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句话落地，院子里的氛围瞬间变冷，三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长老才抬眼看向泛着诡异金光的天边，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温煜微微一笑：“小神君，该出发了。”
温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不料刚看到金光就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发烫，仿佛是某种共鸣，他眼眸一动，表情不变，不着痕迹地将手指弯进掌心。
“秘境入口在哪？”
一般来说，金光照耀的范围越大，秘境的入口越不显眼，更别提他昨天没完整逛过万相山，所以他现在根本分不清秘境入口在哪。
不等大长老说话，绿巳就挂在树枝上懒洋洋地开口了：“入口在一棵树下，等会儿我带你们去。”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挂在树枝上的，反正等到洛柒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的尾巴都快缠到她手腕上了。
绿巳这么说着，弯着眼睛甩了甩尾巴尖，不经意地划过洛柒垂在地上的衣摆。
洛柒听到她的声音就抬头朝她笑了下，接话道：“那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可算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她真有点不想呆在这里，尤其是这个表面眯眼笑，实际阴森森的大长老，让她非常抗拒。
明明昨天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抵触感，难道是因为接触少？
洛柒想了一会儿没有结论，就把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毕竟现在还是进秘境要紧。
三个人前后出了大长老的院子，绿巳在前边带路，温煜和洛柒跟在她后边低声说着闲话。
“昨天晚上，我不是在赶你走。”温煜犹豫半天，才说挤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洛柒疑惑看他，一时间没理解他在说什么，或者是，为什么要现在提昨天晚上的小事。
谁料她这一个疑惑的音节落在温煜耳朵里成了不满的敷衍回应，一时间温煜被哽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一旁没等到他下文的洛柒没忍住抬头看他，恰好对上他那双纠结的眼眸，无奈出声问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温煜同她错开目光，试图用睫毛掩盖住自己的思绪，沉默两秒后低声道：“怕你生气。”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洛柒只感觉心脏突然跳错了一拍，只是很快她就眨眨眼对他笑道：“没生气啊，我还怕你等我等烦了生气呢。昨晚我太困了，所以今天早上才起晚了的。”
顿了顿，她又说了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
“因为忘记提前和你商量一起进秘境的事了，今天就这么和他说了，怕你不愿意。”
虽然这话听起来毫无关联，但洛柒却诡异地听懂了。
大概就是，昨晚上不是故意赶她走，其实是想和她商量进秘境的事来着，结果忘记了，现在怕她因为他的先斩后奏而生气。
但是，下次解释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跳跃？
“没有不愿意，我去哪儿你都在，所以你去哪里我也应该在，不是吗？”洛柒歪着头瞧他，衣袖上的丝带轻轻甩着。
温煜的视线跟着丝带晃啊晃的，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但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大概需要冷静一下。
“嗯。”温煜应的漫不经心。
前边的绿巳无聊地甩着尾巴，回头看着并肩低语的两人，喊道：“你们够了吧，不要再闲聊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洛柒听此抬头环视周围的环境，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脚步一顿。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温煜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停顿，问她：“怎么了？”
“这里，我昨天好像来过……”洛柒的声音中有些不确定。
紧接着绿巳的声音就传来了，她的话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就是这里了，秘境马上就要开了，你们在这里守着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就往后退了两步，收起了自己的尾巴，非常谨慎地一步步离开这里。
洛柒却突然出声喊住了她，问：“绿巳，秘境只有这里一个入口吗？”
昨日还亲密搂着她胳膊的绿巳如今瞳仁竖起，听见她的话后眯着眼看她，声音有些怪：“当然不是啦，但是这个最适合小神君进去，大长老安排的其他人不在这里进。”
