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我们得抓紧时间。”慕辰已经抬脚朝空寂的走廊走去。
林小青赶紧跟上。
不同于别处监狱，这里无人值守，被光幕照得雪亮的地面上倒映出两个身影，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空旷而一望无尽的廊道。
“是这里。”林小青在一扇钢板金属门前停下，“周威就是被关在这间牢房内。”她抬手在门口的密码锁上按下指纹，随即门锁发出“滴”的一声，门扇缓缓开启。
周威正垂头坐在铁椅上，闻声缓缓转过头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垂落下来，微微挡住眼睛。
“哥哥。”他低声道，“我好饿，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慕辰蹙眉，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那个抱着他的裤腿撒娇的身影，那个用无辜眼神将唐苏引入暗巷的身影，那个挥手间毫不犹豫将李思危摔下悬崖的身影，逐渐和面前这个看起来虚弱无害的孩童重叠起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第三人民医院的电梯里？”慕辰随手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林小青也跟着坐在慕辰身旁。她今天跟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鉴真”，她扣下防护头盔上的面罩，双瞳转瞬被完整的眼白代替。
“那次的电梯失控，是你干的吧？你打算将那一电梯的人都活活摔死？”慕辰微微俯身，蓝色眼瞳和周威的平视，“可是你自己呢？打算和其他人同归于尽？”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周威眨了眨眼，身体靠向身后的椅背，带动得身上的锁链发出一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我现在真的好饿，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收起你的伪装。”慕辰冷声道，“不要妄想利用孩童的身份来掩盖自己杀人未遂的事实。”
“呵。”周威侧头嗤了一声，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表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微动作，“大哥哥真的好过分，亏我还帮你买巧克力来着，竟然连我一点好都不念。”
慕辰沉声道：“周威，异能进化者可没有未成年保护法，袭击督查是一级重罪，你的余生可能都将在这座地底监狱度过，但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可以为你争取在牢里每天能吃饱饭。”
周威闻言，双眼咕噜一转，“你要我怎么配合？”
“你是怎么从低级异能进化成S级的？”慕辰问。
周威耸耸肩，又摇头，双脚悬空来回踢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S级。也许，我就是别人口中的天赋异禀咯。”
慕辰又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垂眸审视着他，“进化成S级前，你是什么等级？”
周威的脚在虚空中一顿，缓缓收回，规规矩矩地收束在椅子下，“我是直接进化成S级的。”
“是么？”慕辰不动声色地盯了眼他的鞋面，“还记得那是哪天吗？”
周威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这么重大的日子，竟然不记得了？”慕辰挑了挑眉，“半年前你为什么离开福利院？”
福利院三个字像是某种开关，瞬间触动了周威的某根神经，他的腿猛地踢了一下，足下的铁链发出哐当当一声巨响，“关你什么事？”
“作为一名成年人，对你送来迟到的关怀，不行吗？”慕辰似笑非笑道。
“少来假惺惺。”
“我就是好奇，这半年你是投奔了哪位大佬？能给你买得起上万块钱的鞋，却不能给你吃饱饭？你看看你瘦得——”
“闭嘴！”周威咆哮道。
林小青悄悄看了慕辰一眼，她知道这是组长的询问话术，先以诱导，再以嘲讽，最后激怒对方，逼对方就范。
“周威，你还小，你的身体素质和心智并不能匹配你的高等级异能。你以为自己是从沼泽里爬上了岸，其实不过是掉入了另一个深渊。我不知道你是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现在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真的希望你好。”
“那也不用你管。”周威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虚伪的怪物，有什么资格来对别人说教。调——”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顿住，咬了下嘴唇，恶狠狠地盯着慕辰，“你打死我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慕辰轻笑一声，缓缓站起来，甚至优雅地伸手扶椅背，将椅子拎开了一些，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那么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等一会儿，机器人会给你送一份鸡肉米饭。”慕辰说，“外加一块巧克力，作为奖励。”
-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林小青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股从胃里翻涌而起的热流让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我去，0号监狱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好想吐。”
“习惯了就好。”慕辰平静地说。
“一点都不想习惯。”林小青吐槽。
“刚刚的鉴真结果如何？”
“前面的都是假话，就最后那一段为真。”林小青继续干呕了片刻，终于直起身道，“包含其愤怒状态下发出的所有攻击性语言。”
