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还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热气。
程霏霏抬手,抹了一把雾蒙蒙的镜面。
镜子里的女孩长发披散,拥有一张纯洁到近乎天真的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干净得仿佛是天底下最冰清玉洁的少女。
可仔细看的话,却发现少女的眼角带着湿润的胭红,嘴唇也是肿的,面颊泛着蜜色的情潮,整个一副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模样。
程霏霏垂下目光,浑身都叫嚣着酸软,尤其是小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腹隐隐抽痛,双|腿|间一片濡湿。
褪去内衣,果不其然,大姨妈提前造访了。
她卸力地靠在墙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明明是她先勾引的。
想借着沐浴露,当一回心术不正的登徒子。谁成想,出师未捷,却里里外外被反噬得彻底。
给人亲到脱力这种事,说出去还怪丢脸的。
程霏霏搓了搓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拧开水龙头,开始洗内裤。
江羽在外面敲了敲门,声音透着担忧:“霏霏,你还好吗?”
里面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程霏霏没搭腔。
江羽更加不安了,额头贴在门板上,好声好气地哄:“刚刚……是我过分了……我道歉。”
里面依旧没有反应。
江羽默了默,声音很是沮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门忽地从里面打开,程霏霏走了出来,长长的T恤下露着一双光洁如玉的腿。
她垂着目光,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声如蚊蚋:“你替我……出去买点东西。”
江羽一路小跑,从小区门口的超市赶回来,气喘吁吁地冲进家门,却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
程霏霏已经走了。
*
这一晚,辗转反侧没有睡好的人,不止一个。
程霏霏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瞪了好一会儿天花板,还是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她拿起手机,给姐妹们发微信:【我有一个疑惑。】
任可心:【大半夜的,忌思考人生。】
这个点,黎玥竟然也没睡——【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程霏霏:【你们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呢?】
任可心:【这算什么?我能同时爱十个。】
黎玥:【李泽昱vs江羽,我投江羽一票。】
程霏霏一愣:【为什么?】
黎玥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看脸吧。】
任可心:【哈哈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肤浅了?】
程霏霏:【这么说你们也许不信,但李泽昱并不在选项内。】
任可心和黎玥各自发来一串问号。
而程霏霏已经懒得再回复,丢下一个“晚安”表情包,单方面结束了群聊。
一夜没有睡好,又做了那个奇奇怪怪的梦。
她梦到医院的急诊室里,戴着口罩的男孩替她掖了掖被角;下一瞬,男孩忽然摘下口罩,俯身吻了过来。
程霏霏意识不清地皱眉——这个系列的梦,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却依旧是徒劳。
对方吻着她的时候,气息异常熟悉,令程霏霏瞬间就松懈了心防。不知纠缠了多久,再一睁眼,天就亮了。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她浑身散了架一般,勉强挨乎着下了床。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妈妈出差了,哥哥一早也不知去了哪儿。
程霏霏就着热水啃了一个面包,将骨头缝里的不适感强行压制下去。
今天要打起精神,毕竟,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约要去赴。
*
自从放了寒假,学校附近的店铺都不约而同冷清了下来。加之马上就要过年,许多店已经早早关门,其中,也包括西门的这家咖啡馆。
程霏霏站在闭店的大门前,笑得尴尬:“没想到,这家店放假这么早呢。学长,我们换个地方?”
李泽昱想了想:“去鹿客吧。”
听到“鹿客”两个字,程霏霏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腾”一下蹿红。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了,这边过去还有点远。不如,我们就在校园里走走?”
李泽昱自然不介意。
两个人在午后的校园里漫起步来。
上次不欢而散以后,已经过去了很久。
自从他们拉扯的动作被人拍到,校园论坛里,八卦他们三个人的帖子就一直没有消停过。
李泽昱不得不避嫌,再也没有和程霏霏见过面。
加之,他马上就要离校,事情很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很少,更遑论与程霏霏再续前缘。
李泽昱还以为,再见面就要等到从香港回来以后了。他没想到,程霏霏会主动约他。
冬日的校园比往常更加清冷,两个人从侧门一路散着步进来,到行政楼前的主阶梯时,李泽昱忽然笑起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程霏霏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才堪堪回过神:“当然。”
“那天,我本来是要去团委开会,被你一撞,直接送进了眼镜店。霏霏,咱们之间的缘分挺奇妙的,不是吗?”
程霏霏停下脚步,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稍显郑重:“学长,那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枚墨灰色的钥匙扣,递了过去。
“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
李泽昱惊讶地接过来,打量了一下。
“这是什么?”
“你不记得了?”
程霏霏自嘲一笑,神色淡淡的。
“当年从你的背包上扯下来的,抱歉,这么久才还给你。我只是……不能再留着它了。有些事,还是要做一个了结。”
李泽昱轻轻蹙眉,镜片后露出些许疑惑。
“无论如何……当年,谢谢你。”
程霏霏抿了抿唇,心里想,差不多了。
她私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竟然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李泽昱却犹豫地问:“你要谢我什么?”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这桩事了。
程霏霏只得耐着性子提醒:“三年前的夏天,你是不是去过帝都的仁和医院?”