什么叫最适合温煜？
温煜下意识用手指按住剑柄，声音有些冷：“什么意思？”
绿巳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树林间。
他也没想追上去，毕竟这里的树长得太像了，他怕他会迷路。
就在这时，洛柒突然抬手碰了他一下，轻声道：“还记得昨天我给你的东西吗？”
温煜先是一愣，开口：“银杏叶花？”
“……”洛柒没想到他竟然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表情有些复杂，“不是，我说的是那截树枝。”
自知想歪了的温煜偏开头沉默两秒，说道：“记得，怎么了，你不是说是在一个山洞口捡的吗？”
“对，其实准确来说是洞口旁边的一棵树下捡到的，你看。”洛柒指着距离他俩不过几步距离的枯树，有些纳闷，“就是这个，我记得我昨天来这里的时候，这棵树还没彻底枯死，但是今天却成了这样。”
“你是从这里捡的？”温煜脸上的疑惑直接藏不住了，“你怎么认出来的？我怎么感觉这山上的树长得都是一个样，还有，那个山洞呢？”
“山洞不就在那吗？”
温煜朝着洛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仔细辨认的片刻，才依稀能看出那个被无数杂草遮得不透风的山洞。
温煜：“……”
她眼神挺好的。
他走过去，用一边剑划开杂草和藤蔓，一边说：“那股气息，越靠近山洞越浓郁，你昨天进去过吗？”
洛柒紧紧跟在他身后，摇头否认：“没有，昨天都没来得及靠近就被绿巳带走了，说这附近平日里是不让人靠近的。”
她意识到了什么，推测道：“你说，这秘境入口是不是就在这里面。平时他们不能靠近，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发现里边的秘密？”
“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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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的藤蔓被斩断，金光在漆黑的山洞深处迸发而出，洞口的两人下意识抬手遮住眼。
耳畔传来童声歌谣，他们嬉笑玩闹，叽叽喳喳个不停，越来越清晰的鸟鸣声让人心生烦躁。
一只从阴影处伸出的手握住了他俩的脚踝，趁他们失神之际狠狠将他们扯入幽暗的深渊。
*
“哎，这是你从哪里求来的种子啊？真的能养活吗？”稚嫩的声音从近处响起，洛柒昏沉的意识被惊醒。
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手轻柔地捧起，温热的体温从手心出源源不断传来，很快热意便裹满了她全身。
洛柒心想，好奇怪，她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她甚至没法发出一个音节。
捧着他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很低，听不出喜怒：“不知道。”
“可是这里种不活东西吧，这边煞气太重了。”
捧着她的人没吭声，只是安静地把她埋进土里，最后轻轻把土撒在她身上，然后浇了点水。
洛柒心想，我好像就是他们说的那颗种子。
但是，她怎么变成了种子呢？温煜呢？他们刚刚不还在山洞口吗。
山洞口……那道金光！
洛柒突然明白了，她如今应该就是在秘境里，只是……这秘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样了？
可惜她现在找不到能够讨论的人，只能静静等待，等待着……发芽那天。
没错，发芽。
种她的小孩天天给她浇水，可能是怕她在这种荒芜的地方渴死，但是……水也不能浇这么勤快啊！她要被淹死了！
洛柒挣扎着破土而出，支撑她的唯一动力就是要出声告诉这个小孩，种东西不可以天天浇水！
可是等她从土里爬出来的时候，心里想说的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男孩双眼空洞地摸着她长出的嫩芽，额头上的幼角还没成型就被削掉就一半，整个脑袋被染满鲜血的绷带草率地围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洛柒没忍住晃了晃叶片，去勾小男孩满是划痕的手指，她突然好想抱抱他，抱抱这个不认识的小男孩。
摸到叶片的小男孩好像很开心，弯着眉眼轻声自言自语：“这里可以种活东西。”
然后他捧着洛柒为数不多的叶片开始不停地嘟囔“快快长大”之类的话，听得洛柒昏昏欲睡。
这孩子眼睛看不见，这是洛柒最近才得出的结论，而且这是后天造成的眼盲。
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他看不见，因为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就跟正常人一样，直到那天晚上，他从噩梦中惊醒，跌跌撞撞从房间了跑出来，摔倒在洛柒面前。
浑身上下磕的到处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偏偏他自己还没注意到，手指在黑暗中到处摸索着自己熟记于心的那条路。
可是那条路被他自己给破坏了。
也是这天晚上，洛柒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你别害怕，过来我摸摸。”
这是洛柒给他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