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雪亮的车灯透过窗帘照进来，一晃而过，唐苏睁开眼，身旁的床帘被风拂动，帘轨发出沙沙的声响，身下柔软的床铺和枕头告诉她，她正躺在一张单人病床上。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唐苏掀开被子，摁亮了床头的照明灯，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单间病房。
墙上的挂钟刚刚走到五点。唐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估算一下，自己应该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李思危现在怎么样了？慕辰还在手术室外面守着吗？
唐苏有些心神不宁，睡意也烟消云散。她下床披上外套，推开房门，看了眼标识，朝急救中心的方向走去。
-
急救中心手术室门口。
“手术中”三个字已经熄灭，凌晨的走道格外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以及不知来自哪里、类似钟表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冷白的灯光将这里照射得格外的寂静冷清。唐苏不喜欢这种寂静，在这种不熟悉的环境，这种寂静会勾起她对被遗弃和离别的恐惧。
她四处张望，都没有找到慕辰的身影，又顺着走廊走了一段路，才看见一个护士站。
唐苏靠近的时候，护士正在刷着短视频，戴着耳机看得聚精会神。
“你好。”唐苏打了个招呼，护士没有听见，她不得不提高音量，“你好！”
护士这才摘下耳机，脸上挂着些许不耐，“怎么了？”
“请问今晚在手术室抢救的那位伤者怎么样了？”
“哦。”护士打了个哈欠说，“啊，异能局那个？他的手术还算成功，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现在转入ICU监控室密切观察中。”
唐苏松了一口气，“那请问刚刚一直在外面等候的那位先生去哪里？”
护士指了指左前方的楼梯口，“他好像是上那个楼梯间里抽烟去了。”
“好的，谢谢。”
据唐苏的了解，慕辰是不抽烟的。这里是住院楼顶层，再往上一层便是天台，唐苏心里有了一种猜想，她转身朝楼道走去。
楼道里的自动感应灯亮起，唐苏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通往天台的门虚掩着，看起来像是有人刚打开过。唐苏推开门走出去，一眼瞥见了靠在矮墙边眺望着城市的慕辰。
唐苏走过去。
慕辰听见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从声音的大小和频率，他已经大致推断出了来人是谁。
“慕督查，你怎么在这里？”唐苏走到他身边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慕辰反问。
“你上次不是带我去过芙蕖山山顶？我猜想，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来这种高的地方。”
“唐小姐很聪明。”慕辰勾了勾唇角，此刻天色尚暗，住院楼顶部巨大的霓虹灯招牌透出冷色调的光，恰好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唐苏移开视线，看向楼下灯火阑珊的城市。
“医院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慕辰说。
“李督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
“但医生说他的右手指骨折较为严重且伤到了神经，可能对他以后握枪有影响。”慕辰语气沉重。
唐苏知道李思危在特别行动组的身份是狙击手，也知道他的异能是“射击”，她有些不解，“可是李督察的异能不是射击吗？异能不能弥补身体的缺陷吗？”
“身体素质是发挥异能的基础，生病受伤或是受到束缚都会影响异能的使用，我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没有办法使用‘通感’，李思危的异能能否继续发挥作用，取决于他的复健情况。”
“那么只能祈祷李督察能早日康复了。”唐苏默默道。
慕辰的话触动了她的内心，她接着说：“慕督查，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这边坦白，也许对你们的案情能有所帮助。”
慕辰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大约在半年前，我发现自己觉醒了甜味异能。不仅能通过接触让食物产生甜味，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的肌肤、泪水甚至血液也变成了甜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异能等级可能只有D级。我的异能不能让我上天入地，也不具有攻击力，它甚至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很多不便，甜味会招来一些虫蚁，我也不想让别人察觉我的异样。”
“我觉得很不公平，因为这种鸡肋的能力，我要接受异能者管理法的约束，一辈子都活在你们异能中心的监控之中，可是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所以我，自从发现自己觉醒异能后，一直没有去异能中心报备。”唐苏低声说。
