，将整个院子封了起来。
洛柒见状也跑了出来，声音很轻：“我刚刚在睡觉，什么都没听见，是有人敲你的窗户吗？”
温煜低头看了眼她身上披着的披风，毛茸茸的领子拢在她的脸庞，衬得她的脸更小了。
他刚要开口，就感受到了结界的波动，手指一动就将那个捣鬼的家伙给拽了过来。
紧接着，一个灰扑扑的小男鬼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鬼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被吓死了。
洛柒蹲下，用手抬起他的脸，看清楚他害怕的表情后，皱眉不解问他：“你害怕还敲人窗户干嘛？”
小鬼结结巴巴：“不……不是故意的，是，是……大长老，让我来的。”
温煜眸光一闪，也蹲下，声音冷淡：“让你来干什么的？”
小鬼哼哼唧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煜本来就烦了，现在更烦了，啧了一声，提起他就往房间里走，还顺手把洛柒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燃着烛台，小鬼老老实实地站在他俩面前，一整个二堂会审的架势。
“说吧，他让你来干什么的。”温煜一边给洛柒倒了杯热水暖手，一边问着这个一声不吭的胆小鬼。
刚才把洛柒拉起来的时候，摸到她的手有点凉。
小鬼似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哆哆嗦嗦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眼见温煜的耐心即将告罄，马上要对这个小鬼发火了，洛柒突然出声问他：“今天下午大长老找你什么事？”
换成谁被大晚上的敲窗户，嫌疑人还一句话不说，都会生气吧。
洛柒只能暂时用转移话题的方法帮这个捣乱的小鬼分担一点点火力。
温煜一想到下午的事情就忍不住皱眉，压着对小鬼不耐烦，尽量缓和着声音说：“说了些万相山的状况，其实也没说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反而让我有点怀疑。”
“嗯？怀疑什么？”洛柒不解地看他，眼睛里映照着烛火的影子。
“他说，万相山有一个秘境要开了，让我去一趟，说是一定会有收获。”温煜脑海中闪过大长老那张脸，一会儿是瞪圆了眼热情似火的样子，一会儿又是神秘莫测的世外高人风。
即便是人前人后也不可能是这种样子。
“他就这么肯定你会有收获？”
“他说，那秘境，是我的一块神骨。”这么说着，温煜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语气莫测，“就是这根指骨。”
“……秘境，抢神骨！”
站在眼前的小鬼突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