李泽昱稍一回忆,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程霏霏指了指他手中的钥匙扣:“你在帝都的街头遇到了昏迷的我,把我送到医院,这个是当时你掉的。”
李泽昱只觉得匪夷所思:“那年,我的确陪爷爷去帝都看过病。只不过,我不记得在路上救过什么人,这个东西也不是我的。霏霏,你会不会记错了?”
我记错了?怎么可能?
程霏霏无语地想,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啊。
她的大脑登时有点乱,硬着头皮说:“你……你不仅把我送到医院,还……还给了我钱,还有一张羽婷演奏会的门票,这些事情,你通通不记得了?”
“……羽婷是谁?”
程霏霏彻底傻眼了。
李泽昱回想了好半天:“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一个艺术家对吧?弹钢琴的?”
程霏霏一张小脸愈发煞白,感觉整个世界都凌乱了。
一些记忆开始分崩离析,内心深处有个疯狂的猜测急欲破土而出。
她一把揪住李泽昱的袖子,十分不客气地质问:“你怎么会出现在仁和医院的急诊?”
李泽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乖乖回答:“……我当时陪爷爷住院,偶尔会去急诊当志愿者,帮帮忙。”
程霏霏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连那截衣袖也攥不住了。
她记得,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李泽昱就站在病床边俯视着她。黑色的口罩悬在下巴上,露出关怀的笑意:“同学,你醒了?我去帮你叫护士。”
那笑容如此温暖,像阳光一样耀眼,带着神奇的力量注入她的心。
自那之后,她便把这张言笑晏晏的脸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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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
程霏霏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所以……不是你送我去的医院?”
她的手脱力地垂下来,目不转睛地怔着,良久良久,默然不语。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的呼吸,让她觉得喘不上气。
周遭的所有景象和声音都开始扭曲,神经质地在她的大脑里抽动起来,发出刺耳的讥笑。
李泽昱觉察到她的异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霏霏?你怎么了?”
而程霏霏呆滞地凝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脸上满是凄凉的惊惶。
她突然一把夺过李泽昱手中的钥匙扣,紧紧攥在手中,眼神空洞又绝望,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李泽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试探着问:“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程霏霏低头不语。
当然重要。
而这么重要的人,被她认错了。
她居然,认错了人!
程霏霏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李泽昱的面容。
她就在这么一个错误的路人甲身上耗费了两年多的时光,还闹出了一系列自作多情的荒唐事!
她甚至为了这个男人,更改高考志愿,放弃了去帝都找人的梦想,误打误撞地来了江大。
而真正的他,此刻又在哪里呢?
一股窒闷的遗憾之情在程霏霏的心间弥漫开来,脑中浑浑噩噩,怅然之下,忽然想起去年背串场稿时,白纸黑字的一句台词——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也许,这辈子,她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自盛夏里开启,又在严冬中止熄。
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大乌龙罢了。
*
程霏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和李泽昱道别,又怎样一个人回了家。
手机上似乎有谁发来了微信,她没顾上看。
头脑昏昏胀胀,四肢虚软无力,好不容易挨乎着摸到沙发,躺下之后就没能起来。
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
程皓南探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她醒了,立刻冲旁边喊道:“医生,我妹醒了,劳烦您来看看!”
而程霏霏扁了扁嘴,一把搂住程皓南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开始掉眼泪。
“呜呜呜……哥,我觉得我好像一个大傻子啊……”
程皓南心疼地皱起眉,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的,大不了以后哥养你。”
程霏霏嚎啕的哭声顿住,抽噎着问:“……这哪跟哪啊?”
“你不是在担心期末考试没过么?不要紧,咱家还有点家底,拿不到毕业证也无所谓,可以来KTV上班。”
“……”
程霏霏一把推开他,抹着泪花说:“我才不要继承KTV!”
“那我继承。”程皓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妹以后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哥都支持。”
程霏霏这才破涕为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程霏霏没什么胃口,想要直接上楼休息。
程皓南叫住了她,递过来一只保温桶。
程霏霏看着这只眼熟的桶,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不是上回给江羽送粥的那只桶吗?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放在大门口的。”程皓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应该是给你的。”
程霏霏接过桶,拧开盖子,一阵香甜的气息热腾腾地扑面而来——
里面装的,竟然是满满的桂圆红枣茶。
透红的茶汤里飘浮着圆鼓鼓的枸杞和桂圆肉,软烂地打着滚,一看就用心煮了很久。
程霏霏捧着这壶汤水,默默地想,自己果真是一个大笨蛋,对不对?
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或许吧。
可若是真的发生了,与其苦苦挣扎,还不如听从本心,直接选第二个好了。
——因为,你如果真的喜欢第一个,便不可能再爱上这第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