“唐小姐。没有任何一种异能是真正的鸡肋，你会这样觉得，是因为你还没有发觉它的潜力。有的人擅长奔跑，有的人擅长跳高，不论哪种能力都是上天的馈赠，只要你善加利用，都会在恰当的时机给你带来惊喜。”慕辰说。
“是吗？”唐苏听闻，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前段时间，那个叫齐丽的女人找到我，说希望我能为他们工作，帮他们制作甜品，他们愿意提供丰厚的报酬，但是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没有答应？”慕辰问。
“因为我还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而且他们对甜品的品质没有要求，只是要求一定是要我亲手做的东西。这一点很奇怪，作为一名甜品师，我不可能对自己的产品没有要求。我猜，他们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所以没有答应。”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动手绑架我。其实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是和我的异能有关吗？慕督查，你还记得我被人诬陷投毒的时候，曾经证明过我做的蛋糕能掩盖毒品的苦味吗？我有个猜测，他们会不会是想利用我的这个异能从事制毒的犯罪活动。”
慕辰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点头，“唐小姐，你猜的不错。我们局里一直在调查的一种名为FN536的毒品，这种毒品不仅具有成瘾性，还能促使一些普通人进化出异能。但该毒品有剧烈的苦臭，服用者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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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定的接受力。”
“竟然还有这样的毒品？”
“没错，这种毒品危害性极大，而且它的制造过程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如果再纠正掉它苦臭的缺陷，传播速度将成几何倍增长。”
唐苏苦恼地摇摇头，“原来是这样。”
慕辰看了她一眼，“唐小姐，你就把异能当做是工具。工具没有好坏，决定权在使用工具的人手里。”
唐苏点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时间在两人的交谈中悄然流逝，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慕辰看了眼手机讯息，“走吧，你该回病房休息了。我也要回异能局上班了。”
唐苏跟着他走向楼梯间，诧异于慕辰的精力，“慕督查，你昨晚压根没有休息吧？”
“昨晚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先去局里看一眼，再休息。”
“……”
-
唐苏觉得自己的伤并无大碍，但医院坚持要求她留院观察，所以她只能在病房里刷手机。
各类社交网站上，“明月岛被毁”、“明月岛恐袭”等关键词霸占了热搜。
唐苏点开了短视频网站，随便挑了几个热度靠前的视频进去。
画面里，原本风景秀美的枫林现在已经一片狼藉，处处是短枝残树，烧焦的痕迹和各种动物尸体随处可见。
“大家看看，这就是被异能局的督查肆意破坏的景区现场！明月岛是人民群众的岛，凭什么遭到如此践踏！还有那些无辜的动物，它们做错了什么，它们是异能罪犯吗？请异能局一定对本次行动做出详细解释，这究竟是不是公权力和异能的滥用！”激愤的主播对着镜头疯狂输出。
下面的评论全是支持的声音。
“我曹，这是谁干的，给我们雾津市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景区干成这样了？”
“那些小动物太可怜了吧！动物保护协会呢？这时候不为动物发声吗？是忌惮异能局的权力吗？”
“有一说一，就是逮捕罪犯也没必要把现场搞成这个样子吧？这位督查是不是根本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异能啊？现场看着跟被核爆了一样。”
唐苏看得直窝火，忍不住发了一条评论：“你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和A级异能罪犯战斗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吗？那位督查已经尽可能减小对现场的破坏了！！”
她的评论很快被淹没在一众反对的声音里。
唐苏想了想，又补充一条：“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罪犯的异能是什么？她召唤了兽潮！那些动物都发疯了，只会攻击人类！”
然而刚一点击发送，就显示她已经被主播禁言了。
为了保护一些关键信息不被泄露，同时为了不引起恐慌，许多涉及异能犯罪的案件都不会对外公布案情细节。
这就给了一些为博眼球、博流量的人钻空子的机会。
晕，这主播根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煽动对立情绪啊！
唐苏愤愤不平地想，反手对该主播点了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