“你这句话有歧义。应该说是，其愤怒状态下的攻击性语言为其真实意愿。我们可不是什么虚伪的怪物。”
电梯停在-70米，门再次打开，慕辰迈腿走出电梯。
林小青有些懵逼地跟在他身后，脑子一时竟绕不过弯来，“组长，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虚伪的怪物了。不过有一说一，你欺负小孩子直接把人整破防的样子看着贼爽，要不你抽空些一本《熊孩子整治秘籍》一定会大卖。”
慕辰的脚步蓦然停下，守在地牢门口的卫兵立刻并脚行礼，“慕督查！”
林小青看向牢房的门牌号，“组长，我们这是？”
“趁热打铁，审一下韦宗耀。”
-
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几圈，窗外的天色逐渐变得昏沉。
唐苏和茶茶在病房内，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
这是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片，但依然能赚得观众不少眼泪。尤其是在女主危难关头，男主为了救她，被万箭穿心的那一刻，真爱仿佛被镀上了最圣洁的光辉。
茶茶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狠狠吐槽，“这狗编剧，虐完女主又虐男主，直接虐死我们观众好了。呜呜呜。”
唐苏看得有点走神，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在火光里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身影，那个站在芙蕖山顶看起来有些落寞却安慰自己的身影，那个在月色下浅笑着问自己对花卉喜好的身影……
唐苏甩了甩头，及时打断了自己的联想。
她拿起手机，点开自己和慕辰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对话还停留在他那句：“田小姐在医院？晚点我们见面说。”
所以，慕督查今天一定会来了医院吗？
“苏苏，其实……”茶茶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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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哎，没什么。”茶茶想起唐迁的叮嘱，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此时，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唐小姐。”
唐苏忙站起身，“请进。”
护士直接推门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唐小姐，有位先生托我将这束花送给你。”
唐苏有些惊诧，“啊？那位先生长什么样？他有留下姓名吗？”
“没看见人呢。就像一位田螺先生，做了好事就走，只在花束里放了张卡片，写的是给你呢。”护士打趣道，“还好我仔细看了眼，差点就以为是谁暗恋我送给我的了。”
唐苏双手接过花束，对护士道谢，护士也客气了一下便离开了。
这竟然是一束勿忘我，蓝色和紫罗兰色的小巧花瓣相互簇拥着，鲜绿的叶片上挂着露珠，花束用浅蓝色的雾光纸包裹起来，看起来清新美好，让人一见便心情愉悦。
“啧啧，勿忘我的话语是‘永恒的记忆’。”茶茶在一旁说道。
唐苏拿出花束里那张卡片，上面写着：“请帮转交305病房唐苏女士。”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留言或是署名。
“好奇怪。”唐苏将花束放在窗台边，“这个送花的人是想干什么呢？会是谁啊？”
“哎。”茶茶看不下去了，“他不用留言。想说的话都已经寄托在花上了。”
“花上？”唐苏有点懵。经历了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她现在对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都持怀疑态度，“这里不会藏有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吧？”
茶茶差点倒地，“苏苏，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正说着，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唐小姐。”这次来的人是慕辰。
“慕督查，请进。”唐苏忙转身道。
慕辰拎着一袋甜点推门走进来，“田小姐果然还在。”
“组长好！”茶茶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慕督查，快请坐。”唐苏起身招呼道，“您要喝水吗？我这里有瓶装水。”
“谢谢，不用了，我来聊几句就走。”慕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在窗边的那束蓝色小花上停留了片刻，随手将甜点包装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组长！你好好哦，竟然还带了甜品过来。”茶茶立刻大叫道。
“啊？”唐苏转身，有些不可置信，“是带给我的吗？我以为是慕督查买回去自己当宵夜的。”
“嗯，可能和唐小姐的手艺比还差了些。不过，也算是为两位女士换一种口味吧。”慕辰说。
“谢谢你，慕督查。”唐苏笑道，“你选的甜品，一定不会差的。”
唐苏一直记挂着正事，和慕辰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慕督查，你来问还是我来？”
“我来吧。”
茶茶疑惑地看着他们，“组长，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田小姐，听说你有位叫艾泽的朋友也在异能局上班？”慕辰问道。
茶茶点点头，“对啊，对啊！组长你认识艾泽吗？”
“田小姐，有那位艾泽先生的照片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哦，有的。”茶茶掏出手机翻开相册，往下翻了几页，递给慕辰，“组长，你看。”
慕辰接过手机，唐苏也好奇地凑近了，两人看见照片的那一秒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诡异的寂静在室内蔓延。